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艾迪

魔鬼的代言人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陪审团的各位,我叫艾迪·弗林,我是来自纽约的律师,孔恩先生的开场陈述里,这点他没说错,但他说的很多都不对。 举例来说,这只是其中一个谎言——我们从来没有宣称艾丝特·爱德华兹杀害自己的女儿。 孔恩先生很清楚,我们没有相应的证据。 同时法庭里也没有任何一份文件、一张纸,暗示我们会从这个角度辩护。 如果我说谎,法官会告诉各位真相。”

我停顿了一下,转身望向法官。 我说的是实话。 某些被告会通过证据开示或其他声请对案子进行暗示。 钱德勒法官用力咬着牙。 他想反驳我,但他办不到。 我成功在检察官与真相间敲入质疑。

我转回来面向陪审团。

“看吧? 孔恩先生口里的辩护理论完全是谎言,他该向弗朗西斯·爱德华兹道歉,毕竟他打算利用爱德华兹先生妻子的自杀赢得陪审团的好感。”

我确定自己背向陪审团与法官,然后对孔恩使起眼色。

他掉进我昨晚设下的陷阱里了。 他的脸通常是比尸体还要白的颜色,现在却有点红。 这点真的刺到他了。 现在陪审团至少晓得孔恩也许会误导他们。 如果他们不信任孔恩,也许安迪还有机会。

我跟孔恩之间还没完呢,我又转身,将注意力放回陪审团上。

“我的确来自纽约市,这点属实。 只不过我与'华丽'沾不上边。 我在布鲁克林区长大,我的父亲没干过一天稳定工作,家母端了一辈子的盘子。 孔恩先生陈词里遗漏的是他也来自纽约市,只不过在上西区价值三千万的公寓里长大。 他父亲是华尔街的大牌股票经纪人。 孔恩先生在私立大学得到法律学位,我则是在夜校拿的。 看看孔恩先生,那身西装真体面,手工意大利布料制作,底下是高档的丝质衬衫。 我的西装也是意大利的,每年冬天,我会在新泽西的大桃子成衣铺买个两套。 质量完全不一样。”我一边说,一边拉开外套,让陪审团看我衬衫胸膛口袋上的小小裂痕。

“现场只有一位来自纽约的华丽律师,而那人不是我。”

我很意外听到旁听席传来笑声,甚至看到两位陪审员露出微笑。

一切都很顺利。 我让陪审团惦记着孔恩,而不是安迪。

事情很快就会急转直下了。

我等著呢。

“但这个案子的重点不是我,甚至不是斯凯拉·爱德华兹,显然无关安迪·杜瓦。 这个案子的主角是烈日郡的地方检察官,兰道·孔恩先生——”

一切都在意料中,但我还是很惊讶孔恩起立喊出“抗议”的速度。

“抗议成立。 弗林先生,你不准在这个法庭上对这个郡的地方检察官进行私人攻击,这样清楚了吗?”钱德勒法官说,他皱起鼻子,双唇后退,露出泛黄的牙齿。 他看了陪审团一眼,然后目光瞄准我。 他要陪审团与他同一阵线。 法官应该引导陪审团做出公正、公平的决定才对。

他想打压我。 我料到了,也期待如此,我会对法官把话讲清楚,确保陪审团也听得一字不漏。

“法官大人,我被允许建构出在本案中提出的证据脉络。 检察官在开场陈述提出抗议实在相当不合常规。 只不过,这不是孔恩先生生涯里唯一一件不合常规的事情。 在本案中,我们会展示安迪·杜瓦遭到地方检察官及已故警长柯特·罗麦斯诬陷。 我们会证实孔恩是当代历史上死刑定罪率最高的检察官,他将司法行政力量当作武器,作为他的私人享受,想取谁性命,就对谁下手。 他是这个郡上的邪恶存在,他这是在请陪审团成为他的共犯。 我认为陪审团必须听这段话,如果你打算阻止我在死刑案里指控警方与检察官的腐败,那你也会成为其中的问题。 别客气,告诉我,不能论证这点,我就会慢慢推翻你的决定,靠的就是请审理法官将脑袋从地区地方检察官的屁眼里抽出来。”

法院楼下的拘留室非常干净,显然比郡里的拘留所好。 这里光洁无瑕,没有人类排泄物的臭味。 一直都这样。 法院拘留室最干净,因为脏东西最终会离开,只要一名法官嗅到一丝尿味,清洁人员就会在一个小时内搞出一大片肥皂泡泡来。

我别有用心的陈述让钱德勒法官很不满。 他对法警窃窃私语,我在辩护席上遭到逮捕,立刻带离现场。

我以为在法庭上讲粗话是在打破常规,基本上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但这次我是真的火气上来了。 我在拘留室待了整整两个小时,足以冷静下来。

至于辩护? 这样的开始不算差。

我有过更糟的经验。

在牢房里无事可做,只能思考。 我想了很多。 一直萦绕心头的是罗麦斯。 我读了他太太写的信,更加确认罗麦斯回心转意了。 我想像他良心发现,不愿继续闭嘴,反而向孔恩表达不满。 他肯定就是因为这样死的。 他因此失去了赎罪的机会。 人会变的。 抵达终点前,道路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折。 亚历山大·柏林就转弯了,送我来解救安迪·杜瓦。 孔恩呢? 则是病态到无法改变。 他是例外的那百分之二的人,那种人天生就有病,也许小时候遭到扭曲,他们看不到转机出现,更别说觉得该改变了。

我听到钥匙蓝色金属大门的声音。

凯特走了进来,她坐在涂了油漆的混凝土长凳上,等着门在她身后关上。 她没有一进来就开口。

门甩上了,金属碰撞声让我牙龈打颤。

“如何?”我问。

她一手抵在唇上,等着。 几秒钟后,我们听到靴子踏出去的轻微声响。 保全人员回到了他的岗位,对没听到我们的交谈感到失望。 牢房里没有麦克风或摄影机,没地方藏。

“很糟。 今天庭审结束后会有听证会,钱德勒会决定该拿你怎么办。 他根本不该出席听证会,但我不想做得太过火。 哪像你?”她说。

“我知道,抱歉。 我只是担心钱德勒的反应不符合我们的需要。 我猜我干得太过分了。”

“是有一点。”凯特说。

“好,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吗?”

“好得很。 我来接手剩下的工作。”

“你的陈述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我们在人满为患的剧场大喊失火了,肯定的是,的确有火。 这是很简单的诱导手段。 无论孔恩说了什么,无论他在台上对群众展示何种证据,都无所谓了。 如果我们能够说服他们,建筑着火了,他们肯定不会仔细听这出戏的对白到底在讲什么。

“对付法医普莱斯小姐,你有多少把握?”

她望向天花板,吐光脸颊里的空气,说:“我感觉得到压力。”

我们不能使用方思华斯的验尸报告,因为他不愿出庭作证。 我跟凯特想出一个计划,靠走后门用上这份资料。 冒险,而且很可能不管用。 如果失败,安迪肯定会遭到定罪。 是有机会,但压力全在凯特身上。

“你知道,我们可以要求休庭,明天再继续。”我说。 “如果你不想接手,我完全理解,这样要求实在——”

“我办得到。”她说。

“我知道你办得到。 只是你不能一直去想这是死刑案件。 我觉得这种想法会打乱某些律师的思绪。 别去想那个,平稳、轻松过去就好。”

“我来自新泽西,我不来平稳轻松这招的。”她说。

“好吧,那你想怎么对付普莱斯小姐?”

她用手指抵着双唇好一会儿,思考起来,然后说:“我要给她的瘦屁股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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