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在坐到陪审团座位上的时候跟丽塔有些肢体碰撞。她挪开些，让他坐下。他是后排的最后一位陪审员，靠近出口。斯宾塞坐在他前排靠右边的位置上。如果凯恩直直望着前方的证人席，就能轻松从后面望到斯宾塞的肩膀。

太完美了。

每位陪审员都有一个红色硬壳档案夹式的审讯文件册，还有笔及笔记本。福特法官指示陪审团将卷宗放在脚边，若有需要，他或律师会请他们翻看相关页面。他们可以自由记笔记。

除了卡珊德拉之外的女陪审员都翻开笔记本，将笔拿在手上，斯宾塞也是。曼纽尔则把笔记本摆在腿上，咬着刚拿到的笔。其余男性都把东西放在地上，两腿分开到其他人可以容忍的程度，然后双手环胸。

旁听席观众的音量已经提高了起来，空间中充满兴奋感。爱来法庭凑热闹的人、犯罪小说作家、媒体记者、电视记者通通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命案没有公开太多细节，只有基本的案情，光是如此就足以让每日新闻叫个不停。他们也只有那些信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报道，但没有真正的作案细节。凯恩知道《华盛顿邮报》将本案的审判封为“世纪审判”，目前是没错，但等到下一场名人大谋杀出现后，这几个字又会出现在别的案子上。不过在下一场大案子发生前，就纽约及美国其他各地来说，这就是大新闻，能登上晚间新闻的大消息。

法官要求人们保持肃静，人群的嘈杂声降低了。凯恩扫视人群，在场有很多阿蕾拉的家人。凯恩望向辩方席，没看到鲁迪·卡普，只有辩方律师弗林与陪审团分析师阿诺·诺瓦萨利奇。

有情况了，也许所罗门炒了另一名律师，选择用弗林。凯恩心想：这可真是天大的错误啊。

检方先攻。凯恩最喜欢这部分了。

普莱尔起身走到法庭中央，面对陪审团。凯恩在后方都闻得到他须后水的味道，那气味很重，但不会让人不快。凯恩看到，检察官在开口前享受了一阵静默。法庭里每只眼睛都在盯着他。

普莱尔向陪审团走进一步，仿佛是跟着歌曲的第一声节奏起舞。他开始他的开场陈词。

“陪审团里的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昨天在预先审查的时候，我有幸与你们其中几位交谈过，但我想我还是该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妈妈总是告诉我要保持礼貌。所以，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叫阿特·普莱尔，我希望各位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今天会给你们许下三项承诺。”

凯恩坐直身子，注意到其他陪审员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看着普莱尔举起一根手指。

“一，我承诺我会向你们提供事实，证明罗伯特·所罗门冷血地谋杀了阿蕾拉·布鲁姆及卡尔·托泽。我不会臆测，也不会推论，我只会让你们看清真相。”

普莱尔举起两根手指。

“二，我承诺会让你们看清罗伯特·所罗门在命案当晚的行踪，这是他欺骗警方的谎言。他告诉警方，他是在午夜时分到的家。我们会证实这是谎言，而这是掩饰他作案的重要证据。”

三根手指。

“三，我承诺会向各位展示坚不可摧的鉴定证据，说明罗伯特·所罗门在命案当晚参与了作案。我会展示他的指纹与DNA出现在了某件物品上。罪犯在卡尔·托泽死后，还将这个物品塞进了他的喉咙里。”

一阵愉悦的冷战从凯恩心底散布开来。普莱尔的表现令人着迷。凯恩没听到过这么精彩的开场陈词。普莱尔终于把手放下了，这时凯恩必须压抑想鼓掌的冲动。普莱尔的声音充满对受害者的同情与同理心，提到所罗门时却又带着正直的愤怒。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会遵守我的承诺。如果我办不到，我就压不住我亲爱的老母亲的棺材板了。本案事关性、金钱与复仇。罗伯特·所罗门发现自己的妻子与他们的安保主任卡尔·托泽上了床。他一直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染，而他的婚姻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了。他用棒球棍重击卡尔·托泽的头部，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刀子猛刺太太的身体。他折了一张1美金，塞进托泽的喉咙之中。也许他相信托泽想要的是阿蕾拉的钱，而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如果阿蕾拉死了，被告将会继承她所有的财产，共3200万美金。

“我会让各位看看他是怎么欺骗警方的。我会提供鉴定证据，证实他就是凶手。之后，就拜托各位了。各位，只有各位，拥有权力让这两位受害者应得的正义得以伸张。你们无法让他们起死回生，但你们能够让他们平静。你们可以认定罗伯特·所罗门有罪。”

普莱尔走回检方席，凯恩一路看着他，看着他拿出手帕擦嘴，仿佛他刚刚从双唇中吐露出怒火。旁听席里多数人在鼓掌，法官要他们安静。

凯恩微微探身上前，看着斯宾塞在笔记本上的字迹。他看得很仔细，甚至注意到字体的风格与大小，以及某些字母体现出的特征。当凯恩靠回自己的椅背时，他环视了一下陪审席。其他陪审员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之中，有人在无意识的状况下点起头来。

凯恩心想：见鬼，这家伙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