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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凯特用两倍速打趴了齿印专家,斯通法官允许德雷尔在今天下午传唤最后一个证人出场。我认为凯特着实给了那个光头德州佬一点颜色瞧瞧,比他那张脸上的红晕还漂亮。 德雷尔在和他的团队商议时,我趁机观察陪审团。有些人仍被鲍曼的证据弄得头昏脑涨,我觉得有七个人看起来一头雾水,剩下五个则不接受德雷尔的齿印专家的说法。德雷尔很可能找了半打齿印专家来看被害者身上的印记,而比较有名望的专家知道尸体曾被移动过之后,大部分都回绝了这个案子。 总是会有一个专家,只要能拿到酬劳,就愿意在任何主观认定式的报告上签下名字。驱动美国法律系统内鉴识科学的不是科学,而是金钱与想要让被告定罪的决心。有钱能使鬼推磨。 “今天我还有最后一位证人。”德雷尔说,“我们本来打算传唤哈尔·科恩,他是被害者的多年好友及同事。不幸的是,昨天科恩先生在前往我办公室的途中,遭人刺杀致死。警方仍在追缉犯人。警方认为这可能是一起失控的抢劫未遂案,也可能另有犯案动机。” “警方有没有审讯过本案的两名被告呢?”法官问。 “没有,”德雷尔说,“这场审判太重要了,不该受到任何潜在因素的干扰。我相信等审判结束后,纽约市警局会对被告进行审讯,确认她们的行踪。” 在庭审中,你的五感全都处于高度敏感状态。你随时准备好判读证人和陪审团的肢体语言,倾听与评估每个人说的每个字。这就像连续走7个小时的钢索,只要有一瞬间恍神,你的客户就会掉进深谷。德雷尔回答那个问题时,我感觉室内出现某种变化。发生了某件事。 索菲亚。 她双手交握在桌子底下,手指互扣,两手紧紧相压,用力到手臂都在颤抖。她神情恍惚,眼中含泪,身体微乎其微地前后摇晃。她就像是在等待刽子手一般。 我瞥向远处,看到亚历山德拉在座位上坐立难安,左腿紧张地上下弹动。 她们两人都认识哈尔·科恩。今天早上我已告诉索菲亚科恩遇害的事,她看起来悲伤又困惑,或许可以说是震惊吧。我很好奇亚历山德拉知道消息时有什么反应。此时此刻,当他的名字被提起时,其中一人应该很难过,另一人则是在努力掩饰自己杀了他的事实。 “法官大人,”德雷尔说,“尽管我本来希望传唤科恩先生,现在我得比预期中提早传唤另一位证人。我需要一点时间。” “你需要多久?”斯通法官问。 “顶多一小时。” “休庭一小时。”斯通法官说。书记官喊道:“全体起立。”哈利的屁股往座位下滑了几厘米,我则靠向椅背并交叉起手臂。哈利和我先前已声明立场,现在必须坚守原则。 我瞥过去,看到凯特担忧地望着我。 我鲜少碰上这样的庭审。我完全不知道德雷尔藏了什么证人。 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斯通会让德雷尔予取予求,放任他进行各种突袭。那都没关系。斯通和德雷尔一样想让人定罪。 我们把索菲亚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里,把她安置好。这场庭审虽然进展快速,但仍然让人元气大伤。索菲亚眼周淡淡的纹路变深变长,现在还冒出了黑眼圈。她的手指颤抖着,声音既喘又忽高忽低,仿佛她体内有什么东西时不时就会摇晃她一下。 “我认为我们现在跟亚历山德拉差不多是势均力敌。我不知道检方准备了什么招数,不过我们见招拆招就是了。你做得很好,你挺过来了。我只需要你再撑一两天,一切就结束了。”我说。 她点点头,说:“我不确定我还能承受多少。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天啊,让我想起好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已经好久没想起那些事了。还有她对爸爸下的毒手……” 哈利一只手在她的肩上用力握了一下。她抬起手压住哈利的手背,然后将脸颊贴过去。她泪水原本就快溃堤,结果一闭眼就流了出来。泪珠一颗颗滴到哈利的手指上。 “不会有事的。”哈利说。 我们默默坐着。她试着振作起来。在这段寂静的时光里,我自己拦阻的痛苦之河也有冲破水坝的危机。我是可以按下开关,可是悲伤与愧疚永远都在。我的脑子底部有一股压力。我知道今天开完庭后,晚上的某个时刻水坝就会破开。另一个无眠的夜,另一个捶墙的夜。我深吸一口气,硬是把水坝关了起来。我一会儿再处理它。 “是谁杀了哈尔·科恩?会是亚历山德拉吗?”她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说。 我们一直待在房间,直到德雷尔的某个助理检察官找到我们,过来敲门。 “德雷尔先生想跟你见个面。”那个助理说。 索菲亚坚持她没事,好说歹说才让哈利愿意单独留下她,我们两人都沿着走廊去找德雷尔,他坐在黄色墙面旁的长椅上等我们。黄漆沿着墙上一道裂缝剥落,有些碎屑掉在德雷尔完美无瑕的西装一侧的肩上,但他还没发现。 我坐到他旁边。哈利站着,交叉起手臂。 “就算你要求法官扒光衣服,在法庭中央跟你一起翩翩起舞,他也会答应的。”我说。 德雷尔咧嘴苦笑,露出洁白的小牙齿。 “众所周知,法官和我私交甚笃。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拿给你时你会很生气,不过我用我的职业身份向你保证,我直到现在才有立场把这个拿出来。” 德雷尔另一侧的长椅上放着一小沓文件,顶多有100页。那些纸张正面朝下,因此经过的人不会看到文件的标题。 “这是哈尔·科恩拿来的,我三天前才看到,这些是复印件。最上面的文件是西尔维娅·萨格拉达写的报告,它是合法文件,我要将它当作证据,并传唤萨格拉达作证。” 我接过文件,看都没看就交给了哈利。 “说真的,这东西你压了多久?”我问。 “我三天前才看到。我确定它是真的才把它拿给你。萨格拉达女士说它是真实的。本来哈尔·科恩要作证说明他是怎么拿到这个的,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人都不在了,对吧?” “艾迪——” “哈利,你等一下。”我说,“德雷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满嘴的屁话吗?这就是突袭。在谋杀案庭审中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等到开始交互诘问检方的证人时,才突然拿出你自己的毛发及纤维报告一样。”德雷尔说。 说罢,他站起身,又接着说:“我跟你说实话好了。科恩好几天前就把这个送到我办公室了,我得确定它是真的才能把它递交出去。如果它是个骗局,我就不会用它,我们也不会有这段对话了。做好准备吧,10分钟后我就要传唤西尔维娅·萨格拉达上证人席了。” 我们站起来,面向彼此。我比他高一点,不过德雷尔站得很直,在努力追上我的身高。他目光紧盯着我,用力一伸手臂让衬衫袖口露出来,挺出胸膛,嘴角弯成类似咆哮的表情。要是我不够了解他,我会很肯定地以为他想干架。 我低头看他的鞋,发现他踮着脚。 “如果你想吓唬我,你的暇步士皮鞋可能要装一下增高鞋垫,老兄。” “我不喜欢你,弗林先生。” “我也不是你的粉丝。你为了仕途顺利以及在法庭上讨点便宜,就刻意拉拢一个右派的种族歧视法官,你真让我作呕。” 德雷尔突然发出嘲弄的笑声。 “这案子我不需要斯通也能赢。我偷偷告诉你好了,我很庆幸我没用测谎这一招,你客户的结果不太明确。我猜那条排除测谎专家的判例法仍然有效吧。但这项证据会让你的客户入土为安,她就是凶手。我认为她姐姐也有涉案,我认为她们两人合力杀了他。也许我没办法证明,不过至少我能把你的客户关到她该待的地方——监狱。” 他越过我肩膀望着哈利,说:“祝你阅读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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