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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艾迪魔鬼的代言人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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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摄氏四十三度高温及百分之八十九的湿度里全速奔跑,感觉像在热汤里游泳。 空气感觉不一样,太湿太热。 跑上泥巴小径,我加快踢腿的速度。 派翠西亚的家位在斜坡下,唯一一条泥巴路全是上坡,陡得要死。 开车还好,踩着皮鞋就很湿滑。 我看到前方运动型多功能休旅车的轮廓。 那是昏暗泥巴路上一个更为黑暗的坚硬形状物体。 我看着驾驶座上哈利的后脑勺,一开始我不太确定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我看到他的头倒向一边,他可能是在睡觉吧。 可能不是。 一个想法不请自来,一句话浮现我的脑海。 历史不要重演。 千万不要。 于是正当我的身躯挣扎爬上阿拉巴马州泥泞泥巴小路时,我的思绪飘回了高中时的医院走廊。 我爸病危,那天我握着他的手握了十一个小时。 妈不晓得讲了多少次,要我休息,但我不肯放手。 我不要离开他。 我要他断气时,牵着我的手,知道我在身边。 那天他一直睡,罕见的癌症差不多已经带他走到尽头了。 那天他只醒了二十分钟,虚弱到开不了口,他看着病房里移动电视上的《警网双雄》。 他喜欢这部戏,特别是里面那辆车,一九七六年的福特 Gran Torino,亮红色,加上一道从车顶绕过车窗,延伸到前轮上方的白色条纹,乘载温莎 V8 引擎的是有着五个轮圈的黑边车轮。 节目播完时,开始跑字幕了,我妈要我去走廊买替她买汽水。 我放开他的手,接过她皮包里的零钱,走出病房。 葡萄汽水的罐子才滚进取物格,我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是我妈。 我正要开口问她在这里干嘛? 她不该放老爸一个人,但我没说话。 她的神情告诉我,他已经走了。 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走得很不平静。 妈看到了,便要我去买东西。 她不希望我亲眼目睹。 现在我懂,但那时我觉得自己仿佛让他失望了。 他走的时候我不在场,这件事让我纠结许久。 那晚,她在走廊上将父亲的圣克里斯多福圣牌交给我。 在我踩着上坡路朝运动型多功能休旅车跑去时,我感觉得到圣牌在我的胸膛上下甩动。 那晚在医院走廊上,我感觉得到父亲死亡。 而现在同样的感觉也重击着我胸膛中央部位。 历史重演了。 哈利死了,而我不在他身边。 随着我气喘嘘嘘接近汽车,月光照向车后的挡风玻璃,照亮后车门雪佛兰的标志,然后乌云遮住月光,又是一片漆黑。 我越是上坡,小径就越发泥泞,泥巴随着每一步爬上我的裤管。 我不在乎,但我不想跌倒,所以我切往草地,沿着林木线前进。 这里比草地更难走,但我至少能够在移动时保持身体平衡。 从这角度,我能在短暂月光下看到车内的景象。 飘渺的月光照向银白色的东西时,我差点失足跌倒。 我加快脚步过去,实在说不准那是什么。 我接近运动型多功能休旅车,手握在驾驶座上,拉开门,我整个人僵住了。 刀柄插在一头血腥的灰白乱发上。 我向后退,双手掩面。 我没力气尖叫。 我能做的只是踉跄退后,感觉到胸腔里累积的沉重感,仿佛有人从体内掐死我一样。 恐慌、惊愕、痛楚一口气袭来,我跪倒在地。 我还依稀闻得到医院的消毒水味,母亲纤细的手搭在我肩上。 我嘴里有金属的味道。 历史再次上演,仿佛是真的一样。 然后我听到黑暗记忆里不存在的声音。 我仿佛听到一阵哀鸣,变大声了。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我的想象,然后音调变高,声音变大。 那是汽车大引擎高速运转的声音。 我望向左边的高速公路,看到车灯穿过树木,直直照向小路,照在我身上。 这辆车开得也太快了。 如果杀害哈利是用来骗我跑进黑暗树林而干掉我的陷阱,那我肯定会上钏。 只不过,最后死的不会是我。 我握紧双拳,胸口的压力舒坦了一点。 我站起身,怒吼一声,然后沿着小路跑去,泪水刺痛我的双眼。 车子持续前进,加速的同时,车灯还照在我脸上。 “来啊,你这混——”我甚至喊不完话,我实在没气。 车子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我听到开门声。 我跟车子之间不过区区12米。 我没有停下脚步。 就算对方有枪,杀了我的朋友。 我唯一知心的朋友。 哈利是我的导师、父亲、兄长...... 他是我的一切。 我看不到灯后的景象。 没必要瞇着眼睛看清对方的脸。 一个人影出现在光束前方,在我看来只是一抹身影。 躯干、双腿、手臂,手里握着枪。 九公尺外,我看到对方举起右手,拿枪的那只手,枪口瞄准的是我的躯干。 要继续前进,我肯定会失去重要器官。 人影的手臂伸得直直的。 我的右脚打滑。 我挥动双手,想要保持平衡与站姿。 全是徒然,我一头栽进泥巴之中。 我胡乱摸索,想要起身,却听到脚步逼近,每一步都有踩着泥巴的声响。 地面太滑、看到哈利死去的震惊、在高温下爬上坡,这一切都让我爬不起来。 最后一次尝试起来,却又滑倒,重重摔下。 脚步停了下来。 我听到手枪击锤往后拉的喀啦声。 然后持枪男子开口。 “艾迪,你到底在搞哪出?”哈里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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