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先生将车停在卡拉巴萨斯路两百二十四号外头。 这是一座破败的灰泥房舍，墙面油漆脱落，窗框朽烂。 草坪长得很高，长长的杂草间有小朋友的玩具，太阳将玩具晒到褪色，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玩过。 如果一张海报描绘的是离婚后，太太得到孩子，丈夫得到房子，那房子就会是这副光景。

地区电台一直播报昨晚弗朗西斯·爱德华兹企图引发的爆炸案。 新闻证实他当场中枪身亡，当地执法人员正在调查。 还有另一件重大新闻，只是埋没在爆炸未果的消息之中。 昨晚霍格酒吧遭到抢劫，老板雷恩·霍格遭到劫匪枪击身亡，据说有人看到劫匪带着自动武器离开。

大概是阿玛莱特十五型步枪。

就柏林与布洛克看来，牧师这是在清理门户。 葛鲁柏教授的母亲报案，说他已经失踪两天了。

柏林带头走上前门的碎石小径。 他站在大门左侧，安德森站在右侧，布洛克站在后方。 柏林敲起门来。

布莱恩·丹佛肯定看着他们走上来，因为他立刻大喊。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我有枪，我会以致命手段捍卫我及我的住宅。 现在就离开！”

“他听起来不是太客气。”柏林说，然后吼回去：“丹佛先生，我们是国土安全局的人。 请放下任何枪枝，走出屋外。”

一阵静默。

“你们私闯民宅！ 离开我的土地。 我数到三，然后就开枪。”

“丹佛先生，你跟我还是谈谈比较好。 我很想跟你谈谈。 你没有遭到逮捕。”

“一！”丹佛高呼。

“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就放过你。 我们不在乎霍格或其他死在你手里的人。 提供我们想要的信息，你就是个自由人。”

丹佛要么是忘记“一”后面是多少，要么就是他聊够了，因为自动步枪开始扫射大门。 他们三人全都趴平在地上。

柏林对安德森点点头。

安德森没有说话，直接爬到前门右侧的窗户，快快望了里头一眼，然后恢复俯低的姿态，摇摇头。

布洛克爬向前门左侧的窗户，迅速抬头，然后又放低身子。 她立刻明白了安德森的问题所在。 房子的布局让正攻变得危险。 宽敞的走道，右侧是开放式的客厅，左边是饭厅，意味着丹佛可以站在室内梯旁横扫整个屋子的正面。

他穿了克拉维纤维的身躯盔甲，手臂跟腿上也有保护。 还戴着战斗头盔。

他们听到狗叫声，大狗的声音。

屋外栅门上有“当心恶犬”的牌子，屋子旁边有两百一十公尺高的铁丝网围栏防护。 绕去后方不容易，狗也会让丹佛提前预警，减少了从旁突袭的可能，因此又少了一个选项。

安德森从边窗迅速开了四枪。 每一枪的开枪速度都在一秒半之内，然后趴回地上。

自动步枪朝着安德森的方向扫射一波就是回应。 布洛克从她那一侧查看窗户。

布洛克觉得一语不发的安德森不像是会失手的人。 从他握格洛克手枪的姿态看来，他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那种枪射击出去的子弹肯定会击中目标。

安德森再次开枪。 布洛克从她的窗户望过去，看到一发子弹从丹佛的头盔上弹开。 其他子弹虽然命中，但也徒劳无功，他的保护太全面了。

布洛克掏出手机，点选相机功能，放在窗户角落，手机底部立在窗沿上，角度足以让她在屏幕上看到丹佛。 她只需要几秒钟，手机只有露出几公分的高度。 布洛克单膝下跪，抽出武器。

她看着手机，望向窗户。 她从丹佛站着的位置，抓好她要瞄准的角度。

手里的玛姬感觉很沉。 她不过一周没练靶，现在感觉相当明显。 她故意挑选这把枪，因为这样只要朝目标开一枪即可，布洛克猜测今天她需要开三枪。

一枪校准。

一枪调整。

一枪命中目标。

她扣下板机，一团篮球大小的火焰烟流从麦格农手枪枪管喷射出去。 安德森跟柏林都诧异转头看她。 枪声震耳欲聋。 布洛克只有用余光注意到柏林和安德森。 她还紧盯着手机屏幕，丹佛身后九米喷飞出灰尘、木头与地毯纤维。 房子的墙板上有一个大洞，丹佛左腿右边的阶梯三十公分处也有一个大窟窿。

校准。

布洛克调整手臂，扣下板机。

这次墙上的洞位置更低，但很接近第一个弹孔的左侧位置。

丹佛尖叫起来。

两枪就搞定了。

布洛克望向手机屏幕。 丹佛仰躺着，突击步枪掉落在旁边地板上。 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安德森站在丹佛面前。

布洛克收起手机，跟着柏林从安德森打破的窗户进屋。

在走廊里，丹佛躺在地上，痛苦尖叫。 他的右腿在地上乱踢，鞋跟踏进地板之中，双手胡乱挥舞。

他的左脚则在三米外的客厅之中，靴子还穿得好好的。

门边有好几把突击步枪以及两袋满满的弹药。 她看到安德森将丹佛的武器踢开，还从他的腰带皮套里抽出手枪后，布洛克就把枪收起来。 鲜血已经沿着地板流出。 安德森抓起一个窗帘绑带，绕在丹佛的左小腿上，固定得很紧。

柏林站在丹佛面前。

“救援人员可以在两分钟或二十分钟后抵达，端看你的选择。 丹佛先生，我觉得你没有二十分钟。 就算有止血带，撑得了五分钟都算你走运。 这个部位有几条重要动脉。 你时间不多了，所以告诉我牧师的真实身份，你也许能够撑过去。”

“这是犯法的！ 深层政府阴谋！”丹佛大喊。

“合不合法，我说了算。 丹佛先生，准备这么多枪枝，你打算去哪？ 我在那个包包里看到了一份名单，是你们的攻击目标？”柏林问。

“去你的。”丹佛说。

“安德森先生，剪断止血带。 丹佛先生不配合——”

“不！”他高喊。

安德森弯腰，打开窄窄长长的折叠小刀，搁在窗帘绑带上。 他还没失血过多都是因为这条束带。

“丹佛先生，最后一次机会，牧师的真实身份？”

“如果我说了，他会杀了我。”丹佛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你不说，安德森先生会杀了你，你考虑哪个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我啥屁也不告诉你。 我不在乎你是谁。”

柏林转头朝大门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丹佛先生蠢到活不了了，安德森先生，请协助他『注销』。”

布洛克别过头，跟着柏林穿过大门，一到室外，她就听到警笛声。

“去法院吧。”柏林说。

安德森先生在身后带上大门，用感应钥匙打开车门。 走向车子的途中，他顺手将窗帘绑带扔进长长的杂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