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福特可以名列地球上最迷人的男人。 我想是因为他那低沉的嗓音，宛如橡木桶里倒出来的陈年蜂蜜。 就上了年纪的男人来说，他看起来相貌堂堂，风趣幽默，一点也不愚蠢粗鲁。 对某些年龄层的女性来说，他难以抗拒。 不过，就目前现存的三位前任福特太太看来，他的魅力不会永远保值。 等到我跟布洛克抵达保释办公室时，保释书记官阿嘉莎正走在成为第四位福特太太的路上。

阿嘉莎刚离婚，有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厚实灰发，烫过的白色罩衫上是一件钮扣针织衫，下半身是灰色长裤。 她坐在法院楼上的小小保释办公室办公桌后，对着哈利的笑话欢笑不已。 哈利坐在办公桌上，阿嘉莎望进他那双咖啡色的大眼睛，仿佛那是糖果做的。

“阿嘉莎，这两位是我的同仁，弗林先生与布洛克小姐。”哈利跟着阿嘉莎从办公桌上起身，这时我们刚进去。

布洛克不喜欢称谓，她不是布洛克小姐、布洛克女士，就是布洛克而已。 哈利很清楚这点，但更要紧的是继续向阿嘉莎施展魅力。 哈利对布洛克用气音道了声抱歉，她则不悦地望了哈利一眼，然后对阿嘉莎展开笑颜。

阿嘉莎指着铐在布洛克手腕上的袋子，说：“那是保释金吗？”

“当然啰。”我说。 “五十万现金。”

“那亲爱的，快进来办公室这里，我得点一点。 如果不介意，放这边就好。”阿嘉莎说。

“没问题。”我说。 “但这位布洛克必须跟钱待在一起，直到我们全数点完。 你懂的，安全措施。”

“当然。”她说。

哈利靠过去，在阿嘉莎耳边低语，逗得她花枝乱颤。

布洛克将袋子放在办公桌上，打开，拿出一叠用橡皮筋圈好的纸钞，摆在桌上的包包右侧，也就是阿嘉莎面前。 我站在阿嘉莎右手边。 哈利走到我们身后。

阿嘉莎解开橡皮筋，开始点着纸钞的边角，一边数，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五百张百元纸钞。 阿嘉莎的指头动作迅速，两分钟内就点完现金。

“五万。”她说，将橡皮筋绑回去，把点好的钱摆在右手边，也就是我面前，布洛克则给她另一叠钞票。

哈利开始吹口哨。

“我知道这首歌。”阿嘉莎一边数一边说。 “〈甜美的格鲁吉亚·布朗〉，这是不是那支篮球队表演时的歌？”

“哈林篮球队？”哈里说。

“就是，我爱死那首歌了。”她说。

阿嘉莎点钱的样子像是跟现金打交道许久，点得又准又快。 她一度同时点到两张钞票，便舔舔拇指，从头开始。

等到她点完时，柜台上总共有十捆钞票。 每一捆都有五公分高。

“五十万纸钞。”阿嘉莎说。

“可以开收据吗？”我问。

“当然没问题。”她说。

布洛克解开袋子上的手铐，将手铐扔进包包里，拉上拉链。

阿嘉莎拨起电话，请警卫送安迪·杜瓦到保释办公室来。 她准备好五十万的收据，签名，盖上烈日郡法院办公室的章，然后交给我。

“谢谢。”我将收据塞进皮夹里。

阿嘉莎钱没点错。 她的确点了五十万现钞，十捆五万纸钞。 每一捆都是五百张百元纸钞。

不过，我知道桌上其实只有十二万五千元。

阿嘉莎的问题在于，她点的都是同几叠钞票。

每一张美元纸钞，不论面额，重量都是一公克。 百元纸钞跟一块钱重量是一样的。 美国政府发行的每一张钞票尺寸都一样，都是长15.5956厘米、宽6.64公分。 中间是一元纸钞，上下夹着几张百元纸钞，光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阿嘉莎数完第一叠货真价实的五万后，布洛克给她第二捆，这一捆也是确实的五万美金。 当阿嘉莎戴上橡胶指套，认真数钱时，布洛克便从袋子里将百元钞夹着一元与十元的从她身后交给我，阿嘉莎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从身后用右手接下，用这捆钱与真正的五万那捆调包。 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真正的五万又从我身后回到布洛克手上。 她用左手将这捆钱放进袋子里，等到阿嘉莎准备要点下一捆钱时，她就拿这叠出去，阿嘉莎不会晓得这叠已经数过了。 如果哈利停下口哨，那就意味着阿嘉莎停下数钱的动作，可能会注意到我在调包。 只要他持续吹哨，我们就没事。 我跟布洛克背着阿嘉莎在身后交换成捆的纸钞，就跟海利·布莱恩、威利·加德纳在哈林篮球队里的动作如出一彻，哈利还忙着吹他们表演时的曲子。 阿嘉莎将十落纸钞放进保险箱里，关上锁好。

“都好了。 哈利，祝你们一切顺利。 也许之后再见？”阿嘉莎问。

“当然，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来找你一起享用晚餐。”哈里说。

我们离开阿嘉莎的办公室，拿着保释文件下楼。

“艾迪，要是我再婚，你就欠我五十万。”哈里说。

“别担心，这点小钱难不倒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