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丽吉特看着她的小妹妹走到梯子边，爬下屋顶，听着科琳在后门台阶上的脚步声，以及最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的声音。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布丽吉特爬到矮墙上，矮墙沿着房屋的后部和两侧的屋顶延伸。她把脚悬荡在空中，仔细盯着出租车公司看。公司的办公桌前有她外婆的身影，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坐在椅子里前后摇晃。布丽吉特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沿着屋檐，蹑手蹑脚地走到房屋的另一边。她搬开几块松散的砖头，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落满灰尘的棕色笔记本封面上用古英语字体印刻着“圣安德鲁语言学校”几个大字。布丽吉特靠着烟囱有裂口的一面坐下，仔细读了读笔记本的最后几页。然后，她取下夹在笔记本封面上的一支笔，把今天早餐时发生的事情和之后她和科琳在屋顶上的谈话全部记了下来。写完后，她再次把笔记本藏在砖头下面，然后走到梯子旁边，平趴下来，通过一个洞盯着下方三楼的楼梯口以及她外婆公寓的后门。风依然刮着，房子闻起来有一股木头、煤炭和油烟的味道。布丽吉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把书包甩到肩上，然后开始往下爬。

距离他看见老妇人的身影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之前，老妇人站在后门廊上，好像一个漆黑的稻草人。她穿过院子，走进办公室。再早一些时候，有个孩子从办公室的门里偷偷跑出来，旁边还跟着另一个人——年纪大些，个子更高些，精瘦但强壮，皮肤在忽隐忽现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很苍白。年纪大些的那个人时不时扫视着树木围成的边线，“猫”即使藏得很隐蔽，也依然感觉到了那个人的眼神。他们爬进其中一辆黑色出租车，汽车引擎咆哮着开始运转。他们开车离开了。现在，这里十分安静。空气潮湿、灰暗，紧裹着“猫”的皮毛。他拿出一把刀，用一个手指轻抹着刀锋。老妇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好像一枚挂在窗子上的硬板纸剪影，她抽着烟，那画面就好像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幅描绘一次晚餐的油画——《夜游者》[美国绘画大师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创作于1942年的名画。霍普以描绘寂寥的美国当代生活风景闻名，属于都会写实画风的推广者。]里的场景。当年，他的老师曾经介绍过这幅作品，但他不想费神去了解，至少不想去了解老师讲了什么，因为这幅画对他而言不同一般——它会对他诉说。与其说它是一幅画，不如说它更像一部电影。他想知道，在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在他坐在灌木丛中等待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会对他诉说。他希望如此，但不敢指望。那个剪影抬起了下巴，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吐出一缕轻烟。“猫”挪动了一下。他名叫柯蒂斯·乔丹，是一个兼职小偷和全职毒贩。一份工作往往能够养活另一份工作：为了得到额外的一点儿毒品，客户会用一些简单的符号向他提供情报。关于这个老妇人独自居住的情报，柯蒂斯就是这么获得的——还包括她会在周末早晨去办公室工作，以及在她的公寓里有一个装满现金的保险箱。他把身体紧贴着三层小楼的一侧，这样最糟糕的状况不过就是一个白人的脸探出窗户，看到一个黑人正在回望。乔丹张开鼻孔，深吸一口气。他跑上第一段楼梯，在楼梯口转了个弯，然后跃上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