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带我进法庭时，里头已经清场。 只有哈利、凯特与钱德勒法官。 孔恩与他的助理温菲尔德先行离开。 手铐解开，我坐在凯特身边，这是她第二次担任我的律师。 我迫不及待，必须知道我们今天表现如何。

“对付普莱斯，结果如何？”

“很好，戒指发挥了作用。”哈里说。

凯特靠过来低语：“艾迪，我要开始跟你收律师费了。”

“别担心，这是最后一次。”

钱德勒清嗓，凯特正要开口。 他挥手要她安静，说：“你在这个法庭上的不敬需要罚款，要么就是罚款一千元，要么就是监禁十天。 弗林，你有钱吗？”

“法官大人，现金还是刷卡？”我说。

“我觉得你喜欢待在牢里。”哈里说。

“我想了很多。”前往外头停车场的路上，我一边穿外套，一边开口：“我不太确定，但我对地方检察官的鉴识证据稍微有应对的理论了。 安迪跟帕特里克呢？”

“布洛克接他们回旅社了。 她追踪某人离开法院，她要你立刻打电话给她，她会解释清楚。 她说我们的麻烦比想象中还大，要你搬救兵。”凯特说。

“我上次看的时候，我们没有救兵。”我说，哈利则将我的手机交给我。 一开机，我就看到布洛克传来的讯息。

立刻回电。

驱车回旅社路上，我打电话给布洛克。 她向我解释她跟踪了什么人，有何发现。 我们将车停在旅社外头，我前往安迪房间那层楼时，她还没讲完。

“眼前就有威胁，要找联邦调查局进来。”她说。

“我们在房外，来走廊上讲。”

门开了，布洛克出来，还在身后带上门。 我们站在又湿又热的走道里，墙上有冷凝水，好像整栋建筑跟着流汗一样。 苍白的墙边小灯照不到地板，我们压低声音交谈。

“你得联络调查局。”布洛克说。

“我会打电话给亚历山大·柏林，要是他想找调查局，很好。 我们此刻能够打的仗就是这么多，我们的首要之务是安迪。 我们保住他，才有机会扳倒孔恩。 我不是来这里解决纳粹的。”我说。

“白人至上主义者。”布洛克说。

“都一样。 我不希望任何人受伤，显然不希望是那些混蛋搞的，但如果他们目前的目标是州长，至少安迪受的攻击就会少一点。 我们只要让他与他妈在这件事搞定前安全没事就好。 之后，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局、烟酒枪炮及爆裂物管理局、三角洲特种部队、传说中的复仇者联盟都可以将那栋大楼轰成平地。 我不想开启太多战场。 他们也许杀害了寇帝与贝蒂，我肯定希望他们付出代价，但我们现在无法对付他们。 弗朗西斯·爱德华兹失去了妻女，深受打击。 他跟这些人接触的原因显而易见，我敢说他已经快崩溃了。 那天出来抗议的丹佛只是想找借口开枪杀人。 另一个家伙我想不透，葛鲁柏，大学教——”

说时迟，那时快，我忽然想通了，仿佛听到脑内齿轮发出“喀啦”一声。

“你说葛鲁柏是化学系主任，他在——”

“阿拉巴马州立大学......”布洛克说，我看到她表情也变了，她双眼发亮，额头紧绷，彷佛是刚捕捉到远方的引路之星。

“斯凯拉·爱德华兹就是化学系的学生......”她说。

“葛鲁柏大概认识她。”哈里说。

“但葛鲁柏也认识斯凯拉她爸。”凯特说。 “他是不是透过这个仇恨团体认识弗朗西斯·爱德华兹？ 说不定是斯凯拉还没上大学之前的事？”

“不太可能。”哈里说。 “安迪对斯凯拉的父亲没有恶言，弗朗西斯偶尔还会载安迪回家。 我觉得加入那种组织的人不会让女儿与安迪这种人交往。 说不通。”

“所以你认为弗朗西斯加入，是在斯凯拉遭到谋杀以后的事？”我问。

哈利点点头，抚摸起下巴，说：“合理。 一个人那么痛苦，无法面对失去独生女的伤痛。 我会说他看起来就是仇恨团体会招募的愤怒、失落灵魂。 大概是这个组织主动找上他。”

“那他老婆呢？”凯特问。 “你说看起来像自杀，你们觉得是他动的手吗？”

“我不觉得。”我说。 “我亲眼目睹他在警车后座，迷失在哀痛之中，哭到不能自已，撼动了整辆车。 就我看来，那不像是在演戏。 他没有杀害自己的妻子。”

“那是谁下的毒手？ 为什么要杀她？ 还杀害斯凯拉？”凯特问。

我跟哈利摇摇头。 斯凯拉的命案很可能只是因为她是年轻貌美的女孩，落入禽兽的红色目光之中。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没有动机，毫无理由。 邪恶本来就存在于人心之中，有人不同意这点，杀人的理由能有百百种——复仇、药物、酒精、精神疾病，甚至金钱。 有时根本不是这些原因。 有时候，杀人只是因为凶手喜欢杀人。 如果这不是邪恶，那我不知道什么叫做邪恶。

布洛克盯着她对面的墙壁，思绪飘到千里之外。 她的调查接近了什么，失落的环节，能够解释这混乱一切的拼图，感觉近了。 就要看清夜空上那颗指路的明星了。

“我守夜盯旅店大门。”布洛克说。

“晚点我去跟你换班。”哈里说。

“我要每个人今晚都睡一下。”我说。 “至今我们都干得不错，但明天王牌都在孔恩手上，命案诉讼中最具说服力的两个证据莫过于 DNA 证据及被告的认罪自白。 其中一项都足以让孔恩定罪成功。 DNA 证据的攻势我心里大概有底，我还在想该怎么让自白站不住脚。 别以为我们能赢，赢的机率微乎其微。 如果输了，我们明天搞得灰头土脸，安迪也死定了。 布洛克，麻烦你明早替我跑个腿。 如果事情如我推测，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凯特还要再工作一下，接着小睡一会儿。 我下了楼，站在旅社外头，看着布洛克坐进大厅的位置上。 她的脑袋还在运转。 我深吸一口炙热、甜腻的空气，打电话给柏林。

他听起来很不爽。

“你什么时候才要告诉我艾丝特·爱德华兹死了？”他问。

“我在打死刑官司，忙得分身乏术。 艾丝特的事，你怎么知道？”

“艾迪，我替全国上下好几个情报单位工作。”

“你知道布洛克今天下午找到一个白人至上恐怖组织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统统给我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