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瓷枕

青花  作者:陈舜臣

奈美听了佐藤夫人的故事,基本上弄明白了今川家那对壶与盘的来历,再加上林辉南关于《迷桥图》的解说,相思青花的制作过程亦是一览无遗。当务之急是把大姐久美借给美国女人的瓷器要回来。奈美就此事拨电话与姐姐商议,谁知久美当即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奈美。

“这事儿我可不干。我把照片跟借条寄给你,你自己去说。你英文那么流利,肯定不在话下。”久美这话听着像是在闹别扭。

芙美在一旁分析道:“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大姐肯定觉得伤自尊了,索性就撂挑子给你。但她也不能仗着自己是老大就任性妄为啊!新民法上规定,兄弟姐妹都应地位平等,她还讲长幼尊卑这一套!”

最后当然是拧不过大姐的,收拾残局的任务就落到了奈美身上,芙美不放心也决定跟来。这天两人结伴来到大阪,在酒店的大厅里,见到了大姐口中的施密特夫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绅士,已是满头银丝。奈美本以为这是施密特夫人的丈夫,夫人却介绍说:“这位是格林先生。”

奈美脑袋里一下子闪过史密斯夫人提到的格林先生。不过,格林是很常见的姓氏,有重姓并不稀奇。奈美这段时间正好在读格雷米·格林的小说,所以对这个姓氏的印象很深。

施密特夫人开口道:“听铃木夫人说,此物因故不能转让。先前是她欠考虑了,‘对不起’三个字都写在她脸上了。其实不用那么在意,我不会强人所难的。”施密特夫人根据日本人的习惯,把装有瓷器的桐木箱子用布包着,一同带到了大厅,看样子是打算爽快归还了。

奈美忙解释:“真是不好意思,确实事出有因,这瓷器也是家里老人的一个念想。而且,东西也并非上品,家姐有所不知,所以当时没告诉您。瓷器上有一部分图案是在烧制之后,用画笔绘制上去的,实在算不上正宗的青花瓷。”

“这我清楚。”

“是吗?”奈美十分意外。

施密特夫人回答说:“起初观赏瓷器时,我并未察觉。之后,我拿到酒店,交予格林先生鉴别,他一眼就看出这瓷器上的部分纹样是烧制完成后手绘添加的。”

“格林先生一眼就看出端倪了?”奈美觉得不可思议,听闻专家都得通过周密的检查才能得出结果,而格林先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哪里来的自信如此肯定。

格林先生接过话头:“我此前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一对瓷器,当时就已做过详细的调查,所以一见此物便知晓其工艺。”

“这么说,您就是那日从史密斯医生府上借走瓷器的人?”奈美终于把整件事给联系起来了。眼前的这位就是因急事飞去美国出差的格林先生。

“您认识史密斯医生啊?”这回轮到格林先生吃惊了。当日奈美拜访史密斯夫人时,他已经取走瓷器回去研究了。

全靠格林先生敏锐的洞察力,才得以识破真相。史密斯夫人把鉴定结果转告奈美,但并没有向格林先生提及此事,所以格林先生自然不知道还有奈美这一号人物。

按史密斯夫人的话说,奈美要是早来十五分钟,两人就能见上面了。格林先生答应史密斯夫人,会制作一张去掉手绘后的瓷器复原图,不过在此之前格林先生就已经离开了英国。事情一拖再拖,史密斯夫人通过电话,委婉地催促了几次,当然都没有提到过奈美的名字。

瓷器爱好者施密特夫人,从铃木久美老家的藏品中挑中的这两件瓷器,碰巧是那壶与盘。她与格林先生是在旅行中认识的,下榻于同一酒店,正好格林先生又是位瓷器专家。施密特夫人本打算购入这两件瓷器,于是就想让格林先生给估下价。没想到格林先生一见此物,惊愕得合不拢嘴,并跟施密特夫人说:“此物也就约莫百余年历史,却是个宝贝,就算对方要价高点儿,也请您务必买下。您若是觉得不值,可转手于我。”现在这对瓷器的艺术价值如何,对格林先生来讲不是最重要的,他关心的是这瓷器是否真跟史密斯府上的那对别无二致。

奈美解释道:“这四件瓷器本是成套的。早年因为战乱,拥有瓷器的夫妇二人被迫分居两地,二人各取一对瓷器随身携带。当时夫妻俩都卷入了不同的纷争之中,不过所幸二人均得到贵人相助,最终化险为夷,于是二人相约将此物赠予各自的恩人。这丈夫的恩人是罗伯特·诺顿先生,而妻子的恩人便是家姐芙美的婆婆了。”

奈美觉得自己方才的解释不尽如人意,明明在伦敦生活过几年,这会儿却对自己的英语能力感到不自信。奈美没有细讲珠璃的故事,只说她遇到了大麻烦,当时究竟是什么状况,还得靠听者发挥想象。所幸,施密特夫人与格林先生都是想象力丰富之人。

格林先生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耸耸肩感叹:“你们说巧不巧,看到瓷器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我伦敦的房子失窃,东西被人转卖于此,着实吓了一大跳!”

施密特夫人坦言:“既然如此,我更不能把瓷器据为己有了,还是归还给今川家比较妥帖。”

芙美会心一笑:“您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我觉得还是还给佐藤夫人吧。”奈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芙美劝说道:“听我一句,瓷器应该留在今川家。佐藤家当年家道中落,今川家二话不说,尽心帮衬过,怎么说也是恩人。这瓷器是佐藤家的一片心意,理应留在今川家。再说,我又是佐藤家的儿媳妇,两家是不会断了交情的。”

“姐姐言之有理。”奈美忽然想起从林辉南那里听来的故事。莫达先生与兰友的那段往事,眼下还不能向施密特夫人与格林先生提起。奈美觉得自己跟林辉南的关系还未确定,他说的话,自己知道就好,犯不着一五一十跟别人交代。

酒店大厅里四人话语投机,相谈甚欢。芙美的英文不太流利,整句话不知道如何表达,便把关键词一个个罗列出来,对方也大体能懂得她想表达的意思。

因为奈美与格林先生有共同的朋友,话题里自然免不了要聊到史密斯医生一家。出于礼节,奈美向格林先生讲述了与史密斯医生认识的经过:“我丈夫在伦敦病逝,当时多亏了史密斯医生帮忙打点。”

格林先生回应道:“史密斯先生医术高明,他当时一定竭尽全力去挽救您的丈夫了。”真正的绅士会懂得在合适的地方点到即止。

临走时,奈美拜托格林先生:“复原图要是绘制好了,能给我寄一份过来吗?”

“乐意效劳。”格林先生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奈美的地址。

回来的路上,奈美抱着瓷器问芙美:“要不要把这拿给佐藤夫人瞅瞅?”

奈美想着就这样放回今川家的储藏室,未免有些可惜。佐藤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挺想见见这瓷器的。可是送出去的礼物,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要回来,而且送的还是自己的亲家。不过佐藤夫人要是提起这事儿,今川家也是绝对乐意拿出来的,然而这样一来佐藤夫人心里定会过意不去。既然瓷器已经出了今川家的门了,何不趁现在送去须磨给老太太瞧瞧,正好她儿媳妇芙美也在,这不就是合情合理的事吗?

“行啊,婆婆见了肯定开心。”芙美表示赞同。

这次去佐藤家,奈美终于看懂了门匾上的署名,“听浪亭”下方写的是“黄亮”二字。因为佐藤夫人讲过这是珠璃哥哥的名字,是否为化名暂且不议,一来二去一联想,这字奈美总算是能认出来了。不过,跟“听浪亭”三个字比起来,这署名显得十分潦草,像是故意为之。

佐藤夫人见了瓷器喜不自胜,一面抚摩着瓷器,一面不停地念叨着:“好些年没见了。”

“珠璃给您的谢礼,除了这壶与盘,还有其他东西吧?”奈美问道。

佐藤夫人诧异地看向奈美:“你指什么?”

“就是门口那块匾额啊。”

“你这孩子倒是眼尖。我之前没告诉你们,是觉得这事儿说来话长,就没一一交代了。”佐藤夫人的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奈美解释道:“您先前不是讲过,珠璃有个哥哥名叫黄亮嘛,今天看到匾额上的署名,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怎么回事儿?”芙美显然没会意。

“门口那块匾额,你天天见,怕是没留意过吧。”佐藤夫人向后仰了仰,视线重新落在了瓷器上。

芙美一脸天真地问婆婆:“那块匾也是珠璃送的?”

“应该算是珠璃哥哥送的,他原本是打算送一个红色的枕头,后来换成了那块匾额。”

佐藤夫人口中突然跳出来的线索,不禁让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红色的枕头?”

“我之前也解释过,这壶与盘是祝愿夫妻幸福美满的吉祥之物,其实那枕头跟这两样东西是配套的。”

“什么样的枕头啊?”芙美掩不住好奇。

佐藤夫人回道:“陶瓷做的枕头,这东西在日本少有,在中国倒是很常见。瓷枕有各种形状,多用白瓷或青瓷烧制,红色的瓷枕我是从来没见过。”

奈美调查瓷器时,翻阅了不少图鉴,也去参加了很多陶瓷会展。在此过程中,奈美阅瓷无数,知道中国盛产瓷枕,且有诸多名作,还了解到中国传统的健康法则中有一条为:脚热头凉。意思是,脚焐热了,身体就暖和了,但要让头脑保持清醒,就得枕着冰凉的东西。要说冷冰冰的东西,除了竹子,就是这陶瓷了。

瓷枕上的纹样丰富有趣,既有童子嬉戏,又有美人横卧,抑或是单单印上讨喜的文字,制作者的心思一览无遗。无论样式如何,瓷枕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头部所枕的位置,有意做了些许凹陷。因为瓷器跟荞麦或是棉质枕头不同,不会因头部的重量而自然凹陷,所以为了使用舒适,才特意下此功夫。书上曾有人说过,瓷枕是最难做的物件。奈美深以为然,毕竟这世上有人好枕高枕头,有人青睐低的,对舒适度的感知也因人而异,实在众口难调,况且又不能像衣裳般打版试样。每每翻阅各类瓷枕的图鉴时,奈美都不禁感叹陶工的不易。

说到鉴赏瓷器,奈美也算半个行家了,可这红色的瓷枕,她还是头一遭听说,果真是稀奇玩意儿。不过,那壶与盘都如此少见,与之配套的瓷枕异于寻常也不足为奇了。

芙美盯着桌上的青花瓷,自说自话:“红瓷跟青花怎么会相配呢?”芙美似乎不在意瓷器的形状差异,只是这不成套的配色让她有些不解。

佐藤夫人亦是不得要领:“我也摸不着头脑。说是配套的,我就这样记下了。对了,我记得珠璃说过,婆婆让她把瓷枕交给哥哥。”

“有什么缘由吗?”

“其实,那壶与盘各有两件,共四件,寓意成双成对。可那瓷枕只此一件,因此珠璃的婆婆觉得不妥。珠璃夫妇婚后琴瑟和谐,但丈夫独自去外地赴任,二人总是聚少离多。婆婆平日里需珠璃照料,觉得自己成了拖累,心里或许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老人家左思右想,就认定了那红色瓷枕不吉利。”

“为什么?”芙美歪着脑袋,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为了催佐藤夫人往下说。

“你想啊,在中国成双成对代表吉利,婚嫁称喜事,就连贴窗上的‘囍’字也是对称成双的,而瓷枕形单影只,自然不讨喜。珠璃的婆婆可能是觉得这瓷枕只要留一天,小夫妻就难以团聚。其实瓷枕不吉利这话,珠璃的婆婆也是从算命先生那儿听来的。珠璃婆婆那辈人更是对此深信不疑,便想着早日把瓷枕送出家门。”

芙美一脸同情地说:“明明是饱含祝福的宝贝,转瞬就成了碍眼的不祥之物了。”

“不过,珠璃的婆婆想,这瓷枕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若是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岂不可惜。”

“所以就让珠璃拿给她哥哥了?”

佐藤夫人点点头:“珠璃的哥哥那时已有婚约,这瓷枕就被当作预祝的贺礼给送出去了。”

“还真是会挑时候呢。”芙美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而且红色在中国代表喜庆。婚礼、庆生、乔迁、开业、建新房等都会用到红色。所以作为贺礼,红色的瓷枕是再合适不过了。”

芙美调皮地说:“不是说这枕头只有一个吗,难道长度够两个人用不成?”

“我虽然没见过,但敢肯定不是双人用的。若是双人的,珠璃的婆婆也不会着急要把它撵出家门了。再说这世上有双人瓷枕这种物件吗?”

“说得也是。然后珠璃的哥哥想把这瓷枕送给您,可是没送成对吧?”解开了疑问,芙美立马言归正传。

佐藤夫人扶着额头:“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具体如何我记不清了。”

“您不是说过,昨天的事儿转眼就忘,唯独在中国的那段日子是记忆犹新吗?”芙美这一句话就撬开了佐藤夫人的嘴。

佐藤夫人苦笑道:“你这孩子,我说还不行吗,但是真只记得大概,细枝末节都模模糊糊的。对了,说到这儿,我倒还约莫记起来点儿前因后果了,容我再想想。”夫人用食指揉了揉眉间。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捧起桌上渐凉的红茶,啜了几口,静待下文。

现年六十八岁的佐藤夫人,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背挺得直直的,体力也不减当年。芙美时常说:“婆婆头脑比我们这些小辈还灵光呢!”

奈美觉着佐藤夫人的那句“昨天的事儿转眼就忘”实属自谦。这些往事一直都在她心里装着,从不曾忘却,说记不清,只是为了整理思绪罢了。

结果不出奈美所料,过了片刻,佐藤夫人略微含羞地笑着说道:“我终于想起来了。”

听说珠璃老家有位叔叔是专门做艺术品生意的,而且他经手的艺术品大多都卖给外国人。有段时期,不少外国买手特地来中国购买青铜器与瓷器。为了响应市场,收集中国艺术品的商人也逐渐增多。日本侵华战争打响后,在上海租界的周边区域,古玩商人们依旧有钱可赚。因为战争,人口流动性加剧,物品的流通自然也更加活跃。虽然明面上没有设立古玩集市,但对于古玩商人们来说买卖还是照做,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战争非但没导致生意萧条,反而给古玩市场带来了生机。回顾历史,艺术品大量输入输出,多发生在战乱时期,不计其数的珍贵文化遗产在战乱中被带离故土。

珠璃的叔叔是位古董行家,于是珠璃和哥哥带着瓷枕,想请叔叔鉴定一下价值。若是东西上不了台面,肯定是不好拿出手送人的。叔叔仔细打量了一阵那红瓷枕,劝阻道:“这东西万万不可送人,现在正是它升值的时候!”在叔叔眼中,红瓷枕是个宝贝,就这样拱手于人,实在可惜。这位叔叔算是珠璃的远亲,平时也少有来往,连珠璃哥哥被捕一事都不知晓,自然不知道这瓷枕其实是份谢礼。

“那人对我们很照顾,所以……”哥哥含糊地解释。

不料,叔叔先开口道:“东西先搁我这儿吧,送不送人到时候视情况而定。”这一句话就把瓷枕给扣下了。

珠璃与哥哥也没好再多说什么。想来叔叔也是一番好意,两个晚辈都是老实人,就这样傻傻地把宝贝给送人了,他这个做长辈的也看不下去,所以干脆把东西留在自己身边,免得这两人头脑一热就当礼物给出去了。

叔叔向哥哥提议:“要不你写点儿东西送人家吧!你不是从小就擅长书法吗?比起送瓷枕,这样也更显诚意对吧?我想人家也会欣然接受的。”

确实,珠璃的哥哥从小就写得一手好字,谁人见了都夸赞不已。对于书法,他自己也颇有自信。

在回家的路上,珠璃对哥哥讲:“方才叔叔的话也不无道理,佐藤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啊,比起瓷枕还不如送幅亲笔写的字给她。”

“话虽如此,那写什么好呢?”

“写点你欣赏的文章,比如说鲁迅先生的名言?”

“鲁迅的文章是好,不过送给日本人不大合适吧……”

“那你觉得呢?”

“我之前为了挣点外快,帮人的店招牌题过字。对了,佐藤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人家不做生意,是研究药学的学者。”

“看来是不需要招牌了,那就提个室名斋号如何?像梁启超的‘饮冰室’、黄遵宪的‘人境庐’那样的。”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处!我记得辉子跟我讲过,佐藤家在日本神户有栋宅子,位于须磨的海岸边,因为在屋内能听见涛声阵阵,故取名为听浪亭。”

“这名字好,就写这个了!”哥哥说着拍了拍夹在腋下的包裹。这包裹是刚才叔叔送的,说是上等的书法纸,让哥哥拿回去用。

以上便是佐藤府玄关处那块匾额的由来了。

芙美噘起嘴,俏皮地说:“妈,您记得可真牢啊,聪明的人就是记性好,我真是自愧不如。”

的确,佐藤夫人记忆力惊人。且不说这事儿是听珠璃转述的,关键是事情已经过去四十余年,人物之间的对话,还有动作这样的小细节,她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芙美听了这个故事,突然对门口的匾额提起兴趣,便跑到玄关瞅了瞅,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奈美问佐藤夫人:“您还记得那红瓷枕到底长什么样吗?形状与普通的枕头一样吗?”奈美知道这瓷枕被留在珠璃的叔叔家,佐藤夫人不曾见过,但应该听珠璃描述过瓷枕的样子,以她的记忆力回忆起来也并非难事。

“这东西想忘都难啊,红瓷枕这么稀罕的宝贝,听珠璃讲过一遍,就扎根在心里了。”

佐藤夫人此话一出,奈美就知道无须担心了。或许正是因为无缘一见,佐藤夫人在听人描述时,努力在脑海里勾勒出瓷枕的轮廓,这样反倒比亲眼所见来得印象深刻。

佐藤夫人回忆道:“枕头嘛,不像盘子或壶那样可大可小,尺寸就是正常枕头那般大。再说颜色,虽是红色但并不抢眼,没有粉色那样轻薄,也不像燃烧的烈焰,而是很柔和的色泽。”

奈美问:“是红褐色吗?”

辉子摇摇头,接着说:“形状呈椭圆,像橄榄球。头枕处平滑地凹陷下去。”

芙美疑惑道:“像橄榄球,那岂不是放不稳?”

“说像橄榄球,又不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枕头是中间凹陷,底部还是平的。”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不过这枕头两端不能承重,头部放在两端,枕头就会倾斜,底部只在中间凹陷的那块区域做了平滑处理,但是其实底部平面也有两处凸起的部分起固定作用,不过不太明显而已,所以支点处受力,枕头便会侧翻。”佐藤夫人阐述得惟妙惟肖,仿佛那瓷器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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