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作者:埃特加·凯雷特

针灸师的诊所里,一对父子坐在写字台前面等着。

针灸师进来了。

他是个中国人。

他在写字台后面坐了下来。

他叫那个儿子把手放到写字台上。他的英语带着奇怪的口音。

中国针灸师把三根手指搭到那个儿子的手腕上,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叫那个儿子伸出舌头。

那个儿子挑衅似的伸出了舌头。

中国针灸师点点头,叫那个儿子躺到床上。

那个儿子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那个父亲问,他儿子要不要把衣服脱了。

针灸师摇了摇头。

他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几根又长又细的银针,开始把它们扎到那个儿子的身上。

两只耳朵后面各一根。

两边脸上靠近鼻子的地方各一根。

两边额头上靠近眼睛的地方各一根。

那个儿子轻声呻吟了几声,但眼睛仍然闭着。

“好了,”针灸师对父子俩说,“我们得等上一会儿。”

那个父亲问:“他会好起来吗?”

针灸师耸耸肩,走了出去。

那个父亲走到床边,把一只手放到儿子肩上。

那个儿子的身体缩了一下。

在被针扎时,他倒没有退缩,这会儿反而缩了一下身子。

半个小时后,针灸师回来了,并以飞快的手法拔出了每一根银针。

他对父子俩说,男孩的身体对针灸产生了反应,这是个好兆头。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指了指银针扎过的地方。只见每处的周围都出现了一圈红色。

接着,针灸师坐回了写字台后面。

那个父亲问针灸多少钱。

他本打算在针灸之前问的,但忘记了。要是没忘记,他本可以在讨价还价中处于更加有利的位置。这倒不是说他打算讨价还价。毕竟,我们现在说的是他独子的健康问题。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

针灸师回答针灸三百五十新谢克尔一次,接着又说还要开点药,让男孩饭后吃,药钱另算,一百新谢克尔。

他解释说,男孩需要连续针灸,至少十次;每天一次,除了周六。

他还补充说,要是周六也来针灸,效果会更好,但他周六不上班,因为老婆不让。

除了“鼻涕”以外,“老婆”几乎是他用希伯来语说的唯一一个词。

听到“老婆”两个字,那个父亲不由得感到一阵深深的孤独。

接着,他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想告诉针灸师,自己要去趟洗手间——进入洗手间之后,他就把门反锁,然后对着马桶自慰。

他觉得自慰可以排解一些孤独感,但并不确定。

中医认为,精子是一种能量,射精会让人变得虚弱,尤其是在你本来就已经虚弱的情况下,所以不建议人们那么做。

那个父亲对中医一无所知,但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孤独是难熬,但他不放心丢下儿子一个人跟中国针灸师待在一块儿。

每天一次,除了周六,针灸师重复道。他觉得那个父亲刚才没有仔细听。

那个父亲用新钞票付了诊费和药钱:正好四百五十新谢克尔,刚刚好,不用找。

他们预约了第二天的针灸。

朝门口走去时,针灸师用希伯来语说:“保重,你们两个。”

那个儿子觉得针灸师这话说得很奇怪。毕竟,生病的只是他一个人。

那个父亲没有注意到针灸师的话,他正在想别的事情。

“老婆”“鼻涕”“保重,你们两个”。

“保重,你们两个”“鼻涕”“老婆”。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中国人说希伯来语更奇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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