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作者:夕木春央

入夜,我稍微恢复一点食欲。我尽可能选了气味不强的炖蔬菜罐头,带回房间和翔太郎一起吃。

“我们可以相信那个故事吗?”

“矢崎一家是来找失踪亲戚的故事吗?”

“对。”

“我觉得可以相信。虽然他们没给我们看证据,但一直怀疑对方只会破坏关系。”

翔太郎果然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不管矢崎一家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都应该和命案没什么关系。关于这一点,我们之前就推敲过。裕哉和纱耶香其实是这个新兴宗教的信徒,而且可能和矢崎家的亲戚失踪有关,两人就是因此遭到杀害──这种剧本根本荒唐到不可能发生。

吃完晚餐,翔太郎难得在床垫上焦躁地抖脚,看起来在犹豫着什么。

“翔哥啊,难道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我们就这样光想不动手,真的可以吗?”

裕哉的死没有需要探讨的谜团,我们只能一筹莫展地待着。

然而纱耶香的死充满谜团,情况和昨天截然不同,我感到急于解谜的迫切与焦虑。

此外,翔太郎似乎有些烦恼,却没半点绝望失措的模样,让我觉得他或许已经掌握了解开真相的关键。

“也不算没事可做,但我还在想怎么办。”

翔太郎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仰躺在床垫上。

接着他突然跳起来,严肃地开口:

“这样的话,柊一,你再试着整理一遍纱耶香命案的谜团。”

“咦──明白了。”

我一边回忆上午在地下二楼仓库中进行的讨论,同时慎重地一一列出以下问题:


一、事件发生前,纱耶香究竟在找什么?

二、谁是杀害纱耶香的凶手?

三、凶手为什么要杀害纱耶香?

四、凶手为什么要用刀子刺纱耶香的胸口?

五、凶手为什么要割下纱耶香的头?

六、凶手为什么不使用地下二楼的抹布,而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地下一楼的仓库取纸抹布?

七、凶手为什么要处理掉纱耶香的行李?


“大概就这些吧。”

“没错。”

如果把缺乏高必然性解答的事情视为事件谜团,列出来的就是这七个问题。

用这种方式来归结,第一起命案的谜团也能整理为“谁杀了裕哉?”和“为什么杀了裕哉?”这两个问题。在纱耶香的命案中,异常状况明显多了不少。

“这样我们该从哪个问题开始烦恼呢?”

“说是烦恼,但其实你举出的谜团,当中一半现在就能找到答案。”

翔太郎简单爽快地回答。

“你已经解开谜团了?”

“嗯,有几个已经解开了。”

“但你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吗?”

“当然啦,不然我也不需要这么苦恼了。”

翔太郎所知的事情,照理来说,我也全都知道。然而对于这七个谜团,不论是哪一个,我都只能双手投降。

“已经解开的是哪几个?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第一个、第三个、第五个和第七个。这四个谜团互相关联,只要解开其中一个,其他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也就是说,翔太郎已经知道犯人为什么要割下纱耶香的头了。

“──你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了纱耶香?凶手杀害裕哉的动机应该仍然不明吧?可以在第一起命案动机不明的情况下,搞懂第二起命案的动机吗?”

“偶尔也是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说我知道动机是有点言过其实。我也无法找出毫无漏洞的完美说明,只是已经厘清了大致情况。那么我就来按照顺序解释一下。

“首先要考虑第五个谜团:凶手为什么要割下纱耶香的头?如果这个问题解开,其他谜团也会迎刃而解。柊一,在一般情况下,你能想到为什么凶手要割下被害者的头吗?”

“虽然你说一般情况,不过割下被害者的头,可不算什么一般情况!这种情形只会出现在古典推理小说的情节里。实际上根本没必要割头。”

“就算是古典推理小说的情节也好,随便说说你想到的理由。”

尽管翔太郎要我随便说说,但我一时也想不起厉害的理由。

“──首先想到凶手试图隐藏被害者的身分,凶手其实是和被害者互换身分之类的情形。不过这个手法在现代行不通,毕竟有DNA鉴定。虽说这座地下建筑没办法进行鉴定,不过除了纱耶香以外,尸体身分很难想像还有其他可能。毕竟假使那具尸体不是纱耶香,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座地下建筑内,潜藏了一个身形和纱耶香相同的人,只是我们没察觉到。纱耶香杀了那个人之后,在没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躲在这座建筑的某个角落──这种说法实在太牵强了。”

“是呀。地下建筑内还潜伏着其他人的可能性大可无视。这个地方虽大,不过要是有人躲在这里,我们绝对会注意到。裕哉当时也说过这里都没改变,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虽然显而易见,翔太郎还是出言回应,赞成我的看法。

“再来是其他可能性,那些呢?──例如,凶手在被害者的头上留下了证据,所以必须把头颅带走之类──不过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凶手下手时和纱耶香扭打,结果在纱耶香头上留下口红痕迹吗?只要擦掉就好了吧,又不会被警察调查。而且真要说的话,眼下根本没人涂口红。”

“在头部留下证据,在这座地下建筑中似乎是个不太可能的答案。毕竟没人化妆。”

“那还剩下什么可能性?凶手想要被害者的头吗?不可能吧。”

即使凶手是喜欢搜集尸体的尸体爱好者,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在这座地下建筑中,要把尸体留在手边的话,绝对藏不住,也没办法打包带回家里。

“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对凶手来说,割下头部是极其危险的。作业时间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甚至可能二十分钟。随时有人来地下二楼,犯人却仍然花费这么多时间割下头部。如同我们一再强调过的,在这里被发现是凶手的风险远远高于地上。凶手杀人明显不是追求快感,在这种情况下割头必须有必要性。”

“那么你有一个具有这种必然性的答案啰?”

“没错,这是唯一答案,我想不到其他合理解释。这个答案不是很难,我认为柊一也能想到。”

翔太郎盯着我的脸。

从小时候开始,翔太郎就经常像这样给我出题,但我从未答对过。问题的难度总是恰巧稍微超出我的大脑极限,所以我学会在这种时候早早投降。

“我想不出来,告诉我吧。”

“是吗?那我就说了。为什么凶手必须割下纱耶香的头呢?其实当我们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纱耶香在遇害前,正在寻找某样东西。我们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而此一事实与凶手动机有很大的关联。我在发现尸体的时候,针对这一点稍微想了一下。有三种可能性:凶手想杀的纱耶香刚好在找东西;还是凶手本来就打算杀人,而纱耶香恰巧在找东西?或者正是因为纱耶香在找东西,凶手才不得不杀她?其中最接近答案的是第三个选项。不过换个说法比较正确:凶手正是因为纱耶香在找东西,才不得不割下她的头。”

“啊?”

我发出困惑的声音,翔太郎露出一脸“这样你还不懂吗?”的表情。

翔太郎的说明反而让我愈听愈迷糊。因为纱耶香在找东西,才必须割下她的头?到底是找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她在找什么?”

“她在找手机。”

“手机?”

“对,纱耶香的手机应该挺新吧?我没实际看她用过,但我想应该有脸部辨识功能。”

脸部辨识?

一听到这个词,我脑中的迷雾开始消散。

“──这么一说,纱耶香确实有在用脸部辨识。”

“这样吗?那就没错了。简单来说,发生的事情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纱耶香的手机里有对凶手不利的资料,而纱耶香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她随时可能想到。对凶手来说,杀死纱耶香自然是当务之急。昨天晚上,机会来了。纱耶香独自在找东西,可说是绝佳机会。不把握机会的话,要在这座地下建筑中,不被发现地完成杀人,绝非一件易事。

“凶手成功地在地下二楼勒死了纱耶香。然而出乎凶手意料,在纱耶香身上找不到手机。纱耶香偶然弄丢了手机,所以才在地下建筑内四处寻找。如此一来,凶手陷入困境。凶手原本计划杀害纱耶香,接着销毁手机就好,没想到手机却掉在地下建筑某处。要是有人找到手机,用尸体的脸部进行辨识解锁,就可能解锁手机。”

“──所以凶手才割下纱耶香的头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翔太郎淡淡回答。

为了避免遗失的手机被人解锁──除此之外,犯人没有其他理由需要在这座地下建筑割下被害者的头。

“那凶手为什么要处理掉纱耶香的行李呢?”

“可能因为纱耶香的行李中,如果只有手机不见就会引起注意,凶手想避免这种情形。毕竟尸体没了头,手机也不翼而飞的话,这两个事实可能被连起来,让大家怀疑起被害者手中有对凶手不利的资料。凶手想避免这种情况。反正对凶手来说,处理行李的风险并不高。”

纱耶香的房间靠近楼梯,不太需要担心引起注意。

正如翔太郎所说,第二起事件的谜团解开了一大半。

然而翔太郎难以为此高兴,因为最关键的谜团依旧成谜。犯人的身分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知道犯人是谁,头部失踪之谜的真相根本无所谓。

“纱耶香手上对凶手不利的资料是什么?”

“没错,问题就是这个。我说自己并非完全清楚动机,就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份资料让凶手为此杀了纱耶香,还割下人头来避免曝光。不过我倒有一些猜测:在这个时间点绝对不能让人看到的资料,毫无疑问地应该与第一起事件有关。”

“也就是说,纱耶香的手机上,保存着裕哉命案的证据吗?”

“我是这么猜想的。”

“但纱耶香自己却没注意到手上有证据吗?这种事可能吗?”

众人都想找出犯人,纱耶香会随身带着证据却对此浑然不知吗?

“不过纱耶香不是常常在拍照吗?也许在她的照片中,有可以找出凶手身分的线索。”

“原来如此。这样她确实可能没注意到自己拍的照片是命案证据──如果是这样,真的太可惜了。”

翔太郎面色一沉。

“真是如此的话,实在太令人扼腕。要是纱耶香让我们看过照片,也许我们就能轻易找到凶手。”

话虽如此,但纱耶香拍的都是些随意的快照。她没注意到重大证据就藏在其中,恐怕也是无可厚非。

“不管怎样,即使我们想破脑袋,也无法得知凶手到底想要隐藏什么。我们并非完全掌握凶手的行动,也无从确定凶手如何发现纱耶香的手机中有资料。就结果而言,我们被凶手抢先一步,不过现在或许仍然能亡羊补牢。”

“亡羊补牢?怎么做?”

“首先,我们需要找到纱耶香的手机,手机应该在地下建筑的某个角落。找不到手机的话就甭谈了。”

犯人之所以费力割下纱耶香的头,就是因为找不到手机。要是我们找找看,说不定就能在哪个角落发现失踪的手机。

“我想问你,有人知道纱耶香手机的解锁密码吗?”

“手机的解锁密码──应该没人知道吧?我想花也不知道。”

如果无法使用脸部辨识功能,就必须透过密码解锁手机。不过大家通常不会把自己手机的密码告诉别人,家人之间也未必知道。

“我想也是,真是伤脑筋。”

说起来,我们还没检查过裕哉的手机。他的手机一直放在尸体的口袋里。

裕哉的手机款式老旧,无法使用脸部辨识。他手机的指纹辨识功能也坏了,让裕哉每次都需要一一输入六位数的密码。

裕哉是在地震后突然遭到杀害,手机内不太可能有事件的线索,因此我们一直没检查。但就算有线索,犯人也大可放心,因为我们无法解锁手机。

“唔,我们也是可以死马当活马医,一个个猜密码。不过裕哉好像提过,他把手机设定成只要密码错误超过一定次数,资料就会重置。”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虽然不能抱太大期望就是了。接下来就是──”

翔太郎盘坐在床垫上,抱着手臂,用一副可疑的表情盯着我。

“还有一个甚至不知道值不值得一试的无厘头办法。”

“什么办法?”

我好久没听到“无厘头”这个词了。

“潜到地下三楼,取回纱耶香的头。”

“这个──实在是太无厘头了。”

这是一个单纯得目瞪口呆,但光想就知道不轻松的方法。

“要怎么潜下去?”

“关于这一点,柊一你更清楚。我记得你有潜水执照?”

“──对。”

大学的时候,我们整个社团一起取得了潜水执照。不过在那之后,我只有下水几次,算不上经验丰富。

“地下二楼的储藏室里不是有潜水装备吗?气瓶里也还有空气。不过我记得缺少揹气瓶的背架,对吧?”

“嗯,没错。”

当时我和纱耶香一起检查潜水装备。

“比方说,对背包做点改造,用背包来揹气瓶的话,你觉得如何?有办法拿背包当背架来潜水吗?”

“要说能不能的话,感觉应该可行,但是──”

关键是确保气瓶确实固定在背上,不会移动或掉落。虽然我的背包塞不下气瓶,但是编织绳子,再加上橡胶管,或许能顺利揹起气瓶。

“不过做背架很麻烦,花不少时间──或许可以考虑用裕哉的背包?如果是裕哉的背包,或许能直接把气瓶放进去,外面再用绳子绑紧,也许就能做成简单的速成背架。虽然穿戴起来应该有待改善。再来还需要照明,这个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防水手机上了。”

地下三楼的地板上散落着钢筋钢梁,还需要在水里开门,所以需要灯光照明。我们大概需要准备好不会让气瓶乱晃的背架,确保双手都能空出来。

“明白了,看来潜水本身并非不可行嘛。”

听到翔太郎这么说,我连忙解释:

“你说得倒简单。潜水的时候,我们会穿着一件叫做浮力控制装置的背心来调整浮力。通常我们潜水的时候都会穿上这件背心,但现在必须只靠背架、气瓶和呼吸调节器就下去潜水吧?虽然在地板上移动的话,也许不太需要用到浮力控制背心,但调整配重之类的可能会很麻烦──”

没错,调整配重也很重要。我们需要找到适合用来潜水的重物,拿来绑在身上。

“在地下三楼昏暗的水底下,到底能不能动来动去找东西都还是个问题。说不定只能勉强走动,要是弄个不好出意外,可能就会要我的命。水也很冷,应该只有十几度吧?这里没有湿式防寒衣,也没有干式防寒衣,应该会冷到不行。而且那个气瓶里面,应该只剩下约三分之一的空气吧?要拿来找东西不太够用啊。”

如果纱耶香的头真的被丢到那间工具仓库的正下方,要把头取回来应该可行。然而万一头颅在更深处,空气可能不够让人回来。一想到需要穿越地下三楼的障碍物,那个气瓶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这样啊,那倒也是。”

翔太郎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我提出的只是一些能让我名正言顺逃避潜水的理由。如果这件事势在必行,潜水本身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一想到静静躺在漆黑地下三楼的纱耶香脸上的表情,我就萎靡无力。要在水中找到苍白的头颅,然后一手抱着头颅回到水面,即使不考虑技术问题,这个任务也太过牺牲小我,我实在不觉得自己做得到。

“说到底,就算把头颅带回来,就真的能成功解锁手机吗?头颅的状态还足以被手机识别为纱耶香吗?”

“──没错,头颅状态也是个问题。凶手也可能把纱耶香的脸破坏到难以识别。如果凶手担心有人从地下三楼取回头颅,应该就会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脸部认证的解锁问题,凶手大可用刀子割烂脸,不用割下头颅。但凶手可能不希望让我们明显察觉到这和纱耶香手机中留有重要资料的事实有关,所以才干脆割下整颗头颅。和凶手处理掉全部的行李是同一个道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可能啊──”

如果犯人不择手段湮灭证据,恐怕纱耶香的脸已经被割烂了。

“不过凶手真的会做到这种地步吗?要把脸割烂,感觉比割下头颅更令人抗拒吧?”

“你说得没错。虽然哪种比较讨厌要看人,不过凶手也可能抗拒对脸动刀,才选择割下头颅。如果是这样,纱耶香的脸应该就能幸免于难。”

究竟有没有必要前往地下三楼取回头颅呢?

“──要试试看吗?虽说潜水的话,应该有人比我更厉害。”

其他社团同伴应该玩潜水玩得比我热中。

“不,有关纱耶香手机的推理,我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你以外的人。如果要潜水,我只会拜托你。”

“也对,不是谁都可以。”

要是在不知情之下,拜托犯人去找头颅,犯人就能假装找不到。

“我可不想让你下去潜水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我也不是要叫你现在就做好豁出性命的觉悟。所以这件事就先放一边,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纱耶香的手机。”

“──你说得对。”

无论是否要潜水,都得找到纱耶香的手机再说。只要找到手机,若是能奇迹似地解锁手机认证,我们就可以查看其中的资料。

翔太郎拍了一下大腿,从满是灰尘的床垫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来找手机吧。虽然不能抱太大期待,不过还是早点开始找比较好。”

手机要是先被犯人找到,自然就会被销毁。此外,地下二楼正开始进水。

我跟在翔太郎身后,走出房间。


穿上长统靴后,我们下楼前往地下二楼。

地下二楼的水已经积了六、七公分深。再过一天,可能就无法只靠长统靴进出了。

我们涉水穿过昏暗走廊,走到小房间的铁门前。我们以此为起点,一间间搜索房间。

“这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分头搜寻吧。”

“──嗯。”

我们决定分别负责走廊的左右两边,依序搜索每个房间。我们四处查看,确认架上是否有纱耶香不小心遗忘的手机。

在日光灯的照明下,水看起来相当肮脏。累积在地下二楼地板上的大量灰尘、苍蝇和蟑螂,甚至老鼠的尸体都漂在水面上。我试着把用脚把尸体拨进架子下的空隙,但只要稍微激起水花,它们就会从架子下流出来,在我的脚边徘徊。

一旦落单,我的脑中就闪过自己被人从背后勒死的画面。

冷静一想,就会知道犯人应该不会再度犯案。而且这里已经积水,如果有人接近,我很快就会发现。尽管如此,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免离开翔太郎太远,如果有事,我就可以立刻大声呼救。

搜索完地下二楼后,我们脱掉长统靴走上楼梯,继续搜索地下一楼。

可惜我们始终找不到纱耶香的手机。

“手机到底在哪里?纱耶香是把手机遗失在多麻烦的地方啊?”

我们只搜索了明显的地方,因为时间远远不足以让我们查看所有容器和架子角落。此外,我们也不认为纱耶香会把手机留在那些场所。

不过考虑到纱耶香昨晚也在地下建筑内找了很长一段时间,手机应该不在能够轻易找到之处。

或者她的手机已经先被犯人找到,那手机就已经遭到犯人销毁。

“好吧,今天就告一段落吧。”

翔太郎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到房间,我们准备上床休息。翔太郎研究裕哉的背包一阵子,不过可能是累积下来的疲劳作祟,他放下背包便早早就寝了。

我却迟迟难以入睡。

纱耶香的死状和漂荡在黑暗水底的头颅影像,在我的眼皮下不断浮现。此外,找不到手机的烦闷情绪也压在我的心头上。

我觉得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然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试着戴上耳机。昨天之前还能安抚情绪的音乐,现在却令我难以忍受。不论是作曲家、演奏者或歌手,这些人在眼下的这一刻,想必都处于比现在的我们更舒适的环境之中。

我滑动手机萤幕,从下载的乐曲中找到了一位美国音乐家的曲子。他在十九岁时自杀了。我把曲子设成循环播放,闭上了眼睛。令人不安的迷幻民谣,充塞在我的大脑之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终于稍稍感受到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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