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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审后,她付了保释金。她亲爱的姐妹也是。 这天剩下的时间都过得很忙碌。 非常忙碌。 她得无所不用其极地掩盖自己的行迹,并嫁祸给自己的姐妹。凌晨1点她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这才意识到前一天自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她睡得很不安稳,清晨5点就醒了,做了个花生酱三明治,就着牛奶吃掉,然后又去睡回笼觉。在接下来的睡眠中,她又醒了好几次。断断续续的睡眠并不是源于担忧或焦虑,在牢房度过余生的想法并未带来任何恐惧。 因为那种事不会发生。 完全不可能。 干扰她睡眠的主要是亢奋。她终于要获得自由了。自由代表财富,她父亲的所有财富。若是她的姐妹被定罪,就不能继承父亲的那一份遗产,她就可以独占全部。财富代表自由和权力。她考虑过先杀了自己的姐妹,再杀死爸爸——但是两起死亡会让她成为巨额遗产的唯一受益人,而那看起来太可疑了。那会使她永远提心吊胆,不知人生中的哪一刻会突然为他们的死亡而面临审判。还是这种做法比较好,比较干净利落。爸爸死了,她的姐妹会以谋杀的罪名进监狱。没有悬而未决的麻烦,没有落在她身上的怀疑。 她将会获得自由。 她上午10点左右起床。淋浴时她用粗糙的浮石摩擦皮肤,这块石头上的凸起令她惊奇不已。要是她不留神的话,可能会花上半个小时抚摸这块石头,探索表面的每一条纹路。 她擦干身体,扎起头发。在完成昨晚的任务之前,她先去采购了一番。她买了食物和必要物品,包括从事手头工作需要的工具。大门边仍放着从药店和五金店带回来的三个购物袋,她太累了,还没有力气把东西拿出来整理。 她穿上衣服,吹干头发,这天剩下的时间她就窝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了好几部老电影:《卡萨布兰卡》《三十九级台阶》,最后是《后窗》。一套衣服正躺在床上等着她。黑色莱卡紧身裤,以及安德玛牌运动上衣。她换上这套装束,穿上跑鞋,将头发塞进黑色耐克棒球帽里。离开公寓前,她先伸展双腿、背部、手臂和肩膀。 她在街上迈腿慢跑,让肌肉变暖,并找到节奏、调整呼吸。妈妈死后,她和她的姐妹就被送到不同的寄宿学校。两间学校都在弗吉尼亚州,却相隔160公里。她就是在寄宿学校培养出跑步这项爱好的。妈妈死后一年,她刚满13岁。两姐妹周末都不会回家。她的体育老师年轻时是越野冠军,结果似乎把这一癖好传染给了她。她热爱在星期六早晨到开阔的郊外跑步,看着太阳升上一望无际的麦田,同时感觉肺快要爆开。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的思绪和计划。好几年的时间,跑步有助于抑制黑暗念头,不过现在已是年轻女人的她,不认为需要再管束那些恶魔了。14岁时,她认真考虑要勒死班上另一个女生:梅兰妮·布鲁明顿。光是这名字就让她作呕。梅兰妮留了一头长发,扎成复杂到不可思议的辫子,皮肤粉嫩又完美,正如同她的考试成绩——梅兰妮·布鲁明顿的一切全都无可挑剔。 她觉得若是在厕所隔间里把梅兰妮勒死,一定很有趣。把她引到隔间,抓住制服领带,又拉又扭又拽,直到梅兰妮完美的粉色脸蛋变成红色,接着变成紫色、蓝色,最后死翘翘。然后,她就能摸摸梅兰妮的脸、眼睛、嘴唇。可是这事不能在学校里进行,会引起恐慌,会有太多人关注了。不过她还是很难抗拒那股诱惑力。 一个星期日的早晨,她发现自己闲逛到广阔校园边缘的一片小树林里。她停下来察看一朵花,它鲜黄色的花瓣看起来就像丝绒,她刚要伸出手,就听到一个声响。沙沙的摩擦声和呦呦的叫声。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棵横倒在地的巨树树干,在前方的空地看到一只幼鹿。它被卡在旧桩子与残余的铁丝围篱中了,那围篱是以前用来标识界线用的,后来林木长得太茂密又无人修剪,围篱就被吞没了。那只幼鹿已经奄奄一息了,一只杀气腾腾的大渡鸦正站在一段距离外的大石头上,它和她一样能敏锐地嗅到血的气味。它在等幼鹿断气——从幼鹿的状态来看,不用等太久了。它的三条腿都缠在生锈的带刺铁丝里,而在挣扎着想脱离的过程中,它几乎把自己的一条前腿整个扯断了。 现在血腥味很浓烈。她走向那只动物,靠近时压低身体慢慢移动,轻声呢喃。幼鹿并没有惊慌,如果不是它希望获救,就是已经没力气反抗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折刀,这是她拿零用钱在当地商店买的。刀柄是珍珠材质,小小的刀片很锋利。当刀片反射的阳光照进幼鹿的眼睛时,它开始剧烈挣扎,但她安抚了它。 杀死幼鹿是一种慈悲,她也知道。 然而,她一边颤抖着呼吸,一边兴奋的用手指抚摸这只动物。它的毛皮在她手下的触感,它的气味、它的心跳——纷乱而急促。 幼鹿拖了很久才死。 事后,她在小溪里把手洗干净,跑回学校宿舍,她知道幼鹿的牺牲救了梅兰妮·布鲁明顿。她的胃口暂时被填饱了,她的欲望获得了餍足。 跑步能控制住那些欲望,使她几乎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她以前总觉得自己被诅咒了,觉得那些想法与感觉都是一种疾病。直到她从学校毕业,才意识到自己想要在他人身上施加痛苦且能从中获得喜悦,并不是一种残疾、诅咒或是病态的思想,而是一种天赋。毕业后六周,她与梅兰妮·布鲁明顿相约在曼哈顿喝咖啡和逛街。幼鹿已是遥远的回忆,她的胃口又在汹涌成长。梅兰妮对自己的暑假计划很兴奋,她的暑假已开始一周,她准备背着背包在全美国环游一个月,试着在9月开始读大学之前“找到”她自己。她与梅兰妮碰面后的隔天,她到曼哈顿进行了第一次长跑,途经前一天她和梅兰妮一起喝咖啡的餐馆时她面露微笑。 现在又过了好几年,她仍然喜欢在城市里跑步。这只是她众多爱好中的一项而已。在纽约跑步几乎和在乡间跑步一样有趣,城市中是一连串的钢铁、玻璃和混凝土山谷,而这些全都是她的游戏场。 她加快速度,没过多久便跑到了第二大道。她经过那间果汁吧,先前她会去那家店为爸爸外带特制的水果奶昔。快到特朗普大楼时,她过了马路,望着大楼外的增援警力与武装警卫。 她并不喜欢这种程度的政治。对有权有势者以及敢为人所不为的人,人生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她是从爸爸身上学来这个道理的。 再跑远一点,她来到中央公园。她选择沿着公园东侧铺设的人行道跑。她抬手看了一下表。 晚上10点28分。 她再度加速,仿佛切换到新的档位。她的腿开始动得越来越快,直到全速冲刺。这是必要的,她要确保不错过目标。这并不是排毒性质的跑步,而纯粹是为了业务与休闲目的。她再次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曼哈顿跑步的情景,也就是梅兰妮趁暑假出发寻找自我之前,她与梅兰妮碰面的隔天。可怜的梅兰妮在那个夏天并没有找到她自己。 梅兰妮的尸体始终未被找到。 10点40分,她来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入口前,放慢了脚步。一些身穿小礼服和燕尾服的男男女女正从正门离开。她坐到台阶上让自己喘口气。 过了几分钟,她看到他了。 中等身高,偏分的灰发,燕尾服外穿着克什米尔羊毛大衣。他正与两位年长的女士交谈,并伸出两臂让她们挽住,护送她们走下台阶。他名叫哈尔·科恩,十五年前就是她爸爸的政治幕僚、市长竞选理事、募资主管以及共犯。 他们走到台阶底部时,两位女士向哈尔道谢。她颇为突然地站起身,快到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哈尔见到她时,脸上的笑容淡去。但他迅速恢复笑容,朝着走向斑马线的两位女士挥手道别。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呼出来的气在夜风中凝结成雾。 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走向她。 “你今晚还算愉快吗?”她问。 “这是为一个朋友办的募款活动,愉快不是重点。”哈尔一手搭在她肩上,有种父辈的意味,“你父亲的事我真的很遗憾,小家伙。” 他总是这样叫她:小家伙。哈尔刚开始协助她爸爸从政时,会来家里找爸爸谈话、与她妈妈见面、认识全家人,好确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说如果家里藏着骷髅,他需要知道,这样他才能将骷髅连同装着骷髅的壁橱整个埋在东河河底。 “谢谢。他一向很喜欢你,说你什么都搞得定。哈尔,我有事要跟你谈。”她说。 “唉,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法兰克不该这么惨的,可是——” “我就是要谈这件事,我没时间等了,必须得马上就谈。哈尔,我要你知道,我没有杀我爸。” 他叹口气,点点头,指向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流线型宝马。他们默不作声地走向那辆车,接着她坐进副驾驶座,而他开车。 “我载你回家,你想谈什么尽管说吧。”他说。 她一言不发。 “你不是想谈吗?我们来谈啊。”他说。 她把身体倾向驾驶座,一只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他变得紧绷。她悄声说:“我知道你会录下发生在这辆车里的所有对话,我爸跟我说过。我们到我的公寓里再谈。” 她抽身回到自己那一侧,双手放在腿上。哈尔只是点点头,说:“好。” 她喜欢哈尔绷紧神经的感觉,那让她感觉自己很强大。刚才她凑向前对着他耳边说悄悄话时,刻意把手按在他大腿顶端。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不过她知道哈尔被年轻女人的手碰触,肯定有股快感。 他们默默开车,直到他开到她那栋公寓外,把车停在街对面。这栋公寓与曼哈顿这一侧的许多建筑类似:优雅、气派,却已有了岁月的沧桑。大厅里的监视器从几周前就故障了。城市里这一区的犯罪率很低,所以那不被当成什么需要优先处理的事。唯一重要的就是老电梯还跑得动。 电梯门开了,她带着他来到她的公寓,那是这层楼里最大的一间,位于走廊尽头左侧最后一道门内。进来之后,小小的门厅引领他们来到餐桌以及开放式厨房。 “小心别被我买的东西绊倒了。”她说,指着搁在门边一沓尚未拆封的包装盒。哈尔绕过它们,跟着她走。她把钥匙丢在桌上,脱下棒球帽扔向房间另一侧的沙发,并走进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水,倒了一杯后,问:“你要喝什么吗?” 哈尔摇头,倚在一张餐椅的椅背上。 “好了,来谈吧。”他说。 “好。你要坐下吗?”她问。 “恕我直言,我还得赶着去别的地方。而且老实说,我不太自在。我知道你在保释中,还知道你可能与你的姐妹一同受审,而我或许会以证人的身份被传唤出庭。” “警方认为爸爸打算修改遗嘱,真有这件事吗?” 他吸了口气,憋住,俯身压向椅背,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他一推椅背站直身体,将回答释放进空气里,仿佛那是他在水底下紧紧憋住的一大口气。它从他口中迸发而出,戳破了对话表面的平静。 “我听到的说法也是这样。”他说。 “是谁告诉你的?” “警方告诉我的,他们想知道你父亲有没有跟我谈过修改遗嘱的事。我说没有。你也知道,你父亲临走前那段日子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了,他很健忘,我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们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在吉米的餐厅一起吃早餐,除此之外,我们的联系不算太多。他并没有提到遗嘱的事。我一听说法兰克遇害,还有遗嘱的事,就马上打给了迈克·莫迪恩。” 她把剩下的水喝完,把空杯子放在台面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哈尔·科恩。他的指关节像黏在手背上的一团团白色脂肪,因为他死命地握着椅背。他看起来充满戒备,生怕说出什么以后会反咬他一口的话来。 “莫迪恩怎么说?” “他说你父亲跟他约好星期一要讨论他的遗嘱,结果他在周末之前就去世了。听着,我只知道这些——” “莫迪恩有没有说我爸为什么想修改遗嘱?你应该记得,他最后的日子有点疑神疑鬼的。”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甜心。你父亲觉得每个人都要整他。他能记起1953年以来世界棒球锦标赛每一届的冠军是谁,却想不起自己在吉米的餐厅都点了什么早餐。莫迪恩没告诉我你父亲想修改遗嘱,那或许与你和你的姐妹都无关。” “莫迪恩和你保持联系吗?” “从你父亲遇害当晚我打给他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了。我是遗嘱执行人之一,所以我需要知道遗嘱里写了什么、还有没有效力。即使你的姐妹也是遗嘱受益人,但假如她谋杀你们父亲的罪名成立,法律也规定她不能因犯罪而受益。对你来说也一样。我今天打给了莫迪恩,但他的秘书说他出国度假了。按理说,我必须帮忙监管你父亲的遗产,但我却像只无头苍蝇。莫迪恩半点忙都没帮上。” “他什么时候度假回来?”她问。 “秘书也不知道,说她其实没有能耐盯住高级合伙人的动态。莫迪恩什么都不在乎——这些企业律师都是这副死样子。他大概正在某个沙滩上喝着鸡尾酒,你父亲却躺在冰冷的板子上,他的……” 他想起自己在跟谁对话,生硬地止住了话。 “没关系,哈尔。你觉得我爸去世前有在跟什么新的对象合作吗?他到最后感觉很冷淡。当他不乱骂国税局或其他想要抓他的人时,他看起来——很苦恼。” “嗯,两三个月前他确实问我认不认识什么厉害的私家侦探。我不知道他想干吗,而且他也不告诉我。” “我知道你跟我爸在合作时赚了一些钱,你对他很忠心。” 哈尔点头。 “我要你也对我忠心。等这件事结束,我会继承我爸的所有遗产。” “你似乎很有把握。”哈尔说。 “我是清白的。我要你帮我,我会报答你的忠心。” 金钱的承诺使得空气里多出了一股电波。哈尔为她爸爸做过许多肮脏的事情,他贿赂了市议员、工会主管、记者。她猜想那些金钱无法打动的对象,则遭受了不同形式的游说。政治是个很龌龊的游戏,而她爸爸不但能胜利,还能保持体面。把手弄脏的人只有哈尔而已。 “我可以拿出忠心,小家伙,但那种忠心可不便宜。” “你帮我爸办事能赚到的钱,一年大概不超过100万美金吧?我可以开更高的价。300万美金——供身为遗产执行人的你支出,等我获判无罪、我的姐妹以谋杀罪被定罪,我就可以付给你。” “而我具体来说得做什么呢?” “忠于我爸的遗愿。既然他打算修改遗嘱,势必有某件事促使他作出了这个决定。我要你查出是什么事。” 他足足思考了3秒,才说:“我会尽力而为。警方还不会让我进到房子里,那里仍是犯罪现场,不过我会打听一下,查查你父亲都跟谁谈过话。我也会找到莫迪恩。” “谢谢你。” “不客气。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她绕过厨房中岛,挽住哈尔的手肘,轻轻将他带往大门。 “太尴尬了。这栋大楼很老了,真的很老,马桶堵住了,我等到天荒地老,水电工就是不来。公寓管理员也是个混蛋。” “要我帮你找水电工吗?” “没关系,我已经找了人,他明天一早就会过来。我可以的。” 走到大门口,她拥抱了他。 “如果你联系上了迈克·莫迪恩,应该会告诉我他说了什么吧?”她边说边抬头凝望哈尔的双眼。 他点点头,说:“明天我会努力调查莫迪恩的行踪。” 她向他道谢,关上门,而他则沿着走廊前往电梯。她的门有五道独立的锁,她不疾不徐,确保每一道锁都上好了。锁好门后,她背靠着墙,听电梯门隆隆地关上,接着是电梯降到一楼时平衡锤移动发出的砰砰声。 她的目光落在大门边那些包装盒上。她动手整理起来,掂着个别的重量。她找到最重的一盒,那盒子的尺寸跟大比萨盒差不多,不过比比萨盒厚一倍。她拿起这个盒子走到厨房,将盒子放在台面上,从抽屉里取出剪刀,开始剪开包装胶带。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较小的普通盒子。她用指甲打开这个盒子,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把盒子放回台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百叶窗关上了,接着便在厨房里脱了个精光。她将衣物整齐折好,把跑鞋放在衣物上,然后拿起盒子。 她打开浴室门,坐在马桶上。白色的瓷砖地板很快就让她的脚底变得冰凉。她一边排空膀胱,一边取出盒中物品端详。它是银色的,闪亮反光,闻起来有股油味。她擦拭下体,站起来,冲马桶,找到这个装置上垂挂的电线末端。她将插头插进洗手台上方的插座中,用脚关上浴室门。 她转而面向浴缸,拉开浴缸周围的浴帘。 浴缸中装满了一袋袋冰块。 在冰袋的环绕之下,迈克·莫迪恩失去生命的脸庞仰望着天花板。他仍带着当时惊讶的表情。把他弄来她的公寓可真不容易。她没有时间慢慢等,所以昨晚就将他引到这里。她告诉他,她爸爸去世前一晚立了另外一份遗嘱,它是用手写的,有人见证,能够推翻她爸爸几年前在迈克的办公室里所立的旧遗嘱。她说她担心要是自己的姐妹知道有这份新遗嘱存在,会想杀了她——说她的姐妹就是认为法兰克还没有改立将她排除在受益人之列的新遗嘱,才先下手为强,残忍地杀了他。她除了迈克以外谁都信不过,他必须立刻和她见面,她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等他。他去街上找她,然后两人一起回到她的公寓,因为她说她把遗嘱藏在家里。 当迈克走进她公寓大门时,他就等于自绝生路了。她用电击枪制伏了他,把他弄进浴室,捆住他的手脚。1个小时后,迈克死了,她的片鱼刀也几乎磨钝了。她很满意她爸爸并没有告诉迈克,他打算将她从遗嘱中剔除的想法,她爸爸只是约了见面时间,就这样。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以爸爸和自己的姐妹为对手,进行着一场心理上的博弈。法兰克察觉到了,她对此颇为肯定,或至少他也心存某种无法轻易破除的怀疑,因此,爸爸非死不可。她得确保在她找到机会除掉他之前,他还没告诉任何人。到目前为止,她有相当的把握确定他把这种怀疑带进了坟墓。考虑到她用刀子在莫迪恩身上下的功夫,她确信他说的是实话。 迈克并没有提到私家侦探。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不过他们没向法兰克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拜她所赐。 现在她俯在浴缸上方,开始取出她用来给迈克的尸体降温的冰袋,那些冰块已经有些融化了。她把冰袋丢进洗手台。迈克的皮肤好冰,但她仍用手指抚摸他,享受那种触感。她摸他的舌头,还有眼睛。她意识到自己分心了,便弯下腰拿起那部全新的装置。她停住,犹豫了一下,啧了一声。她忘了一件事。 “艾莉克萨!播放埃尔维斯·卡斯特罗的《她》。”她发出指令。 “正在播放埃尔维斯·卡斯特罗的《她》。”她的智能音响用嘶嘶作响的嗓音说,接着整间公寓盈满她心爱的歌的曲调。今晚她想听卡斯特罗的版本。 音乐会盖过她制造的噪声。她按下新买的外科骨锯的电源键,一边干活一边跟着旋律哼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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