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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大街法院的会谈室既寒冷又不舒适。亚历山德拉穿着利落的黑色长裤套装,外套内搭配的是白色丝质上衣。她微微发抖,凯特不确定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一小时内就要展开的庭审。 布洛赫穿的是深蓝色休闲西装外套、蓝色衬衫和卡其裤,这已经是布洛赫为陪审团特地正式打扮过的了。她看起来够专业,又保有适度的舒适性。凯特当初建议布洛赫上法庭时穿套装,她没回答,作为一种合理的妥协,凯特接受了她这身穿着。 凯特将裙摆往下拉,盖住膝盖,然后读起她对陪审团作开场陈述的笔记来。这段话她已准备了将近一星期——对着镜子练习。她将陈述的长度由1个小时10分钟删减到只剩10分钟。这番演说谈及证据的重点何在,强调应以假设无罪为前提,并为控诉索菲亚的理由打下基础。 亚历山德拉与凯特之间搁着一张刮痕累累的旧桌子,亚历山德拉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几周以来,亚历山德拉越来越紧张,她的焦虑与日俱增。这似乎很正常。只要凯特能管好自己的担忧和焦虑不让客户察觉,亚历山德拉就不至于垮下去。 凯特将笔记推开,注意力放到客户身上。 “你真的吓坏了,这完全正常。害怕也没有关系,要是你很冷静,我才会担心呢。你只要撑过接下来的几天就好,就这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亚历山德拉点点头,说:“好,我会试试看。” 她的手指安静下来,不再乱动。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立刻呈现出近似平静的状态。 凯特跟亚历山德拉说过,如果她很紧张就扭动脚趾,没人会看出她在做这个动作。这是凯特在法学院学到的对抗焦虑的小技巧。证人、被告,甚至律师,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这无法避免,但有方法应对。刻意扭动脚趾能让焦虑有个发泄口。没人看得到你的动作,因此你能维持冷静自信的表象。 “我吃两颗我的药好了,应该可以缓解一些焦虑。”亚历山德拉说。她从泡壳包装中剥出两颗药,服水吞下。那是低剂量的抗焦虑药,亚历山德拉每天都会吃一颗。凯特觉得在谋杀案审判的第一天服下双倍剂量似乎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凯特后方传来敲门声。布洛赫离开墙壁,松开交叉起的手臂。她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窥视。这次凯特和布洛赫奇迹式地避开了记者和写手,他们通常会像大啖尸体的食腐鸟一样围绕着这类案件。 “是德雷尔。”布洛赫说。 凯特站起身,跟着她走向走廊。 “天啊,怎么了?是坏事吗?”亚历山德拉问。她冷静的伪装烟消云散。她绷紧肩膀,举起双手,像是要挡住攻击。 “相信我,没事的。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凯特说。 德雷尔站在走廊中,身后还有三名助理检察官。他们都是瘦弱的年轻男子,看起来至少比检察官年轻5岁。未来的德雷尔,凯特心想。 德雷尔手中拿着一本装订的文件,塑胶封面上写着“追加证据开示”的字样。 “这是什么?”凯特问,“别告诉我这是几个月前就该给我的东西,否则我会向法官提出通知——我们都还没开始,你就已经给了我很充分的上诉理由了。” “我们可以私下谈吗?”德雷尔问。 凯特瞄了一下德雷尔身后的年轻人,说:“布洛赫要留下。” “可以。”德雷尔说。他走向前,他的随行人员便随之解散。他递出文件的态度好像它有毒。凯特不久前才收过传票,不敢随便接受不知道内容的文件。 “这是什么?”凯特问。 “弗林要求我们对法兰克·阿韦利诺进行毒物筛检,我们检测了血液和器官,而这是检验结果。我并没有义务与你分享这份结果,但我觉得你和弗林起码该公平竞争。” 凯特接过文件,快速翻到结论。 “什么是氟哌啶醇?”她问。法兰克·阿韦利诺的肝脏、脑部和血液中都找到了这种物质的残迹。 “这你得自己搞清楚。我们现在正在搜索法兰克名下的房产,搜查哪里有那种东西。你真正应该琢磨的是,为什么我们没想到的事,弗林却想到要去验,还有为什么阿韦利诺体内会有这东西。布鲁克斯小姐,要我猜的话,这两个答案对你的客户来说都不是好事。” 德雷尔走了,凯特将报告递给布洛赫。 布洛赫快速翻页,读了结论,不到一分钟就把文件还给凯特。凯特已趁这时间用手机上的Google网站搜寻氟哌啶醇的学术类文章——任何比维基百科更可靠的资料来源。 “你不用查了,”布洛赫说,“那是一种镇静剂。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在贝城的疗养院工作,她说自己主要的工作就是清理大便。贝城那间疗养院的人喜欢让患者乖顺听话,在他们的燕麦粥里加一些液态氟哌啶醇就能达到目的。” “可这是一种抗精神病药物。天啊,他们喂给老人吃?” “以前在贝城是这样没错。”她说。 “现在没有了?” “我听说以后就没有了。我曾经去找过那间疗养院的经理,而他们储备的氟哌啶醇大部分都在半夜时不小心倒进排水管了。同一天晚上,那个经理被破掉的地毯绊倒,狠狠摔了一跤,两条手臂都骨折了。” 凯特提醒自己,她多么庆幸布洛赫是她的朋友。她绝对不想与布洛赫为敌。 “法兰克·阿韦利诺为什么要吃这个药?他的医疗纪录里没提到啊。”凯特不解地说。这句话里有什么因素让她深思,好像整件案子有某个灾难性的关键点,而她几乎要发现它了。布洛赫比她快了一步。 “也许法兰克不知道自己在吃这个药。”布洛赫说。 凯特一回来,趴在桌上的亚历山德拉立刻就抬起头来。 “他要干吗?”亚历山德拉问。 凯特挥舞文件,然后让它戏剧化地落在桌上。 “这是一份毒理学报告,它说你父亲遇害时,体内有大量的某种药物——氟哌啶醇。你听说过吗?” 亚历山德拉放松肩膀,表情也变了。凯特回来前她紧绷又忧虑,现在看起来却截然不同。她的嘴唇像是表示坚决地抿着,眼中隐隐燃着火光,她说:“我确实听过,我很多年前就知道它了。我妹妹小时候吃过这种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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