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喜欢上这里了。”柏林说。

“你跟哈利总是这么说。”我说。

我们走下巴克斯镇法院的拘留室阶梯，距离法警将孔恩上铐关押至此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凯特、哈利带安迪、派翠西亚回旅社，远离法院的群众与记者，还有大批涌入巴克斯镇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因为有人试图引爆炸弹未遂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们在镇上与郊外布下许多临检站点。

柏林领头走下石阶，沉默寡言的安德森在他身后。 我跟着安德森，布洛克殿后。

“丹佛开口了吗？”我问。

“恐怕没有，若时间充裕、地方隐密，也许状况就会不一样。”

“听起来不太妙。”我说。

值班的看门警员是个彪形大汉，看起来像是吞了一个小个子的人。

“弗林先生，又回来啦？”

“戒不了这个地方。”我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跟孔恩谈谈。”

“你是他的律师？”他问。

“看状况，他得先雇用我才行。 让我们进去吧。”

警员保管布洛克与安德森的武器，替我们搜身，然后带领我们走进熟悉的走道，打开牢门。 今天拘留区只有孔恩一人，也只有一位警员值班。

“好了就跟我说一声。”他将我们跟孔恩一起锁在牢房里。

他坐在长椅上，手肘顶在膝盖上，双手抱头。 他坐直身子时，我看到他大腿上有一圈积血。

“孔恩先生，我是亚历山大·柏林，这位是安德森先生。 我猜你已经很熟弗林先生与布洛克小姐了。”

“柏林先生，请教你是哪根葱？”孔恩问。

“这个嘛，今天我假装是国土安全局的人，因为他们借我们车。 我在政府里担任的确切职务不关你的事。 你该关切的是我来这里提供的选项。”柏林腋下夹着一台平板电脑。 他拿起平板，唤醒屏幕，打开一份文件，然后交给孔恩，让他看个仔细。

“上头说如果我全面承认检调滥用职权，就要坐五年牢。 恐怕我不能签这个东西。 我没有做错什么。 再说，我不认识你。 你有什么权利跟我谈条件？”

柏林拨打手机里存储的一支号码。 电话那一端的人接起，柏林说：“告诉这个人，我有权利跟他谈条件。”然后将手机交给孔恩。

“这是哪位？”孔恩问。

“检察长。”柏林说。

孔恩睁大双眼，说：“阿拉巴马州检察长在你的速拨键里？”

“不，是美国的检察总长。”柏林说。

孔恩将手机拿到耳边，仔细聆听。 一分钟后，他将手机交还给柏林。

“真是抱歉，我必须确定你有权利能够跟我谈条件。”

“我明白，你该好好考虑考虑。”

“我已经想好了。 我说了，我没有做错什么。”

“哎啊，是这样的，你上次地方检察官选举的竞争对手准备要东山再起了。 我已经安排了有权有势的支持者，确保他这次会赢。 你别想着连任。 好消息是，这个人也支持死刑。 坏消息是，温菲尔德先生很可能会跟我合作，换取豁免，这意味着你将会面对诈欺、危害司法公正，以及谋杀柯特·罗麦斯的罪名。”

柏林让最后一句话在空中发酵。

“致命的一枪后，有证人看到你的车驶出罗麦斯住所。”

“什么证人？”孔恩问。

“这位证人。”柏林比了比布洛克。

她向孔恩挥挥手。

“你不会以为我带布洛克小姐与她的律师过来只是做做样子吧？”

太不可思议了，孔恩的脸色居然还能变得更加惨白。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他正在盘算。 谋杀警长一定会受到某种程度的惩罚。

“孔恩先生，不需要我多说吧？ 想象新任地方检察官接下你的职务，五年后将你绑上霍尔曼的黄色大妈。”

孔恩有多重身份，懦夫？ 肯定的，但他并不蠢。 我看到他抬头挺胸，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可以打。

“我绝对不会承认滥用职权，那些官司我都赢了，那些人在我面前行刑，我的纪录我很自豪。 我绝对不会承认任何有损我名声与影响力的罪名。 不过，我也可以跟你们谈条件，我手边有证据说明杀害斯凯拉·爱德华兹的真凶究竟是谁。 他是一个小规模白人优越团体的领袖，他们称呼他为牧师。 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有证据可以出庭作证。”

柏林看了看我，这是他的主场，但他知道我在乎的是十几名遭判死刑、等着行刑的人，全是因为孔恩耍手段、撒谎才害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你有什么证明？”柏林问。

“我有一段影片，加油站的监视器画面，拍到了牧师杀害斯凯拉·爱德华兹。”

小小混凝土牢房的空气似乎瞬间消失。

“你要以此交换什么？”柏林问。

“全面豁免。 我们现在就起草豁免同意书，请法官见证。 柏林先生，我不信任你，我信任钱德勒法官。 这样才有正式手续，然后我就告诉你牧师的真实身份，你还我自由。”

我想要开口，但柏林已经做出决定。

“同意。”他说。

柏林花了半小时起草同意书，请钱德勒法官来拘留室。 他对我、孔恩、布洛克都没有交谈。 他只对柏林开口，用数字笔在豁免同意书上签名，就签在孔恩名字下方。

钱德勒要离开前，转头对我说：“虽然你们不是教徒，但你跟布鲁克斯小姐是很优秀的律师。”

“我当这是恭维了。”

他身后的牢门就此关上。

我们陷入沉默，柏林催促起孔恩。

“所以影片在哪？”柏林问。

“在我公文包的随身碟里，公文包在外头警员的保管袋中。”

布洛克敲起牢门，请警员将孔恩的私人物品拿来。 柏林平板电脑的键盘上有随身碟接口，他将随身碟插上去，我们一起看起影片。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孔恩问。

在他企图起诉安迪·杜瓦时，这段影片一直在他手中。 我就知道。 不只如此，他还想让死刑定谳。 我再也无法正眼看孔恩。 我与布洛克、柏林一起离开牢房。

“嘿，我们说好的！”孔恩说。

“的确，你提供牧师的身份讯息，交换你的自由。”柏林望向安德森。

柏林关上牢门，让安德森与孔恩独处，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安德森先生，请让孔恩先生'自由'。”

布洛克不愿看柏林，那一刻，我不明白原因。 不过，从布洛克黯淡的神情看来，我大概心里有底。 当下我怀疑孔恩是不是以尸袋的形式离开拘留室。

“所以你会搞定这家伙？”我问。

“当然。”柏林说。 “安德森先生这边结束后，我们就要去警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