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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斯通法官要大家休息一下,吃个午餐,然后便清空了法庭。艾迪并没有把地方检察官的专家大卸八块,他只是让专家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换作是凯特,她绝不会把狗带进法庭,她才没这个狗胆。陪审团喜欢这出好戏,当艾迪和哈利要离开法庭时,凯特知道她的优势已走到了极限。她原本希望山德勒教授的证词能在索菲亚·阿韦利诺的背上画一个靶心。 现在鹿死谁手完全是未定之数。下一个证人或许可能瞬间改变全局。 她们在法庭的楼上找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将亚历山德拉安置在里面,远离媒体,还为她准备了沙拉和矿泉水。凯特和布洛赫则往下走了两层楼,边交谈边穿过走廊。两人都不饿,凯特也不希望被任何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尤其是她的客户。 “这下什么都可能发生了,”凯特说,“你还是有信心我们站对边了吗?” “你是辩护律师哎。”布洛赫说。 “什么意思?” “根本不应该有所谓对的一边,你把工作做好就是了。” “你明知道这是鬼话。你了解我的为人,而且要是你不相信亚历山德拉,你也不会在这里。” “这是没错啦。”布洛赫说。 凯特有时候觉得好友真让人气恼。凯特现在只想听布洛赫的安抚,说她仍然在做正确的事,亚历山德拉是清白的,她们会打赢这场官司。她希望被这些话淹没,让它吃掉她的疑虑,把疑虑冲走。 她们边走边讨论对付齿印专家的策略,他名叫彼得·鲍曼。没有任何州立或联邦执法机关能分析齿印,他们必须聘请获得认可的专家。鲍曼是齿印界的第一把交椅,他已和执法机关合作多年,是经验老到的专家证人,虽然他使用的并不算是最先进的方法。凯特知道检察官会根据两项标准挑选专家:他们在所属领域的资历与专业程度,以及或许更重要的另一项——他们承受交互诘问的能力。即使地方检察官找来全国最厉害的齿印分析师,若是那专家一坐上证人席,就像遇热的好时巧克力棒一样变得软趴趴的,那也是白搭。 午休的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布洛赫和凯特都没吃东西。凯特只喝了一杯贩卖机卖的咖啡,或者该说是号称咖啡的东西。转眼间她又回到法庭中。检方没打算再诘问山德勒教授,德雷尔知道这个证人已经废了。你的证人被棘手的问题攻击得体无完肤就已经够糟了,可若是你的证人被沦为笑柄,那就是惨上加惨了。凯特觉得艾迪即使不把哈利的狗牵进法庭也能达到相同的目的,但狗狗使得陪审团嘲笑山德勒,一旦发生这种事,游戏就结束了。 彼得·鲍曼长得跟凯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他会比较像山德勒教授,是个高富帅。结果鲍曼是个矮冬瓜,顶多150厘米高。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头顶上一根毛也没有,眉毛颜色淡到凯特几乎看不出他有眉毛。他经过法庭前方的被告席走向证人席时,凯特闻到鲍曼身上飘出一股不寻常的体味。那个味道倒不算难闻,融合了做齿模的塑土、漂白水和肉桂的气味。他闻起来有点像牙医的诊疗室,凯特觉得既诡异又有点安心。她好奇自己是否散发着墨水和纸张的气味。 鲍曼拒绝以《圣经》发誓,而是保证自己会说实话,绝无虚假。检察官比较喜欢他们的专家以《圣经》发誓,对信基督教的专家证人而言,这不成问题,但无神论专家就不开心了。检方觉得这么做会给陪审团带来较好的印象,而若是他们的专家当众排斥《圣经》,可能会得罪一些基督徒陪审员。有些科学家对这件事很反感,说他们分明半点信仰都没有,却要按着《圣经》发誓,打一开始就感觉自己有作伪证之嫌。 这个陪审团似乎并不在意鲍曼不肯以《圣经》发誓。他穿着粉蓝色西装、白衬衫配荧光绿丝质领带。凯特觉得那领带让她分心,感觉可以用它来引导飞机降落。 “鲍曼先生,请你向陪审团说明你的专业领域好吗?”德雷尔说。 令人讶异的是,鲍曼并没有直视陪审团,他甚至没转头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锁定在凯特后方墙壁上的一个点上,回答问题时露出恍惚疏离的眼神。 “我是法医齿科学家,德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的研究员,也是美国法医牙科学与齿印比对齿科学协会的会员。我从超过三十五年前便开始检验齿印,在全美超过15个州提供专家证词。”鲍曼说,每个音节都带着浓浓的德州腔。鲍曼念到“齿科学”这个词时一字一顿,仿佛这个词太长了,没办法用德州腔顺畅发音,必须花很大力气才能说出口。 “你是否检验了被害者身上的齿印?”德雷尔问。 “对。法医在被害者左胸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齿印的痕迹。齿印总共有七种,我辨认出的这一种称为‘切口式齿印’。它是牙齿造成的皮肤穿孔,与‘撕裂式齿印’不同,因为并没有皮肤被扯掉。它也不是‘加工式齿印’,那表示有一块肉被咬掉。这是单纯的穿刺伤。我辨识出八个穿孔,排成圆弧形,符合前牙留下的齿印。” 说到这里,鲍曼指着对面的幕布,于是德雷尔的助理按下遥控器按钮,为陪审团展示出一幅彩色图片。 “我在检验被害者时拍了这张照片。如各位所见,这是该齿印的实际尺寸近照。它的形状呈椭圆形,穿刺伤的轮廓很清楚。皮肤底下有些出血,是牙齿咬下去时夹住皮肉、向中心挤压造成的。” “你如何对这个齿印进行分析工作的?” “我测量齿印的尺寸,然后用实际尺寸的照片比对量得的数据,以确保两者相符。后来我拿到本案两名被告的齿印样本,我用齿印制作了两个主模型,再用这些模型进行分析,来比对齿印。” “你怎么能确定那些模型能精准地代表真实齿印呢?” “那些模型做得很完美,我使用的是市面上所有齿颚矫正治疗都在用的模子,它很精确。” “你做好主模型后,又做了什么步骤?”德雷尔问。 “我测量了尺寸,并用两个模型模拟出齿印。我量了犬齿到犬齿间的距离、门牙宽度,以及门牙的旋转角度。我比对醋酸纤维齿模的测量数据与实际尺寸的照片,发现照片与其中一个主模型相符。该主模型模拟出的齿印也完全符合被害者身上的齿印模式。” “那是哪一个主模型呢?” “2号主模型,也就是从亚历山德拉·阿韦利诺身上取得的模型。” “根据你的测试与分析,你在调查、比对完齿印与被告的牙齿后,是否能作出相关结论?如果可以,结论是什么?” 鲍曼清了清喉咙,倾身向前说:“被告亚历山德拉·阿韦利诺咬了她父亲的胸膛一口,力道足以穿透他的皮肤。这是我的结论。” 原本一直默默坐着听鲍曼用柔和南方绅士腔说话的陪审团,现在望向了亚历山德拉。有些人面露反感,少数人显得很失望。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布鲁克斯小姐可能有一些问题要问,所以请留在座位上,鲍曼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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