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听浪亭

青花  作者:陈舜臣

佐藤家原本在须磨[须磨:日本地名,位于神户。]有一栋大宅,因长期居住在上海,宅子只作为回日本时歇脚的地方,后来遭到空袭,一时间变为废墟。战后,佐藤家日子过得清苦,一方面是因为家里的顶梁柱病倒了;另一方面,大宅遭毁,也是损失惨重。

佐藤家的大宅名为听浪亭,宅如其名,推开窗户,便能听见阵阵涛声。奈美儿时常听大姐久美与大哥诚造提起,虽无缘目睹,但大宅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久美与诚造曾去听浪亭游玩,亲身感受过大宅的风采。三哥纯造那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而奈美以及后来嫁到佐藤家的芙美,都是大宅不复存在后出生的。

听浪亭周边还有一些更气派的宅邸。“一战”时,许多人靠船运暴富,其中不少人选择在须磨购置房产。奈美儿时曾听人说,有一处豪宅,窗上全装了护窗板,由于房间数量众多,还专门雇了一个伙计来开关。那伙计早早起床,打开所有护窗板后,紧接着又要一一关上,这一开一关就到晚上了。奈美自然是当真了,认为这虽夸张了些,但并非捏造,这等阔气的人家必定是有的。相比之下,佐藤家就显得低调多了,但即便如此,根据长姐跟长兄的描述,佐藤府也比今川家大了一圈儿。奈美自小就对听浪亭充满了遐想,倒不是仰慕这宅子的大气华美。对于从小看惯了大山的孩子,大海颇令人向往,更不用说站在房子里就能听见涛声。那是何等惬意!

据说佐藤家得以重振家业,不是因为佐藤少爷开始做医生,而是因为把听浪亭的地产攥在了手中。被烧毁的房子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前面有一个宽敞的庭院,这样的房子在当时根本就卖不出去,所以再烫手也只能自己揣着。好在后来土地升值,房子自然也水涨船高。芙美结婚那会儿,说不定佐藤家比今川家还富裕呢。

战后,佐藤家几次搬家,却从未离开过须磨。约莫五年前,一家人搬进了须磨一处高级公寓,听说这是芙美婆婆的意思。那公寓奈美也只去过两次,玄关很大,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听浪亭”三个大字。

“咦?这是什么时候挂的?之前一点儿没注意。”奈美边脱鞋边讲道。

“之前你来的时候还没有,最近才向佐藤他姐姐讨回来的。”芙美解释说。

“这是原先大宅里的?”

“当然不是,那儿不早被烧干净了吗!”

“那这是哪儿来的?”

“在须磨的大宅,玄关处也挂着这样一块匾额吧。佐藤的父亲貌似不太喜欢这字体,应该是他爷爷的喜好。”

“那里被烧了,难道这是照着做的第二版?”

芙美摇摇头:“不是的。佐藤的父亲想着某天得把这匾额换新,在上海时拜托相熟的中国人特地题的字。一张纸携带也方便。没想到字是带回来了,却没了挂它的家。后来佐藤老爷过世了,家人在整理遗物时,把匾额分给了佐藤的二姐。二姐也未必想要的,估计就是抓阄抓到了。”

“这么说,当时还没刻成匾额?”

“对,就是一张纸而已。佐藤老爷下定决心,以后能住上配得起这三个字的房子时,再做成匾额挂在门厅。不过他直到去世,也没能将匾额挂起来。”

“看来佐藤老爷是相当中意这字啊。”奈美盯着匾额仔细看了看,发现左下角有署名,字迹娟秀,但因是书法体,奈美辨认不来。“听浪亭”三个字运笔工整而又舒展,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来这儿已经第五个年头了,佐藤的母亲对这房子还是怎么看怎么中意,还说老爷子要是在啊,一定也会把匾额挂在门厅的,所以才让儿子赶紧把字给讨回来。”

“都是一家人好说话。”

“那是自然,他二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过,这字不知被她放哪儿了,让我们好找。最后翻箱倒柜的,拿出来一看,脏兮兮的都没法儿见人了……”后面这话,芙美刻意压低了声音。

奈美随姐姐来到客厅,芙美跑进去叫婆婆。过了好一会儿,芙美出来道:“婆婆让你进房间去呢,说里面风景更好,能看到海。”

这家里客厅看不到海景,芙美之前还说是设计上的失误。但较为亲近的友人都会被请进里屋坐坐,在客厅接待的多是来拜访的病人家属,或是工作上有往来的人。奈美虽不是外人,但要进里屋还是得婆婆首肯才行。出于礼节,芙美让奈美先在客厅候着。

芙美的婆婆名叫佐藤辉子,她的先生青木是作为养子入赘到佐藤家的,并更名为辉夫。“物是人非了呀!”奈美被请进里屋后,佐藤夫人和蔼地微笑着请奈美坐下。

佐藤家与今川家乃世交,如今奈美的父母已不在世,奈美这代就得代替父母让两家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佐藤夫人满头银丝,但依旧容光焕发。据说战前,她在上海的日本社交圈里是出了名的美女,还被称作上海小姐。久美常说:“佐藤夫人确实貌美,唯一缺憾就是眼睛太大了。”不过芙美认为,正是因为有了那双大眼睛,佐藤夫人才能美得不落俗套,那双眼睛非但不是缺憾,反而是让她脱颖而出的标志。尤其上了年纪后,那对眸子更是为脸上平添了生气,使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

“婆婆的风采不减当年啊。”奈美开口道。

“就数你嘴甜。”佐藤夫人因是自幼生活在上海,所以不带关西口音,清晰的吐字,也让人觉不出有老年人的腔调。

“您真的一点儿没变呢!”

“哈哈,老了老了……”美人再是迟暮,一颦一笑都是动人的。“奈美小姐来找我,是想打听一些旧事吧。老年人才有陈年旧事可聊啊……”

“不光是这样,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奈美有些语无伦次。想必佐藤夫人也从芙美那儿听说了,关于那瓷器,奈美已然知道了一二。

“其实这事儿,我还是想要澄清一下的,不然大家都觉得是我这老婆子耍性子,平白无故想把那对瓷器给要回来。说来也确实是任性了些,唉……”

奈美把自己调查瓷器的来龙去脉,都大致讲给了芙美听,但对佐藤夫人却是尽可能保留大部分细节。这样做既能使佐藤夫人的描述更为详尽,又避免了冲突。不过,奈美在史密斯医生家见过一模一样的瓷器,这件事早已由芙美之口告诉佐藤夫人了。芙美觉着婆婆心态年轻,新鲜怪趣的事儿或许更对她胃口,这茬儿是故意提的。果然佐藤夫人听后颇为惊讶,立马来了兴致,并表示:“对瓷器,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在各个美术馆可都没见过重样的。”之后,又对芙美普及了新石器时代彩陶的历史。

所谓彩陶,即在陶坯上用颜料绘制图案,然后入窑烧制的瓷器。图样有写实的花鸟鱼虫,但更多的是几何主题的彩绘,其中不乏漩涡纹样的图案,可与青花瓷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芙美从未想过,婆婆竟会对瓷器了解得如此深入。

“听说那对瓷器是谁送的礼物?”芙美把话题往这方向上引。

佐藤夫人未置可否,只是伸手推开了窗。房子在七楼,对于观海景是绝佳的高度。佐藤夫人站在窗前俏皮地问:“可以隐约听见海浪声吧?”

奈美点了点头:“确实。”

“大海如此浩瀚……在海的那头,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每每听着海浪声,我都会回忆起在上海的时光。”

“您一定很怀念那段日子吧。”奈美说着这话,似乎意识到这不是在闲聊,而是已经进入正题了。

“那是自然。”佐藤夫人闭起双目,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双眼,道:“到底是年轻啊。记得那时二十五岁有余了,想着自己快要三十岁了,慌得不得了……可看看现在,我还有两年就步入古稀了,心里倒是从容不迫。不过,‘怀念’二字可不敢乱说,毕竟当时可是战乱年间,有心之人听了去,我保不齐会落下骂名。”

对于奔四的奈美来说,二十五岁可是令人艳羡的年纪啊!奈美望着满头白发,却依旧魅力不减的佐藤夫人,不由得出了神。她想象着佐藤辉子二十五岁时的面庞,现今的佐藤辉子虽是六十八岁的年纪,但光芒丝毫没有黯淡。

奈美忽然想起1941年,约莫四十多年前,王教授与诺顿先生开始书信往来的那年。

佐藤夫人接着讲道:“话虽如此,但我怀念的不过是我的青春年少,只是凑巧生在那个年代,身不由己啊!当时日本因为战时的种种体制而格外谨慎,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相较之下,上海倒显得放松许多。当然,这繁荣与祥和也仅是表面,其实暗地里早已满城血雨腥风了。血雨腥风啊……”

佐藤夫人把“血雨腥风”说了两遍,这个词与她现在的状态着实不搭调。佐藤夫人面带笑容,平静地讲述起当年之事:“因为表面上安稳,所以眼前若是没人流血,是嗅不到血腥味的……那时家大业大,房子又在交通便利之处,自然有不少人登门造访。而我正当适龄,父母为了物色一位好女婿,也希望我结识更多人,所以家里经常有年轻男子进出。就在那时,我后来的丈夫,因工作被派到上海来了,也经常到我家拜访。他以前经常辩解说,是我爸硬邀请他来的,不来就太不给面子了。我父母经常对我说,结婚还是要趁早,不然变成老姑娘就没人要了。”

“怎么会,您年轻时肯定有很多倾慕者!”奈美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般斩钉截铁的样子有些滑稽。佐藤夫人现在的容貌都是可以令人看得出神的,更何况二十五岁时年轻貌美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人要?奈美回想起大姐久美,对佐藤夫人的美颇有异议,或许是源于嫉妒吧。不足五十的长姐嫉妒古稀老人,说来也并不稀奇。即便是现在走在街上,佐藤夫人依然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别说男人,就是女性看到如此优雅的老奶奶,也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才没有呢,我父母可担心了,毕竟条件摆在那儿呢。我们家就我一个独生女,要招一个入赘女婿,谈何容易。所以父母觉得稍微降低点儿标准也无妨,尽可能召集适龄的年轻男子来家中,甚至一些华而不实的吹牛大王也在候选之列。形形色色的人来了一屋子,其中也不乏军官,这些适龄的军人多是军校毕业的中尉或者大尉。那时有个陆军学校毕业的大尉甚合我父亲的心意。但是母亲介怀于他的军人身份,说要是他有朝一日战死沙场,女儿可怎么办。父亲听后,一笑置之,解释说,井崎大尉做的是参谋,不会冲锋陷阵的。父亲看着井崎大尉的参谋的徽章觉得威武得不行,说了句‘天保通宝’[天保通宝:古代日本的一种流通货币,亦称“天保钱”或“当百”。]。”

“天保通宝是什么?”奈美不解地问。

“听说当时陆军学校毕业的军官,会将徽章挂在上衣腹部处,因为其形状恰似椭圆的天保通宝,故得此名。陆军军校是一般军校中的精英学校,而从专门的陆军学校毕业的军人们更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这徽章是陆军的标配,就是为了让人对他们的身份一目了然,不过后来也被废弃了。说来也是,能上陆军学校的,只有那一小撮人,这样明目张胆地炫耀,肯定会招人不满的。比起佩戴了天保通宝的大尉或少佐,普通的大佐是要低他们一等的。我父亲也定是被井崎大尉身上天保通宝的威力给震慑到了吧。”

“那位大尉,肯定在您父亲挑选女婿的候选名单中吧?”

“是啊,父亲就是想撮合我们。而且,井崎大尉在家中排行老三,想要他入赘进来也并非难事。”

“那您母亲怎么看呢?”这回芙美开口了。芙美嫁到佐藤家已有十五年了,还从未听过婆婆的往事。

“既没有表现出很赞成,也说不上反对吧……”说到这儿,佐藤夫人竟面露羞赧之色,真是惹人怜爱。

“对那个大尉,您是怎么想的?”芙美似乎很感兴趣。

“其实……我也觉得这人不错的。”佐藤夫人摘下眼镜,看向窗外。

放眼望去,须磨海对面的岛屿清晰可见。看这反应,佐藤夫人的这段往事要暂且歇歇再讲了。

奈美也随着佐藤夫人的视线看向窗外,并轻声低语:“真美。”

“要想知道天气有多晴朗,看看对面的淡路岛便清楚了。对面岛屿的能见度,我都会在日记里打分的,最清晰的是十分,今天这样就算八分吧。”佐藤夫人调整了下坐姿,重新戴上眼镜,看来这是要言归正传了。

“当时年纪尚轻,结婚对象都任由我挑,却总也挑不见心仪的。要不就是父母不满意,要不我自己都看不过去。要是过了二十五岁还没选得如意郎君,可就误了嫁人的最佳年纪了。当时就想着,那位井崎大尉是无可挑剔的人选了。”

“当时几乎确定大尉会进自家门了吧?”奈美插嘴道。

佐藤夫人像是等着这一问似的:“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顾虑,因为涉及军事机密,我们都不知道他在部队里具体是干什么的。我父亲因为这事儿还斥责我说,既然人家能参与国家保密工作,说明他的人品是过硬的,不然国家怎么能信任他呢?既然是国家都委以重任的人才,你还不放心吗?”

“这种思想觉悟,一般人还真没有呢!”芙美满心佩服地说道。

“我当时听了,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心想国家选的人总是没错吧。结果呢,战后才发现,在终身大事上,信国家不如信自己。”

“然后呢,婚事成了吗?”芙美显得有些心急。

“要是成了,哪里还有你公公什么事儿啊。”

“啊……是这个理。”

“本来是谈得差不多了,井崎大尉准备把他父母从冈山[冈山:日本地名,位于日本东南部。]接来上海见面,父亲都在托大阪的熟人买船票了,就在这时,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

“突发状况?”奈美不禁喊出了声。芙美似乎也张嘴说了什么,但被奈美的声音盖住,没有听清。

“是啊,就是事出突然。”佐藤夫人依旧波澜不惊,“那天晚上,大尉要来家里一同吃晚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说会晚点儿过来,可那天我们怎么等都不见他人。父亲也觉得奇怪。不过,井崎大尉毕竟身居要职,突然有个急事也不稀奇。我记得父亲那晚还说,你们结婚了以后,这种情况肯定时有发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本以为,最多八点就会到,谁知等到十点还是没有音信。井崎大尉之前有事儿来不了,都会拨电话告知的。父亲念叨着,怕是时局又紧张了吧。因为大尉的工作性质,我们也不能致电去询问,父亲就托了一个朋友去电。晚上部队里也没人接电话了,所以第二天才拨通。那晚我们等到半夜十二点才睡下。”

佐藤夫人小啜了一口红茶,继续讲:“第二日早上九点半左右,我父亲的朋友给我父亲回了电话。结果部队里的人竟然说,井崎大尉失踪了。像这样一位参与军事机密的年轻大尉突然消失了,可是国家大事啊!后来军方来家里调查,我们才从中了解到一些事。而我因为在和大尉约会,自然也是军方盘问的对象。对了,当时还没有‘约会’这么洋气的词呢,都说是‘会面’。那种盘问真是难受极了,我对大尉知之甚少,能说的都说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概因为是四十年前的旧事了,佐藤夫人才能说得如此淡然吧。奈美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从想象。对于没经历过战争的一代,“军队”这样的字眼既遥远又陌生,至多只能从文献与影像中找到模糊的影子。

据部队里的军官透露,井崎大尉在出宿舍时,明说了要去佐藤家做客,但没有讲具体时间跟所谓何事。由此可以判断大尉是在来的路上失踪的。也有猜测说,大尉是故意失联的,但这种可能性极低。首先大尉没有当逃兵的理由,他本身出类拔萃,工作中也顺风顺水。再说在部队里,好好干不怕没前途,哪儿还有更好的差事呢?没有债务,交友关系也清白。毕竟是在保密机构工作,井崎大尉的底细,当局肯定是调查清楚的。因为得提防着那些想要窃取军事机密的人近身,井崎大尉平时在交友方面都格外留心。还有推测是绑架,最坏的可能是人已经被撕票了。

“那日,又有军队里的人来家里谈话。我在端茶水经过客厅时,碰巧听见了父亲与那位宪兵的谈话内容。我在门口听见那宪兵说,或许大尉已经被杀害了。惊得我一步也挪不动了,就那样在门口傻站着。我本来无意偷听的,但无奈脚上像绑了铅石般沉重。父亲听后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结果对方突然降低了音量,从嘴里挤出一句‘可不是吓唬您,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之后,我还听见他说,‘想要井崎大尉性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我听得浑身发软,努力保持镇定才没让手里的茶水掉在地上。”说着佐藤夫人把双手放于胸前,做出端盘子的样子。

“那年代的上海其实可乱了,我只是在温室里待着,所以什么也不知道罢了。四面八方来的人拥入上海,日本军只占其中一部分。那个时候,太平洋战争还没开始,别国租界上发生的事儿,日本军是管不了的。”

当时,国民政府迁至重庆,共产党在延安建立了根据地,双方都组织了不少地下工作者秘密潜入上海的租界。所以如井崎大尉般手握军事机密的军官,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阻碍地下工作者的活动。据说,井崎大尉在重庆就任初期就已战功赫赫,调查找出了相当数量的地下工作者,因此也树敌无数,怀疑其已遭到暗杀并不是谣言。

佐藤夫人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不敢进客厅,于是原路返回厨房,灌下一杯水,稍稍平复了会儿心情。当她再次端起茶水进入客厅时,只见桌上多了一张地图,宪兵正指着某处说:“我从这里以正常的速度走到您府上,正好用去二十五分钟。井崎7点15分从宿舍出发,就算走得再慢,8点也应该到了,并且来您府上只有这一条路线。问题是L家大院的围墙隔出来的小道延伸得看不到头,那里就算是白天都不见有人走动。再加上还有两条分叉的胡同,胡同对面又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这树背后要是藏个人,这样正对着走过去是不易被发觉的。若是来个拳法好的,一拳把人打晕了,立马被接应的人给拖走了,也不是不可能。”宪兵完全无视端来茶水的佐藤夫人,还时不时敲敲桌上的地图继续讲话。

“L家院墙那条路确实走的人少,我平常都告诫小女,天黑了就不要从那儿走了。”佐藤夫人的父亲说道。

“很明智的做法。”宪兵重重地点了点头。

“请用茶。”佐藤夫人终于找到机会,把茶水放下了。

由于生意上的往来,佐藤家与日军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部队里的人登门拜访也是常事。井崎大尉更是作为维持关系的其中一员,被引荐到佐藤家,差点儿就做了上门女婿。

与现在的丈夫结婚后,佐藤夫人曾听父亲讲:“井崎大尉与你的婚事,其实是他上司有意促成的。因为上司担心他个人问题不解决,老是安定不下来,所以才安排他来佐藤家的。”

佐藤夫人补充道:“军人结婚是需要部队里批准的,特别是情报工作人员的配偶,军队里更是要调查其底细的。而佐藤家日军是知根知底的,于是就找到我父亲来商量婚事了。”

“那井崎大尉呢?后来如何了?”芙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下文。

“不了了之了。”

“不是吧……”芙美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毕竟现实不如戏里那般跌宕起伏。

“事实如此,不过听说日军还是展开了大范围的搜救行动。”

“没找到吗?”芙美言下之意是是否找到了尸体。

“井崎大尉在工作中精明能干,发现了不少地下工作者,他对抓到的地下工作者进行拷问,甚至还使其中一部分被处以极刑。那些人见同伴被杀,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日军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对地下工作者的关系网进行彻查,尤其是那些被处了刑的人。通过梳理亲友关系,逐渐锁定了嫌疑人目标。当然,这些我也是之后才听来的。”

“战乱年代真不容易啊。”奈美接话道。

“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日子了。亲历者表示反对战争!”

奈美对于“亲历者”三个字有些不解,本以为是指未婚夫失踪带来的影响,结果并非如此。

这时佐藤夫人开口道:“其实我有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奈美不假思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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