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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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位陪审员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热脆烘焙屋”就在西88街与百老汇街的交叉口,咖啡不错,松饼更棒。我的车还在违章停车扣留场,所以我一早就搭地铁出门,避开上班人潮,因此有了吃早餐的时间。我吃了一沓松饼配酥脆的培根。为了等哈珀,还喝了两杯咖啡。8点15分,已经出现工地工人、办公室上班族和观光客的排队人潮,正等待着他们的早餐贝果。

我没看到哈珀,倒是先看到了霍尔滕。他从前门进来,看到我便向我走来,走到一半我才瞧见他身后的哈珀。这并不是因为哈珀个子娇小,而是霍尔滕的关系。他若站在一辆1952年的别克汽车前,你会根本看不到车。哈珀比平均身高矮一点儿,纤瘦苗条,头发扎成马尾。她穿了牛仔裤、绑带短靴,皮夹克拉锁一路拉到脖子。霍尔滕还穿着同一身西装,提着同样的公文包,链子铐在手上。

“我9点半要换班。到时候雅尼会过来。今晚我来值班前,他都会看着这个手提箱。”霍尔滕说。

“你也早安。”我说。

“艾迪,别怪霍尔滕。他睡在我的沙发上。换作是你,也不会说什么好话。”哈珀说。

“你是说,他真的会睡觉?我以为他就只是关机,然后把自己插进插座充电。”

“相信我。”霍尔滕说,“如果鲁迪·卡普觉得那样做可行,那我的屁股就会连着一条充电线。”

霍尔滕真的热络了起来。我猜这是哈珀的功劳。他们都曾是执法人员,有很多共同点。

哈珀坐在我对面,霍尔滕坐在她旁边,两个人都点了贝果。我觉得我咖啡还没喝够。

“这么说检察官答应我们这次的小调查任务了?”哈珀问。

“对。我跟助理检察官谈过,他摆平了纽约市警察局。媒体对那栋房子很感兴趣,对影迷来说,那栋房子已经变成某种纪念馆了。警察局局长特别指派了一组人员,在屋外24小时轮班。不然大家肯定会闯进屋内,将物品抢走当纪念品,顺便替八卦杂志拍照片。值班警察知道我们要过去。”我说。

哈珀点点头,然后用手肘顶了顶霍尔滕,这位先生则对她微笑。我看得出来霍尔滕对哈珀有意思,那傻乎乎的笑容就跟高中小男生一样。

“跟你说过进去不成问题。你该更有信心一点儿。”哈珀说。霍尔滕则高举双手,表示认输。

我读过文档中的报告,哈珀也看过了。经验告诉我们,无论看过多少张命案现场的照片,效果都没有身临其境来得好。我需要身处命案现场、地理位置、房间布局之中。再加上我想确保鲁迪与条子没有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么,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我问。

哈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她的目光在桌面上飘忽,同时清了清嗓子。

“这么说好了,我没有你那么确定。我觉得我们的客户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了,他可能也说不清楚,而且他还没有诚实地说出一切。”她说。

“你觉得,关于命案,他说了谎?”

这时,他们的餐点被端上了桌。我们没有说话,直到女服务生离开,哈珀才说:“他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吃早餐时,我们没有交谈。他们吃得很快,霍尔滕几乎一口气就吞下了他的贝果,哈珀则吃得好像只是为了眼前的辛苦旅程添加燃料一样。他们都没有品尝食物。我喝着咖啡,等他们吃完。

哈珀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她想到了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那只蝴蝶。”她说。

“我知道,博比的指纹和两组DNA。鲁迪认为DNA证据是警方栽赃的。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没错。”

她和霍尔滕一起点头。她说:“对,但不确定纽约市警察局的实验室里怎么会有佩纳的DNA,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我更在意的是蝴蝶本身。我昨晚想折一只,显然还真有用美金折纸这么回事。网上有好几部教学视频。我趁着在看档案的间隙研究了一下,学了45分钟,还是折不出来。不管是谁折的,肯定花了不少时间,还是在命案前就折好的。摆弄尸体,发出某种信息,这是很冷血的行为。”

“我也想过这点。我不知道检察官会如何解读蝴蝶的意义,但我猜他们会说这说明博比不是因为吃醋一时愤怒才动手杀害卡尔和阿蕾拉的。跟你说的一样,这是冷血的行为,展现出杀人的意图与预谋。”我说。

“折蝴蝶很奇怪,好像是什么仪式一样。感觉重点在于凶手,而不是受害者。也许我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要了,但我还是联系了我在调查局行为科学部门的好朋友,他会查一下数据库。调查局对仪式谋杀都有记录,有一个组专门研究行为模式。也许折蝴蝶符合某人的犯案模式。”哈珀说。

霍尔滕点了几张纸钞,用指头分开。他把公文包摆在大腿上,点钱的时候,长长的链子发出碰撞声。

“鲁迪已经试过了。我们一整组人花了好几天追查类似的作案模式,却没有结果。调查局不肯跟我们谈,我们只好在新闻报道和警方联系人里寻找,什么也没找到。也许你跟你的朋友运气会比较好。”霍尔滕说。

女服务生收走盘子,留下账单。

“我来付。”我边说边放下一沓纸钞。

哈珀跟霍尔滕都唱起反调,霍尔滕的抗议尤其大声。当过警察的人还是不习惯让辩护律师请客。只不过呢,看来那仅限他们吃公家饭的时候。

“我来出。”霍尔滕说着,一手把哈珀的20美金纸钞塞回给她,“早餐算卡普法律事务所的,我可以报账。”

他把我的那沓钱整理好,扔下他的钞票,然后把我那面额不一的钱还给我。霍尔滕留在桌上那沓钞票最上面的1美金纸钞吸引了我的注意。华盛顿的肖像那面朝下。钞票背面是美国国徽,全知之眼在金字塔顶端;纸钞另一面则是盘踞在星条旗盾牌上的老鹰,它一只爪子握着橄榄枝,另一只爪子抓的则是弓箭。此时,我的脑袋深处开始运转。纯粹的直觉告诉我,卡尔嘴里的那张纸钞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我们三个人转过街角,走上西88街。这条路会一路抵达河边,但我们没准备走那么远。我们经过一座教堂、两家五金行和一栋旅馆。然后,我们看到街对面的那栋屋子。三层楼的褐石别墅。显眼的犯罪现场封锁线围在门口。屋外有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前门阶梯上休息。警察比霍尔滕矮,但也是个壮汉,大光头,脖子粗壮。街上大概有十几个人,都身着黑衣,有人把T恤衫、鲜花与阿蕾拉的照片摆在屋外的栅栏上。这群人准备了折叠椅和雨衣,他们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也许好几天。屋子对面的树下摆了蜡烛。真人大小的阿蕾拉海报包裹着树干,用绳子与胶带固定着。

我们走上阶梯,警察起身,点了点头,手指压在嘴唇前面。他的目光远眺到我肩后,向我使了个眼色,说:“警官,请进。”

我点点头。外面的影迷都在悼念阿蕾拉,我没看到博比的T恤衫或海报,如果警察让群众知道我们替博比辩护,场面可能会变得很难看。警察拉开封锁线,稍微打开大门,让我们一次一人侧身挤进。有影迷跑过来,在阶梯上发出急切的脚步声,大家都想一窥屋内的状况。

“退后。”警察说。我们都进了屋后,警察在身后关上门。“该死,这些孩子都疯了。”他说。

哈珀走向警察,伸出手,面露微笑,说:“嗨,我是哈珀。”她在调查局待太久了,对执法人员还是很有好感的。

可那警察将手插进外套口袋,不客气地说:“婊子,退后。谁也不准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半小时后就给我离开这里。”

“哈珀,欢迎来到辩护律师的世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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