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错综复杂

双月城的惨剧  作者:加贺美雅之

接到等不及天亮就驾着二轮马车飞奔出去的弗里茨的通报后,科布伦茨市警察总部的阿尔伯特警长带着警队来到阿尔施莱格尔城,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阿尔伯特警长挂着一脸畏惧和为难的表情。

也难怪,在“满月之塔”发生的玛利亚·阿尔施莱格尔被害案件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新月之塔”又发生了著名好莱坞电影明星库尔特·莱因哈特被害的案件。在同一座古城发生了两起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而且杀人的手法可以说是再现了这座城堡的传说。

阿尔伯特警长看起来很后悔把手下的警官都从城堡撤离了。从他的立场来看,大概会觉得犯人正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不可思议的是,对阿尔伯特警长把站岗警官全部撤离这件事,冯·施特罗海姆没有进行任何的指责。昨天明明对阿尔伯警长的疏忽如此愤慨,还扬言“案件结束后我一定降他的职”,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在冯·施特罗海姆自己看来,尽管阻止了莱因哈特的启程,并让他继续留宿在这座阿尔施莱格尔城,但还是让犯人杀害了莱因哈特,这一负罪感使他觉得现在不是责骂阿尔伯特警长疏忽的时候吧。

用科内根管家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新月之塔”的铁门后,阿尔伯特领头带着穿着制服的一队警察向着“新月之屋”而去。伯特兰和我还有科内根管家因为要陈述发现尸体时的情况,而被命令一起同行。不知道为什么,冯·施特罗海姆没有跟我们一同前往,而是留在了宅邸。

踏入“新月之屋”后的阿尔伯特警长看到哥白林挂毯上怨恨地瞪着这边的头颅,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但不愧是具备了职业素养的人,之后他就再没有表现出一丝动摇。

负责搜查的警官拍下了房间各处的照片,并仔细彻底地搜查了地面,看是否有犯人的遗留物品。

在所有的搜查终于都告一段落后,穿着铠甲的莱因哈特的身体被从台座上放了下来,与被放在哥岛林挂毯上的头颅一起横放在了“新月之屋”的地上。

前几天,在“满月之屋”检验了玛利亚尸体的年老法医,这次也—起来到了现场。他一看到横放在地面上的莱因哈特的身体,便突然大叫道:“喂,我可不是铁匠!这样穿着铠甲的尸体我可检验不了。快来个人把这铠甲给脱了。”

虽说要脱掉,但警官们对这十六世纪的马克西米利安式铠甲的脱法并不清楚,现场陷入了略微混乱的状态。

“那个,虽然有点多管闲事,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来吧。”

这样说着走到前面的竟然是科内根管家。他借着其他警官的帮助,把莱因哈特的身体翻转,使其趴伏在地上,然后便开始轻车熟路地脱卸铠甲。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伯特兰感叹道:“科内根,我都不知道你还掌握着这样的技能。是在哪里学的?”

“在管理宅邸二楼的铠甲仓库和瞭望塔的武器库期间边看边学的。在这样历史悠久的城堡里工作,能够学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呢……”科内根说着的同时,手也不停地在动着。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穿在莱因哈特身体上的铠甲被全部拆除了。莱因哈特的身体穿着衬衫裤子,还打好了领带。在衬衫左胸的位置有个小裂缝,在那周围鲜明地残留着从颈部的切断面流出来的血迹以及其他的血点。

法医把莱因哈特身上的衬衫纽扣全部解开,露出了胸膛。赤裸的身体上,左边乳头的下方有一道长约三厘米的刺穿伤。大概是血已经流尽了,只能看见漆黑的缝隙。

“这应该是致命伤了。看起来像是被用刀锋较厚的短剑一类的东西瞬间刺入导致死亡的。砍下头颅是在那之后三十分钟以内进行的吧。从死后僵直的状态来看,可以推断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前后。”

“医生,也就是说这次的被害人不是像之前在对面那座塔里发现的女性一样,活着的时候被直接砍下头颅的?”

“是的。毕竟男性跟女性在抵抗时的力量差距也是很大的吧,所以这次先用短剑杀死了被害人后,再把头颅砍下。从切断面的状况就可以知道,如果是在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砍下头部的话,出血量可不止这些,这间房间的一整面墙壁都会是血沫飞溅的样子吧。”

法医这样说着,又凑近了莱因哈特的头颅。

“左前额有异常的内出血。看来是在死后没多久被什么钝器击打了。”

阿尔伯特警长一下子紧张起来。

“医生!那是重要的发现。也就是说被害人是在因头部被重击而失去意识的时候被短剑刺杀,然后又被那把长剑砍落头颅的?”

“不要这么慌张。我说了前额的内出血是死后才发生的。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犯人似乎是用某种硬而平整的钝器,给了被砍下来的被害人头颅的前额重重一击。是因为对被害人抱有极深的怨恨吗……”法医慎重地说道。

阿尔伯特警长转向了站在北面的我们:“你进入这间房间的时候,被害人的头颅确实是在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方吧?”

因为冯·施特罗海姆不在,没办法,我只能点了点头。

“还有你说室内除了被害人的遗体外,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藏在房间里的迹象——这怎么可能?窗户呢?”

最开始对于这个问题,我说明了北面和东面的窗户是完全从内侧反锁的,只有南面的窗户是打开着的这一情况。但阿尔伯特警长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亲自走到北面和东面的窗户,确认了板窗的插销锁的情况。左右对开的两扇板窗紧紧地关着,插销锁也紧紧地锁上了。

阿尔伯特警长还是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这次又走到了南面窗户前。南面窗户的板窗向内敞开着,外面的风一直在往里灌。板窗的插销锁已经是快要断掉的状态,证明了刚才伯特兰告诉我的话,板窗是从外侧用蛮力破开的。

阿尔伯特警长从窗户探出身体,观察了塔的外壁,但不久后一脸失望地转向室内:“塔外完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从窗外破开板窗进入室内是不可能的。”

阿尔伯特警长看向窗户的上部。

“虽然也有从塔顶扔下绳子降落到这扇窗户这一方法,但是一步踏错就会有坠洛的危险。首先,通往塔顶的门也是被上了锁的状态。想不通,到底犯人是用怎么进入这间房间,又是怎么逃走的。”他叹息道。

我从大开着的南面窗户向外望去。在离窗户约十五米的地方,就是昨天我和伯特兰还有多诺万一起登上的威风凛凛地耸立着的瞭望塔。和这边的窗户同样高度的瞭望塔五楼的窗户一一武器库北面的窗户,两扇窗户刚好隔着十五米的距离相望。

(如果莱因哈特不是被短剑杀死,而是被枪杀的话,这样的情况就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了。犯人在瞭望塔五楼,从开着的南面窗户脑准在房间里的莱因哈特,然后一击毙命。但实际上莱因哈特是被短剑杀害的,还被长剑砍下了头颅,而且身体还被塞到了铠甲里。要实现这些,犯人就必须在“新月之屋”里。并且犯人还从内侧反锁门和上了门闩的“新月之屋”里,像烟一样凭空消失了。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

我在不让阿尔伯特警长发觉的情况下望向窗外,思考着。

不久,转向我们的阿尔伯特警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从现场这样不可思议的状况来看,我无法理解被害人的行动。为什么被害人会在这样的深夜到这平时都没人光顾的地方来?”

那多半是自言自语,阿尔伯特警长应该也没指望我们会作出回应。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了回答。

“阿尔伯特警长,比起这个,你注意到了吗,在被害人的行动上有更加不可思议之处——”

我惊讶地向声音的源头望去。阿尔伯特警长也一脸惊讶地看向那边。

声音的主人不必说,就是伯特兰。他继续说道:“被害人在昨天下午三点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身影。对下午七点来通知他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的经纪人,也是隔着卧室门来回答的……

总之,可以推测,被害人从昨天下午三点到深夜这段时间曾与犯人接触过,并约定了在‘新月之屋’里碰面。在这之前,犯人事先从科内根管家管理的钥匙串中把‘新月之屋’的钥匙偷出来,把‘新月之屋,的门打开,使它保持在任何时候都能进入的状态——帕特,至此为止你能够理解吧?”

我点了点头。

“但是,犯人要做好这些准备,进入‘新月之屋’,就必须要通过‘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铁门。但是那扇铁门被牢牢地上了锁,而铁门的钥匙在被施特罗海姆男爵从科内根管家那里借走之前,都在科内根管家的钥匙串里好好地保管着。这样事情就很奇妙了。犯人和莱因哈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通过了那扇铁门进入到‘新月之塔’里的呢?”

我“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阿尔伯特警长也终于理解了事态般,一脸惊愕的表情听着伯特兰的话。

虽然到刚才为止都没有注意到,但这确实是与现场的密室状态相当的不可能情况。

伯特兰又继续说道:“以前我们所遭遇过的密室杀人,即使犯人不可能离开密室,但进入密室却是很简单的。而且被害人也是,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之后成为了密室的杀人现场……那是当然的。要是被害人不进入密室里,密室杀人就不可能发生。但是在这次的案件中,犯人和被害人都无法进入‘新月之塔’。但现实却是莱因哈特的尸体在这‘新月之屋’里被发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不是犯人把‘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钥匙和‘新月之屋’的钥匙一起从科内根的钥匙串中偷走了?然后杀害了莱因哈特把‘新月之屋’伪装成密室后,下了螺旋楼梯,从‘新月之塔’的外面锁上了‘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铁门,最后把钥匙还回了钥匙串里——?”

“把‘新月之屋’的钥匙塞进了莱因哈特头颅的嘴里的犯人,为什么要这么慎重地对待‘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钥匙?是为了不想让科内根发觉自己使用过钥匙的事?要真是这样那就变得更奇怪了。”

“那么如果科内根管家自身就是犯人的同伙呢?‘新月之屋’的房门钥匙就是他一直在管理的,所以这样也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科内根不让‘新月之塔’的钥匙也一起被盗呢?这样才不会让我们怀疑到他身上才对。不使用‘新月之屋’房间的钥匙就穿过房间的犯人为什么不能穿过‘新月之塔’的铁门呢?帕特,我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大问题……”伯特兰叹息道。


“新月之屋”的取证就这样在没有什么成果的状态下结束了。

阿尔伯特警长命令手下的警官把莱因哈特的尸体搬到停在城堡外的警车上。大概接下来要在科布伦茨市警察总部进行司法解剖吧。

头颅和身体都被防水布包裹着的莱因哈特的尸体,被三名警官合力搬到担架上,运了出去。

被称为好莱坞电影新星,获得了相当的财富和名声的莱因哈特,在这座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的古城里,以这样悲惨的姿态死去,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呢?

我怀着说不清的感慨目送莱因哈特的尸体。


伯特兰和我还有科内根管家三人回到宅邸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阿尔伯特警长叫到了一楼大厅集合。

全部正如伯特兰所料。接下来阿尔伯特似乎要进行严厉的问讯了。

我不由得感谢伯特兰采纳了诺伊万施泰因博士的建议,让所有关系者都暂时休息了一会儿。在那种异常紧张的状态下,还要接受警察的问讯,真是一种煎熬。如果是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有可能会有人明明没看到的却说“看到了”,明明看到了却想不起来。这对于调查来说是绝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所以那的确是顾全大局的处理方法。

我们进入了大厅后,发现所有住客以及城内的佣人都已经集中好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表情僵硬,绷着脸保持沉默,坐在沙发和椅子上,或是站在墒边,紧张地注视着阿尔伯特警长和进出大厅的警员们的身影。

在这其中,唯有一人泰然自若。那是坐在暖炉旁的椅子上的冯.施特罗海姆。他闭着眼,翘着腿,看起来正在一动不动地冥想。

大概是佣人中的谁往暖炉里加了柴火吧,暖炉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阿尔伯特警长威严地站在能够看见所有人的位置上,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扫视着我们。

“你们应该已经察觉了,这座城堡里又发生了残忍的杀人事件。这次的被害人是有名的好莱坞电影演员。根据现场尸检的法医的话,可以确认被害人是昨晚十二点左右遇害的。”

虽然阿尔伯特警长在阐述案情的过程中努力保持着威严,但大概是因为严苛的上司冯·施特罗海姆在场,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语速也越来越快。

“据伯特兰阁下以及科内根管家的证言,昨晚遇害的莱因哈特阁下自下午三点在大厅露脸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那之后就再没有碰到他或者看到他身影的人了?若是有的话请现在立马说出来。”

现场并没有人回应阿尔伯特警长的话。

“那么就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发现尸体时的情形。”阿尔伯特警长转向我用下巴示意道。

虽然我对不得不重复同一件事好几遍而感到烦躁,但还是按耐着开始说起不知道第几次的发现尸体的经过。

“晚餐后,因白天的疲惫很快入睡的我在深夜一点四十分左右被来到我房间的冯·施特罗海姆男爵叫醒。然后按男爵说的看向窗外时,看到‘新月之屋’的南面窗户大开着,里面还透出了煤油灯的昏黄灯光。”

我停住了话语,看向坐在暖炉边的冯·施特罗海姆。

冯.施特罗海姆还是闭着眼睛,但为了证明自己正在听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察觉到异常的我向与男爵一起来到我房间的科内根管家询问后,得知有人从他保管着的钥匙串中拿走了‘新月之屋’的门钥匙。

和男爵商议后,我们决定先去‘新月之屋’看看情况,便从科内根管家那里借走了‘新月之塔’的钥匙,往‘新月之塔’去了。

因‘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铁门上了锁,所以我用从科内根管家那里借来的钥匙打开了锁。”

“那扇铁门有上门闩吗?”阿尔伯特警长质问道。

“很奇怪的是,并没有上门闩。按照之前在‘满月之屋,发生同样的案件时的经验,这边的铁门应该也是从内侧上了门闩才对……

总之进入了新月之塔’的男爵和我借着男爵的手电筒灯光,登上了螺旋楼梯朝着‘新月之屋’而去。

终于到达‘新月之屋’门前,男爵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办法,男爵和我轮流通过钥匙孔窥探房间内的情形,然后就发现了被砍下的莱因哈特的头颅。”

我隐瞒了当时看到头颅时太过惊讶而跌坐在地的事。

“判断这是异常事态的我们,决定先破开门进入室内。在男爵去找破门工具的那段时间,我就站在‘新月之屋’的门前,防止犯人趁机逃跑。不久后男爵拿了两把铁锹回来。男爵和我用铁锹破开了‘新月之屋’的门,进入了室内。”

“铁锹!这么说来,‘新月之屋’前的平台上的确丢着两把铁锹。我还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用来破门的啊……”

阿尔伯特警长转向坐在暖炉旁的冯·施特罗海姆,敬畏地询问道:“男爵阁下,虽然这样问很失礼,但是请问那两把铁锹是从哪里拿来的呢?”

冯·施特罗海姆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地盯着阿尔伯特警长,呵斥道:“阿尔伯特!你这个蠢材!你没长眼睛吗?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登上那座‘新月之塔’时,在进行内墙的修补施工的地方有几把铁锹放吧。我就是去那里拿的。这么点小事都推测不出来吗!”

意料之外地被上司责骂,阿尔伯特警长因恐惧而肩膀一缩,都忘了催促我继续供述了。看不过去的伯特兰接口道:“帕特,继续吧。”

我继续说道:“进入了室内的男爵和我彻底地搜查了一遍来确认犯人是否藏在房间里。床底、衣柜里、门后等可以藏人的地方我们都看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对了,在那之前,男爵和我发现,被放置在地上的莱因哈特头颅的嘴里含着一把钥匙。男爵小心地把它抽出来后,发现那是科内根管家的钥匙串中被偷走的‘新月之屋’的钥匙。”

“为什么你们断定那就是‘新月之屋’的钥匙?说不定是其他钥匙呢?”

阿尔伯特警长理所当然地问道。看来这位乡野警官也想到了刚才伯特兰暗示的偷换钥匙的可能性。

“不,那是‘新月之屋’的钥匙没有错。这样说是因为男爵立马就将那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试了一下能否锁上门。因为确认了门侧的锁舌是会弹出收回的,所以我们肯定那把钥匙就是‘新月之屋’的钥匙。”

“我明白了。然后呢?”

“之后就没什么需要报告的事了。我按照男爵的吩咐回了宅邸通知伯特兰和科内根管家……

对了,虽然不知道跟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但破开门进入‘新月之屋’时,我闻到了些许的硫磺味……”

“硫磺味?”

对我的话做出反应的不是阿尔伯特警长,而是我旁边的伯特兰。

“帕特,那是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抱歉。因为好像与案件没有直接关系,我就漏说了。在进入‘新月之屋’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点硫磺味的残留。在桌面上放着的煤油灯旁扔着一盒火柴,所以那应该是犯人擦着了火柴后点亮煤油灯时留下的硫磺味吧。”

我这样说明道。但伯特兰带着一副怀疑的表情,沉默不语。

“不管怎样,那也不是重要的事情。比起那个,回到宅邸后呢?”

阿尔伯特警长催促道。

“我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因为那时候我穿的是睡衣加外套。换好衣服后我就去了伯特兰的房间敲响他的门,叫他起床,告诉他发生了案件。

之后就与伯特兰和科内根管家所知道的一样了。我们三人一同前往男爵所在的‘新月之屋’。”

“在你返回宅邸叫醒那边那个法国人的期间,有没有藏在‘新月之塔’某处的犯人,往宅邸的方向逃跑的可能?”

这也是与伯特兰商讨过的可能性。我摇了摇头,说出了那作为依据的事实。

“阿尔伯特警长,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在出‘新月之塔,回宅邸的时候,用从科内根管家那里借来的钥匙把‘新月之塔,出入口的铁门锁上了。所以在我把伯特兰和科内根管家带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能进出‘新月之塔’。”

阿尔伯特警长一脸的不愉快,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假设没人能逃出来吧。把两人带来了之后呢?”

“我确认了‘新月之塔’的铁门没有异常后,又用钥匙打开了铁门,然后和他们二人一起登上了通往‘新月之屋’的螺旋楼梯。当然,在那途中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我们与独自一人看守‘新月之屋’的男爵汇合,再一次无遗漏地搜索了一遍室内,但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我终于结束了冗长的陈述,能够歇一口气了。

伯特兰警官继续询问伯特兰和科内根管家发现尸体时的状况,但也不过是证明了我的证词的正确性。

阿尔伯特警长还对诺伊万施泰因博士和多诺万进行了相同的问讯,但因为这两人在晚餐席上喝了太多酒,一直在睡觉,直到和伯特兰一起回到宅邸的我叫醒他们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案件,所以并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证词。阿尔伯特警长很快就结束了对他们的问讯。

最后,轮到了托马森和亨特。

“你们在被这位美国青年叫醒之前,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案件啊——是这样吗?”

托马森和亨特互相看了看对方。两人似乎都还没有从莱因哈特惨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恐怕这两人在几小时前,在这大厅中被伯特兰告知那个事实后,就一直没有休息,在商量今后的善后对策吧。

“是的,没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我们暂时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亨特一脸憔悴地回答道。

“还有,被害人似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新月之塔’,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还猜想莱因哈特肯定已经睡着了。我们也想知道他去那座塔顶上的房间到底有什么事……”

“这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暂住在这座城堡里?最初的目的听说是为了寻找电影拍摄中的外景场地,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人跟这座城堡的双胞胎姊妹中的妹妹好上了,并且在公布结婚消息后,首先妹妹在‘满月之塔’塔顶的房间里被杀害,接着那个男人也在‘新月之塔’内被砍掉了头颅——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你们能够解释一下。”

“我也不大清楚。本来最先谈起这件事的是莱因哈特自己。有一位富有的出资者想要让莱因哈特主演德国西格弗里传说的电影。还说希望我们来德国寻找适合拍摄的地方——好像是这样的要求。莱因哈特收到了相当多的定金。

老实说,我觉得这件事相当可疑。实际上不在好莱鸡工作的人可能不清楚,这么慷慨的赞助者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我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什么内幕,我曾建议莱因哈特拒绝这份工作。但是莱因哈特不听我的建议,带着相识的电影导演托马森来到这中部莱茵地区进行拍摄场地的事先调查——所谓的物色外景拍摄地。

要拍摄西格弗里传说,就需要一个熟知当地传说的顾问。于是我们就邀请刚好休长假来调查这个地方的传说的报社记者多诺万加入我们,一起暂居在这座城堡里。听说莱因哈特的双亲曾是这里的佣人,莱因哈特自己也曾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代。因此才得到了暂住的许可吧。

我们也被引见给了城主阿尔施莱格尔姊妹。姐姐好像并不欢迎我们,但是妹妹是莱因哈特的青梅竹马,而且现在莱因哈特成为了好莱坞的电影明星,所以她也对莱因哈特抱有少女般的憧憬吧。她对我们的照顾面面俱到,也说服了她姐姐允许我们暂住。

莱因哈特好像忘了最初踩点的目的一样,在这座城堡里逗留了下来,并多次和妹妹幽会。因为次数太多了,我也曾看不过去而提醒过他,“喂,莱因哈特,你光顾着诱骗这古城的大小姐,是不是忘了重要的工作了?你还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随后莱因哈特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哼,跟这古城的大小姐谈恋爱也是工作的一环啊。你就看着吧。我会趁这段时间得到比我至今为止拍电影所得要多得多的巨大财富。”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莱因哈特正在计划着什么——对,直到那天的晚宴为止。

在那天的晚宴上,那对姊妹上演了那出闹剧后,回到自己房间的莱因哈特叫上了托马森和我,终于对我们全盘托出。

莱因哈特的真正目的是与玛利亚结婚,从而获得随意支配这座城堡的财产的权利。而且莱因哈特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已经与之前提到的那位富有的赞助者签订了这座城堡的转让契约。也就是说他提前就做好了如果自己能够自由处置这座城堡,就会以与这座城堡价值相当的价格把这座城堡转让给那个富豪的约定。把西格弗里传说拍成电影什么的只是一个大谎话。因为在美国的富豪中想要把欧洲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占为己有者大有人在。和莱因哈特签订了那样的契约的富豪大概也是那其中之一吧。而且因为德国在之前的大战中战败了,所以土地和建筑都在以极低的价格进行买卖。

据我听说,少年时代的莱因哈特好像曾对妹妹玛利亚有过爱慕之心。因为这件事他和双亲才会被赶出这座城堡,所以征服那位小姐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钱,大概还是对曾经的雇主的报复吧。

听到那位小姐怀了自己的孩子,莱因哈特就更加得意洋洋了。若仅仅是婚约,有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毁约,但如果孩子生出来了,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这一事实是无法抹削的。这对莱因哈特来说就等于是拿到了最有力的底牌。但没想到的是,那位小姐当天晚上在那座塔顶的房间里被杀害了。

但那时的來因哈特还没有如此地动摇。即使那位小姐死了,只要有她怀孕了这一事实存在,那莱因哈特还是可以争取作为孩子父亲的权利的。

所以当得知那位小姐并没有怀孕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因为唯一有理可据的手段也已不复存在。可想而知他有多受打击。自那以后莱因哈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说想尽快回美国。当然我是完全没有异议的。因为放任莱因哈特这样的人气演员在这德国的乡野地方浪费光阴真是太浪费了。

虽然我想尽早出发,伹是那位叫冯·施特罗海姆的德国长官完全不理会我的请求。最终莱因哈特也被杀了。

老实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也已经不在乎到底是谁杀了莱因哈特,甚至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仍然行踪不明的卡伦搞的鬼。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想想莱因哈特也真是个可悲的人。为了报复给自己童年时代痛苦回忆的雇主而来到这山野地方,还想要通过自由操控以前雇主家的双胞胎姊妹来抵消自己的屈辱记忆。

我觉得,莱因哈特对那位小姐求爱应该并不全是假的吧。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亨特说完后颓然地垂下了肩。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男人这么急着要回国。”

“玛利亚死了,如果自己没有了继承这座城堡的财产的权利,不仅要返还从富豪那里收取的定金,还有可能会被要求赔偿违约金。要尽快回到美国向对方说明情况,还要寻求善后的办法。看来莱因哈特也是走投无路啊。

当然,感觉到了危险也是事实吧。如果在塔顶被杀的是妹妹,那么她是被行踪不明的姐姐所杀害的可能性就很高。如果是那样,那位姐姐是不会原谅玩弄了自己的妹妹,还导致自己杀害了妹妹的莱因哈特的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是因为害怕受到袭击。”

虽然亨特所说的事实几乎跟伯特兰推理的一样,但阿尔伯特警长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边点头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原来如此。那我大概知道被害人的立场了……结果被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去‘新月之塔’的,你们不知道吗?”

亨特和托马森再一次看了对方一眼。

“很遗憾,我们都没看到。莱因哈特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自身处境危险。他为什么要在夜里独自去那座塔呢……”

亨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案件问讯在午后一点多的时候结束了。阿尔伯特警长一行人兵分两路,继续调查案件现场“新月之塔”,以及地毯式搜索莱因哈特的房间。

似乎是想要从被害人身边找到解决案件的线索,但这如意算盘看来是完全打错了。他们并没有从莱因哈特的身边找到与案件相关的任何线索。

那期间,在科内根管家的安排下迟来的早餐在餐厅里准备好了,我们陆续坐到桌边。

暂居的客人们的脸上都透露出深深的疲意感。

那也是当然的。深夜被叫醒告知了案件发生,在接受了伯特兰的冋讯后,又接受了阿尔伯特警长严厉的问话。虽说得到伯特兰的同章能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会,但是在这诡异的情况下根本得不到真正的休息吧。

只有冯·施特罗海姆没有出现在餐厅里。应该是正和阿尔伯特警长一起指挥搜查吧。

坐在我旁边的多诺万默默地吃光了早餐的牛肉和炖菜。我小声地问道:“多诺万,你不需要进行取材吗?‘好莱坞人气演员遇害’这会成为头条吧?”

多诺万停下了正往嘴里送炖菜的手,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现在我没有那样的力气啊。首先,我是嫌疑人之一,这跟平时取材时可不同。施特罗海姆男爵和阿尔伯特警长是不可能允许我取材的。而且老实说,我自己对于这次的案件,很奇怪地没有平时那样的取材欲望。

莱因哈特虽然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是好歹也是在这城里同吃同住了将近四个月的人。他跟我说他们正在为了西格弗里传说的电影化而踩点,并邀请我作为顾问,我才跟他们来到了这座城堡,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刚才听了亨特的话,西格弗里传说电影化似乎只是借口,但莱因哈特还是就莱茵河的传说和这座‘双月城’的黑骑士的传说等向我提出了很多问题。现在想来,大概都是为将来把这座‘双月城’卖给美国富豪时准备的,所以才会调查城堡的历史背景吧。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惊讶于他的求知欲。或许那是因为想要知道过去自己度过了童年时代,又因发生了如此这般的事情而不得不离开的这个地方的历史,说不定是潜意识里的乡愁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样的莱因哈特被以斩首这样残酷的方式杀害了。你能理解我没法积极地把他的死作为头条来报道了吧?

史密斯,我在考虑等这起案件顺利解决后,就辞掉报社记者的工作。”

“辞职?真够突然的。”

“这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考虑的了。如你所知,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文学和历史抱有浓厚的兴趣。虽然像你那样成为作家曾经也是我的梦想,但看来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因为擅长写文章,所以选择了报社记者的道路,但我却开始对每天都致力于抢头条的日子抱有疑问。这真的是你想做的事情吗?这问题经常会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我计划辞掉报社记者的工作后,在故乡英国的偏僻乡村里当一名小学老师。我觉得一边传授孩子们故乡的历史和传说,一边悠哉地度过余生也不错……”

多诺万露出了羞涩的微笑。看来他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听完多诺万的话,我开始思考自己了。突然,我想起了在巴黎等着我的玛丽·凯莉。

亲爱的玛丽。自与她在一起难解的案件中相识以来,已经四年了。在那期间虽然多次遭遇危机,但我们还是合力渡过了难关,终于将要在今年五月结婚了。

(一定哦。一定要平安回来……)

离开巴黎时,含着泪为我的安全担忧,颤抖着身体的玛丽的身影在我脑海中浮现顺利解决这次的案件回到巴黎和她结婚后,我绝对不会再离开她我在心中坚定地起誓。

把我召唤到这中部莱茵地区的罪魁祸首诺伊万施泰因博士正坐在离我们稍远的地方和伯特兰说话。

“伯特兰,可以看出这起案件的犯人是典型的偏执狂啊。按照这座古城的传说实施犯罪,将尸体斩首这样的行为就是最明显的证据。这起案件的犯人肯定对这个传说有着异常的执着。在这点上最可疑的就是到现在为止也不知所踪的双胞胎姊妹中的另一个——卡伦小姐了吧。”

“这么说的话博士认为是卡伦小姐把妹妹玛利亚和莱因哈特杀害,然后把他们的头颅——玛利亚小姐的情况是连双手也——砍下的?”

“嗯。虽然我也不想怀疑那样的美人是犯人,但引用有着‘被血染红的伯爵夫人’别称的伊莉莎白·巴瑟夫人和卢克雷齐娅·博尔贾小姐的例子来看,美丽的女性有时候会做出连男人都意想不到的残酷行为啊……自小在这阴郁的古城中居住长大,不清楚外面世界的卡伦小姐,即使对这座古城的传说有着近乎异常的执着,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卡伦小姐看来,打算和妹妹结婚后支配这座城堡的所有权,以财政困难为理由转卖这座城堡的莱因哈特,应该是大卸八块也不够解恨的存在吧。与莱因哈特结婚,给予他自由处置城堡权利的玛利亚的存在也是,对卡伦小姐来说肯定也是不允许存在的吧。然后那晚在宴席上公布的,玛利亚小姐怀了莱因哈特的孩子这一事实一虽然这只是玛利亚小姐的谎言——打破了卡伦小姐精神的平衡。”

“妹妹玛利亚小姐怀孕对卡伦小姐造成了如此大的冲击吗?”

“是的。你想想,如果只是单纯的结婚,那还能够离婚。但若是两人有了孩子,只要那孩子被生下来了,莱因哈特作为孩子的父亲就能够得到处置这座城堡的权利。这简直就是给了莱因哈特决定性的武器。卡伦小姐听到这件事后是多么的激动——我们也都看到了。一直以冷艳著称的卡伦小姐那时候简直像女鬼一样,发狂地扇了莱因哈特好几巴掌,还和妹妹玛利亚小姐扭打起来,最后双双倒在了地上——真是阴森诡异的情景啊……”

诺伊万施泰因博士似乎回想起了那天晚宴上的情景,战栗般地甩了甩头。

“原来如此……我清楚博士你认为卡伦小姐是凶手的根据了。但是卡伦小姐又是怎样实施这一连串的犯罪的呢?玛利亚小妲的尸体在‘满月之屋’被发现的时候和莱因哈特的尸体在‘新月之屋,被发现的时候,都是案发现场被从室内上了锁和门闩的。特别是玛利亚小姐的情况,不单单是‘满月之屋,的门,还有回廊和‘满月之塔,相连的出入口处的铁门,也是从内侧上了锁和门闩的。假设卡伦小姐是犯人,她是用什么方法实施犯罪的,又是用什么方法从上了锁和门闩的密室中逃脱的。只要不弄清楚这些,案件就无法解决。”

“正是如此。关于这些我也想不明白。这样的问题比起我,你应该更清楚吧。你在过去遭遇了众多疑难案件,不是也曾经完美地破解过密室杀人案件之谜吗?怎么样,这次也再次展示一下你那聪慧的头脑吧……”

伯特兰苦笑着望向诺伊万施泰因博士。

“博士,虽说同样是密室杀人,但过去我所遭遇的案件跟这次的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啊。我过去解决的案件中,大多都是有秘密逃脱的洞穴或者目击者伪造证言这些情况,只是看起来像是人无法进出的密室。但是这次的案件,作为案发现场的两个房间,是物理性地完全封闭状态……或许这起案件,比起我,那个人更适合一”

“那个人?你指的是谁?”

“在伦敦的警察局担任顾问的古怪学者。我有个以前在伦敦警察局和我一起工作过的朋友,虽然他现在在伦敦的汉普斯特德街居住,但因为兴趣而研究犯罪学的关系,他结识了那位学者。

听那位朋友说,那位学者是能让人联想起圣诞老人般的巨汉,经常穿着黑色肥大的衣服,身披帐篷那么大的斗篷,靠着两根拐杖走路。他特别喜欢啤酒和喜剧,平时就像个孩子一样单纯,但是一旦碰到与犯罪搜查相关的事,就会发挥出像是‘连砖墙都能看穿’般敏锐的洞察力,不管怎样看似无解的案件都能够立马解决。特别擅长像这次案件一样的‘密室杀人’,还曾经搜集了古今中外的密室犯罪案例,发表过‘密室讲义’,——”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而且还和我一样是位学者,真令人高兴。那位学者的名字叫什么?”

“全名我有点忘了。好像是Dr.Fell这个名字。”

“Dr.Fell?菲尔博士?感觉像是鹅妈妈童谣[英国儿歌集。]里出现的名字啊。”

这样说着,诺伊万施泰因博士开始用走调的声音唱起了鹅妈妈童谣的一节。

不喜欢虫子的菲尔博士

并没有什么理由——

午后的餐厅里,回荡着诺伊万施泰因博士走调的歌声。那是一副会令人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出现的“疯狂茶会”那样非常奇妙的、脱离了现实的场景。

“……能别唱了吗,博士,被阿尔伯特警长看见了,又会怀疑我们这些外国人的智商了。最后又会助长他们对自己人种的自负。真是的,那帮人根本就不把日尔曼人以外的人当人看……”

多诺万愤恨地说道。

“抱歉,不自觉地就忘乎所以了。但是伯特兰,现在也不可能再拜托那位菲尔博士从伦敦来这里了吧。这样的话不就得指望施特罗海姆男爵和那个叫阿尔伯特的警官的搜查结果……你昨天和施特罗海姆男爵说的‘三天之内解决这起案件’,真的有胜算?三天这个期限不过是为了挽留那个电影明星莱因哈特才定下的吧?那个莱因哈特都死了,那这个期限应该就无效了吧……”

“今天早上帕特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但是博士,我伯特兰奉行‘言出必行’的原则。更别说对手是那位冯·施特罗海姆,我就更加不可能临阵退缩了。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哦,这么说来,你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关于今天早上发现的莱因哈特的死,还没到发表意见的阶段。但是关于之前在‘满月之屋’发生的密室杀人案件,我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只要在确认两三件事,我想就能够完全明白了。”

“是吗,你已经弄清在‘满月之屋’发生的杀人案件……”

听到伯特兰的话,不单单是诺伊万施泰因博士,多诺万和我都倒吸了一口气。

“伯特兰,那是真的吗?如果你真的破解了那个坚固的密室,那对搜查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进展啊。请你务必告诉我真相。”

“很遗憾,现阶段还不能告诉你们。因为牵扯到了非常敏感的问题。所有事情我都会在三天后——不,两天后的正午一一道来。请你们等到那个时候。”

伯特兰说完后,不管之后诺伊万施泰因博士怎么套话,他也没有再谈及关于案件的事情。

午饭结束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我们四人在宅邸三楼的走廊目击到了奇怪的景象。

在南面的回廊——通往“满月之屋”的回廊的出入口附近,电影导演托马森和女仆弗里达正站在那里。只有托马森在单方面地自说自话,弗里达则是扭过脸去,一副想要尽快离开的样子。托马森则是把手撑在了墙上阻止弗里达离开,仍然固执地说着话。

“那是怎么回事啊。好莱坞的导演在这种场合下也不忘追女孩子啊。”诺伊万施泰因博士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那看起来并不像是追求女孩子。倒像是在威胁——”多诺万低声说。

“嗯。的确看起来像是这样。帕特,要不要英雄救美一下?”伯特兰暗示道。

我点了点头,小跑着喊道:“托马森!你在干什么!”

听到我的话,托马森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准了这个时机,弗里达钻过托马森的手臂跑上了通往四楼的楼梯。

托马森望着她的背影咂了下嘴,等弗里达的身影消失在四楼的时候,重新望向我说道:“我正想从那小姑娘嘴里问出珍贵的情报呢……”

“珍贵的情报?到底是什么事?”

“哼,你是不会明白的。毕竟你们是没法阻止莱因哈特被杀,也找不到那该死的犯人杀害莱因哈特的线索的无能侦探和他的马屁精啊。”

虽然对于托马森的谩骂感到愤怒,但我还是努力压制着怒火。

就在这时伯特兰和诺伊万施泰因博士,还有多诺万也走到了我们这里。

“托马森,到底是怎么了?我看你似乎在和弗里达说些什么……弗里达似乎很害怕。你对她说了什么?”

“哼,我在模仿你们,装了一下侦探啊。再问了她一遍在‘满月之塔’的塔顶,那个笨蛋双胞胎妹妹被杀时的情景……别吃惊啊,我可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那是能够一举解决这次的案件的重大发现。你和那个讨厌的男爵怎么调查都解决不了的这起案件的关键线索,我终于找到了!”

“什么!”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

伯特兰和冯·施特罗海姆这两位代表德法两国的侦探都尚未解决的这起案件的关键线索,被这个完全没有犯罪搜查经验的胖子发现了?

“托马森!那个所谓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哎哟,我可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托马森带着一脸胜利了般的表情环视着我们四人。他看起来很得意啊副沾沾自喜的表情。

“但这可是毫不夸张的重大发现哦。只要有了这一线索,这起案件的真相就显而易见了!这可是我发现的!是属于我的东西!”

托马森一边这样叫喊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托马森那及其令人意外的发言,留在原地的我们四人都相视无言。

“伯特兰,托马森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呢?”我终于回过神来,向伯特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听那个男人的口气,应该不全是故弄玄虚,应该是有什么根据的。到底是什么呢……帕特,我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男人太过自信于自己发现的‘线索’,我总觉得他会做出不加思考的行为。若是没经验的人自以为是地插手犯罪搜查的话,有可能会发生重大伤亡。希望那个男人不会有事……”伯特兰一脸担忧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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