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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帕尔格罗夫花园一把扭曲的匕首 作者:安东尼·霍洛维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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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威尼斯是伦敦最隐秘的角落之一,藏匿在帕丁顿车站和摄政公园之间,除了住在那里的居民,基本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当地居民也不愿意住到别处。车流在马里波恩路上呼啸而过,朝着希思罗机场和西区奔去,浑然不知地错过这个安静的街区。这里不仅有气派昂贵的房屋,还有多彩缤纷的商店和引人入胜的咖啡馆,几乎可以算是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摄政运河流经劳德板球场和伦敦动物园,横穿小威尼斯的中心地带,然后流过迈达山隧道。离水边越近,房子就越贵。哈丽特·斯罗索比家离运河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如果是我杀了她,我几乎可以沿着运河路从我的公寓一直走到她家。整个过程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 我现在在这里,有点像传说中的重返犯罪现场。不知为何,霍桑没有告诉司机具体门牌号,我们就在一条雅致的弯道上缓慢行驶。这个区域的房子大同小异,都是维多利亚式建筑,细长形的结构,飘窗朝向私人停车区,屋子上方是昂贵的改造阁楼。人行道两边种着日本樱花,每两三幢房子就有一棵,在潮湿的四月,它们看起来有点凄凉。 “哪个是二十七号?”霍桑问。 “我不知道……”我们继续前行。突然,我反应过来,“你是故意问我的!”我惊叫道。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你就是。你想看看我到底去没去过她家。你认为我会傻到上当吗?” “好吧……” “你还是觉得我有可能杀了她!” “我尽量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我指了指,说:“就在那边。也许是错的,但我猜就是那栋门口有警察把守的房子。”出租车停下,我们走下车。我付了钱,然后跟霍桑一起走向房子的前门。门口有两个门铃。霍桑按了下面标着斯罗索比的那个。我本以为警察会阻止我们,但他根本管都没管就让我们进去了。也许因为霍桑看起来有种权威感,毕竟,他到访过不计其数的犯罪现场。 亚瑟·斯罗索比给我们开了门。 只能是他了。他一脸茫然疲惫的神情,能看出他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了。又有两个陌生人来到他家,还带来了更多问题,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悲哀的听之任之。 “有事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你是亚瑟·斯罗索比先生?” “对,我是亚瑟·斯罗索比。”他回答道。 “我叫丹尼尔·霍桑。对于你的遭遇我深感遗憾。我正在协助警方调查。我们能进来吗?” 霍桑在撒谎,而且他说了两个谎。第一,职务上他没有协助任何人——除了我;第二,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斯罗索比看起来有点困惑,“我已经跟格伦肖探长谈过了,”他说,“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是的。不过还有几件事她想再跟进下。” “我以为所有事都说过了,她也没说还会有其他人来。” “斯罗索比先生,我们正全力调查杀害哈丽特的凶手。如果需要,你可以给格伦肖探长打电话确认。但我想坦诚地说,我们每浪费一分钟,线索就会冷却一分钟。当然,取决于你。” 他显然是在虚张声势,但卓有成效。 “不用了,没关系。我只是……呃……相信你能理解。”斯罗索比退后一步,让我们进去。这是我在跟霍桑一起进行的三起调查中学到的一点——当有人被杀,大家都有会被询问的预期。就好像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谋杀案一样,他们知道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不会想太多。 我们穿过前门,来到一个狭窄的公共区域,旁边有两扇门呈一定的角度相对而立。哈丽特·斯罗索比和她的丈夫还有女儿住在这栋楼的一层和地下室,可以直通花园,楼上是划出的第二间公寓。我们右手边的门是敞开的,里面是一个明亮通风的空间,宽敞的走廊通向开放式厨房和客厅,客厅的尽头是落地窗。装饰风格简约朴素,也稍显寒酸:壁纸是花的,屋里摆满了色彩鲜艳的花瓶,墙上挂着裱框的原版戏剧海报。我目之所及的木地板是原始的模样,但我们脚下的区域用半透明的塑料薄膜盖上了,下面还有编号标签。 “她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就在门口?”霍桑问。 亚瑟点了点头,“警察昨天一整天都在公寓里,一直到很晚。他们拿走了很多样本,把整个地方都撒满了指纹粉。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还问了我女儿,好像她跟案子有什么关联似的。我们两个当时都不在!我猜,你现在也想让我再讲一遍吧。” “那会对破案大有帮助。”霍桑说,“我知道这看起来可能是浪费时间,但当你复述时,通常会记起之前遗漏的细节。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能直接听你说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们去厨房吧。你们要喝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霍桑代表我俩回答道。我们沿着走廊往里走,经过一扇半开的门,我瞟了一眼里面杂乱的房间,床没有整理,到处都是衣服,墙上贴着《指环王》的海报。 “那是奥利维亚的房间。”亚瑟说道。说话间,他关上了房门。 我们走进厨房,里面摆着一张松木桌子和一个早餐吧台,桌上散乱地放着咖啡杯、催账单、戏剧节目单,还有摊开在讣告专栏的当天的报纸,水槽里堆积着没洗的盘子。这让我一目了然地看见了哈丽特·斯罗索比离世前后的生活。她才离开不到四十八小时,关于她的回忆无处不在。但我怀疑这副凌乱的画面都是亚瑟造成的。窗户外面是一个精致小巧、用心打理的花园,我在想不知道多久后它也会荒芜。 我们坐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错。”我打破了沉默。 “真的吗?”亚瑟·斯罗索比看上去不太确信的样子,“哈丽特想搬走,她已经说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估计我会留在这里,既然她……”他突然停了下来,“你们希望我从哪里说起?” 他就是我心里认为的那种会跟哈丽特结婚的完美人选。她强势、自负;而他声音温柔,一脸颓废,头发稀疏,面容忧郁。虽然现在看来他这副模样有充分的理由,但我猜或许从结婚的那天起就一直如此。他没刮胡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旧,皱皱巴巴的。他机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过程中几乎都没看一眼。他并不需要咖啡,只是为了做点事而已。 “要不先讲讲你妻子去世那天早上你的行程?”霍桑提议。 “好。”他搅了搅咖啡,把它端到我们面前。咖啡静静地摆在那里,还冒着热气。“我起床的时候,哈丽特还在睡觉。那时候是七点十五分。因为她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我从不设闹钟,但总是能准时醒来。我给自己做了早餐,还榨了些新鲜橙汁留着她稍后喝,她只喝鲜榨果汁。我轻轻走进卧室,把橙汁放在床边,然后八点多就出发去上班了。” “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圣约翰伍德的哈里斯学院教历史。一般我都是骑自行车去上班,大约需要二十分钟。不骑车的话,我就会从帕丁顿乘地铁。” “昨天你是骑车去的还是坐地铁?” “骑车。奥利维亚看见我出门,我们说了几句话。没什么特别的事。” “你的女儿和你的妻子一起去的剧院,但你没去。”霍桑说。我告诉过他我在派对上遇到了奥利维亚,她和饰演普林普顿护士的女演员斯凯·帕尔默是朋友。 “没错。” “为什么呢?” 亚瑟耸耸肩,仿佛答案显而易见。“我不太喜欢戏剧。而且,哈丽特也不希望我去。我有轻微哮喘,她总说我的呼吸声让她心烦。” “那么,你们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 “我在学校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课间的时候,大概是差几分钟十点。那时她已经起床工作了。” “你怎么知道?”我问。 霍桑有点不太高兴,他不喜欢我插话。此刻他的不悦有点蛮不讲理,毕竟我是主要嫌疑人。 “我们通的视频电话,”亚瑟回答道,“我能看见她。她坐在办公室里。”他指了指厨房侧边的一扇门,“那是餐厅,但我们从不在那儿用餐。我们也不在家宴客。她就在那儿工作。” “我们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他站起身,把咖啡留在桌上。 哈丽特的办公室里还有另一扇门,正对着奥利维亚的卧室,所以厨房和走廊都能直接通到哈丽特的办公室。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一直延伸到我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个落地窗。一张餐桌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区域,显然那就是她的工作区。上面堆满了笔记本、文件、报纸剪报和剧目单。桌上有一只《摩门经》的马克杯,里面插着十几支笔,还有一个半空的红酒瓶和一个带着口红印的玻璃杯,肯定是哈丽特留下的,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我扫了一眼书架,看到上面有剧本、演员和导演的传记、不同剧院的历史等。她对犯罪题材也很感兴趣,我记得她告诉过我她也写过这个主题的东西。不过,我当时没意识到她说的是写书。桌子上摊着三本书,封面上还有她的名字,好像特意摆在那里一样。 “这就是她的办公室。”亚瑟说,“这里光线不太好……她一直不太满意这点。朝北的房子都有这个问题。”他环顾四周,“你们的人拿走了她的电脑和一些文件。”他继续说,“除此之外,这基本上就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霍桑探身望向窗外,“有人在前门的话,她能看见,”他说,“所以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除非凶手穿着邮递员的衣服。”我说。 霍桑没有理会我的话,问道:“你为什么给你妻子打电话?” “她让我每天在那个时间打给她。她要买什么的话就可以告诉我。” “那天她有要买的东西吗?” “她想要一些牛油果。冰箱里有几个,但太硬了。”他悲伤地摇了摇头,“她总是抱怨那个冰箱,温度控制让她很抓狂。我们总是调不好。” “还有其他别的事吗?” 亚瑟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相关的事了。” “你们结婚多久了,斯罗索比先生?” “二十五年。”他指着桌子远端的一只装饰银烛台,“那是我买给她的周年纪念礼物。不过,她不太喜欢,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我觉得很漂亮。”霍桑说。 “谢谢。” 霍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你们算婚姻幸福吗,斯罗索比先生?” 亚瑟思索片刻,“这个嘛……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实话实说,她应该算……”他在努力搜寻恰当的词语。 “挑剔?”霍桑提出建议。 “是的。可以这么说。也许这是她的职业病。”令人惊讶的是,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相当吹毛求疵。” “你没有跟她吵架?” “当然没有。你不是在暗示……”亚瑟涨红了脸,“她遇袭的时候,我离家很远。我向你保证,有十多个人可以证明我在学校里。你认为我会伤害她?伤害我孩子的母亲?”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我爱过哈丽特!从遇见她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们俩会在一起。那时候她年轻、充满魅力,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记者。我从未遇到过这么有抱负、这么坚定的人。”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我们以前都在布里斯托尔的《阿古斯报》当记者。我写政治和教育主题,她写犯罪主题。” “不是写戏剧?” 他摇摇头,“起初不是。她是报社的资深犯罪记者,而且非常出色。她获得过贝文斯基金的荣誉提名,在一九九七年英国新闻奖中赢得了最佳地区记者的称号。”他的目光落到餐桌上,“她还是一位作家。” 霍桑翻开桌上的三本书:《无悔:罗伯特·瑟克尔医生的奇异世界》《女杀手:索菲·科姆尼诺斯的累累罪行》以及《坏男孩:英国乡村的生与死》。我注意到这些标题都遵循了相同格式,就像填字游戏的线索一样,答案就印在旁边。几本书的封面也很相似:从旧报纸上摘用的黑白照片,配上艳丽字体的标题和作者名。看起来刻意采用复古风格,仿佛停留在书中描述的世界中。 “罗伯特·瑟克尔是在布里斯托尔工作的一名医生,”亚瑟解释说,“他毒死了六个年长的病人……把老鼠药放在她们的茶里。他认为自己是在救赎她们。在他被捕之前,哈丽特设法接近他,两人成了好朋友。通过这样的方式,她得到了书中的素材。索菲·科姆尼诺斯在谋杀她的希腊丈夫之前,是一位热门的电视制片人。因为输了一局双陆棋,她把葡萄酒瓶砸在了他的头上。后来为了掩盖罪行又杀了两个人。” “这本呢?”霍桑拿起那本《坏男孩:英国乡村的生与死》。 “这本书给她惹了不少麻烦。”亚瑟说,“它写的是特雷弗·朗赫斯特和安娜贝尔·朗赫斯特夫妇的故事。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他们的儿子被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带坏了,结果牵扯进了一位当地小学教师的死亡事件。他们住在切本哈姆镇附近的一个村庄——莫克翰希思,那里的人都不欢迎他们。他们非常富有,是外来客,就是那种‘香槟社会主义’[香槟社会主义,指一些人尤其是政治家标榜为贫穷的人或工人阶级谋利益,标榜支持社会主义的构想,但在生活中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完全不把这些思想体现在生活当中。]。夫妻二人都热衷政治和时事。哈丽特因为这本书被指控恶意中伤。” 基于我对哈丽特·斯罗索比的了解,这不意外。 “这些都是她在《阿古斯报》时报道过的故事。”亚瑟继续说,“虽然这些书销量一般,但她用预付款买了这座房子。不过,她志不在此——我指犯罪题材。我刚认识她时,她就在考虑转行了。” 哈丽特的形象再次浮现在我眼前,那是演出结束后她在土耳其餐厅的模样,充满活力,刚愎自用。她说了些什么来着?“我不怎么满意。犯罪题材太无聊了”。她的丈夫也许对她的缺点熟视无睹,但看来他说的都是实话。 “她想转行做什么呢?”霍桑问。 “她和《阿古斯报》的戏剧评论家弗兰克·海伍德非常要好……她一有时间就跟他去看戏,回来后就跟我侃侃而谈。她会说那个戏有多差,主演根本不该那么演。”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想她其实更喜欢看那些不怎么样的戏剧。总之,她总是读弗兰克的文章。后来他死了,她就立刻去找主编,问能否由她接任。” “他是怎么死的?” “食物中毒。那天晚上哈丽特和他一起吃的晚餐,她也病了。但弗兰克心脏不好,要了他的命。报社主编——他叫阿德里安·威尔斯——不想给她那个职位,因为那意味着他会失去最优秀的犯罪记者。但哈丽特威胁说如果不让她接任,她就走人。于是水到渠成。”亚瑟叹了口气,“她在《阿古斯报》只待了几年,就去了伦敦。一开始她为《舞台》写稿,然后在各种报纸上登稿,直到最后拿到了《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要职。” “那你呢?”亚瑟一脸疑惑,于是霍桑继续说,“你说你之前是记者。现在你是个老师。” “哦,这个……哈丽特经常说我虚度光阴,也许她是对的。布里斯托尔没什么大事,她总说我写的东西很无聊,就是些市政选举、新的单行道系统还有教育标准局的年度报告之类的。我们之前在南部有一座不错的小房子——可以看到码头——但我也不介意卖了它。我们搬到这里后,我也尝试过一些工作,后来有点厌倦了,就去接受了教师培训。我之前写过教育方面的文章,所以这似乎也顺理成章。” “请原谅我这么说,斯罗索比先生……”当霍桑要针对别人的时候,我总能有所察觉。他可以前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暴风骤雨。“但你对你妻子的死似乎并不太在意。”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霍桑先生。但你不了解我,据我所知你也没见过哈丽特。她不是那种容易相处的人,但我们在一起很幸福。我没有在这里扯着头发歇斯底里,或者表现出你希望看到的样子,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悲痛。” 他听起来并不悲痛。 “哈丽特不完美,但我从没想过要她受到伤害。她身上发生的事是很可怕的。我不需要表演给你和你的朋友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想自己待会儿。” 亚瑟用温和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愤怒,我在想也许我们该离开了。就在这时,门开了,奥利维亚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闪亮的夹克和T恤,挎着一个链条包,看起来要出门。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爸爸,我要去……”她刚开口,看到我和霍桑就停住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质问道。 “他们是警察。”她父亲告诉她。 奥利维亚愠怒地看着我,“不,他不是,”她说,“是他写的那部剧。我和妈妈一起去看的那部。” “什么?”亚瑟转向我,“你刚才说……” “我什么都没说。”我说。 “我是个私家侦探。”霍桑接过了话茬。他在对着奥利维亚说话,这次他似乎站在了我这边。“我有时会帮警察办案,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托尼和我一起工作。如果你能给我们几分钟时间,也许我们俩可以找出是谁杀了你妈妈。” “我不在乎是谁杀了她。”奥利维亚说。 “奥利维亚!”亚瑟要么是个了不起的演员,要么真的被女儿的态度吓到了。 “拜托,爸爸,”奥利维亚坚持说,“有什么区别?知道是谁杀了她不会让她复活,也别假装你会想她。你知道她什么样。” “奥利维亚!我不敢相信你会说这些话。你知道我会想她。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她总是骂你,没完没了!她都要把你逼疯了。” “宝贝,你错了。大错特错。亲密关系、婚姻,这些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那是一个平衡的过程。有起有落……” “她已经死了,爸爸。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讨厌鬼,她毁了我们的生活。我们都不必再装了。” 奥利维亚走到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在那短暂的瞬间,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真情实感。这些年来和哈丽特生活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们俩都是幸存者。 霍桑对此并不动容。“你似乎对妈妈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他说。 “你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亚瑟抱住女儿,护着她,“这两位先生正要离开。”他用手指指着我,“而且你一开始就没有权利到这儿来!” 奥利维亚怒视着霍桑,“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她挑衅地说,“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霍桑微笑着问:“那么,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们从剧院坐出租车回家。”她瞥了我一眼,“顺便说一句,她真的很讨厌你的剧。我们在萨沃伊酒店的时候她就写完了剧评,从她的打字方式我就能感觉到她对那部剧深恶痛绝。”她又转向霍桑:“第二天早上我没有见过她。我得在九点前去上班。” “你在哪里上班?” “帕丁顿车站附近。我在星巴克打工。” “你在那里待到了什么时候?” “直到下午三点。” “星巴克离这里有多远?” “五分钟的路程。” “来回十分钟。”霍桑看着她,这个明显的问题飘在空气中。 “你认为我跑回家杀了我妈?”奥利维亚不悦地笑了一下,“我不能离岗,别人会发现的。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是在干什么。你只是为了指责我而已,因为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是谁?”霍桑问。 “他!” 他?我左右看了看,但无所遁形。她指的是我! “你在说什么……?”我开口道。 “你威胁过她!” “胡说八道,完全没有的事。”我感觉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也可能是通红。“我们在土耳其餐厅的派对上聊过天而已。我什么都没说!” “你问她对你的剧有什么看法。” “嗯,是的……” “你问的方式让她感觉受到了威胁。她在回家的路上说过。” “那只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 “她不这么认为。你吓到她了!” “她自己说的吗?”霍桑问。 “她不需要说。我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来。” “我觉得你们应该离开了。”亚瑟再次说道。 霍桑点了点头。我们终于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刚一走到街上,霍桑就问我:“奥利维亚说的……是真的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桑,”我说,“你不能当真。我只是问了一下哈丽特·斯罗索比对剧的看法。我们几乎没有别的交谈。我没有威胁她!当时有很多人在那里。你可以问他们!” 仍站在那里执勤的警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您是那个作家吗?”他问。 “是的。” “我儿子非常喜欢您的书。” “谢谢。” “如果他知道了您的所作所为,会很伤心的,先生。被那样批评,我能理解您很生气,但我认为您辜负了您的读者。” 真是受够了。我满腔怒火地走下街道,回头看到霍桑还留在原地。“我们要回剧院去。”他对我喊道。 好吧。杂耍剧院就在查令十字附近,我们可以搭乘贝克卢线地铁从沃里克大道站坐过去,但车站在街道的另一边。 我怒气冲冲地转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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