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艾迪一程，帮他搞定保释金。”布洛克说。

凯特点点头，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她不是为了接下来的听审紧张，只是有布洛克在身边，她感觉总是好一点。 经过外头那些暴民也没有什么帮助。

“快点回来。”凯特说。

布洛克点点头，转身离开。

凯特与哈利沿着历史悠久法院的走廊前进。 一扇门通往拘留区。 在哈利开门前，凯特就闻到了牢房的味道，腐烂与污水混合的臭味。 前往拘留区的阶梯是老旧的石梯，因为长年踩磨，每块阶梯中央都凹陷了。 单独一道灯条投出来的阴影比光线还多。 下楼的脚步更难走，凯特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阶梯之下有一张办公桌、让律师暂放手机的柜子，还有登记簿。 一名警卫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看手机屏幕，三明治闻起来跟拘留所一样恶心。

“凯特·布鲁克斯及哈利·福特来看安迪·杜瓦。”凯特说。

警卫先后看了凯特与哈利一眼，咽下嘴里咀嚼的三明治，然后将剩下的食物放在办公桌上。 他起身，扯了扯皮带，说：“他们还没到。”

“我们在这里等。”凯特说。

“你们爱干嘛就干嘛。”他又继续吃他的三明治。

凯特张望起小小的方形空间。 这里空气污浊，只有往右一道窄窄的走廊，进去大概就是拘留所。 墙面用工业油漆涂上那特别又单调的颜色——毫无灵魂的米黄色。 墙上标注了探视及处理人犯的安全注意事项。 上方的灯泡加了塑料灯罩，里头积了灰尘、尼古丁油垢跟一片昆虫尸体。 凯特瞇着眼睛望向警卫办公桌后方的墙面。 上头有一个画了表格的白板，左手边是拘留室编号，另一边则是人犯姓名与特别注意事项。

一号：理查德·柏伊，会咬人，移动时加嘴巴护套。

八间牢房都有人，姓名、拘留室编号与每位犯人的状况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四号牢房只有登记“凶手”，没有进一步的解释。

“我以为你说安迪·杜瓦还没来，他在四号牢房。”

“四号？”警卫转头望向白板。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的名字没写出来。 拘留所是满的。 警局带他来的，警长不希望我们跟他交谈。 要我继续吗？”凯特说。

“让我确认一下。”警卫说。

他从皮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消失进窄窄走廊的转角。 凯特听到他与某人低声交谈。 她望向角落，看到警卫跟雪普利副警长交谈，也就是黑发、死鱼眼的壮汉条子。

“我猜安迪刚到？”凯特问。

他们两人都转过头。

“当然啰。”警卫说。 “跟我来。”

哈利摇摇头，也跟上凯特的脚步。 她走进转角，就看见雪普利粗壮的背影消失进走廊尽头的门后。 警卫打开左手边的栅门，通往拘留所的宽大走廊出现。 两边各四间，每间牢房都有厚实的金属门。

凯特与哈利跟着警卫来到四号牢房。 他开了门，要他们进去。 这是一处240公分见方的磁砖空间，木头长椅沿着墙面形成1个ㄇ字形。 一名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吃饱的年轻人躺在长椅上，双手蒙头，背对门口。

“要出来时喊一声或拍门。”警卫说完就甩上牢门。

凯特很庆幸哈利一道来。 门锁转动、锁上的喀啦声响不知为何总让凯特焦躁不安。 她吐出一口缓慢又稳重的气。

“安迪？”她问。

细瘦男孩转过身来。

凯特随即认出安迪，网络、报纸电视上都有他的照片。 他有一张帅气讨喜的圆脸、大大的眼睛跟窄小的下巴。

“我叫凯特·布鲁克斯，这位是哈利·福特。 我们是艾迪·弗林的同事，你昨天在拘留所见过艾迪。 我们是来帮忙的。”

安迪闭上双眼，又转过身去。

“安迪。”哈利开口。 “凯特要说的是，我们这一趟是要将你保释出去的，就在今天，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

安迪迅速转身，他脸上写满惊讶，嘴巴大开，但又立刻消沉下去。 他仿佛想起什么，想起不要相信律师的承诺之类的？

“你马上就到。 我们觉得你最好跟她一起在家等待开庭。 你觉得呢？ 想回家吗？”凯特问。

安迪坐起身来。 “他叫我不要跟你们交谈。 他说这样对我、对我妈比较好，不要跟律师交谈。”

“谁说的？”凯特问。

她将声音压得又低又轻，邀请安迪仔细聆听。

“罗麦斯警长。 他说他会照顾我，审判过后，我去州立监狱时，他也会照顾我妈。”

“他有说之后会发生什麽事吗？”哈利问。

“他会给我妈一点钱。 没必要争这个。 我只能接受事情那样发展。”

“安迪，警长跟检察官想要处死你。 你只会接受注射死刑，不然就是上电椅。”哈里说。

安迪摇摇头。 “警长说，只要我配合，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他逼我签什么东西，我没机会仔细看，但他说那纸文件可以保护我，确保我妈没事。”

凯特打开档案夹，抽出法院文件，这是地方检察官提出的，上头证实他求处死刑。

她缓缓坐在他身边，让他看文件的内容。

“这样不对。”他说。

“没错。 看，这里有法院的用印。”

他看着戳记，双手握拳压在额头上，说：“我不懂，这样不对。 我没有杀人。”

哈利在他的资料里找到律师委任协议，交给凯特。

“我们需要你签这份文件，正式委任我们替你辩护，我们会竭尽所能救你一命，让法院明白，你并没有杀害斯凯拉·爱德华兹。”

“那我妈呢？ 我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寇帝失踪了，是警长搞的，我很清楚。 他也会干掉你们。 他说他今晚会找一个新人来我的牢房，让我知道不该跟律师交谈的人。”

哈利与凯特互看一眼，然后哈利蹲在安迪身边，说：“我们不会让令堂出任何事，她希望我们帮你。 我们绝对会帮你。 你很聪明，但你吓坏了，遭到哄骗，签下危害你权益的东西。 这件事就此结束。 我们是来保护你的，替你而战。 警长拿我们没办法，我们是一整个团队，我们都很坚强。 如果你想为了你好好活下去，你就拿起那支笔，签署那份文件。 我们今天就得把你弄出去。”

安迪想了想，也许考虑过久，但他还是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重重压在纸上，笔尖都刮到木头长椅了。

“很好，委托搞定了，我有几个问题。”凯特说。

“什么样的问题？”安迪问。

“重要的问题。 从这个开始，有个证人，雷恩·霍格，他说那晚下班时，你跟斯凯拉起了口角，是真的吗？”

“我跟斯凯拉从来没有吵过架，我们是朋友。”

“那晚下班后，你有看到谁跟斯凯拉在一起吗？”

“没有，她想着要去派对上找她男友，但我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去，我直接走回家。”

“行，好吧。 这个问题有点难。 警方说你背上有一道抓伤，斯凯拉的指甲上有你的皮肤与 DNA 组织，你可以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