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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的遗书  作者:新川帆立

过后的几天,我一直没精打采的。

若是平时,只需睡上一晚,再差的心情也能完全平复,然而这次却没能奏效,连我自己都感到惊愕——世上居然还有睡觉不能消除的烦恼。

虽然已经睁开双眼,但我不想起床。我还不想回到现实中去,因此硬生生地睡了个回笼觉。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熬过了中午,到了下午,又到了晚上。最终,我在家中无所事事地躺了一整天。

就连独自租住的一居室,如今在我眼里都显得格外宽敞。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于是我一边看着电视上放的深夜档节目,一边吸溜起杯面。尽管饥肠辘辘,嘴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

我像这样连续度过了好几天。

无论是在森川药业的会议室里单刀赴会,还是在轻井泽的别墅里被巴卡斯吠个没完,都已经成为遥远的往事了。

这期间,朝阳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但我没什么精神去接。

我当然也想知道荣治死亡的真相,可自己又不是刑警。我之所以会与荣治的死扯上关系,都是因为筱田的委托。

接下来要怎么做?我感到毫无头绪。

虽然口袋里还有存款,但也不能一直靠存款过活,总得去找份工作。在和津津井律师剧烈争执过后,我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了。被客户如此干脆利落地解雇,我死也不愿把这件事说给津津井律师听。

去便利店买了趟东西,回家时顺便检查几天没看的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手写的信件,寄信人是信夫。

这个人就要在更加遥远的记忆里追溯了,不过我依然想起了他是一个多月前还在与我交往的男人。

几天前我收到一封邮件,内容是“我筹了些钱,买了个大点的戒指”。我嫌麻烦就没有回复。后来又有电话打来,我自然也没接。

信上说因为邮件没回,电话也没接,所以他很担心,叮嘱我注意安全。明明被我甩得那么彻底,为什么还能写出这样的信来?此时的我连信夫的一片好心也憎恨起来。

邮箱里还有一个邮包,里面是由日本律师协会出版发行的杂志——《自由与正义》。

即使没有主动订阅,所有注册在籍的律师也会定期收到这本月刊。上面会报道律师论坛、座谈会之类的信息,公示行为不端的律师姓名,还会刊载律师进修的日程表……换句话说,这份杂志就是法律圈内部的官方刊物。

菜鸟律师的感恩语录、成为律师后的往事追忆、奋斗在偏远地区的律师访谈录……这些无聊的内容我每次都是一目十行地扫完。但这次我却细细地阅读,希望能在杂志里的某处找到村山律师的痕迹。

然而最终,无论是杀害村山的凶手,还是窃取保险箱的小偷,甚至连有关保险箱的内容都丝毫没有出现。

每天晚上当我关掉电灯躺在床上,村山临死前的那副面孔都会出现在我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我和……她……律师……请你带着她的那一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我回想起村山临死前所说的话。

村山没有夫人,始终单身,身为律师,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对村山来说宛如女神一般的“她”,也为了尽到律师的职责而丢掉了性命。

律师真的是一份那么好的工作吗?

凝视着刻在律师徽章后面的五位数编号,我不禁陷入沉思——当初我是为了什么而立志成为一名律师的呢?

虽然我从小就立志成为律师,但最初的动机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似乎只是在犹豫参加校招还是司法考试时,想着就算一没关系二没资产,当律师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因此最终选择了律师的道路。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我不禁为自己的卑微感到悲哀。

而且直到成为律师我才明白,与这份工作的繁忙程度相比,能赚到手的钱其实根本不多。同样是长时间、高密度的劳动,开家公司创业可比当律师赚钱多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主题为“悬赏遭窃的保险箱!发现者赏金五千万”的综艺节目。

只见主持人穿着花里胡哨的黄色衬衫,正在念着手中的稿件:

“在最近发生的一连串风波里,森川家族可谓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然而这个家族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森川银治先生发表了最新声明,决定向发现保险箱的好心人赠予五千万悬赏金。”

我惊愕地凑近电视。

银治不就是那个将家庭会议的视频上传到网上,引发了这一系列轰动的罪魁祸首吗?而他也正是金治的弟弟、荣治的叔叔。

只见镜头一转,画面里出现了那栋位于轻井泽的、眼熟而古旧的建筑——民生律师事务所就位于那栋小楼当中。

“上个月二十七日,森川荣治(已逝)的顾问律师村山权太遭到杀害,其保险箱也被窃走。而放在保险箱中的物品,正是荣治遗书的原件。”

镜头再次转换,画面里是一个银发男人的特写镜头。

“保险箱里存放的东西至关重要,可警方却根本不肯帮忙寻找。忍无可忍,我决定亲自寻找保险箱的下落。”

画面中出现了这样的字幕解说。

不知为何,节目里突然播放起直升机在森林上空的航拍镜头。

“森川银治正自费对案发现场附近进行搜索。他与东京科学大学的木下研究室展开合作,动用了十五台无人机在轻井泽町上空搜寻。”

此时,再次出现了脚踩长靴的银治伫立在河边的画面。从侧面看去,他的神色显得严峻而犀利,但是过于一本正经,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在负责水质调查与河川清理NPO[non-profit organization的缩写,即非营利组织。]的协助下,我对附近的河道展开了大规模的搜查。”

我瞠目结舌地愣在电视机前。

打开平板电脑看了一眼视频网站,发现银治在投稿的视频里同样呼吁了搜寻保险箱一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会因为遗书丢失而遇到麻烦的人应该是村山、筱田和我。如今村山已死,筱田不再追求遗产,而我也遭到了解雇。

就算遗书丢失,也不会有人在乎了,反而还有不少人盼着这种麻烦玩意儿早点消失。

可为什么银治反而要大费周章地寻找呢?

出于自身的坏毛病,我又开始放飞思绪、胡思乱想起来。冷静下来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这件事已经与我毫不相干。森川家发生任何事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因为我已经不再是筱田的代理人。

思至此处,我不禁再次陷入消沉,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我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扔到一旁。

想找点东西解解闷,却又不知该干什么。心烦意乱之下,我毫无意义地逛着购物网站,刷了一晚上平时根本不会去用的社交软件。

肚子饿了,于是吃了一杯泡面。这时我突然想寻求一点刺激,于是在网上搜起了都市传说和鬼故事,一直看到眼睛酸痛。天色渐亮,直到窗外完全明亮时,我才有了些困意,于是连被子也不盖,直接蜷缩在床上睡下。

这会儿正适合在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叮咚——叮咚——

在一阵浓重的睡意里,远处传来了声音。稍稍恢复了一点意识后,我知道是对讲器响了,可身体却无法动弹,仿佛自己的后背被牢牢吸在了床铺上。

不一会儿声音停下了,但马上又“叮咚——叮咚——”地再次响起。

刚巧今天在入睡前看了不少鬼故事,尽管平时不会害怕这些东西,但此时我却突然感到对讲器发出的电子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叮咚——叮咚——”节奏均匀的铃声不间断地从门外传来。最终我还是用胳膊撑起身体,走到门口按下了对讲器的应答键。

只见屏幕前站着一个体格壮实、满头银发的男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你好,我叫森川银治。请问剑持律师在吗?”

森川银治——听到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把家庭会议的视频上传到视频网站的荣治的叔叔。昨天我还在综艺节目里见过他。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想来心里不禁有点发毛。

“给你打了好多遍电话,但是都没人接。”

银治扯着嗓子在外面叫嚷着,唾沫星子仿佛要隔着屏幕飞到我的脸上。

最近我没怎么看手机,所以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来过电话。

“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他似乎已经在公寓楼的门厅处赖了很久,我从对讲器的屏幕里看到,路过的居民纷纷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我打算假装不在家,便没有理会。但过了几分钟,对讲器再次响起。

“请问有人在家吗?”

过了几分钟又响了——

“求求你了,和我谈谈。”

我只觉得对讲器的铃声越发刺耳,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对讲器暴躁地大吼一声:“这就过去!别按了,老实等会儿!”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吼过了,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尽可能简单地整理仪容后走下公寓楼,看到了站在门厅的银治。别看他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穿得却很休闲——牛仔裤、运动鞋,再加上大红色的羽绒服,从头到脚一副年轻人的打扮。

我突然想起真梨子好像说过荣治和银治很像之类的话。确实,不只是面容和体格,连等待别人帮助时那种无所事事的表情都与荣治非常相似。

银治先向我表示歉意,继而又说:“失窃的保险箱找到了!”

宛如一位发现宝藏的少年,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我们换到了一家离公寓较远的露天咖啡厅谈话,但由于他把自己那辆过于惹眼的汽车停在旁边,依旧引得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银治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目光,对此显得毫不在意,只顾有滋有味地啜饮着可可。

来到咖啡店却不点咖啡,而是毫不在乎旁人眼光地喝着热可可。在这方面,银治也和荣治一模一样。

“那个保险箱,就沉在离村山的事务所三公里远的河底。”

银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翻看相簿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条宽约二十米,周围长满树木的河川。河道两侧建有混凝土河堤,河水显得又黑又浑,看上去挺深的。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懂,不过东京科学大学的木下教授使用高性能雷达侦测到了保险箱的位置。”

“是吗?那可真好。”我淡淡地回应。如今我对这件事根本毫无兴趣。

“那个保险箱是我特别定制的,必须输入两个五位数密码才能打开,而且连续输错三次就会永久锁死。我也有些资料放在村山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不过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村山确实说过,除了遗书以外,还有一些其他文件放在里面。原来其他文件是属于银治的。

“是些什么资料?”我开口询问。

但是银治回道:“这就要保密了。”

其实我对这些资料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但对方这样装腔作势,反而让我有些来气。

“也正因为是特别定制的保险箱,这次才能找到。不过当下的问题是,我们没办法把它从河底打捞上来。原本已经获得了当地政府的打捞许可,但带着潜水员过去时,发现许多道上的小伙子把附近围了起来,不让我们靠近。”

“道上?难道是指定暴力团?”[依据都道府县公安委员会在1992年3月1日实施的《暴力团对策法》,日本政府将视暴力团的规模、拥有犯罪经历的暴力团员占比、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等,在符合《暴力团对策法》第3条的必要条件下,将暴力团给予“指定”,以便加强对该暴力团的管制及监控。]

“准确来说,是指定暴力团的皮包公司——清州兴业的‘员工’。他们发现我们在沿河搜寻,于是也跟着寻找了起来。虽然他们还没有发现保险箱的具体位置,但如果我贸然打捞,他们一定会来夺取。”银治挠着脑袋。

“为什么指定暴力团的皮包公司会想要这个保险箱?难道是为了悬赏金?”我开口问道。

但银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当地的警察表示——清州兴业名义上是家公司,民事纠纷警方不予介入,因此不肯处理此事。为此我咨询了好几个认识的律师,但他们似乎都不敢插手此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剑持律师,你以代理人的身份参加过凶手评选会吧?要是找不到那封遗书,对你来说也是个大麻烦,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呢?”

“情况我了解了。”我撩了撩头发,主动说出被筱田解雇的事,还是有些令人尴尬,“但我已经被客户炒了鱿鱼,所以用不着再管这件事了。就算保险箱捞不上来或找不到遗书,也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没有协助你的理由,所以还是请打道回府吧。”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银治就像个笑星似的夸张地睁大双眼:“不会吧,被炒了?”

那副模样简直像是个老小孩。

被人炒鱿鱼这种事自己提提还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格外火大。

“别一遍遍重复,烦死了。”我瞪了他一眼。

“我就只说了一次嘛。对了,也就是说,你和上一个委托人已经恩断义绝了吧?”银治把手放在额头上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既然这样,剑持律师,就请你来当我的代理人吧。”他突然双手在面前一合,“其实我也参加了那场凶手评选会。虽然得到了金治哥和定之姐夫的认可,平井副总裁却不肯同意。事实上,平井副总裁迄今为止还没有给剑持律师你以外的任何人投过赞成票。”

我想起前一阵自己曾给森川药业提过一份经营计划。对我来说,调节三人间的利害关系可谓轻而易举——但回想起筱田说过的话,我的内心再次感到一阵苦涩。

“反正你最终的目标也不是钱吧?”我抱起胳膊斜视着银治。

尽管与森川家族有所疏远,但银治凭借原有的资产和视频网站上的广告收入,想必还是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否则也不会开这么一辆豪车了。

一开始指示我获取遗产,后面却又改口,说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钱——如果又要做出那种上屋抽梯的行径,还是恕不奉陪了。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比金钱更加重要,也是因此才被人解雇的。所以如果你的目的不是钱,我恐怕派不上用场。”

银治静静听我把话说完,随即面露微笑:“那就没问题了,我想要的恰恰是钱。虽然另有目的,但需要金钱来达到我的目的。而且仗着长你一些岁数,我有句话想告诉你——你真正渴望的其实也不是钱,所以用不着那么自卑。”

他的说法令我有些恼火。我向来讨厌年长者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口吻来教训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说罢我便起身离去。

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事物是什么,所以才会漫无目的地一味索取着金钱——这件事我心知肚明。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此刻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哀。然而大脑的某个部分依旧存在着这样的念头——即使拥有足够潇洒一生的金钱,恐怕我也依旧不会放弃工作。当我对某件事有所思考,再将思考付诸行动并顺利完成时,我的内心是喜悦的。况且人生在世,如果不去完成些什么,这辈子也未免太过无趣,因此我选择工作。而我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所追求的事物应该与此有关。但除此之外,我便也没有更多的感触了。

刚一到家,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心想肯定是银治打来的,便没去管。他能打听到我的住址和手机号,这件事情本身就有问题。可能是接受荣治的别墅时,我在手续文件上填写过个人信息,而银治作为森川家的一员,自然也能查到。

手机铃声停了下来,但很快再次响起。

我本想怒斥他扰民,但拿起手机一看,打电话来的竟然是优佳。虽然出乎意料,但我还是顺势接了起来。

“丽子妹妹?终于打通了。之前你一直没接,工作很忙吧?”优佳用开朗的声音问道。

我随口回了句:“是啊,没什么工夫接电话,不好意思。”

“丽子妹妹,我打电话是想要谢谢你。你帮我提醒过雅俊了,对吧?”

我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几秒钟后才想到她指的应该是雅俊出轨的事。可我既没告诉她,也没有将照片外传,优佳为什么来谢我呢?

“呃,你是指什么?”

“出轨的事啊。雅俊自从那天和你见面之后,回家的时间忽然早了起来,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一束花。真是笨死了,他这么一做,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嘛。”

别看优佳平日里温文尔雅,心思却足够缜密。不过我跟雅俊约好要保密,所以不便承认此事。

“我什么也没做。”

“呵呵呵,”优佳开心地笑了起来,“丽子妹妹你总是护着雅俊。”

优佳的话令我感到讶异,我丝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护过雅俊。

“不不不,倒不如说老哥他始终对我敬而远之。”

听了我的话,优佳窃笑着说:“雅俊这个人既顽固又别扭,所以没有跟你说过,但他可是常常跟我提起。他说小时候自己每次被附近的孩子欺负,连小学都还没上的你总会过去把对方赶跑。”

我连几个月前发生的事都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更是忘得差不多了,居然还有这种事?都说男人这种生物喜欢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不分巨细地讲给女人听,没想到哥哥也没能免俗,不禁令我有些愕然。

“还有这种事?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没想到丽子妹妹这么善良,做过的好事一转眼就忘了。”

但这句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

“什么叫‘没想到’啊。”我抗议道。

“雅俊还说,你小时候还在作文里写过‘为了保护我的弱鸡老哥不被坏蛋欺负,长大后我要当一名律师’这样的话。提到这个时,他一脸难为情的样子。”

感觉优佳说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我写过这种话?尽管已经毫无印象,但光是有人旧事重提,就足以让我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我写过这种话?”

问题在于,律师也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弱者不受坏蛋欺负的职业。真有这种想法,还不如去当警察。没想到我也有过头脑不灵光的时候——光是想想,我都无法忍受。

“算啦,算啦,作文下次有机会一起看吧。下个月还要在青叶台给公公庆祝六十大寿呢,等到那时候再说。”优佳留下一连串开朗的笑声,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惊讶——身为剑持家的女儿,我都不记得的家事,哥哥的未婚妻却对此了如指掌。不过也是,站在父亲的角度来说,与离家在外的女儿相比,性格温婉的儿媳自然更加可靠。

我越想越觉得雅俊配不上优佳。被这么大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脑袋,居然还搞什么外遇,真是无可救药。我甚至也无法相信自己曾经居然会护着这样的人。

——律师并非保护弱者不受坏人欺负的职业。

盯着手机,刚刚浮现在头脑中的话依然留在心里。

没错,在法律面前,好人坏人、强者弱者一律平等。即使是十恶不赦、无可救药的人渣,也与高贵的善人享有同等的权利。这正是法律令我着迷的地方。

我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因此过去面对那些光明磊落的人时总会感到自卑,担心善良的人会因此而鄙视我。然而法律告诉我,我与那些品行端正、心地善良的人同样都是人,且享有同等的权利。这让我感到获得了救赎。

因此,我希望自己能够守护每个人平等拥有的权利。

因此,当面对一个并非以金钱为目标的委托人时,我或许再次萌生了自卑心理,从而拒绝去帮助他。但这样一来,我跟那些拒绝承认“坏人也是人”的家伙不就成了一丘之貉?

我回想着银治说过的话。

虽然找到了保险箱,但打捞作业受到了指定暴力团的皮包公司的妨碍。

我参与解决的向来是上市公司之间的纠纷,从来没与暴力团伙打过交道,顶多在进修时听过这方面的课程。

当时给我们上课的那位男律师扮演暴力团伙成员,不停地辱骂在教室里听课的人。他告诉我们,面对这种情况,一定要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

在那节课上,有人听愣了,有人吓哭了,而我却获得了最高分。只不过是被人吼上几句,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既然如此,就去完成我力所能及的事吧。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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