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发催泪弹在卧室角落爆炸，同一时间，我听到周围玻璃碎裂的声音。两名配备特战重装及防毒面罩的联邦探员从窗户玻璃外跳进房间里。我听到走廊的玻璃也破了，看到另一名小队成员在凯恩身后落地。距离我最近的探员交给我一个面罩，我想办法放低身子，爬进角落，然后戴上面罩。等到我把脑后的魔鬼毡贴好时，已经双眼刺痛了。

我听到探员表明身份，还吼着警告凯恩放下刀子，跪在地板上。我看不见他们。卧室及走廊的窗户玻璃破裂，外面又寒风刺骨，整个空间很快变成一大团无法看透的白烟。烟雾慢慢从窗户排走，但头几分钟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自动步枪连续射击，空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然后是一片寂静。我听到哀号声，接着是重物落地声。之后枪战才真正开始，两波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我在硝烟中看到枪口的探照灯灯光，却看不出枪开火的方向。

硝烟里有个人影在迅速移动，我只看得到轮廓。那人影蹲在房间角落，起身，接着是玻璃碎裂声，接着窗边冒出一阵烟。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沉重而迅速。

硝烟逐渐散去。我站起身来，地上探员的尸体差点儿绊倒我，这是刚刚给我面罩的探员。他的喉咙被人割开，枪不见了。在他后方，第二名探员脸朝下倒地。然后，我在走廊上看到凯恩正站在最后一名突破窗户进入二楼的探员身旁。探员倒在地毯上，身体颤动着。凯恩把弹匣里最后的子弹都打进他身体里。探员不动了。凯恩扔下步枪，抄起刀子朝我走来。

他双眼泛红，满脸是泪，但他似乎毫不在乎。我发现他的衬衫腹部有一处深色的痕迹。他在还没杀害第一名探员、夺走对方的武器之前就已经中弹了。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或慢下来，一点儿也没有。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与凯恩的距离只有3米。楼梯上的脚步声变大了。我向后退，直到腿撞到避难室的金属门。凯恩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容。

我从外套口袋里抽出霍尔滕的克拉克手枪，直直朝凯恩胸口开了一枪。这是我在霍尔滕关上大门、经过他身旁时偷偷拿过来的。这一枪让凯恩后退了几步，但他居然奇迹般地保持着站姿。他低头，看到了严重的冲击伤，很快他又抬起头，张开嘴巴，吐出鲜血，继续朝我走过来。

下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但他甚至没有停下来。

只有2.5米的距离了。他还是死不肯放下刀。

我开枪，开枪，再开枪。一枪没中，一枪击中腹部，一枪击中胸部，结果这混账还是在继续前进。

1.5米。现在脚步声抵达走廊。

我把枪口瞄准下方，开了两枪。第一发落空了，第二发打中了凯恩的膝盖，他倒了下去。他开始爬行，气喘吁吁地吐着血。

90厘米，他的刀子捅了过来，刀刃插进我的大腿里。最后一刻，凯恩的眼神变了，变得柔和、放松了。仿佛所有的重担都烟消云散了，而他望着克拉克手枪的枪口。

我最后一次扣动扳机，轰掉了他的后脑勺。

痛楚蔓延开来，我的膝盖发软，大腿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我感觉得到鲜血染湿了我的长裤。我头晕眼花，整个房间天旋地转。我肯定倒在地上了。我看到霍尔滕的手枪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把枪弄丢了。我撑起上半身，看到霍尔滕站在我面前，气喘吁吁。他弯腰捡起了手枪。

我看到霍尔滕脸上露出果决的神情。他弹出弹匣，看了看。里面至少还有两发子弹。我戴着防毒面具无法呼吸，于是扯下了面罩。

“星期二，在快餐店。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去了命案现场。”我说。

霍尔滕蹲了下来，端详起凯恩的尸体来。

“从没想过我会看到这一天。”霍尔滕说。

他对着凯恩的尸体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天底下没有跟他一样的人。他虽然会受伤，但不会痛。我以为他不是人。”霍尔滕说。

“在快餐店。你拿了我要付账的钱，然后还给我，说你来付。你拿走其中一块钱给了凯恩。你帮他陷害我。一直以来，你都在帮他。”我说。

他站起身，转向我，脸上露出微笑。

那是扭曲又邪恶的笑容。我看了教堂山警方传给哈珀的照片。霍尔滕一点儿都没变。我想让他知道，他的伪装失败了，他再也无法躲在假名后面了。我破音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但我还是继续说：“在教堂山，你调包了理查德·佩纳和凯恩的DNA样本，对吗？罗素·麦克帕特兰警官？”

他把弹匣装回去，一发子弹上膛，枪口对准我。

我咬着牙，注视他的双眼。

他的身体突然抽动起来，还在窗框上的玻璃被染成红色，然后霍尔滕的尸体从窗口摔了下去。

德莱尼与哈珀并肩站在走廊上。她们放下手枪。我听到德莱尼呼叫急救人员，整个房间又变暗了。我想睁开眼睛，却办不到。我的头很沉重，满身是汗。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沿着金属门往下滑，我无法用双腿阻止自己的身体下滑。我很快又倒了下去。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感觉到一只手正扶着我的脸颊。我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有人捶起金属大门来，博比问现在是否安全，可以出来了吗。我想告诉他一切都搞定了，我想告诉他明天不用去法院了，起诉他的案件已经结束了，但我什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