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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无法默不作声地坐在客户面前,而不去设法降低萨格拉达的证词造成的伤害。布洛赫已经告诉她那100万美金的事了,但她们并未向亚历山德拉提起。看起来亚历山德拉是在贿赂哈尔·科恩,而科恩之所以被杀,要么是因为他想拿到更多的钱,要么是因为他打算向警方吐露事实。无论是哪个原因,亚历山德拉都有杀他的潜在动机。 现在亚历山德拉的辩词面临瓦解。凯特很怀疑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止血,但若她连试都不试,亚历山德拉会起疑,她得做点什么。亚历山德拉正低喃道“不、不、不”,她的手臂和腿又开始颤抖了。她从包包取出一颗药丸,没喝水就硬吞下去。这似乎没什么用。凯特至少要演演戏才行。 “萨格拉达博士,你可能没听到之前所有证人的证词内容,我想提醒你,泰勒警探已证实,警方对被害者住宅以及我客户的公寓进行完鉴识检验后,没有找到任何氟哌啶醇存在的迹象,完全没有。你接受这一点吗?” “我接受。” “而我现在说你并不能肯定地知道究竟是谁写了这本日记,这个说法公平吗?” “我想是公平的。被害者可能写了日记的一部分,或全部,或完全没写。” 凯特已经尽力了,她坐下来。德雷尔没有再次诘问,检方结案了。弗林站起来,向庭上表示被告没有证人要传唤。 被告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莫过于承受交互诘问的酷刑,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就可以避免承受这种酷刑。如果被告不作证,就表示他们没有机会告诉陪审团他们没有犯案,不过另一方面,这样的主张也不会被检察官当众摧毁。 “我想要作证。”亚历山德拉说。 今天一开庭时,凯特就刻意把椅子挪得离亚历山德拉远了几厘米,她觉得自己需要保持距离。亚历山德拉犯下了多起杀人案,是个操控及杀害父亲,还嫁祸给妹妹的心理变态,且为了确保自己不被定罪而夺去了更多的人命。凯特希望审判尽快结束,不止如此,她还希望自己的客户被定罪,被关在监狱很久很久。 “我觉得这不是明智的做法,你可能因为试图贿赂证人而面临更多的罪名。那是怎么回事?你没跟我们说过科恩的事。” 亚历山德拉哭了起来,凯特心想她好像有个开关似的,眼泪和歇斯底里说来就来。 “我要他说实话啊。他说他会去找索菲亚要钱,谁给他钱,他就帮谁,看看要说日记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他叫我不要告诉律师。” “现在是检方要负责证明他们的论据,如果德雷尔在交互诘问中毁了你,你等于是在替他省事。而且假如你把刚才的说法告诉庭上,你绝对会面临更多的罪名。我们就交给陪审团决定吧。” “你确定?”亚历山德拉问。 “我确定。我认为你上台作证的弊端超过你的想象,一定会很难看,而且会给德雷尔提供优势——你是他唯一有机会当面指控的被告,也是他唯一有机会攻击的对象。” 凯特看到客户在思考,算计中伴随着恐惧。5秒,10秒。亚历山德拉咬着湿湿的嘴唇,望向陪审团。有两个陪审员直接瞪了回来。凯特努力分辨这些眼神,他们是在看着心目中的无辜者,还是在等着惩罚杀人凶手?要凯特猜的话,她觉得他们看亚历山德拉的目光,就像10岁小孩看着笼子里的老虎:有一点着迷,背后却涌动着强烈的认知,知道这头猛兽会杀人。 “好吧,既然你认为这样比较好,我就接受你的建议。我相信你,我不作证。” 凯特向庭上确认她也不传唤任何证人。 “嗯,那就只剩结案陈词了。德雷尔先生……” 检察官起身走向陪审团,慢条斯理,胜券在握且充满自信。凯特知道他闻得到室内的血腥味,他现在要攻击了。 “这场庭审进行到这里,我们得知了一些新的事情。”德雷尔开口,“我们知道亚历山德拉·阿韦利诺和索菲亚·阿韦利诺的口袋够深,能帮自己买到厉害的辩护律师,这是毋庸置疑的。” 德雷尔的面部肌肉将他的嘴唇扯开,状似一般人脸上的微笑,但凯特从未见过德雷尔微笑。这个笑容出现在检察官脸上,假得就像在看腹语师的木偶下巴上下移动。德雷尔是个称职的检察官,策略稳固、聪明、无情、坚决。但在这一刻,凯特看到的是他欠缺的东西:人性。他跟陪审团没有建立起融洽的关系,应该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她猜想德雷尔自己也明白这个弱点,或是以前曾有人为他点了出来,所以他很迫切地想在这方面下功夫。 他想当个开心果,结果自己的脸差点像开心果一样从中间裂开。 德雷尔看起来令人发毛。 “但这些昂贵的辩护律师是无法阻挡通往真相的道路的。有一个真相、一个事实、一个绝对的事情,这个法庭内没有任何人去挑战它,而它也是你们该考虑的关键:法兰克·阿韦利诺死时,他的两个女儿都在他的豪宅里。急救人员赶到他身边时,他尸骨未寒。其中一名被告杀了他,或是两人都有动手。不过现在在你们面前的被告,至少其中有一名是凶手。”他说,先指着亚历山德拉,又指着索菲亚。 “索菲亚·阿韦利诺选择不作证,亚历山德拉·阿韦利诺也是。这是她们的权利。她们的沉默表示你们没有机会听她们说她们没杀自己的父亲,她们各自借着律师之口否认了罪行。但既然各位没有机会听被告的说法,那么你们就得运用判断力,评估对她们不利的证据与证词。这些可是多得很……” 他巨细靡遗地重述警方与专家的证词,并表示辩护律师对证据的质疑或许有理,但陪审团也可能判定那只是法庭内的诡辩。 “各位陪审员,我请求你们裁定两名被告都有罪。如果你们认为其中一人的罪名尚有疑虑,那就不要轻易将她定罪,但至少其中有一人是凶手,这点一定不会错。也许是亚历山德拉,因为她试着收买证人,还伪造了父亲的日记;也可能是索菲亚,因为在她父亲胸口的刀伤里找到了她的头发。我们检方代表人民,请你们考虑她们都有杀害父亲的动机和机会,而鉴识证据也将两姐妹都与这起可怕的罪行联系在了一起。谢谢。” 艾迪站起身,手里拿着六页纸。这是篇已经写好,并准备念出来的演讲稿。凯特认为内容应该很有胆识,以无罪推定为主题激励人心,并提及我们司法系统与宪法的基础。她心想艾迪大概几天前就开始写他的演讲稿,并随着证据累积而添加及修改内容。完成之后,他会像她一样对着镜子练习、精修,雕琢每个字词,直到演说完美无瑕,清楚有力地传达出信息。 陪审团默默等待着。艾迪把那些纸抛在被告席桌子上,任由它们散开。 “我不需要念我的演讲稿,我甚至不需要跟你们谈本案的证据,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专心,所以我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请作正确的决定吧,判索菲亚·阿韦利诺无罪。” 说完,他就坐下了。 如果他手上有麦克风,他肯定会往桌上一丢。 “布鲁克斯小姐,”斯通法官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陪审团说?” 凯特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写的演讲稿,然后将它翻过去,正面朝下放到桌上。她站起身,拉平上衣,绕过桌子走到陪审团前方。 “我的客户……”她说完便僵住了。 我的客户杀了她父亲、她父亲的朋友哈尔·科恩、一个药剂师、一个收银员,可能还有迈克·莫迪恩,也许还包括她的母亲和继母,以及不知道多少人。 该怎么担任已知有罪者的律师?该怎么站在那里告诉陪审团那个人是清白的?为什么她第一场庭审就遇上了这种事?这些问题在她脑中乱滚,就像圆形转桶中的宾果球。 “各位陪审员,我在这场庭审开始前就写好了结案陈词,那是我学习到的做法。庭审开始前,我为客户准备了辩词,我知道自己要强调哪些重点,也知道本案会讨论哪些议题。我写演讲稿时,心里想着这些重点,我想要提醒你们这些重点。像是鉴识证据并不可靠、检方的论据有哪些漏洞、共同被告有什么谋杀动机……” 她再次停顿,让静默笼罩在室内。有两个陪审员坐直了一点,他们在认真听。他们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凯特自己也不知道。 “但我现在不打算这么做了。我想你们都已有定见,都已经充分理解了证据。我要请你们秉持公正、不带偏见,作出我的客户应得的裁决。” 凯特并没有告诉陪审团她的客户应得的是什么样的裁决。她完成了结案陈词,而她没有对她律师生涯中的第一个陪审团说谎。 她站得很直,抬头挺胸地回到被告席。她问心无愧。 至少在裁决结果出炉前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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