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很难掌握，他身边的人太多了。跟其他人坐得这么近会让凯恩特别不舒服。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模仿目标举止的细节，他们说话的音色、言语用词、身体姿态、习惯、不经意的小动作、呼吸的节奏、气味，甚至他们停下动作时，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样子。

他跟其他陪审员坐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关闭这种对别人相当细微的感知。有时这种感觉太过强烈，有时他很庆幸自己具备这种能力。

比如现在。

他可以连看都不用看就感觉得到。弗林挖了个坑给检察官跳，而第二排那个又高又胖的男人奇斯曼，连桌椅都仿佛在转头望着他。这招还真是令人沉醉。

凯恩伸出右腿，动作流畅地跷在左膝上。他用手盖着交叠的双腿，静静等候。他知道那团纸已经往前滚去，前往第一排座椅。他刚才感觉到自己的脚碰触到纸团，听见细微的纸张窸窣声。

斯宾塞望向左侧，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看向右方，什么也没看见。他必须弯腰才能看得见那个纸团。

虽然凯恩知道纸团在哪里，但他已经看不见它了。坐在斯宾塞右边的陪审员贝齐双手放在身边，在座位上调整坐姿，把腿往前伸，然后脚踝交叉摆回长凳下方。

她听到了声音，凯恩也听到了。这次的声音比较大，是纸张的窸窣声。贝齐弯腰查看，起来时，手里多了一团纸。她停顿了好一会儿，那团纸握在她手里仿佛是水晶球。“有罪”二字清清楚楚。丽塔坐在凯恩身旁，她看见贝齐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丽塔靠向前，优雅地将一只手搭在贝齐肩上。

“哦，我的老天，上面写着‘有罪’。”丽塔说。

“对，没错。”贝齐说。

两位女性都扭头望着斯宾塞的方向。

“斯宾塞，你这是干什么？”贝齐问。

斯宾塞转头望向贝齐，一度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他问。

陪审团管理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经过凯恩身边，靠过来，准备叫他们安静下来。这时，她看到了那团纸。贝齐将纸转过来，让陪审团管理人看上面写的字。这位法警立刻站直身子，叫他们安静，然后拿着那团纸朝法官走去。

凯恩保持被动的姿态，装出一脸不解的神情。陪审团管理人不在，贝齐一股脑儿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真是个试图操控别人的浑蛋。”她说。

其他的陪审员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