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温菲尔德进来时，差点撞飞孔恩办公室的门。 他一脸果断，手里抓着一叠文件。 孔恩起身，接下文件，开始研读。

“弗林提出的声请。 他们要保释，排除杜瓦的自白，还要异地审理。 看证据开示的声请，他们说，我们没有提供监视器画面，他们要求我们拿出来。 法官决定今天下午三点进行听审。”

孔恩点点头，迅速读起文件。 已经快中午了。

他的下颛肌肉上下扭动，双眼左右扫视。

“罗麦斯的副警长给我们找麻烦了。”他说。 “你有见过加油站的监视器画面吗？”

汤姆摇摇头，说：“没有。”

“我也没有。 看起来这个加油站的小伙子戴米恩·格林似乎没有说谎，是吧？”

“我看不出他在其中能够得到什麽。 说不定弗林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存疑。 戴米恩不晓得是哪个副警长拿走监控画面，删除原本的档案，只知道是穿制服的人。 如果弗林是花钱买证词，他就得请店员讲得更详细一点。”

“我该联络罗麦斯吗？”汤姆问。

“不，警长那边我来搞定。 画面不在我们手上，对法官而言，那跟我们没有关系。 也不用担心杜瓦保释的事，保释金他们家根本拿不出来。 加上法官绝对不会排除认罪自白。 这些东西都不用心。 不，重点在于异地审理。 莱纳的录音基本上坦言了杜瓦在巴克斯镇得不到公正的审判。”

汤姆变换站姿，孔恩注意到他把玩起右手中指上的金色戒指。 他烦躁不安。 转动戒指。

“你来这里之前曾是巴克斯镇的警察，你觉得会是哪位副警长拿走监视器画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晓得。”汤姆说。

孔恩哀叹一声，将文件扔在桌上，转身背离汤姆。 孔恩弯下腰，双手插在大腿上，低下头。 他捏了捏膝盖上的肌肉，痛得嘴唇打颤。

他忽然起身，从桌上抓起手机，拨打州长的号码。 州长手机关机。 他查看手表。

“我没时间开车去蒙哥马利找州长，三点赶不回来。 叫外头的姑娘联络州长办公室，直到有人给我接电话为止。”

“但州长不在首府，他在我们镇外的化学工厂。 他们要跟银行重新谈判，派契特在现场打算协助他们得到贷款。”汤姆说。

孔恩一把从角落衣架上抓起西装外套，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将双手套进袖子里，穿好外套，汤姆则跟在后头。

“联络工厂，跟他们说我要跟州长谈五分钟。 然后联络电视台、电台、报社。 告诉他们，一点钟在工厂外面会有记者会。”

“打算联络哪些电视台、电台、报社？”

“全部都找。”孔恩说。 “州的，可以的话，全国播放的媒体统统找来。”

“记者会的内容是什么？”

“什么也别透露，只要说内容耸动劲爆，他们最好别缺席，不然我不会放过他们。”

十分钟后，孔恩已经坐进他的捷豹上路了。 他用抛弃式手机链接车上的蓝芽系统，等着警长接起他的抛弃式手机。 他们各有一支紧急联络用。

“哪里起火了？”罗麦斯接起电话时说。

“看来是你的警局。 莱纳跟雪普利今早跟弗林团队起冲突，他们有莱纳的录音，说整个镇都知道杜瓦有罪。 他们提出异地审判声请。”孔恩说。

罗麦斯叹了口气，说：“莱纳就是这麽蠢。 结果可能更糟。 雪普利阴沉暴脾气，现在是皮带拴得很紧，但只要被激怒，他可能会咬人。”

“不只如此。 联合公路上的加油站店员签了切结书，说巴克斯镇的某位副警长取走命案当晚与隔天的店外监视器画面，然后删了原本的档案。 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是。 我打听一下，看看我这边的人马有没有印象。 你担心这样嫌犯会另有他人？”

“我不在乎画面能不能彻底洗刷杜瓦的罪名。 我不想知道上面拍到什么，我只是要知道东西在哪里，确保它不会忽然冒出来妨碍我的起诉。”

“我说了，我打听一下。”

“务必通知我结果。 还有两件事，他们申请保释，但杜瓦没有资源出保释金。 听审结束后，今晚回牢房里，让他晓得不该再跟这些律师交谈。 弄个人去他牢房里，好一点的家伙。 我不希望他伤势过重，延缓出庭。 只是给他一个讯息。”

“而你觉得这条讯息该怎么传递？”罗麦斯问。

“慢一点，也许一节一节折断手指，还有脚趾。”

“没问题。 就这样吗？”

“噢，不，这只是开始而已。 弗林也要收到讯息。”孔恩说。

“你有什么想法？”罗麦斯问。

孔恩又讲了一下，然后挂断电话，将车子开进化学厂的访客停车场，朝着建物大门走去。 化学厂占地很大，四面全是铝板，因此冬天很冷，夏天比地狱还要热。 入口处有玻璃墙面，然后是双扉推门，进去就是坐在老旧电脑后面的接待人员。

她看到孔恩出现，连忙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

孔恩逃避高温，躲进有冷气的等待区。 地板是很难清的黑色磁砖，还有黑色皮沙发。 他没有坐下，反而看着接待柜台后方的阶梯。 几分钟后，他看到意大利手工皮鞋踏下阶梯。 跟着是剪裁合身的蓝色条纹西装，里面是白衬衫及深红色的鲜明领带，这颜色跟新鲜的血液一样。 穿衬衫、打领带，披西装、踏着皮鞋的男人正是州长克里斯·帕契特。 他的头发有点过长，他有一头旁分的厚实黑色乱发，侧面偶尔出现几抹灰白。 他的工作就是会带来这种效果。

“兰道，我听说了这个记者会，怎么回事？ 工厂跟银行还没有谈妥，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能力如此有信心。”他说。

两个男人握起手来，走到接待小姐听不到的地方。

“跟工厂无关，我需要帮忙。”孔恩说。

“你了解我，我永远支持你。 我绝对支持司法，在任何选举中都能加分。 我要对媒体说什么？”

派契特开口时，孔恩注意到第一辆媒体的厢型车已经抵达。 活动新闻车，电视台的标志就在车身上，车顶上还有卫星圆盘。

“州长，你是聪明人，比党里其他人精明多了，你马上就能从这次落尘中存活下来。 若要说，我会说你的基本盘支持率会因此一飞冲天。 不过，咱们老实说吧，我今天不需要你聪明。 今天，我要你讲非常愚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