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帮园艺师摆脱偷吃桃子的 睡鼠的办法

基督山伯爵  作者:大仲马

基督山伯爵并不是像他所说的在当天晚上,而是在第二天早上从地狱街的城门出关,沿着去奥尔良的大路,直抵蒙莱里塔楼的;读者想必都知道,这座塔楼位于同名平原的一座小山丘上。半路上驶过利纳郊外的村庄时,一座急报站刚好在摆动它那两根又长又细的胳膊,但伯爵并未稍加停留。

他在山脚下了车,沿着一条盘旋曲折、只有十八寸宽的山径拾级而上;到了山丘顶上,只见前面拦着一道树篱,探出树篱外的一丛丛姹红粉白的花朵中间,已经结出了青青的果子。

基督山找寻小园的门,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是一扇小小的木栅门,用柳条做的铰链,一头用绳子和钉子做了个搭扣。伯爵很快就弄明白了这个装置,门打开了。

于是,一座二十尺长、十二尺宽的小花园展现在伯爵眼前,花园的这一头就以树篱围边,树篱里嵌着我们刚才称作门的那个灵巧的装置,另一头就是那座古塔楼,塔身攀附着常春藤,还点缀着桂竹香和紫罗兰。

这座塔楼犹如节日里迎接孙儿女们前来的一位满脸皱纹、身穿盛装的老祖母,瞧着它这模样,谁也不会想到,假如应了那句隔墙有耳的古老谚语,而且它还有副能与耳朵比美的嗓门的话,这座塔楼原本也是挺能讲得出几桩悲惨的故事的。

花园里有条铺着红沙的曲径,掩映在两旁枝叶茂盛的老黄杨树中间,此种情调倘如让德拉克洛瓦[德拉克洛瓦(1798—1863),法国画家,画风接近鲁本斯,构图重气势,色彩绚烂。]、咱们这位当代的鲁本斯[鲁本斯(1577—1640),佛兰德斯画家,作品构图很有气势,色彩富丽。]见了,也会赞赏不已的。小径呈8字形,所以在一座只有二十尺长的花园里,居然曲曲弯弯地辟出了一条六十尺长的走道。拉丁人园丁的那位女神,明媚娇艳的福罗拉[福罗拉,罗马神话中的花神与花园女神。]在这座小园里受到的如此精致、如此纯真的崇拜,使她在别处享受的荣光都相形见绌了。

果然,簇拥在花圃里的那二十棵玫瑰,在叶瓣上见不到一个斑点,在茎秆上也见不到那些专对生长在湿润的土壤上的植物大加蹂躏、无情啃啮的绿色蚜虫。但是,这并不是说这座花园的土壤不湿润:泥土黑得像煤炱,浓密的树叶也足以说明问题;此外,花园一角还埋着个木桶,里面贮满了腐水,以便人工的水量能及时地补充天然的水量,圆桶里有一只青蛙和一只癞蛤蟆,想必是意气不投的缘故吧,背对背地各自栖息在绿绿的叶片上。

而且,小径上不见一茎杂草,花圃里不见一根冗枝;即便是一位娇滴滴的少妇修剪阳台花坛里的天竺葵、仙人掌、杜鹃花的芜枝蔓叶,也未必能有小园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主人这般的尽心。

基督山把绳子上那枚钉子重新扣住,关上木栅门后,一览无余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

“看起来,”他对自己说,“这位急报员雇着花匠,要不自己就是个热心的园艺家。”

正在这时,他脚下突然碰着了躲在装满枝叶的独轮车后面的一件什么东西:这件东西直起身来,发出一声表示惊讶的喊叫,于是基督山看清了面前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刚才正在把摘下的草莓一颗颗放到葡萄叶上去。

地上铺着十二张葡萄叶,草莓的只数也差不多有这些。

那人站起来时,差点儿要扔下草莓、葡萄叶和盘子就跑。

“您在摘草莓,先生?”基督山笑吟吟地说。

“对不起,先生,”那人把手举到帽檐上敬了个礼,回答说,“我没在上面,我知道,可我也是刚下来。”

“希望我没打扰您摘草莓,我的朋友,”伯爵说,“如果还有些得摘的话,请继续摘吧。”

“还有十颗,”那人说,“这儿是十一颗,可我有二十一颗,比去年多了五颗。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今年春上挺暖和不是,而草莓这东西,您知道,先生,就要这暖和。就这么着,去年总共才十六颗,可今年,这不,我已经摘了十一颗了,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咦!我的天主!少了三颗,昨天还在呐,先生,昨天还在呐,没错儿,我数过的。准是西蒙大妈的儿子偷的,我瞧见他今儿一大早在这儿转悠来着。嘿!这个小鬼,偷到花园里来了!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吃官司的吗。”

“确实,”基督山说,“事情是挺严重,可您也得考虑到当事人的年轻嘴馋才是。”

“可不是,”花园的主人说,“但我心里还是有气哪。哦,再一次对不起,先生:我这也许是耽搁一位长官的时间了吧?”

说着他怯生生地瞟了一眼伯爵和他的蓝上装。

“请尽管放心,我的朋友,”伯爵脸带笑容地说,他可以随意把自己的笑容变得阴森怕人或是和蔼可亲,这会儿的笑容却是和蔼可亲的,“我并不是来巡视的长官,而是一个被好奇心引来的普通游人,而且这会儿我都开始在责备自己不该来这么浪费您的时间了。”

“咳!我的时间值不了几个钱,”那人带着忧郁的微笑说,“当然那是公家的时间,我不该浪费,不过我刚接到讯号,告诉我可以休息一个小时(他瞥了一眼日晷仪,在蒙莱里塔楼的这个园子里什么都有,连日晷仪也有),这不,您瞧,我还有十分钟没用完呢,再说我的草莓都熟了,再过一天……顺便问一下,先生,依您看睡鼠会不会偷吃这些草莓呢?”

“噢,不,我想不会的,”基督山一本正经地回答,“咱们跟这些睡鼠之间,先生,关系算不得怎么密切,因为咱们不像罗马人那样把它们用蜜渍起来吃。”

“嗬!罗马人吃这玩意儿!”园丁说,“他们真吃睡鼠?”

“我是在佩特罗尼乌斯[佩特罗尼乌斯(?—66),古罗马作家,罗马皇帝尼禄的密友。他用史诗形式写的《萨蒂利孔》是欧洲的第一部小说,其中详尽而忠实地记录了当时流行的享乐生活。]的书上看到的,”伯爵说。

“真的吗?它们不见得会好吃吧,尽管大家都说‘肥得像睡鼠’来着。说来也难怪,这些睡鼠会这么肥,先生,您想哪,它们整天就是睡觉,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到处乱啃。喏,去年我有四只杏子;它们啃掉了一只。我还有一只油桃,就一只,这种果子确实是挺希罕的;嘿!先生,它们把朝墙的半边全给啃光了。这只油桃可真漂亮,棒极了;我从来没尝到过这么好的东西。”

“您把它吃了?”基督山问。

“当然是剩下的那半只,这不说您也明白。味道好极了,先生。嗨!差点的果子那些坏家伙还不肯碰呢。就跟西蒙大妈家那小子一样,专拣好的,呸!不过您放心,”园艺家继续说道,“今年它们可没门儿,到果子快熟的那阵子,我哪怕通宵呆在园子里,也得守住这些果子。”

基督山心里已经有底了。每个人都有一桩撩拨得他心痒痒的癖好,就像每个果子里面都有蛀虫一样;这个急报员的癖好,就是种花莳草。伯爵蹲下身来帮着摘掉遮住葡萄串儿阳光的叶蔓,并以此赢得了花园主人的好感。

“先生是来看发报的吗?”他问。

“是的,先生,要是条令并不禁止的话。”

“哦!没有这个禁令,”那人说,“再说这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谁也不懂,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懂得我们在说些什么。”

“我也听人说过,”伯爵说,“你们重复的这些讯号,连你们自己也不懂。”

“就是,先生,可我宁可这样,”急报员乐呵呵地说。

“您为什么宁可这样呢?”

“因为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了。我呢,就是架机器,仅此而已,只要我在照常工作,别人就不会多管我什么事。”

“唷!”基督山暗自思忖说,“敢情我碰上个没有野心的人啦?见鬼!这下事情可玄乎了。”

“先生,”那人瞥了一眼日晷仪说,“十分钟快到了,我得回去工作了。您愿意和我一块儿上去吗?”

“愿意奉陪。”

说着,基督山走进上下分成三层的塔楼;底下的那层放着些农具,像铲子,钉耙,喷水壶什么的,都靠墙搁着:除此而外一无长物。

第二层是间普通居室的模样,说得更直白些,就是这个公务员晚上睡觉的窝儿;里面放着几件样子挺寒碜的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只粗陶的水罐,天花板上还吊着些晾干的草本植物,伯爵认得出那是香豌豆和红花菜豆,这位老兄让它们的种子保存在豆荚里;他把这些植物都仔仔细细地分了类,仔细的程度不亚于植物院里的植物学家。

“学会发急报得很长时间吗,先生?”基督山问。

“学的时间倒不长,可见习期够长的。”

“年俸有多少呢?”

“一千法郎,先生。”

“够少的。”

“是啊;可是管住,这您也看见了。”

基督山又瞧了一眼房间。

“但愿他对这住处别太留恋才好,”他在心里说。

两人走上三楼:这儿就是急报房。基督山逐一观看了那两条铁把手,急报员就是靠它们来发报的。

“很有意思,”他说,“不过,时间久了,您大概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有点乏味吧。”

“是嘛,刚开头那会儿,看呀看呀,看得脖子直发酸;但过一两年就习惯了。好在我们也还有休息时间和放假的日子。”

“放假的日子?”

“对。”

“什么时候?”

“有雾的日子呗。”

“噢!可不是么。”

“对我么,这就是节日啰;逢到这种日子,我下楼到园子里去,下种,整枝,剪接,除虫:反正闲不着。”

“您在这儿有多久了?”

“十年,外加五年见习期,有十五个年头了。”

“您今年……”

“五十五岁啦。”

“您得干满几年才可以拿到退休金?”

“噢!先生,得干满二十五年。”

“退休金有多少?”

“一百埃居。”

“可怜的人!”基督山喃喃地说。

“您说什么,先生?”那人问。

“我说这些东西挺有意思。”

“什么东西?”

“您给我看的这些东西……那么,您对自己发的讯号真的一点都不懂吗?”

“一点不懂。”

“您没有想过要弄弄懂?”

“没有;干吗要弄懂呢?”

“不过,也有几个讯号是特地发给您的吧?”

“没错。”

“这些讯号您总懂的喽?”

“说来说去就这几句呗。”

“说些什么意思?”

“没有消息……可以休息一小时……要不就是明儿见……”

“倒真是没什么意思,”伯爵说,“可您瞧呀,对面急报站您的同事是不是在发讯号啦?”

“呵!没错;谢谢您啦,先生。”

“他对您说些什么?您能看懂吧?”

“对;他问我有没有准备好。”

“您怎么回答他?”

“我只要发一个讯号,就能同时既告诉右边那座急报站我已经做好准备,又通知左边那座急报站也做好准备。”

“太妙了,”伯爵说。

“您瞧着吧,”那人骄傲地说,“再过五分钟他就要发报了。”

“那么我还有五分钟,”基督山对自己说,“有这点时间就尽够了。亲爱的先生,”他说,“请允许我向您提个问题。”

“请问吧。”

“您挺喜欢摆弄花草?”

“喜欢极了。”

“要是您有一座,不是这块二十尺长的地坪,而是一座占地两亩的大花园,您想必会很高兴吧?”

“先生,我会把它掇弄得像座人间天堂。”

“您靠这一千法郎,日子过得挺清苦吧?”

“挺清苦;可好歹也能过呗。”

“对;可是您只能有一个寒碜的花园。”

“哎!您说得不错,这花园是不大。”

“非但不大,而且还有那么多睡鼠到处乱啃乱咬。”

“那可真是我的祸害。”

“请告诉我,假如您右边那位同事发报的当口,您碰巧把脸转开了,那会怎么样呢?”

“我就看不到他的讯号了。”

“那又会怎么样呢?”

“我就没法重复他的讯号了。”

“还有呢?”

“我就会因为掉以轻心、漏发急报给扣罚金。”

“罚多少?”

“一百法郎。”

“年俸的十分之一;真够瞧的!”

“哎!”那人说。

“您有过这种情况吗?”基督山问。

“有过一回,先生,那回我正在给一棵浅褐色蔷薇嫁接。”

“好,那么,假如您擅自改动讯号内容,或者干脆另行发报,又会怎么样呢?”

“呵,那就不同了,我会被革职,而且也甭想有退休金了。”

“那三百法郎?”

“对,那一百埃居,先生;所以您该明白我是不会干那种事的。”

“哪怕能一下子到手十五年的薪俸也不干吗?瞧,这可值得好好想想,唔?”

“一下子到手一万五千法郎?”

“对。”

“先生,您别吓唬我哪。”

“瞧您!”

“先生,您这是在诱惑我?”

“正是!一万五千法郎,您明白吗?”

“先生,请让我看看右边的同事在说什么!”

“不,别去看他,来看看这儿吧。”

“这是什么?”

“怎么!您连这种纸片儿都不认识了?”

“钞票!”

“四方票[当时面额为1000法郎的大钞票。],一共十五张。”

“是给谁的?”

“给您,如果您肯要的话。”

“给我!”公务员喊道,差点儿气都透不过来了。

“哦!我的天主,是啊!是给您的,全归您。”

“先生,右边那位同事这会儿在发报呐。”

“让他去发呗。”

“先生,您让我岔了神,我要给扣罚金了。”

“那才不过一百法郎;您瞧,您拿了这十五张钞票,赚头可大着呢。”

“先生,右边那同事不耐烦啦;他在重新发报。”

“别管他,把这收下。”

伯爵把那叠钱放在急报员手里。

“听着,”他说,“另外还有:光靠这一万五千法郎,您还是不够过日子的。”

“可我还有这份差使呐。”

“不,这差使丢了;因为您要发的讯号,跟您那同事的讯号完全是两码事。”

“哦!先生,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开个小小的玩笑。”

“先生,除非有人强迫我……”

“我是想要强迫您呢。”

说着,基督山从衣袋里掏出另外一叠钱。

“这儿还有十张一千法郎,”他说,“加上您袋里的十五张,一共是两万五千法郎。有五千法郎,您就可以买一幢漂亮的小别墅、一座两亩地的大花园;剩下的两万法郎,每年能让您拿到一千法郎的利息。”

“两亩地的大花园?”

“还有一千法郎的年金。”

“我的天主哪!我的天主哪!”

“拿着吧!”

说着基督山硬把这一万法郎塞在急报员手里。

“您让我干什么哟?”

“小事一桩。”

“到底什么事?”

“把这些讯号发出去。”

基督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三组讯号,还用数字标明了发送的顺序。

“您瞧,用不了多少时间。”

“是啊,可是……”

“这样的话,您油桃就有了,其他东西也都有了。”

这一下奏了效;那人激动得满脸通红,黄豆般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但他还是把伯爵的这三组讯号逐一发了出去,直把右边那个同事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想这位种油桃的老兄准是疯了。

而左边的那个同事,却认真地重复着这些讯号,于是这些讯号一路向着内务部传送了过去。

“现在您有钱了,”基督山说。

“是啊,”公务员回答说,“可代价也真够惨的!”

“您听我说,朋友,”基督山说,“我不想让您受到良心的责备;所以请您相信我,我发誓,您没有伤害任何人,您只是做了天主要您做的事情。”

那人望着钞票,摩挲了几下,点数了一遍;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跑去,想进房间去喝杯水。但他还没走到水罐跟前,就晕倒在晾干的豆荚那儿了。

五分钟后,急报专讯送到了内务部,德布雷吩咐套马备车,直奔唐格拉尔府邸而来。

“您丈夫手上有西班牙公债券吗?”他问男爵夫人。

“有啊!他有六百万。”

“让他赶快脱手,不管行情怎么样。”

“为什么呀?”

“因为唐·卡洛斯已经从布尔日逃出来,回到西班牙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德布雷耸耸肩膀说,“我是管新闻的嘛。”

男爵夫人不等他再说第二遍:她奔到丈夫那儿,然后那位又赶到自己的证券经纪人那儿,吩咐他不惜任何代价把公债券悉数抛出。

一见唐格拉尔先生抛出,市面上的西班牙公债立即行情猛跌。唐格拉尔在这中间损失了五十万法郎,但他毕竟把全部公债券都脱手了。

当晚《信使报》上刊载了一条消息:

急报快讯

日前被监禁在布尔日的唐·卡洛斯国王,现已逃越加泰罗尼亚边境返回西班牙。巴塞罗那民众揭竿响应。

整个晚上,人人都在议论唐格拉尔抛出全部公债券的先见之明,以及这位公债投机老手的好运气——他在这次风潮中只损失了五十万。

那些没有把手里的公债券抛出或者吃进了唐格拉尔的公债券的人,觉得自己这下惹了大祸,整夜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早晨,《箴言报》上刊载了另一条消息:

昨天《信使报》载唐·卡洛斯逃脱及巴塞罗那举叛,纯属无稽之谈。

唐·卡洛斯国王并未离开布尔日,半岛局势亦殊为平静。

此种谬传,系由雾天急报传送失误所致。

顿时公债行情暴涨,涨幅超过跌幅一倍。

这样一进一出,把赔掉的本钱和亏掉的赚头加在一起,唐格拉尔损失了一百万。

“好!”基督山对莫雷尔说,当交易所这场以唐格拉尔为牺牲品的行情突变的消息传来时,莫雷尔正在自己家里和基督山在一起,“我刚花两万五千法郎买到了一个我愿出价十万法郎的发现。”

“您发现什么了?”马克西米利安问。

“我刚发现了帮助园艺师摆脱偷吃桃子的睡鼠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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