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应该继续留在自恋者身边还是选择离开，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而问题之所以复杂源于一个核心，即自恋者是不会改变的。

本章将重点阐述如果你选择继续坚持下去，应该如何经营感情。最终让你坚持选择继续留在自恋者身边的原因诸多——孩子、财产、共同事业、宗教、文化、恐惧、健康问题等——这些都是真实存在又至关重要的因素。也或许你选择留下的原因仅仅就是你还爱着这个人，这也正常。如果你还爱着他，自然不会选择离开。许多陷入与自恋者感情困境的人感到举步维艰的是：他们生活在痛苦之中，离开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但是他们又不愿意离开。这种双重束缚使他们产生了深深的困惑、无助和监禁感。我们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既然一定要留下，又有什么办法能缓解生活中的痛苦？

再次重申，如果你的感情中涉及暴力行为，或者存在将你和/或孩子置于危险之中的行为，就要另当别论。如果真的存在上述情况，请务必联系反家庭暴力保护机构和其他保护机构，以确保自己和孩子的人身安全。本章内容主要是针对与自恋者感情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忽视和不良行为，不适用于存在严重危险的情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但是正确的答案永远在你心中。特别是对已婚人士来说，除非是情况到了对己有害、无法克服的程度，否则他们普遍都会选择为了捍卫家庭而“奋战”。这些被伤害的情况有时显而易见，如身体虐待、言语虐待、经济虐待、吸毒和酗酒或反复出轨。这种情况下，身边的人可能会鼓励你离开。事实上，如果自恋者对一个人的伤害既有精神和心理上的伤害，又有身体上的伤害，如脸上和身体上明显的伤痕，人们看到后就会报警。但是在与自恋者感情中遭遇的缓慢而微妙的伤害，如遭受的冷遇和自我怀疑，这些都属于内伤，别人未必能看得到，因此也很难获得他人的帮助。无论你是否能够得到帮助，选择留下或是离开最终都是你自己的决定。如果此时你的决定是坚持到底，那就请继续阅读。

人类的有些行为模式是很难改变的，比如日常习惯和各种上瘾，但由于这些模式对上瘾者产生了直接影响，上瘾者有时也会试图改变（只是可能会碰几回壁）。自恋是自恋者的行为模式。由于这是一种人格模式，所以不易改变。此外，我们的文化滋生并助长了自恋的发展，社交媒体如一个镜厅，反映出获得他人的认可、富贵荣华和自大自负才是成功的关键指标。整个世界都支持自恋者的行为，他们的需求得到满足，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他们也看不见、听不到或感觉不到其他人的需求，因此改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要忘记我们在拯救的幻想部分提到，自恋者可能会表现得非常脆弱，有时会在自负自大和脆弱不堪之间来回摆动。在他脆弱时，他会让你感到他对你的需要——需要你的安慰、你的鼓励，那时的他乐享其果，然而脆弱时刻过去后，他也就不再需要你或你的鼓励了。自恋者处于内心脆弱时，可能真心愿意寻求心理治疗，但治疗的结果未必对作为伴侣的你有好处。

再次提醒你，永远不要期望你那自恋的伴侣会有所改变。在研究自恋的文献中，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对自恋者进行心理治疗后能够产生良好效果。我参加过无数讲座、研讨会；阅读过大量相关论文和书籍——能参考的都参考了——只为解决一个谜：如何成功地治疗自恋者？只可惜谜底从未揭开。

作为一名心理学家，承认有些人类行为模式是无法改变的，其实对我的生计不利，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自恋就是一种无法改变的行为模式之一。有关治疗病态自恋和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文献表明，在治疗自恋型人格障碍方面，不存在有效可持续的好方法。麦克吉尔大学精神病学教授乔尔·帕里斯（Joel Paris）博士著有大量有关人格障碍的书。就连他也暗示治疗师在治疗时必须谨慎小心，否则治疗过程反而有可能促发自恋行为的产生。虽然一些病例报告中也提到了一些改善情况，但总的来说，顽固的病态自恋者是不可能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的；即使他们愿意接受治疗（通常对治疗很抵触），也没有太多证据表明治疗对自恋者产生了影响，从长远来看肯定没有任何影响。

作为心理健康领域的我们来说，声明我们解决不了自恋这个问题，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就好像一家修理店，门前挂个牌子，写着“我们修不了你的车。”）。然而，目前我们还未明确如何衡量自恋，这方面的研究仍在不断发展中。总体上说，没有证据表明自恋者能够得以“治疗”，也没有证据表明通过治疗，他的行为方式和沟通方式发生了重大或永久性的“改变”。最大的问题在于，目前的治疗研究缺少对患者的多年跟踪。有些研究确实显示，治疗后的几周或几个月内，患者在自我反省和一些行为方面有所改善，但如果缺乏持续的治疗，这些改变也不可能保持长久（大多数疾病都是如此）。

对自恋和自恋型人格障碍治疗的研究表明，精神病学教授埃尔莎·朗宁斯塔姆（Elsa Ronningstam）所提出的“纠正性生活事件”具有一定的价值。然而有趣的是，这些事件不一定是在治疗过程中产生的，而是在生活中发生的。这些纠正性事件有助于自恋者克制自大自负、傲慢无礼的行为，并体验到一些幻灭感。她认为，这些纠正性事件有可能改变自恋者这艘船航行的方向。例如，如果自恋者在生活中能够体验到他的自大自负、傲慢无礼以及自命不凡的行为会因为自己实际取得的成就而受到挑战（从而不会轻易自负自大），或持续体验具有纠正性的事件（从而不再那么自命不凡和傲慢无礼），或者体验幻想破灭的感觉，变得谦逊一些，放下自负自大的自我概念，这样自恋人格或许能够发生一些重大改变。

对此我主要的担忧在于，这会让抱有拯救幻想的你误认为，你那无穷无尽的爱就是改变自恋者的纠正性事件。当然这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关键是时机很重要，如果你有魔力能掐指算出进入自恋者生活的合适时间，然后实施一系列纠正性活动，或许可行。但现实中，把握时机全靠运气，努力不一定能带来运气。你在费心竭力地想成为那个“纠正”自恋者的人的过程中，可能会对你自己带来极大伤害（如果“纠正”不成功，你又会自责）。纠正性事件或许对那些病态自恋行为不那么极端的人能起到些许作用，或许能让他们有所转变。可能性更大的结果是自恋者的行为模式只发生了短暂的变化，大多数行为模式仍持续不变。好消息是，如果你真的决定“留下来”，可以采取一些策略让自恋者的行为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样你的生活也会相对容易一些。

关于自恋人格的治疗，我再强调最后一点：我坚信，自恋型人格障碍对亲密关系（例如婚姻）的危害最大。许多人的老板、同事、兄弟姐妹、朋友或邻居都是自恋者。与这些人相处虽然不易，但他们对你的影响远远没有自恋伴侣对你的影响大。亲密关系的原始性和情感性表明，自恋伴侣缺乏同理心、易怒易躁、冷淡漠然、控制欲强和变幻莫测，会对感情中的另一方的生活和内心世界产生巨大影响。亲密关系能够激发出我们最好一面，也能释放出我们最坏的一面。但对于一个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来说，根本不具备亲密关系的深层情感需求。治疗不能改变一个人肤浅的认知。此外，自恋之人善于利用亲密关系，慢慢将与之关系亲密的人折磨得心力交瘁。

婚姻疗法中，重点是挖掘夫妻双方的包容心和忠诚性，这是婚姻和固定伴侣关系中最强大、最重要的方面。没有包容心，感情就难以发展。人无完人，但是若要建立和维系相互尊重、充满关爱的感情，包容是根本（也是挑战）。但是如果伴侣是一个自恋之人，你的包容心对你来说就是危险的。在与自恋者的感情中过于强调包容心，往往会让你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容易“放弃”，不够宽容。自此你就陷入了不断的自责，生活越来越支离破碎，开启无限的恶性循环。一旦你确定自己的伴侣就是一个病态自恋者后，我倒是鼓励你包容，但要明智地包容（因为他们不会改变，你也不要抱有拯救的幻想），这种包容心能够助你走出自我怀疑和自我鞭笞，开始审视自我价值，进行自我评价，以明智的方式做出最佳决定，不再茫然不知所从。你不再把伴侣视为怪物，而是接受他复杂的自恋现实，并依此做出明智的决定。

因此，即使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接受治疗，即使他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朋友、家人或同事也能看出他的变化，但是作为伴侣的你可能很难感受到他的变化。处于亲密关系中的人一般不太可能发现自恋者发生的微妙变化。亲密关系中有情感需求，需要同理心和行为的持续性，但这一切自恋者都给不了，因此微小的行为改变可能会减轻生活中痛苦，但痛苦仍然存在。行为的部分改变可能会使你日常生活的某些方面轻松一些，但自恋之人的精神空虚和肤浅认识是难以改变的，这又恰恰是影响感情的因素。以前你的伴侣和你约会时总是迟到，对你不闻不问，经过治疗后，他可能会准时回来吃饭，但依然对你不闻不问。或许对你来说，准时可能就足够了——究竟是否足够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诸如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格障碍通常会与其他精神疾病同时发生，如抑郁症和药物滥用症。朗宁斯塔姆的早期研究表明，近一半的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也同时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25%～50%的人同时患有药物滥用症。其他与自恋型人格障碍同时出现的常见障碍还有躁郁症和进食障碍症。患有药物滥用症的人患上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概率很高。自恋型人格障碍需要复杂的临床诊断，这也使得这种疾病更加复杂。也正因为其复杂性，所以让你感到难以选择离开。

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往往会对毒品和/或酒精上瘾，这也不足为奇。由于他们不懂得调节自我意识或情绪，善于依赖外部的认可来维系自己的身份，因此毒品和酒精成为他们维系身份的又一个外在“工具”。吸毒和酗酒快速有效但是很容易失控。与瘾君子的感情极具挑战性，也是对感情的极端考验。吸毒/酗酒之人的许多特质都与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的特质相似：否认、撒谎、投射、自私。如果一个自恋之人同时又是一个瘾君子，那么这些特质就会更加强化，难以控制。当因酗酒或吸毒感到极度兴奋时，他们的判断力更差，交友界线更模糊和信誉更差，脾气更加暴躁，情绪管理失控。

自恋者往往内心脆弱，也是因为他们自尊心脆弱，依赖于他人的判断，所以容易抑郁也是常理之中。当他们（尤其是男性）情绪低落时，很可能会比平时更加急躁，更加孤僻，只专注于自己。自恋者重外在轻内涵，如外貌，又不懂得调节自我意识，这也会导致各种失调，如进食障碍症。然而，与自恋型人格障碍同时发生的障碍中，躁郁症通常是最严重的。反反复复的躁狂和抑郁，再加上自恋者本身的症状，如自大自负和自命不凡，都会致使自恋症状愈加强烈，破坏性更强。

滥用药物和酒精、抑郁症、躁郁症和进食障碍症都属于可控障碍。治疗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有时需要结合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但研究表明治疗效果良好。因此，如果治愈了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的抑郁症或酒精滥用症，相比之下患者就会更快乐、更有活力，头脑更清醒。这是一件好事，但你仍然需要应对自恋型人格障碍的症状。如果你与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和其他障碍的人建立了感情，你会注意到他的某些问题是可能通过治疗而改善的，但有些行为模式，特别是自恋的关键特质，如自命不凡、缺乏同理心、情绪无常、自尊缺陷是永远不会改善的。而你考虑到伴侣的其他健康问题（如上瘾症或精神疾病），会让你在与他们进行交流或决定离开时，纠结不定。

我们最期待自恋者改变的行为——缺乏同理心、自命不凡、自大自负——往往是最难以改变的，因为这些行为与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核心问题（如无法调节自我意识）密切相关。轻微适量地感受这些行为倒也无伤大雅，但作为伴侣，日复一日地面对自恋者的这些特质，绝非什么乐事。有时自恋者犯了大错被你发现，比如不忠，他的行为模式或有短暂的改变，但由于这些模式与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核心症状密切相关（渴求他人的赞美和认可），他很快又会回到原来的行为模式中。

我计划写本书时，正是“我应该留下来吗？”这部分的内容促使我提笔而书。如果书中只涉及一种选择，或者书名叫“你的伴侣是个混蛋，请离开”，那写起来也容易得多。然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听到了人们对与自恋者感情困境的叙述，我深深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与挣扎。对于无法摆脱的困境，他们不想（或感觉无法）离开，但同时又深感痛苦和受伤。

心理治疗过程中，那些挣扎在与自恋者感情困境中的客户坦言，分享和讨论自恋者的行为模式对他们有很大帮助。讨论过后，他们发现原来感觉混乱无章的生活实际上是可以预测的，虽然令人不悦但确实可以预测。我们帮助他们明确了那些让他们备感痛苦的自恋行为模式，并且我们能够预测这些模式。许多客户都对我们预测的自恋行为模式框架感到满意，但也很失望，因为面对这种模式，任何想要改变这一模式的想法都是痴心妄想。此外，客户们提到了许多他们不想或者不能离开的原因。但是，如何让选择留下来的人做好准备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我们所治疗过的客户、采访过的人以及与我交谈过深陷自恋者感情困境中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我不能直接告诉人们“你应该离开”——我的职业责任是配合客户，支持他们，帮助他们理清现实，为他们提供相关科学知识，制定适合他们的策略，让他们的生活更健康、更充实。本章我将为你介绍选择留在自恋者身边能够采取的策略。

我承认，对于感情而言，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健康的感情应该是共同成长、共享经历、相互尊重、快乐幸福的（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还会充满浪漫和身体享受）。健康感情中的健康期望包括对自我提高、新机遇和互惠互助的期望。读到这里，你或许从未有过这些健康的期望，也或许早就摒弃了这些期望。现在的你只是活着苟且偷生而已。如果期望的标杆再低一点，或许你就要挖个地道才能钻过去了。你的伴侣为了满足自己的期望已经给你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而你一直是接电话的人，却从未有过任何要求。你可能很早以前就学会了委曲求全，为了维系感情一次又一次地重塑自己，屈服于各种情况——如他那强烈的控制欲、他的欺骗、他的愤怒、他的无视、他的侮辱、他的各种否定——久而久之，现在的你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记得我采访过一对夫妇。有一天我会见了丈夫。丈夫非常清楚地表达了他对妻子的期望。他说：“我希望她始终并且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在一切之上，就算我们的孩子也要排在我之后。下班后，我希望所有的事我们都一起做。我希望她对我永远没有秘密。我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秘密。我还认为，与朋友聚会时我俩都应共同参加，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占上风。”他的一番话，让我觉得耳目一新（是的，耳目一新）的是，这些话绝对都是诚实的。这个人明确地表达了他那些极端的愿望。这些愿望甚至在这对夫妇结婚之前就已经明确了。他还说：“在这一点上，我决不妥协。决不。”不用说，他们的感情并不美好。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改变自己极端的基调。不幸的是，基调一般不会改变。别人已经明确告诉了我们他们想要什么，只是我们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我们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他们就会改变他们的期望。对于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改变。

与自恋者的感情中，一方付出了一切，而另一方（自恋者）却永远只知索取，甚至像现代玛丽·安托瓦内特[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妻子，死于法国大革命。玛丽王后原本是奥地利公主，从小生活优渥、奢侈，根本没有体会过民间的疾苦。成为法兰西王后之后，玛丽的生活依然奢靡无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到饥民穷得吃不起面包时，玛丽王后竟然惊讶得问道：“为什么不吃蛋糕呢？”（译者注）]一样把你呈上的面包屑扔到一边。陷入与自恋者感情困境的人通常将他们的长期屈服理解为“妥协”，然而这种无休止的“妥协”必然会让他们感到沮丧，因为永远都是他们单方面的妥协，即使这样，他们仍然对感情抱有一定期望。有人告诉他们“妥协”是感情的一部分，于是他们又对自己的沮丧感到愧疚，就这样逐渐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如果感情中的双方是互惠互助的，就不存在什么妥协。感情中的付出与索取本就是相互的，如果付出有所回报，你就不会认为那是一种妥协。

和自恋的伴侣起起伏伏地生活了数月或数年后，你才意识到自己的期望永远得不到满足，但也没有做好离开的准备。这段感情已经把你折磨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当你的期望一而再再而三地破灭时，你的每一天就像一个没人出席的儿童生日派对，落寞无望。虽然大多数处于这类感情困境中的人可能都以为已经“适应”了每天的失望，但其实你没有。每天失望的经历太过痛苦，让你难以面对。

没能按时赴约，不回家吃饭，取消你的约会之夜，不听你诉说，这些只算是一些小失望。取消了你的度假计划，孩子的生日聚会迟到，不支持你的事业发展，这些应该算大失望。当这些大大小小的失望叠加在一起接踵而来，怎能不令人心伤？失望成了你的新常态，但永远不会真正成为你的常态，因为每次只要有机会出现，你都认为他能够做好。你总是相信，这一次他可能会有所不同。

尽管你的期望总是破灭，但你们的生活中仍然有一些固定的惯例，比如早上的惯例、睡觉的时间、工作或家庭的责任、用餐、一般的日常惯例，但是即使是这些惯例，他也有可能经常不遵守。破灭的期望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你已深陷其中，以至于有时你看不到因这些失望所付出的代价。就像书中开篇讲到的约翰和瑞秋的故事一样，她已经习惯了吃冷餐，因此开始相信千层面就应该凉着吃。

并不是所有破灭的期望都是“过程化的”。行为中表现出的失望（例如迟到、爽约、忘记生日）还比较容易理解。而缺乏同理心，缺乏关爱，缺乏支持，这样的失望才是最难以接受的。一个人开启一段感情后，他通常都希望两人能有共同的目标，能够相互理解和相互尊重。如果生活中的日日夜夜、年年岁岁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失望，其失望程度远比他错过一次聚会或晚餐带给你的失望大得多。这样的失望给你带来的是孤独感。世界上最可怕的孤独就是在感情中感受到的孤独。

所以日复一日，你一直期待着伴侣的回应，但是永远也等不到，就像一辆永远也等不到的公交车。要是你能找到一种方法不再让自己继续盲目地等待呢？要是你能满足自己的需求，不再让自己被无视、冷漠和孤独所吞噬呢？若想实现这些，你就需要管理自己的期望。首先从如何在感情中分享信息开始。本章稍后的部分中，我将为你提供一些策略或“解决方案”，教你如何在感情中分享不同类型的信息，从而获得所需的支持，保护自己，避免或学会避开伴侣的一些最坏反应。

建立感情需要激情与新鲜感，而熟悉感则是维系感情的粘合剂。想一想我们熟悉的生活领域。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如果那里是丘陵地带，我们骑车时会习惯性加大踏板的力度；如果是天气热的地方，我们会习惯性地穿一些轻薄的衣服。感情亦是如此。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不会期望那里的地理环境会在一夜之间发生变化。如果你生活在芝加哥，就不会期望2月的早晨醒来温度达到27摄氏度；如果你生活在洛杉矶，就不会期望繁忙的早晨高速公路会畅通无阻；如果你生活在爱荷华州，就不会期望窗外能看到12000英尺高的山峰；如果你和自恋者生活在一起，就不应该期望他会给予你尊重和同理心。熟悉并不总是一件好事，有时熟悉的可能是不愉快的感觉和模式。但熟悉的事物是你所了解的事物，即使给你带来了伤痛，仍然具有奇怪的诱惑力和安慰性。

不幸的是开启一段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感情开始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意识到感情的价格，但你却置之不理，因为你认为不应该这样想。现在，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已经意识到为这段特殊的感情所要付出的代价。正常的感情中，人们要付出的代价很低——他想每个周日看足球赛，她不喜欢开空调，他不喜欢你那匹兹堡的表亲，她总是把毛巾扔在浴室的地板上——这一切都是你能接受的（或者不能接受的）。事实上，这些事都算不上什么“代价”。如果这些事影响了你们的感情，你要么想办法解决要么离开。与病态自恋者的感情，所要付出的代价要高一些，但本质上说，与扔在地上的毛巾没有什么区别。然而，由于自恋者对精神上的“要求”更高，因此你所付出的代价又不如地板上的毛巾那么明显。

诚然，交流沟通始终是感情这趟列车的第一站，但很多时候，你对自恋伴侣付出的“代价”会让你变得脆弱：不正当的关系、交友界限不清的问题、对你无端的指责、冷漠无视。我的客户在决定如何处理与自恋伴侣的感情时，遇到的最大障碍之一就是意识到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并且承认这些代价都是真实的。人们如此执念于他们的伴侣可以改变的想法，以至于难以接受（甚至有点愤世嫉俗）感情需要付出代价或者生活领域中的环境不会改变的事实。再说，一个事业成功的自恋伴侣可以为你提供舒适的生活条件，有时即使过度自大自负的自恋者也会充满爱意，表现得慷慨大度。这一切看上去很有诱惑力，但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为想要的财富和舒适感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接受他的变化不定、不可预测，对你的时冷时热。因此，当你反思自己舒适的生活时，想到为之所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没有那么舒适了。

我在工作中，经常听到这样的故事：在绅士们（通常是相对年长的绅士们）面前，女性轻易就会沦陷，因为这些绅士们能给她们带来财富、便利、舒适和不必工作的自由。这些绅士很有可能确实比普通人具备更多的自恋特质。看到自己富有的恋人与其他年轻貌美的女性调情时，谁能不生气？但当告诉她们这就是代价时，她们通常都是一脸不悦。大多数女性都把自己当成了灰姑娘，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迷住了王子。你可能会迷住王子，但别忘了王子通常都是后宫佳丽无数，绝不可能只钟情于一人。这种想法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也是一种现实——维系感情的代价有时是物质上的（我会让你过得舒适，但你不能阻挡我做自己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忍受控制、冷漠或无视）。

付出心理代价最常见于感情中存在“不正当”关系的伴侣中——这些不正当关系可能尚未全面展开，但也难以通过伴侣的“气味测试”。

记住，自恋者每天都需要自恋补给的货船驶入港口。没有哪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自恋者不断要求新鲜的和新形式的认可，很快就会对你送来的东西感到厌倦，并且要求更多。此外，由于自恋者都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者（还记得黑暗三人格吗？），他们善于规避风险，手中总是有多套计划。如果你和他吵架了，他们就会另找一个人，从她那里寻求认可、鼓励和调情，而不是自我反省或与你交流如何改善你们的关系，共度困难。自恋者是一个常见的犯罪者，他与以前的伴侣、调过情的同事以及在这里或那里随意遇到的人都保持着模糊的界限。依据法律，他的行为表面上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法规，但是午夜传来的刺耳的短信声，以及他鬼鬼祟祟的行为总是让你感到不安。自恋者“需要”低俗的玩笑、艳俗的图片及其他无意义的东西度过每一天。

所以，你可以按照大多数爱情书籍中的建议去做（这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和他进行沟通。理想情况下，他会配合你，不会情绪化、难以捉摸、矛头指向你，你也能掌控自己的情绪。当你告诉你的伴侣，半夜里他与别人的深夜交流和不恰当信息让你感到不舒服后，你的伴侣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有所收敛，但自恋供给的诱惑力压倒一切，很有可能，你的伴侣会更改手机密码或联系人的姓名。由于我的职业性质，我为许多客户进行过心理咨询，目睹了无数人因“我在他/她的手机上发现的内容”而伤心落泪。他们也承认，监查伴侣的手机已经成为一种毒瘾，掺杂着恐惧、厌恶和不知所措。渐渐地，他们的感情慢慢地演变成了对伴侣的监控和自我焦虑，并将他们最糟糕的一面释放出来。自恋者不会改变，他依然会维系或至少不排斥那些不正当关系。所以，你要么适应他的这种怪癖，要么离开——没有第三种选择。我敢用“电话测试”来试探每一段感情。简单来说就是，你是否愿意将你的智能手机交给你的伴侣，告诉他所有的密码，给予他全部访问权限？他也愿意这样做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要认真考虑你们之间的感情。

再想一想养育孩子的问题。如果你有孩子，你应该很清楚情况如何；有时候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单亲家长。伴侣是自恋之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还不如做一个单亲家长，因为所有的重担不仅由你来承担，你的伴侣还要参与其中，一有空就插手进来控制一切。如果你还没有孩子，你也得不到想象中的那种甜甜蜜蜜的家庭画面。他带给你的失望可能会让你感到震惊，因为孩子的到来意味着永恒的承诺和更多的责任感。如果你有孩子，伴侣又是一个病态自恋者，你从心理上就要做好当一个单亲家长的准备（至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是这样）。他可能会出现在轻松快乐的日子里，而你却要承担日常抚育孩子的所有苦和累。

现在再回到感情代价的问题上。通过与自恋者的沟通，他的某些行为可能会略有改善，但是无论你试图改变哪种行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是不会改变的。你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容忍你那自恋伴侣继续我行我素，无视你的沟通。如果你选择留下来，他就是你生活的领域，你只能适应不可能改变。这样做不是为了评判他的行为，而是监控你自己的反应。如果你产生痛苦的感受，那就想想如何控制你的反应，但不要指望他会改变自己的行为。这也是管理期望最难的地方，因为你唯一做不到的事就是管理感受。苏珊·桑塔格[美国作家、艺术评论家。著有《反对阐释》《激进意志的风格》《论摄影》等，在文学界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广博的知识著称。（译者注）]曾经说过：“谁也不能要求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感受。”她说得没有错——你的感受就是你的感受。不要期待你的伴侣会这样做，也不要期待你有这样或那样的感受，这就是感情的代价。总之，如果你想留下来，就要习惯你生活领域的特点。冬天天气寒冷时不要感到惊讶；如果你决定留下来，就把外套穿上。

我前面提到过，如何与伴侣分享信息是管理期望的一部分。这不难，消息主要有三类：

1.好消息；

2.坏消息；

3.无关紧要的消息。

这三类消息的前提都相同：无须让自己沉浸于失望之中。与自恋者生活最大的挑战之一就是他们从不会倾听你的诉说。即使偶尔倾听一两回，也无非是批评你、贬低你，将你的成功视为威胁（别忘了，他们缺乏自尊），和/或嘲笑你、诋毁你或羞辱你。而你从不吸取教训，不断回头，不知趣地和他分享生活中的“点滴”，结果不是再次遭到嘲笑就是被他无视，然后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悻悻而去，第二天再重蹈覆辙。周而复始。

现在我们来分析“消息三原则”，学习如何更好地分享信息——好消息、坏消息和无关紧要的消息。

好消息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好事：如工作中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如漂亮衣服得到了赞美，如喜获晋职，如美好心情。

★原则：不要与自恋伴侣分享任何生活中的美好经历。我知道这种做法看似极端。回想最近5次你把好消息告诉伴侣时的情况，权当是一次练习——可能是你得到了晋升，也可能是商店店员对你善意的微笑，或者拔草时发现了一棵四叶草。他听到这些好消息后有什么样的反应？列出这些好消息，旁边写上伴侣听到消息后的反应。这样的练习非常实用，后面继续坚持做几天。与你的伴侣分享一些好消息，看看他有什么回应。

当然，我无法知道你的答案，但我敢打赌，如果你的伴侣确实是一个自恋之人，就算不是100%至少也有80%的可能，他的回应都是不友好的，要么就是完全忽略不听。他们的回应无非是：“你说了什么？”“早该升了。”“升职涨工资吗？不会只是一个狗屁头衔吧？”“我敢打赌过两天你就胖得穿不了这条裤子了。”“你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和你老板上床了。”“店员夸你眼睛漂亮还不是因为想多拿点小费。”“你为什么需要别人的认可？”抑或从不回复你的短信，也从不和你分享好消息。怎么样，这说的是你吗？

有趣的是，有关记忆、回忆和认知偏差的研究表明，与善言善行相比，让你记忆更深更久的反而是那些恶言恶行。保证每天都坚持做这个练习，深入挖掘，试着回忆一下，你的伴侣有没有支持过你的情况，如果有那当然太好了，这也是他的行为模式。他可能更愿意赞美你作为家长所做的工作，而不会赞赏你在事业上取得的成绩，因为相比之下作为家长取得的成绩对他来说威胁性更小。

这就引发一个问题，如果对于这个简短的练习，你的回答显示出他的回应就是这种模式，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和你的伴侣分享好消息？举个例子，假如你的曾祖母给你传下来了一块珍贵但易碎的水晶。你明知一个人会把水晶打碎，你还会把这块珍贵的宝藏交给他吗？比如，你会把水晶交给一个喝醉了的人吗？交给一个小孩？应该不会。为什么？因为你知道这样的人很可能会把水晶打碎。他们可能不会故意打碎，但也根本意识不到水晶的珍贵，就算你告诉那个喝醉的人或那个三岁的孩子这个东西有多珍贵，他们仍然可能会打碎，因为他们没有保护这个水晶的能力。

你的好消息或美好愿望不是什么水晶酒杯或博物馆珍品。事实上，我认为比那些东西更珍贵。酒杯和珍品只是身外之物而已。不知道珍贵就可以粗心大意吗？这就像在法庭上，你不能以不知道这是件坏事，或者不知道事情不好或有害作为合理的辩护理由。成年人更应该了解这一点。

那么，我们再回到问题上来，你为什么会继续这么做？既然已经饱受伴侣的无视、嘲笑或批评，为什么还要与他分享你的好消息？

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总是抱有“这次会有所不同”的幻想（那该死的希望又回来了）。你沉浸于好消息或好事的喜悦之中，脸上泛着光芒，以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你的喜悦。另一种相对负面的解释可能是，或许你认为自己不配拥有这些好事，所以才会找一个明知会让你扫兴的人一起分享。当与丈夫分享你那来之不易的晋升好消息时，却遭到他的嘲笑或贬低，这种感觉对你来说或许有一种熟悉感，因为你小的时候可能经常遭到父亲或母亲的嘲笑或贬低。这些模式往往根深蒂固。

可悲的是，熟悉感，甚至是对虐待的熟悉感，让人们身陷困境却难以自拔。一个人能如此倔强地以同样的方式生活，或许就是其间的熟悉感让他感到满足。即使遭到批评也在所不惜。你明知道你的好消息通常会遭到他的讽刺、嘲弄、轻视或侮辱，但依然乐此不疲地与他分享。这一点就像太阳每天都从东方升起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这对你有害无益。长期的指责批评会侵蚀你的自尊，让你滋生自我怀疑，引发焦虑和抑郁症状，如担忧、无助、绝望、无用感、内疚感、空虚感和无目的感。

此外还有一点。我们一直谈论的是分享“好消息”（已经发生的事），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分享，而这些事可能比好消息更易碎。那就是你的梦想。当你和他们分享你的理想时更容易遭到打击。我们对自己的梦想，尤其是新梦想、新想法或新冒险太过于漫不经心，随意地与他人分享，像一只小狗一样摇动尾巴、伸着舌头，期盼别人和我们一样兴奋激动。与自恋伴侣分享梦想，简直就是一场心理灾难。他可能会以不同于对待已经发生的好消息（如升职或加薪）的方式对待你的梦想。大部分好消息都反映了外界对你的认可，因此你已经得到了他人对你的肯定，即使你的伴侣会贬低或侮辱你的好消息，让你感到痛苦，但好消息就是好消息。与他们分享梦想或希望则完全不同。大多数自恋者都不善于鼓励他人的梦想。他们自身存在的问题，使得他们不可能真诚热情地支持你。这对你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梦想就像我们的孩子。对于已为人父母或养过宠物的人来说，应该能找到共鸣。对于照顾我们的孩子或宠物的人，我们通常会仔细审查此人的资质和/或声誉。我们尽可能会选择我们和孩子认识的人，或者品行可靠的人。你可能每个周末都会和你那些肉朋酒友或放荡不羁的朋友们混在一起，但你绝不会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因为这对你的孩子或宠物不利。梦想也是如此。不要把我们的希望和梦想与错误的人分享，以免他们猜疑或无视我们的希望和梦想。然而，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小心地呵护我们的梦想。

在健康的感情中，你的伴侣一定会鼓励你去“追梦”。一旦你的这个还未成形的梦想遭到嘲笑、质疑或轻视时，你的梦想可能也就万劫不复。更糟糕的是，你甚至会产生放弃整个梦想的念头。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与你那自恋伴侣分享你的梦想。

一方面你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但另一方面你分享的好消息和梦想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你的心正在慢慢流血。你的这些好消息和梦想本就应该得到祝贺、鼓励、赞美、支持和关注。然而，你却永远无法从自恋伴侣那里得到。你该怎么办？

她与他相遇时，被他那富有创造性的远见卓识深深吸引，很快坠入爱河。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专业人士，在这个领域里，她虽然才刚刚起步，但也赢得了不少赞誉。一开始，他是她的粉丝，给予她建议和支持，而她对于他在工作中的出色表现总是给予高度评价及赞扬。但是时间久了后，他对她的工作越来越挑剔，嫌她没有创造性，贬低她，嘲笑她。慢慢地，她发现他越来越冷漠，于是试图与他分享事业中取得的业绩来吸引他。然而，每当她与他分享好消息或征求他的意见时，他都是一脸不屑，甚至吹毛求疵。她感到失望，开始怀疑自己的表现，并怯于尝试，最终迷失了自己。后来，她不再与他分享任何有关事业方面的事，为了避免遭到批评而独自悲伤。当她的作品公开展出时，他感到惊讶不已。她发现自己的内心比以往更加平静，更加热爱自己的事业。她会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分享她的职业发展规划，也会和朋友、同事们分享。她感到自己再次有了灵感。面对事业中的起起落落，她能够良好自控，心境也趋于平静。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友好地庆祝她的成功，因此她用自己的方式庆祝，不再自我怀疑。只是一切不再与他有关。

这仍与管理自己的期望有关。第一步：列一份清单，写上人名和地点。这是你分享“好消息”的人的名单——名单中是你的啦啦队队长、支持者、那些无论成败始终相信你的人。他们可能是你的朋友、家人、同事或俱乐部、宗教社区或学校社区的成员。当好消息传来时，先告诉他们。很快，与“好消息”清单上的人分享好消息就会成为一种习惯。把你的梦想和好消息与他们分享，而不是与你的伴侣分享，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自我成长。这样做你才有机会享受好消息带来的喜悦，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那么，面对你的伴侣，有了好消息或新愿望该怎么办呢？你有两个选择：

1.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2.愉悦地与他人分享后再告诉他。

第一种选择风险较大。因为你的伴侣事后可能会发现你没有告诉他，这样也会使你们的感情更紧张，压力更大，特别是当好消息或新目标是与整个家庭有关的事，或有可能由他人提及和注意到的事，或者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事，如果选择一，就容易产生矛盾。至于选择二，因为你首先把好消息分享给了良好的“接受者”，得到了愉悦的反馈，因此你便能够承受伴侣听到好消息后给予的冷漠、侮辱或诋毁。你也能够坚定自己的立场，也不会因为伴侣的恶劣反应而崩溃。

因此，解决方案是不要先与自恋伴侣分享你的好消息。你先自己感受、享受，与关心你的人分享，先考虑自己的感受。然后再与你的伴侣分享，但不要像一个缺少父母关爱的小孩一样没有底气，而要如同一个坚强的成年人，昂首挺胸地与他分享。这时的你已经充分看到自己的价值，因此不会因为别人的不屑而玷污你的经历、希望或成就。

生活中不乏坏消息：失业、突然爆胎、窗户破了、账单未还……在与病态自恋者的感情中，分享这些坏消息的挑战性又将翻一倍。与好消息不同的是，坏消息本身就是一个挑战，而你的伴侣不仅不会给予你安慰，还会给你制造更多压力。如应对好消息一样，我们看看如何分享坏消息能够减少你所受的伤害。

★原则：就像不要与自恋者分享好消息一样，也不要和他分享坏消息。若一定要分享，一定要有准备地分享。

分享坏消息时你所遭遇的回应与分享好消息时的遭遇相似。然而，分享坏消息或信息时，你更容易受到伤害。坏消息可能涉及方方面面的问题：工作裁员、家人生病、与朋友争吵、汽车出故障、孩子成绩下降。如果自恋者听到你的好消息时态度都如此残忍，那么他们听到坏消息时的恶劣态度只会过之而无不及。

坏消息的类型：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坏消息有哪些“类型”。不幸的是，由于你深陷与自恋者的感情困境中，所以你必须花时间“评估坏消息”（如果你的伴侣不是自恋者，你可以自由地分享好消息、坏消息或无关紧要的消息）。坏消息通常可分为三类：

1.只对你个人有影响，并给你个人带来不便的坏消息（工作中面临的困难、与朋友发生的争吵、上下班路遇的交通问题）；

2.对家人、家庭或财务有影响从而影响到伴侣的坏消息（例如，失业、汽车抛锚、洗碗机出故障、孩子在学校犯错被送回家、税务申报出问题）；

3.让你陷入极度脆弱的坏消息（家人生病、亲人去世、自己生病或健康出问题）。

坏消息的类型不同，分享的方法也各异。

1.只针对你个人和给你个人带来不便的坏消息

契诃夫[俄国作家，剧作家。俄国19世纪末期最后一位批判现实主义作家，20世纪世界现代戏剧的奠基人之一，与法国作家莫泊桑和美国作家欧·亨利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著有《变色龙》《外科手术》。（译者注）]常说这样一句话：“傻瓜都会应对危机，真正让人身心俱疲的却是日常琐事。”交通问题、金钱问题、电器损坏、轮胎漏气、同事刻薄、报税交税，一件接一件，层出不穷。这是生活常态，大多数人都已逐渐适应，但有时生活中的问题也会给我们带来压力。于是我们需要把这些坏消息表达出来，理想情况下我们与伴侣分享自己面临的困难，得到宽慰，重新振作，继续生活。

然而，对自恋者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给他找麻烦。听你分享一天中的坏消息对他来说就是麻烦。如果你的坏消息给他带来了实质性的麻烦（交通拥堵导致你迟到，洗衣机坏了导致衣服没洗），他们会更加厌烦。“方便”这个词似乎更适用于描述设备或物品——手机能带来方便，洗碗机能带来方便，但对人，不应该以方便或不方便来划分。如果你的伴侣是一个自恋者，你慢慢会意识到只有你予他方便，一切才会顺利。因此，一旦你对他而言失去功能、没有作用或带来不便，你的存在便没有意义。就算你能给自恋者带来方便（例如，去机场接他，通过关系给他帮忙，持家养家，和他过性生活，精心打扮），他也顶多对你说声谢谢。然而，当你不方便时，如有求于他或由于有事在先抽不出身，需要他抽出时间，需要他出现，或者只是与他分享一些他不能或不想处理的问题，他通常都会表现出烦躁易怒，甚至出言不逊。

因此，面临挑战时，我们与人谈论是为了设法解决问题，而不是让别人给你雪上加霜。与自恋者分享坏消息，实际上是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压力源：伴侣的怒火或冷漠。通常情况下，当你与他分享生活中的困难时（这些问题对你的影响远大于他），他基本不会倾听，眼睛盯着电脑、电视或手机，打着呵欠，极不耐烦甚至直接扬长而去。

很多人都强调，伴侣对自己所面临的压力表现出的冷漠和无视，是让他们感到最为心累的事情之一，就好像这段感情中永远只有自己一人在孤军奋战。

2.对家人、家庭或财务有影响从而影响到伴侣的坏消息

这种情况更具挑战性，因为一开始，坏消息涉及的是你个人的问题——是你路遇交通阻塞，是你开家长会遇到了问题，是你的厨房用具出了故障。因此，这些问题不仅不能引起伴侣的注意，甚至还会因为浪费了他的时间而生气。

此外，这些坏消息有可能扰乱伴侣的生活。你失业就意味着家庭收入减少，孩子调皮就意味着要花时间开家长会，机器出故障就意味着需要找人修理还要花钱。你可能经常与你的伴侣分享这些“扫兴”的坏消息，惹得伴侣生气，久而久之，你便不愿与他分享这些信息了，因为你害怕他过激的反应。但随后你又陷入了困境，因为这些消息他终将会知道，如果你迟迟不与他分享又会酿成更大的问题。

别忘了，自恋者讨厌别人给他带来不便。他们也讨厌任何刺破“完美”气球的东西。因此，任何事只要玷污了生活中的美好，自恋者就会产生强烈的消极反应。有时感觉就好像他会把一些完全非人为的事（如电器出故障）视为整个世界（和你）都在与他作对。

3.让你陷入极度脆弱的坏消息

这是三种坏消息中最令人痛苦的一种，因为这种情况，正是一个人最需要伴侣关爱和陪伴的时候。正是这样的时刻，你需要听到他告诉你一切都会好起来，你需要他在身边陪伴你，给你一个拥抱，说几句安慰的话，给你一些希望。

不幸的是，当人们向自恋伴侣分享与他无关的或者悲伤的消息时，得到的通常都是伴侣的冷淡无情或冷漠无视。我记得有一个人曾告诉我，在她母亲即将去世的日子里，她那自恋的丈夫却不停地使唤她去五金店买东西。这件事过去几年后，她的生命中又遇到了一些黑暗的日子，而丈夫仍然是冷漠以对。这是自恋者肤浅情感世界的主要体现——他们不懂得投入深切的感情。因此，当遇到情感深切和伤痛的事——如你的家人得了重病，自己健康出现问题——自恋者的情感带宽明显不足，也没有表达同理心的能力。他们在这样的时候完全没有作用，也是你让他们感到“不便”的时候，因而他们不仅不会给予你需要的支持而且还会态度恶劣。当你正沉浸于悲伤痛苦之时，比如父母身体恶化需要你的照顾，而你的伴侣却在抱怨你离开太久，没人喂猫。你正强撑着应对生活中的危机，而他却是这样的态度，这对你来说可谓痛心疾首。

即使在你失去亲人时，他的行为模式也无异于此。一个人在哀悼亲人期间，最需要的就是他人的同理心。悲痛时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刻，这时再要面对残忍、冷漠或无视，无异于在悲伤时又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同样，你的悲痛和哀悼可能会给自恋的伴侣带来不便。自恋者的字典里就没有用于安慰他人的情感词汇。由于他们不愿面对你的哀伤，你还要强忍着悲痛去安慰和安抚他们。强烈的情绪会让自恋者感到不适，悲伤又是我们所感受到的最强烈的情绪之一。在你的感情中，你总是要时时处处保证自恋的那一方得到“照顾”（安抚野兽），即使在你生活中最黑暗的时刻，也不能忘了安抚宽慰他们。讽刺的是，当他们经历失去亲人之痛时，他们会暂停一切，进入以自我为中心、以自我为参照的哀悼期，期待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全身心地关注他们，自以为只有他们的悲伤才是悲伤。

与自恋者的感情中，在困难时得不到支持应该是最痛苦的经历之一。我们大多数人都期望感情是下雨天的保护伞，在遇到困难时，感情中的那个他能成为战胜困难的坚实后盾。你为感情付出了几十年的青春，在关键时刻，你遇到困难的时刻，心碎的时刻，最需要伴侣的时刻，他却无处可寻。这样的感情怎能让人不痛心？

特别是当你自己身体抱恙时，还要忍受伴侣的冷漠无视，更是无异于雪上加霜。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也比较独特，你的生病会让自恋者感到生气愤怒，因为你的疾病占有了他的自恋供给；他们甚至会因此而怨恨你，因为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最后可能还有点焦虑。这时的他们可能会照顾你，因为他们担心如果失去你，可能就没人可以利用了。他们甚至能坚持照顾你几天或几周。但是总的来说，自恋者都不善于照顾他人；他们的骨子里就没有照顾他人的基因。当他再次回归冷漠，而你已经没有精神、没有心情和也没有体力来应对伴侣的冷漠无情时，你会感到更加灰心失落。

1.只针对你个人和给你个人带来不便的坏消息

回忆你最近给伴侣分享的四到五个坏消息以及他的反应。自恋者对待坏消息的反应通常都是冷漠无视或生气愤怒。对于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你也几乎得不到他的支持，他也不会给予你帮助或提出解决方案。

不要有所期望，不要再把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带给你的伴侣。这些问题已经让你备感压力和沮丧，与伴侣分享只会徒增你的挫折感，使问题变得更糟。你应对问题的能力已经受到削弱，与自恋者分享坏消息会让你的能力消失殆尽。不和你的伴侣分享这些日常压力可能会让你感到沮丧难过，甚至是孤立无助，感觉这份感情中只有自己一人在孤军奋战。你已然孤身一人，只能独自处理这些压力，就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了。不和伴侣分享你每天面对的压力，就不必面对他的冷漠、无视和冷酷了。这样起码少了一种压力。

就像分享好消息一样，和那些有同情心的人分享你的日常压力。回家的路上给支持你的朋友打打电话，和同事说说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其他家长谈论与孩子有关的问题，和那些真正关心你、支持你甚至能为你提供解决方案的人多交流。你可以在社交媒体网络分享问题寻求解决方案；还可以通过运动、冥想和分散注意力来缓解压力。以上办法可能解决不了生活中的问题，但能帮助你更好地应对日常压力。

总之，你要意识到应对坏消息时你基本就是孤身一人。直到现在你还未死心，仍然期待着你的伴侣能成为真正的伴侣。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会帮助你寻找解决方案，倾听你的担忧，引导你发泄内心的不满，并始终支持你。而自恋伴侣通常做不到这些，因而你的内心便不断滋生怨恨。你的伴侣不会开导劝慰你，自恋者的字典里没有这样的词汇。你们的感情中也不存在相互配合协作，自恋者永远不懂配合协作。很多时候，往往就是那些无休无止的等待将我们折磨得疲惫不堪。我们等待着伴侣改头换面的一天，然而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一切只能自己去承受。虽然痛苦却是现实，这样你或许还能找回一些自信。

2.对家人、家庭或财务有影响从而影响到伴侣的坏消息

就管理期望而言，这方面的问题可能是最难处理的部分。如果你有伴侣，这类消息是不得不分享的，特别是那些牵扯其他问题的坏消息，如孩子、居住地或长期财务的问题。

针对这类问题，“解决方案”就是做好准备。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瑞典导演、编剧、制作人。（译者注）]曾说过：“只有准备充分才有机会随机应变。”因此请你做好准备，有意识地、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期望。这样，当你与自恋伴侣分享这些消息时也能从容应对他的各种反应。你心知自恋者不可能以良好的态度对待坏消息和麻烦。很多时候，人们在分享坏消息时，总是会进行长长的铺垫，以缓解坏消息带来的影响。只可惜这些铺垫对于自恋者来说，毫无作用。

下面的例子中就是一个向自恋者分享此类消息的“坏”方法：“我知道你辛苦了一天，疲惫之下一定不想听什么坏消息。我也不想给你带来什么坏消息，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但是我还是想把车的事给你说一说。别担心不算严重，我已经和保险公司联系过了。我知道你很忙，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

像这样的铺垫只会让你那自恋伴侣更加咬牙切齿，不仅没有起到缓解的作用，反而让他更加气愤。你之所以准备这么长的铺垫就是因为你以前经历过向他分享坏消息的情况，因此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分享坏消息时对他的“顾忌”以及所做的铺垫其实是你自己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准备。你无法控制他的反应，你只能设法让自己更好地接受他的反应。

你需要听见你内心的声音，从容地切入正题：

“我开车撞进了一个坑里，把汽车的前轮胎弄坏了。我找了拖车把车拖走了，明天才能定损，预计大约2000美元，保险可赔1000美元。”

接着就等着暴风雨的到来吧。反正躲不过，不如沉着应对。如果你知道他会发脾气，也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交流都不可能改变他们或引导他们，那就冷静地在内心默念咒语，任凭他咆哮怒吼，听他能提供什么解决方案（如果有的话），然后着手落实明天自己的出行方式。总的来说，应对策略就是切入正题并立即给出答案。长久以来，你尝试了各种“铺垫”，但还是害怕他听到坏消息后的反应。船已启航。有无铺垫他都会爆发，不如做好准备，随机应变。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反应你都能承受。就像揭伤疤一样，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

此时，你已确定此人是不会改变的（如果你还没有确定，那我就再次提醒你：他不会改变）。因此，哭泣、大喊和抱怨并不会改变结果，只会让你丧失更多力量和精力。你完全能够预测到他的反应，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这次会有所不同。提前解决问题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是的，全靠你自己解决）。过去，正是因为你害怕他的反应，所以你才迟迟不能解决问题，结果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过去，正是他不肯出手相助，所以你备感沮丧几近崩溃。你可以采用以下策略：（a）不要拖延，当机立断；（b）无须为了让他有所“心理准备”而进行冗长的铺垫（这通常会导致更激烈的反应）；（c）不要抱有期望，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d）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等待别人缓解情绪，直截了当陈述问题可能更有效。

3.让你陷入极度脆弱的坏消息

如果你想继续维系与自恋者的感情，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特别是面对让你陷入极度脆弱的坏消息的情况。极度痛苦的事情，如父母生病、孩子或其他亲人生病、亲人逝世，都会让你感到脆弱、虚弱，全身乏力。特别是你自己的健康出问题时，情况更为严重。这种情况下，你一定要寻找能够帮助你的人助你渡过难关；不要等待你那自恋的伴侣主动来帮助你。他可能也会扮演白衣骑士，但最多也就一两天，然而哀悼、治愈和护理都是需要长期持续的。若要度过这一过程，你需要资源和支持。这个时候也不要顾忌自己的感情是否真实，哪里能得到帮助就去哪里。不要试图从自恋者的枯井中汲水。

将此视为一次漫长的旅行，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睡好、吃好、坚持锻炼、练习冥想等）。自我照顾就像存款，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遇到困难期望伴侣一直陪伴着你，这是合情合理的想法。不幸的是，如果你的伴侣是一个自恋者，你的感情账户必定是长期透支、发挥不了作用的。因此，从现在就开始学会照顾自己，这样你就能够应对大大小小各种挑战（即使没有伴侣的支持，也能从容应对）。本章为你敲响的警钟就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也意味着你需要培养自己的社交网络。正如贯穿全书的思想，你的伴侣缺乏认知深度，变化莫测，因此你需要从其他渠道获得所需的支持。因为他们会在你需要时帮助你。这些社交网络对你的一生都至关重要。当一个人深陷与自恋者的感情困境中时，其他健康的社交关系必不可少，那能够拯救你的灵魂。只有在这些健康的社交关系中，你的同理心才能产生镜映并得以加强。照顾好自己并与身边的人保持联系，这一点至关重要。不是为了应对危机，而是为了丰富你的生活，是的，这些人会在你需要时出现在你身边（而你的伴侣做不到）。

这些消息主要是指一些不算好也不坏的小事，如天气、镇上正在新建的超市、刚刚落在窗台上的小鸟。最好多多关注这些小事，因为这些才是你唯一可以与自恋伴侣分享的细节。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无关紧要的问题，是发生在重大事件之间的中性琐事，充当填补空白的作用。通常，这些也是我们与陌生人谈论的话题——主要是关于当前的热门话题以及我们对周围世界的观察。想一想你在公共汽车站或机场与陌生人交谈时的情形。你们只会谈论有关航班延误啊、下雨啊或你正吃着的甜甜圈的话题。

★原则：关注那些你曾经认为不屑一谈的事情（例如天气）；这将是你与伴侣对话的“内容”，因为这样的话题安全，能够减少受到指责的可能性。这些看似“琐碎”的话题能够为你和伴侣的沟通架起桥梁，就算在谈论这样的话题时他依然冷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些话题内容并不重要。

如果你选择留下来，想要继续“维系”这段感情，那么生活中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成了某种救生圈。这些琐事不具备“有效价值”，也就是说这些事无关个人或情感。与他谈论你的成就、梦想、重大事件或失去亲人这样的事，总会遭到他的批评、嘲笑，甚至无视，这难免让你感到刺痛，因此你不能与他谈论与个人真正有关的事。然而，在感情中，没人愿意始终保持沉默，这时选择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打破沉默是最佳选择，至少不会成为自恋者伤害你的理由。即使是这样的话题，他可能仍会设想插入一些消极思想，嘲笑你的观点，指责你无知，甚至给你贴上“反应迟钝”的标签。对此你只需淡然一笑，然后继续你的话题。你那自恋的伴侣可能并不认为你就占了上风——你只是躲过了一颗子弹，没按常规出牌而已。他甚至可能会感到沮丧，因为无法像以前那样批评贬低你，或许会另寻一个新的心理出气筒。

从某种意义上说，关注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事作为聊天的谈资还有另一个好处，因为这样你就会刻意关注自己的周围环境。你只有用心关注周围发生的小事情，才有聊天的谈资。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不会置你于脆弱之地的话题上，同时冷静思考你是否准备好与伴侣分享你与姐姐之间的争吵，还是只想谈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学着与自己的伴侣谈论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事，可以避免你经常面对的片面性评价以及因为他的无视或忽视所带来的失望之情。谈论这样的话题能够助你打破尴尬的沉默。反正自恋者也不会真正倾听，至于他们是否会对你所说的天气预报或其他平淡无奇的事做出反应，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了。你只需学会照顾自己，不要再落入自恋者往常的陷阱之中。

有效。管理期望可以从两个层次上进行：第一，不再与伴侣分享重要的或易受攻击的信息；第二，分享消息之前，做好可能会备感失望的准备。与此同时，你还可以也应该与其他人分享消息——朋友、家人、同事、社区成员、治疗师、园艺师——使自己有机会参与人类的共享生活。

多年来，我遇到过许多人，他们的伴侣都是自恋之人，从与他们的交谈中我发现，他们的伴侣从未真正倾听过他们的诉说。他们都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充满梦想、有自己的故事和独特的经历，却从未与他人分享过。听他们分享自己的故事并给予适当的反馈本身就是一种治愈。接受心理咨询往往是治愈因长期得不到倾听导致的心理问题的第一步。我从未想过应该直接劝他们离开自恋伴侣，既然他们选择留下，我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做好留下来的准备，不再对生活失望。通过心理治疗他们慢慢收获了新的友谊，融入了社区生活，与老朋友再续友谊。治疗过程中，他们的需要从朋友那里得到满足，更重要的是，没有了伴侣的嘲笑或贬低，他们也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目标（因为不再与自恋伴侣分享消息，避免将自己置于任其宰割的砧板上）——现在他们也能够更好地承受感情中伴侣单方面的冷酷。他们告诉我，现在的生活状况有所好转，因为他们不再期待平衡的感情。

你无须将自己正在如何进行期望管理和如何以新的方式应对自恋伴侣的事告诉他人——只需放手去做。因为你与其他人谈论现在使用的方法时，可能有些人会认为这种方法有些过于愤世嫉俗，他们会问：如果你不与伴侣分享任何东西，那么这段感情的意义何在？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闭嘴，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让自恋者去倾听伴侣的倾诉吗？这种方法会被贴上冷酷无情、精于算计以及愤世嫉俗的标签，这一点我不可否认。这种方法甚至还会被贴上“被动攻击”或“欲擒故纵”的标签（就此，我想问：“你想‘擒住’什么？”）。重申一下，在感情中沟通是最理想的目标，但你之所以会读这本书就是因为沟通不起作用，而且有可能永远也不会起作用。请不要试图使用这“消息三原则”去改变你的伴侣或引起他的关注，如果你这样做的话——那么这种方法就真成了被动攻击，而且同样会给你带来失望。如果你接受这种“三原则”，首先你要清晰地意识到伴侣的局限性，避免落入痛苦的陷阱之中，建立给予你支持的社交网络，不再期待拯救的幻想。就像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奇的药丸能让一个人一下减掉10斤体重一样，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神奇的治疗技术能让自恋者产生同理心和责任心。这种充斥着不信任、缺乏分享、保持距离的感情并不适合所有人，也不是最理想的感情。然而，由于自恋者不会改变，而你又想继续维持这段感情，这些技巧有助于你在不太理想的感情中拯救自己。愤世嫉俗？也许有一点吧。毕竟生活不是童话故事。

不容易。如果你不给自恋者提供供给，他们就会焦躁不安。他们的妄想症可能会发作，指责你对他们有所隐瞒，甚至认为你有更阴恶的用心。

无论如何，主动的王牌掌握在你手中：就让他们谈论自己吧。你只需微笑、点头，给予些许理解和自恋供给，说点鼓励的话语。毕竟，你已经决定留下。记住一条基本原则：永远保持自己最佳的状态。不要陷入泥潭，不要批评、指责甚至质问他们。只需微笑、点头、鼓励。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倾听过你所说的话，也不在乎你说了什么，所以只说一些鼓励性的积极话语有利于你的心理健康，还能维持感情的平和，也能让你保留一丝优雅。说不定，他们可以从你身上学到一二。你已经学会不再依赖他们来满足自己的需求，把精力都集中在感情中积极的方面，或许他们也能时不时地映射出这样的行为（切记不要因此而自满，重新落入过去的窠臼中。）

由于你已经学会从感情之外的社交关系中满足自己的需求，如他人的支持、关爱、鼓励和友善，所以你不再像以前那样身心俱疲。你甚至愿意倾听自恋伴侣所说的话，那似乎也不是那么乏味，甚至产生了支持他的念头。多年来你一直憧憬着这种互相倾诉的场景：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告诉你我的经历，我们一起分享，共同成长。这是极不现实的想法。积年累月地追求这种美好，只会让你一次次受挫，最终精疲力竭。

通过建立社交网络直接满足自己的需求，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如果我不提这些风险，那就是我的失职。经历多年的无视、忽视、批评或沉默之后，你决定与他人接触建立自己的社交网络，并开始倾诉。维系与自恋者的感情，关键因素就是否定——你和自恋伴侣的相互否定。自恋者缺乏洞察力或同理心，因此对待伴侣总体持否定态度，感情中的另一方也需要保持否定的态度，以便每天醒来仍能与那个从未支持过你的人继续生活。一旦你开始建立其他社交关系，这种否定态度就会逐渐消失。你开始得到人们的关注，这是多年来你第一次得到关注。他们懂得倾听，对你富有同理心，关心你，支持你的梦想，保护你不让你有恐惧感。这可能也是坠入爱河的成熟时机，因为被无视了多年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你。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一个坏人或品行不端，但却可能释放心中的怨气。对于新建的社交关系需留心，设立自己可接受的界限，并思考这些变化对你意味着什么。这些关系可能相当于一个叫醒电话抑或一记耳光，也可能让你害怕。建议你寻求专业心理健康咨询师的指导和支持，帮助你顺利过渡。体验这种被爱的感觉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如何处理完全是你个人的决定。无论如何，在感情中使用这一新方法时，这些问题都是你需要考虑的重要信息。陷入与自恋者感情困境的人每天都在否定自己，逐渐贬低自己的价值。当你鼓起勇气走出这种状态时，全世界都会注意到你。

得到支持、更加睿智的你更有能力承受日常的挑战以及我们讨论过的许多行为模式，包括自我怀疑、沮丧、困惑和愤怒。最重要的是，你不会再对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有所期望，你的需求能够得到满足，你也不会让你的愿望、梦想和成就轻易受批评或诋毁。总而言之，你已经学会了以一种现实的新方法“消灭”伴侣的自恋。

这三个字最容易让人困惑和误解，弄清这三个字的意义有助于你留下（或离开，或保持清醒）。这三个字的准确意义与说这句话的人有关。我们都会说这三个字——对父母、孩子、朋友、兄弟姐妹、情人、狗和猫。

在感情中，一句“我爱你”可能隐含了以下诸多意思：如果你爱我，那么你就会支持我、保护我、听我诉说、尊重我、以我为荣，与我翻云覆雨，与我一起开怀大笑，年老时照顾我，爱恋我，陪伴我。

区区三个字的内涵竟如此之深，所以现在想想“我爱你”这句话对你意味着什么。当你对某人说这句话时，想表达什么意思。可能包含上述含义，也可能没有。我给情侣们做心理咨询时，即使他们中没有自恋者，遇到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对“我爱你”这句话的误解，不管是哪一方说这句话，另一方都不相信。经验法则是，不要质疑那个对你说“我爱你”的人。他既然说了这句话，就是认真的。问题只是在于他对“我爱你”的定义和你对这句话的定义可能完全不同。

夫妻可能经常因为对“我爱你”的理解不同而争吵。“你这样做就说明你不是真心爱我。”真正的问题不在于这三个字，也不在于对方是否真心，而在于你没有清楚地表达你对这句话的定义、你的期望以及你想要的结果。想一想你在这段感情中的感受、你们彼此沟通和协作的好坏以及伴侣的所作所为。如果这些都没有达到你的预期，那么世界上所有的“我爱你”对你来说可能都没有意义。但是你的伴侣在说这句话时，他一定是认真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反思“我爱你”这句话的含义可能也是反思你在这段感情中真实感受最有用的方式之一。一句“我爱你”可能就是随意抛出的一句话——不要赋予太多的意义，关键是要观察他的行为和对你的关心程度。说一句“我爱你”很容易，而最终能够陪伴你并全身心投入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你爱他，就告诉他，但不要期望他对这句话的理解和你一样。

你之所以愿意继续留在这段感情中是因为你始终抱有几种幻想。揭穿这些幻想的面纱并不意味着让你选择离开，而是要让你清醒地认识到正是这些幻想使你陷入泥潭难以自拔。

▶我的伴侣会改变的。

▶总有一天，他/她会看到我的努力，看到我们在一起的美好。

▶总有一天他/她会醒悟，看到我们之间的爱情之光，并为他/她的所作所为向我道歉。

这些幻想都不太可能实现。或许，你的伴侣能维持几天或几个月内的好伴侣形象，但只要出现问题，他就会恢复原形。只要有比你更有趣的事情出现——工作中的某件事、某个人、某个机会——他就会再次无视你的存在。每失望一次，你就会麻痹自己一次。只要有一天美好的日子，你的希望就会飙升，升得越高，再度失望时，你的心就摔得越碎。最典型的情况就是，你们一起度假时，彼此放松，心情愉悦，于是你鼓起勇气，勇敢地和他谈论一些有意义的话题，结果发现他依然没有倾听。也可能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感到失望，然后你们的一切又恢复原样。如果你们有美好的日子，就把这样的日子当成某种“假日”吧，毕竟“假日”不是天天都有，那就尽情地享受这鲜有的假日，储备心情以应对更多普通的日常生活。

前一章中，我提出了“足够好”的概念。永远记住，你已经足够好了，而且一直足够好，将来也一定足够好。而自恋者从不认为自己足够好，所以他总是需要寻求外界的关注和肯定。如果他自己永远都不够好，自然认为其他人也不够好，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如果他对你说：“我很空虚，我觉得自己永远不够好，所以一直以来我也认为你不够好，其实你做得已经够好了。”那将是别样的感受。如果你的伴侣真有这种程度的洞察力，那么他也就不会自恋了。

这样的幻想导致你燃起了巨大的希望——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终有一天他会向你认真道歉，就像好莱坞大片一样：忏悔，救赎。只可惜这样的事永远也不会发生。正是这样的神话让你在这些年中逐步走向毁灭。相信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你的努力，他会和向你道歉并感谢你的陪伴，这些都是天方夜谭。

救赎是宗教中、神话中、童话中（如我们看到过的《美女与野兽》的故事、《青蛙王子》的故事）和电影中才有的情节。世界各地的宗教中都有这样一条重要教义：以爱救赎。这有可能是真实的，也能带来奇迹，但自恋者是永远无法救赎的。无论你付出多少爱也换不来你所期望的改变。我还没见过哪个病态自恋者或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得到真正的救赎。从未见过。但是偌大的一个世界，我相信自恋者得以救赎的故事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朗宁斯塔姆的研究表明了情绪和情感是存在纠正的可能性的，但需要相当多的运气和时间。你未必有这样的运气和时间。

根据定义，人格障碍几乎是不可能改变的；就自恋的本质而言，除了于己有益的事，自恋者不可能具有洞察力。因此，不要把你在他人身上观察到的救赎故事投射到你那病态自恋的伴侣身上。你的希望只会浪费你更多的情感能量。或许故事中的救赎实际上是告诉你，你要找回自己，学会照顾自己，走近那些支持你和爱你的人。你可能无法从伴侣那里得到期待的最终结果，但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会照顾自己。

摒弃这些神话和希望并不容易，但是如果你想继续维系这段感情就必须这样做。神话和希望会把你折磨得精疲力竭，无谓地等待永远不会出现的结果。在这一过程中，你付出得越来越多，但是你的需要却越来越难以得到满足，就这样你逐渐迷失了自我。或许直到现在你还相信是希望支撑着你；然而事实上，抛开希望你才有可能在这样的感情中生存下来。

不抱希望，你才有机会找到自己照顾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一心竭力让你的伴侣或其他人注意到你）。抛开希望，你就不会再把精力浪费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而是走近那些支持、鼓励你的人和能与你产生共鸣的人。管理期望就像在情人节收到袜子一样浪漫，了解了这些原则可以帮助你更好地留下来，尽可能挽救自己，并在这段感情中拥有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