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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位陪审员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我跟哈珀久久无法言语。如果德莱尼说的是真的,那博比·所罗门就是无辜的了。而阿蕾拉与卡尔其实是连环杀人魔的手下冤魂。

媒体会爱死这条新闻的。

想到这里,我就心跳加速。我们可以请求法庭允许德莱尼出庭做证。她可以展现她的1美金魔法,让陪审员看到其中的模式。她是经验老到的高阶调查局分析师,这会是博比无罪释放的门票。我想立刻打电话给卡普,但我脑袋里有个东西把我固定在座位上,时候未到,还要再多问一点儿。我需要冷静一下,但我实在太兴奋了。哈珀也难掩笑容。她动用的人脉使案件有了新进展,真不错啊。

“我们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有个条件。我们的客户这个星期就要开庭,我们要传唤你出庭做证。我们需要你出庭做证,把你刚刚告诉我们的话再说一遍。”我说。

“这恐怕办不到。”德莱尼说。

“为什么?”激动的哈珀用力拍打桌面,电脑都弹了一下。

一开始,我以为调查局只是有所保留,她的确需要我们的信息,而我们需要她出庭做证。我以为这只是个交易。后来,我发现这不是交易。德莱尼没办法出庭把刚刚说过的内容告诉陪审团,我们根本无法申请要求她做证。

“因为还在调查,对不对?”我问。德莱尼瘪了瘪嘴,然后点点头。

“你不能出庭讨论案情,我们也无法逼你出庭,否则你就是在庭上直接对凶手宣布你们掌握的案情信息。”我说。

“对。好,现在我需要了解你们正在调查的案子。”德莱尼说。

她什么信息都没有提供给我们,没有名字,没有细节,只有纸钞上的几滴墨水印,这样不够。我确定还有更多信息能够联系起这些命案,肯定不止这几滴墨水。就算德莱尼能够出庭,这些也不足以说服陪审团。结果就是,我们手上的信息足够登上头版头条,但凑不出完整的报道。

“我们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我说。

“放屁。如果你们的案子与我的调查有关,那么我也许就是你们客户无罪释放的唯一希望。向我有所保留,对你的客户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你能保证你会协助我们的客户吗?”我问。

“不能,但你们只有这个选择。”

“不,是你只有这条新的线索。我以为我们说好了,你需要一个名字,我们需要三个。”我说。

德莱尼用手肘顶在桌子上,手掌捧着脸,然后叹了口气。

“我不能让你们看我的案件档案,但我可以把速写稿放在桌上1分钟。”她说。

我伸手去口袋里拿出一沓纸钞,抽出一张1美金纸钞,直接在钞票上开始复制速写稿上的墨水印记。

“我不能让你们看安妮·海塔尔、德里克·卡斯或……最后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一边说,一边望向天花板思索。

我明白了。

“是不是博比·所罗门?是吗?”我问。

她猛然把头转向前,嘴巴张开,直直盯着我看。我觉得我好像看到她嘴唇在颤动。她一度忘了我们的小游戏,正在思考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重量,以及环绕这个名字的聚光灯。

她终于合上嘴,摇摇头,说:“不,不,是凯伦·哈维,是这名字才对。我不能让你们看这些人的档案资料。”

我在自己的纸钞上复制出国徽染色之处,折好,收起来。之后又拿起笔记本电脑。我跟哈珀起身,与德莱尼握手。哈珀先握,那只是出于礼貌,是那种正式的握手,简短又专业。

德莱尼带着我们离开会议室,穿过走廊,回到接待处,然后她转身离开了。等电梯的时候,我端详着刚做了记号的那张纸钞。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哈珀问。

“我不知道。如果她说的没错,那就是还有个变态正逍遥法外。他们在玩儿某种游戏。我们必须仔细研究,想办法在博比的案子上请求法庭允许德莱尼出庭做证。”我说。

哈珀变换了下站姿,一手叉腰,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我。

“你听到她说的话了,你自己也附和她,我们无法逼她做证。案子还在调查中。”

电梯门开了,我们走进去,哈珀按下一楼的按钮。

“我们有办法逼她做证。”我说。

“逼个屁,根本不可能。说啊,给我惊喜。我跟你打赌你绝对办不到。德莱尼肯定不可能拿她的案件情报出来做证。”

“她不能做证的唯一原因是她办理的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要做的就是替她结案。”

驱车前往卡普法律事务所的路程不长,没有人开口。霍尔滕开车,我跟哈珀坐在后排座位上,各自在手机上研究起新闻报道。

2001年11月,有人在安妮·海塔尔位于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市的家中客厅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喉咙伤口深可见骨。她的孩子应该要去跟孩子的爸爸奥马尔·海塔尔一起过周末,结果却跑去距离老妈家两个街区的奥马尔姐姐家待着。奥马尔告诉法庭,他那时发了一笔横财:他在球赛中下注赢得了近百万美金,甚至还登上了当地的报纸。他花了点儿钱买毒品,那天下午嗑昏了头,他姐姐夏安发现小孩儿在奥马尔家的客厅里玩儿微波炉,于是把小孩儿带回家过夜,让奥马尔好好睡一觉。所以当晚的命案奥马尔没有不在场证明。他欠安妮差不多1000美金的赡养费,她已经请律师追讨。在安妮脚趾之间找到的纸钞有奥马尔的指纹。我想起国徽上的老鹰,爪子里握着橄榄叶与箭。开庭时,奥马尔的律师表示,那个星期,他的客户已经把钱还给安妮,而真凶则用那笔钱来嫁祸奥马尔。

陪审团不信。

2008年的一篇文章证实奥马尔在狱中遭到谋杀。

德里克的案子也同样简单明了。德里克是个顾家的男人,和妻子有三个孩子,在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市中心的自家场地展售厢型车。他偶尔需要出差,去见客户或供应商。在路上,德里克会化身德蕾亚。2010年夏天,就在新泽西纽瓦克3公里外的一间酒吧里,化身为德蕾亚的他惹上了麻烦。修车厂兼职员工彼得·蒂姆森发现他的约会对象是个男人,非常不满,威胁要勒死德蕾亚。他尾随德蕾亚回汽车旅馆,在床上勒死了“她”,还在床边桌上留下有自己指纹的纸钞。目击证人做证他们看到蒂姆森威胁人的举动。结案。

“凯伦·哈维的案子不太一样。”哈珀说。

“我还没查到她,怎么说?”我问。

她用拇指滑过屏幕,拉到报道的开头。“她的状况跟其他人不同。她是新罕布什尔州曼彻斯特一家餐厅的老板。50多岁,离婚,事业有成。1999年死于看似抢劫的事件。他腹部中枪,头部近距离中了两枪。收款机遭到破坏,但没有被打开。唯一遗失的是半张1美金纸钞。尸体被人发现时,她握着一半。另一半出现在罗迪·罗德斯的公寓里,他是当地乐团的贝斯手。此人嗑药,还有持械抢劫的前科。当地警方收到匿名举报,突袭了他的公寓,发现了那撕了一半的纸钞,还有作案用的点45马格南手枪。罗德斯的指纹没有出现在纸钞上,但他还是难逃法网。”

“他认罪了?”

“二级谋杀。二十五年后才能出狱。”

我想到博比的指纹出现在卡尔嘴里的蝴蝶形纸钞上。

霍尔滕把车停在卡普法律事务所外面。我跟哈珀下车进入室内,霍尔滕可以在大厅等候。我们还在调查部的时候,鲁迪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他说陪审团遴选已经结束,明天就会开庭。办公室里闹哄哄的,秘书、律师、律师助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到处奔走。

会议室里有鲁迪、博比和一个背对我坐着的男人,我只希望我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这位先生。上次遇见他还是几年前,他害我跟联邦调查局惹了不少麻烦。光从背影我就认出他来了。我到哪儿都认得那颗丑陋的大秃头,阿诺·诺瓦萨利奇。分析陪审团是一场肮脏的游戏,而阿诺最为龌龊。我曾经玩儿过阿诺的游戏。

“嗨,阿诺。”我说。

他站起身转过头,看到我,下巴都合不上了。这家伙还是比健康体重肥上20公斤,还是穿单色西装,还是靠在司法游戏里作弊赚黑钱。

“你还是会读陪审员的唇语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反而向鲁迪抗议。

“我拒绝跟这个人合作,他是……他是……”

“骗子?你好意思讲这种话?”我反诘道。

“够了。阿诺,请你坐下。艾迪,阿诺是我们这次出庭的陪审团分析师。他想尽办法测试这些人,得到了不错的结果。他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我没问,也跟你无关。让阿诺做他的工作,你做好你的工作,努力就会有收获。现在没时间吵架,明天就要开庭了。”鲁迪说。

哈利肯定把日程提前了。很好,我很期待开庭。我把注意力从阿诺身上移开,向大家介绍哈珀。

鲁迪拍拍博比的肩膀,从桌子中央给他拿了一瓶水。博比接过去,扭开瓶盖,猛灌起来。他今天总算尝到法庭的滋味了,虽然我不在场,但还是看得出这场官司对他来说变得真实了。他看起来很紧张,浑身都在颤抖,蜷缩在桌旁,紧握着空水瓶,拧起了瓶子。

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列了张物品清单。

“这案子你有思路了?”鲁迪问。

我与哈珀对望一眼,决定先开口。

“哈珀会跟大家报告我们的发现,但没错,事情的确更清楚了一点儿。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如果成功,我们也许就能赢。首先,我需要你让律师助理去帮我买点儿东西。”我把清单交给鲁迪。

他接过清单。我看着他望向清单,眉头逐渐紧缩。

“上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365厘米宽的塑胶膜?玉米糖浆?艾迪,这是在搞什么?”鲁迪不解地问。

“很难解释。我们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也许有线索。哈珀刚刚带我去见了联邦调查局的分析师。这个案子与调查局正在调查的连环杀人案之间有联系,我们还没有得到太多具体资料,二者之间的联系还很微弱,称不上是合理怀疑,但我们正在研究。同一时间,我要你帮忙传唤一个叫加里·奇斯曼的人。我等下会把他公司的地址给你。把他列进证人清单里,交给检察官。别担心,我不需要真的叫他来做证,只要他出现在旁听席就好。”

哈珀在脑袋里梳理了半天这个名字,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问道:“这个加里·奇斯曼是哪位?”

“他是伊利诺伊州甜蜜家园有限公司的老板。”

“他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鲁迪问。

“没关系,这就是最好的地方。相信我,加里·奇斯曼会让检方的说辞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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