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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凌晨2点了,路面在她脚下变得一片模糊,风吹拂在她脸上,她的双腿因卖力而灼热。 夜跑是她的乐趣之一。 今晚跑步不是为了乐趣,而完全是为了办事。之前与她的律师进行的对话相当有收获。那个律师很能干,而且深信她是清白的。如果陪审团和她的律师一样好骗,她就高枕无忧了。 她沿着第三大道跑到了东33街的路口,并且右转进去。她加快速度,感觉心跳很快,现在她得专心控制呼吸才行。她的背包背带拉得很紧,这样就不会在她背上弹跳了。她摆动手臂,找到呼吸的节奏。吸、呼。迈开双腿。集中精神。 停车场的标识出现在前方。她放慢速度,然后停下来,弯着腰喘气。汗水从她额头上滴落。她环顾四周,街上空无一人,她走进去,爬楼梯到五楼。五楼停车场后侧的灯坏了,那个角落很暗,正合她意。她穿过左右两边成排的车辆,有些停车位空着,但空位不多。她在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摩托车,这个停车位上方的灯仍是坏的。两星期前,她把摩托车停进来时,站在车上拿安全帽敲破了灯泡。愿上帝保佑廉价停车场的老板。 她把背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摊开一件折好的凯夫拉材质的摩托车骑行服。这个材质的要比皮革款的贵多了,但她需要能便于收进背包的款式。她脱下跑鞋,将腿穿进摩托车骑行服的裤子中,然后将衣物拉上来,套在莱卡慢跑服的外面。拉链一路拉到脖子,接着粘好领子部位的魔鬼毡。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双无鞋带式的骑行靴,靴子的鞋底很硬,靴面却是可折叠的凯夫拉布料。她套上靴子,再戴上手套。虽然凯夫拉的摩托车骑行服很实用,却不像真皮那么有美感。它缺乏皮革的美妙气味。对她来说,真皮的气味与触感就像上等的红酒一样令人沉醉。 她把跑鞋收进背包,拉起拉链,背到肩上,扯紧背带。接着她从坐垫的扣锁上解下安全帽,戴上。护目镜是深色的,在停车场的黑暗角落里影响了她的视力,使所有东西都几乎变得一片漆黑。她一腿跨过本田摩托车,发动引擎、打开车灯,缓缓骑出停车位,穿过停车场,骑下一层层斜坡来到街上。 10分钟后,她骑上埃德·科赫昆斯伯勒大桥。她先走了皇后大道、范达姆街和瑞威大道,然后开始随机转弯。她一下左转一下右转,尽量保持朝西南方前进。最后,她来到哈伯曼。 这是一个工业区,美国联合包裹运送服务公司、联邦快递等公司的大型仓库和物流中心都设在这里。工业区位于一条很宽的收费高速公路路肩下方,那条高速公路将长岛高速公路、皇后区—中城高速公路以及278号州际公路衔接在一起。许多货运和物流中心选择设在这里并非偶然,这个地点非常便于前往曼哈顿、新泽西以及他们需要到达的任何一个目的地。 这些公司需要工人,而工人需要吃东西、休息和购买生活必需品的商店。这里有两家三明治店、一家麦当劳、一家汉堡王、一家开市客和一家药店。 当初她之所以挑中这家药店,是因为它从不打烊,而且位于方便脱身的地点。跟物流公司打的算盘一样。离开药店半小时后,她就可以到达方圆240公里内的任何地方。太完美了。 这家药店坐落在一座路边的购物商场内,由于沉重的货车24小时不停地摧残柏油路面,这条街总是在修马路。这座商场内还有一家改衣店、一家中式面馆和一家干洗店,这个时间这三家店都打烊了,只有药店还开着。 她慢慢停下摩托车,关掉车灯和引擎,踢出支撑架。这是知名连锁药店的分店,长长的橱窗将光线洒向停车场,不过没能照到她的摩托车。她能从这个有利的位置看到一进门左边柜台后的收银员,她的名牌上写着“佩妮”,二十几岁,金发碧眼,眼睛盯着手机,粉红色的厚唇吹出口香糖泡泡。 她隐约能看到店铺后侧的药剂师阿夫扎尔·贾特,他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啃着奶油夹心蛋糕。 一切都如她所料。她只跟这两个员工打过交道。她每次来取货,佩妮都会在她经过时吹破口香糖泡泡。她会走向阿夫扎尔,拿她订的东西,付钱给佩妮,然后离开。 每个月一次,规律无比。每次都是周四的晚上。周一到周四,阿夫扎尔和佩妮总是值夜班。有一次她来的时候,柜台里的人不是佩妮,于是她就改天再来。没必要让更多员工看见她,并且可能记住她。 今晚的事情注定要发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旦她爸爸死了,她就得采取一些措施,这些措施既是必要也很麻烦。 她跨下摩托车,掀开坐垫下的置物箱。选择要在这里面存放什么东西还真是费了她一番脑筋——它已经比大部分重型摩托车的置物箱更大、更深了:一般置物箱只有将近2升的置物空间,这辆摩托车则有7.5升。 她伸手从里面取出牛皮纸袋,然后盖上座垫,转身向药店走去。 她走到离药店只剩不到1米时,自动门开了。位于3米外柜台后的佩妮暂时将目光从手机移开了一秒,又继续盯着屏幕。 药店的扩音系统在播放90年代的热门金曲。自动门在她身后关闭时,她听到小甜甜布兰妮的经典歌曲《爱的再告白》的开头旋律。 她快步走到伞架旁墙上的门控面板前,按下画有挂锁图示的按钮。阿夫扎尔和佩妮都没看到她的举动,因为挂在那里展售的雨伞是很好的掩护。除非佩妮按下解锁按钮,否则她身后的自动门不会再自动开启。她从佩妮面前走过,眼睛盯着货架上的零卡饮料和巧克力棒,直到抵达过道尽头,接着她直接走向阿夫扎尔。他吃下最后一口奶油夹心蛋糕,搓了搓掌心好去除黏黏的残渣,然后双手抵在柜台上。 “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吗?”他问,仍端坐在柜台后的凳子上。他虽然向着顾客发问,眼睛却怎么也不愿离开他的电脑屏幕。她猜他是在追剧,以消磨漫漫长夜。 柜台高度低于她的腰,因此坐着的阿夫扎尔虽然与她隔着柜台的宽度,却比站着的她矮。 非常理想。 她的右手探进纸袋,将里面的那把小型手斧快速抽出来,高举过头,然后使出她的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往下劈。斧刃嵌入阿夫扎尔头骨顶部两三厘米深时,发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很特别,像是中空的树干被敲出一个开口。一道鲜血喷溅在她护目镜的左侧。她不想擦拭它,镜片可能会被弄脏,那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斧头很轻易就拔出来了,再砍一下,头骨就被剖开了。这是一种湿湿的破裂声,她迅速转身跑向佩妮。 佩妮听到了异响,从柜台里走出来,喊着:“阿夫扎尔,你没事吧?”这时佩妮看到她拿着手斧,斧头还在滴血。佩妮转身,全速冲向自动门,边跑边尖叫。可门没开,她一头撞上玻璃,在玻璃上制造出一道裂痕,而尖叫声也因此戛然而止。佩妮踉跄着仰跌在地,晕头转向,一手摸向额头。 她站在佩妮面前,佩妮翻身成趴跪姿势,试图爬起身。 她双手持斧,高高举起,并加入布兰妮,一起唱出副歌的最后一句:“……我其实没那么无辜。” 斧头切过空气时咻咻作响,最终劈进了佩妮的颈后。佩妮的身体立刻瘫软,平趴在地上。斧头并没有嵌在里面,砍完就顺势带出,不过它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伤口,她能在伤口中看到白骨。她又再次挥斧,这次砍的是脖子侧面。 斧头嵌得很深,而且固定在骨缝里。她抗拒着将它拔出来带走的冲动。上过油的刀片气味、山胡桃木握柄的手感,即使已经成年,她仍有触摸和嗅闻特定物品的癖好。 她跨过佩妮还在微微抽搐的尸身,按下门控的解锁按钮,穿过顺畅滑开的自动门。 她骑上摩托车,发动引擎,快速离开购物商场,朝收费高速公路走。州际公路车流稀少,她打开排气管阀门,让屁股底下的摩托车嘶吼驰骋了将近20公里。然后她关掉阀门,慢慢绕回曼哈顿。 回到停车场。 她用摩托车骑行服将安全帽擦拭干净。把摩托车骑行服、靴子、手套放进背包,换回棒球帽和跑鞋。她沿着岛的外围跑回公寓时,会把背包丢进河里,然后她要好好冲个澡。 今晚真是干得漂亮。要是检方有能力发现法兰克被下毒,他们或许有办法追查到这家药店,以及阿夫扎尔·贾特。那会使他们离她更近一步,她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可是还有更多事要做呢,还有另一个可能将案件与她联系到一起的人。一个男人,一个不容易接近的男人。他受到了保护,他很聪明。 他会等着她上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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