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到铺满整间房子的白色地毯之间有3米的硬木地板。我们花了一点儿时间在门口地垫上把鞋底抹干净。警察靠在门上看着我们。我们进去前，我先用小小的黑色相机照下大门2点钟方向的位置。之后我在门厅到处查找，却没找着防盗警报的面板。

“这儿。”哈珀说。

她没找到面板，但找到了原本警报器摆放的位置。大门右边墙上有四个螺丝孔，护墙板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粉末。

“警报器在哪儿？”我问。

“大概是警方拆走拿去检查了吧。”哈珀说。我记在心底，之后见到鲁迪要问问他。

就算我们之中还有霍尔滕，门廊也宽到可以三个人并肩行走，直到经过摆在左侧墙面的桌边时，他才不得不停下。我跟哈珀让他先走，然后一起绕过桌子。那张桌子看起来很像古董，也许是花梨木材质，上头有盏没开的台灯，室内电话旁是网络路由器和一沓未拆的信件。阶梯在右边。

霍尔滕左转，我想他是去厨房了。空间比我看过照片后所想象的还要大，从这里完全看不出房子里曾发生过什么事。我望向客厅，沙发和座椅被扯烂，一些填充物散落在外面。警方报告里少了一件物品，警方也一直在质问博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找不到用来杀害阿蕾拉的凶器。

一楼有书房、一个堆满箱子的房间，以及浴室和两间客卧，没什么特别的。整片的落地窗使我能清楚地看到后院。后院不大，有围墙，杂草丛生。我没看到梯子，但不管怎么说，后门都是从内部上锁的，凶手不可能从那边离开命案现场。

主卧室位于二楼。我们上楼，哈珀打头阵。

二楼少了摆在阶梯平台窗下那张翻倒的桌子。我在命案现场照片上看过，旁边还有倒地的破碎花瓶。

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主卧里。哈珀进去后停住脚步，从外套领口里拉出T恤衫盖在自己鼻子上。

“里面都是灰尘，灰尘会逼死我的鼻窦。”她说。

我再次看到极简风格的家具。床边桌上有一盏台灯，然后是梳妆台。这两件家具都是白色的。梳妆台的镜子上还有一圈儿40瓦的灯泡，很像剧场化妆室里的那种。这张床有古董圆形床头架，锻铁漆成白色，旋扭成花朵装饰的部分则是红色的。

床垫还在原位。阿蕾拉失血过多而死的那侧床铺上有红色、咖啡色的圆形痕迹，而卡尔那边我没看到有血迹。哈珀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这地方空了一整年，屋里弥漫着霉味儿，空气中飘浮着很多灰尘，还有另一种味道，闻起来像锈味或坏掉的起司，也就是血的味道。

我闭上双眼，无视哈珀的存在，在脑袋里回想鉴识人员拍摄的命案现场照片。我想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床单、角落的棒球棍，还有阿蕾拉与卡尔躺在床上的姿势。

“警察没有找到凶器，对吗？”哈珀问。

我闭着双眼说：“没有，他们比对过屋里所有的刀，上面都没有血迹；伤口也与刀伤不符。他们检查过院子、阁楼，一度差点儿把房子都拆了。我猜测他们甚至在水沟里打捞过。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我们也因此有抗辩的机会。我们可以声称杀害阿蕾拉的凶手离开时把凶器一起带走了。”

我听到哈珀走过卧房的声音。地毯下的地板发出声响。我睁开双眼，缓缓巡视着床铺周围。地上一滴血也没有，唯一的血迹位于角落，是从棒球棍上流下来的。

哈珀拉下T恤衫，从牛仔裤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水。她扭开瓶盖喝了一口，忽然打了个喷嚏，咳嗽起来。她肯定是被呛到了。她想用手挡住从嘴里喷出的水，水却从她的指间流了出来。

“该死，真抱歉。”她道歉，同时把衣服拉回去遮住嘴巴。

“你没事吧？只是水，别担心。”我说。

我走过去，看到地毯上有一小块湿掉的痕迹，床上还有几滴水。我蹲下来，用手帕压着地毯，把水擦干。

“艾迪，抱歉。”她说。

“没事的。”我说着，正要起身抹去床垫上的水滴，却又停下动作——那颗水珠很完整，没有被床垫吸掉。哈珀立刻用手掌抹去水滴。我摸了摸床垫，完全是干的。

我们一起望向床上的血迹，然后互相看着对方。

“真他妈的。”哈珀骂道。

我点点头。她又从水瓶里倒了一点儿水在床垫上。好几大颗水珠聚在床上。

我们静候。

30秒后，水珠还在原位。哈珀点开手机，我听到按动数码相机快门的声音。

“我们需要床单。”哈珀说。

“我早就想到了。”我边说边打开衣橱。两个内嵌式衣橱里摆的全是阿蕾拉的衣服，第三个衣橱里则是乱塞的亚麻床单、被套。我想它们原本应该折得很整齐，但警察为了寻找杀害阿蕾拉的凶器，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我拉出一条床单，铺在床垫的血迹上，然后对折。哈珀躺下来，我躺在她身旁，四目相对。她面露微笑。一年前的案件结束后，我再没见过她。我跟她曾经长时间相处，工作、交谈；她开车时，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那段日子里，我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双眼这么美。

“啊，嗯哼。”一个声音说。我坐起身，看到霍尔滕站在门口清嗓子。

“我打扰两位午睡了吗？还是别的什么活动？”他调侃道。

我们从床上滚开。哈珀把床单拉开，揉成一团，经过我身边，把它塞回橱柜里。她涨红了脸，但嘴角扬起微笑。

“我们正在研究怎么拯救博比·所罗门。看来他可能还真是无辜的。”哈珀说。

她的手机响了，于是走到阶梯平台接电话。她打电话的时候，我跟霍尔滕尴尬地对看了几眼。哈珀打完电话，回到卧室，正要开口，霍尔滕却抢先说话。

“我不累，我想我可以打电话给雅尼，跟他说我能继续值班。只是想确定一下我们之后还能一起喝一杯吗？”他问。

哈珀后退了一步，伸手抚摸头发，但她的头发已经整齐地绑在脑后了。

“当然。”她说，“两位，刚刚乔·华盛顿打来电话，他跟调查局的一位联系人谈过了，可能有收获，我们现在得走了。”

“去哪儿？”霍尔滕问。

“联邦广场。虽然概率不大，但我们也许会找到这桩命案的另一个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