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是脸部中枪，样子特别惨。”乔伊丝说，“再来点巴腾堡蛋糕[巴腾堡蛋糕（Battenberg Cake）：一种英国传统甜点，表面包裹杏仁蛋白糖霜，切面是粉色与黄色相间的格子花纹。]，帕特里斯？”

“吃不下了，”帕特里斯说，抬起手掌，“我已经吃了一半的巴腾堡了。”

“先谋杀，后自杀？”克里斯问，“或者双重谋杀？”

“双重谋杀，”罗恩说，“周围没有留下枪支，对吧？有个男人闯进去……”

“也可能是女人。”唐娜说，她妈妈向她赞许地点点头。

“的确，有个男人或者女人闯进去，开枪。砰砰！脑袋开了花。你肯定不希望有谁摊上这种事。”

“现在杀人的女人越来越多了，”乔伊丝说，“不看事情本身的话，这也是一种进步的表现。”

唐娜蜷起腿，脚塞在身体下面坐着。现场情况如何？

往一边看，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她意识到帕特里斯和唐娜是母女，而唐娜成功保守了这个秘密。伊丽莎白讨厌别人有秘密。

往另一边看，唐娜不得不忍受妈妈和克里斯为周四推理俱乐部上演的恩爱秀。他们腿挨腿坐在沙发上，互相亲吻，说着情话。唐娜希望他们两个人幸福，但她不需要看到他们的幸福样子，甚至不需要听到他们的幸福故事。只要他们真的幸福，对她来说就足够了。他们看上去确实很幸福，不是吗？说不定这段关系真能修成正果，说不定唐娜制造了一个奇迹。

“之前也发生过？发生在这里？”克里斯说。

“对，有人想杀死道格拉斯，”伊丽莎白说，“没能得逞，被波佩崩了脑袋。愿她安息。”

“我还以为你和唐娜会来调查，”乔伊丝说，“结果他们派来了军情五处的苏和兰斯。”

“我们不应该随便暴露军情五处长官的名字。”伊丽莎白说。

“哦，我只是跟克里斯随便聊聊，”乔伊丝说，“别这么小题大做。”

“我要去查一下《官方机密法》，乔伊丝，看看你说的这条在不在里面。”

“反正他们没法跟你们俩比，”乔伊丝说，“苏像伊丽莎白，但缺少温度，有点冷冰冰的。看得出来，她很尊重伊丽莎白。”

“你的级别更高，对吧，莉齐[莉齐（Lizzie）：伊丽莎白（Elizabeth）的昵称。]？”罗恩问。

“还有那个兰斯，开始秃顶了，不过挺帅的，没戴结婚戒指。对了，我可以帮你要他的电话号码，唐娜。”

“和秃顶的特工约会？嗯，听起来真诱人。”唐娜说。她周一约会过，对方的简介上写的是潜水教练，在唐娜看来非常具有雄性魅力。不过呢，她看错了简介上的字，最后和一位驾驶教练[英文中潜水（dive）和驾驶（drive）只差一个字母。]度过了非常没有雄性魅力的约会时间。她还犯了一个错，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和克里斯，引发了他们的狂欢。妈妈无数次拿“驾驶教练”和“潜水教练”的梗开玩笑，克里斯说：“这位老司机没有好好带带你吗？”唐娜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

“想看现场照片吗？”伊丽莎白问。

“当然想。”克里斯说。

“我需要一点儿回报。”伊丽莎白说。

“又来了。”克里斯说。

“我们只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你们俩约会多久了？”

“不关你们的事。”克里斯说。

“这些照片从各种可能的角度拍摄，子弹射入的伤口，子弹穿出的伤口，房间里弄乱的东西。”

“六个星期。”帕特里斯说。

“谢谢。”伊丽莎白说，“第二，这段关系往哪儿发展？我想我可以代表大家说一句，你们看上去是很有爱的一对。”

乔伊丝和罗恩点点头，唐娜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帕特里斯笑了。“嗯，我们一天一天慢慢来，好吗？昨天我很享受，今天我很开心，明天我很期待。”

她也给了易卜拉欣同样的回答。来这儿之前，她和唐娜、克里斯去看望了卧床养伤的易卜拉欣。他正和罗恩的外孙一起专心地玩着《我的世界》，抬眼说了一句：“理论上讲，我对爱这种事有些了解，你的回答听上去非常健康。”

“你们四个有什么八卦可以分享？”唐娜问，巴不得转换话题，“除了三个人中枪身亡。”

“这个嘛，上周的一天，乔伊丝请戈登·普莱费尔去家里吃午饭。”伊丽莎白说。

“他帮我重启无线网络。”乔伊丝说。

“我相信他确实干了点重启的活儿。”罗恩说，又一杯酒下肚。

“照片呢？”克里斯提醒道。

伊丽莎白抬了抬手指，然后在包里摸索了一番。“我的手机掉了，不过没多久波格丹帮我找到了。”她滑动照片，把手机递给克里斯，“在这儿，两位亲密爱人看看吧。”

克里斯把手机举到面前，稍微侧向帕特里斯一边。他迅速滑动照片，偶尔用手指缩放屏幕，放大细节。

“照得很专业。”帕特里斯说。

“我正想这么说！”克里斯说。

“英雄所见略同。”帕特里斯说，亲了一下克里斯的嘴唇。唐娜直翻白眼，嘀咕了一句“好腻歪”，声音轻到只有乔伊丝能听见。乔伊丝轻轻笑出声。唐娜偷偷向她做了个举手击掌的动作。

“确实太惨了。”克里斯说。

“让我看看。”唐娜说着伸出手。

“这孩子向来没耐心，”帕特里斯说，“骑车不要辅助轮，游泳不戴手臂圈。我们成了急诊室的常客。”

唐娜从妈妈手里接过手机，开始滑动一张张照片。两具尸体，一个是年轻的女人，一个是年老的男人，唐娜盯着他们，渐渐从周围的聊天中抽离出来。乔伊丝在问唐娜小时候的事，罗恩在问能不能倒酒，她妈妈在问戈登·普莱费尔的八卦。

照片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和驾驶教练约会时，他给她看上臂的文身，文的是几个汉字，她问他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他说不知道，他只是喜欢这些字的样子。为了制造聊天话题，唐娜拍下文身，输进一个翻译应用程序，最后发现文身的意思是“示例文本——此处输入正文”。后来他们又约会了一次，唐娜总算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他的联系方式从手机里删掉。

有时候事情只是流于表面，只是看上去不错，一旦换个方式看，结果会大不一样。唐娜放下手机。

“我想你们应该考虑过一个问题，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是道格拉斯吗？”

“对，”伊丽莎白说，“我考虑过。好了，监控录像的事怎么样？”

“什么监控录像？”克里斯问。

门铃响了，有人在乔伊丝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