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看看手表，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她们比计划晚了大概二十分钟，因为乔伊丝非要停下来喝杯咖啡。乔伊丝喜欢坐在咖啡店里，看着窗外经过的行人。只要不拦着她，她可以在那里坐上一整天，一会儿说：“哇，雨伞撑起来了。”一会儿又说，“你觉得那件大衣适合我吗，伊丽莎白？”她甚至不怎么爱喝咖啡，只是觉得在咖啡店点茶太尴尬了。

道格拉斯想见伊丽莎白，现在这种时候，这是她最起码能做的事。在她的监护下，他差点被人杀死。虽然她还没正式开始保护他，那也说不过去。

新的藏身地在霍夫，位置是圣奥尔本斯大道三十八号，她们正在去那里的路上。从满是咖啡馆的教堂路到满是冷饮店的海滨有许多条平行的街道，圣奥尔本斯大道是其中之一。

“海边的空气很舒服吧？”乔伊丝说。

“一剂补药。”伊丽莎白赞同道。一辆大卡车从她们身边开过。

乔伊丝有点不大对劲。伊丽莎白现在已经很容易读懂她，她的心情显然太好了。这是乔伊丝的招数，能在别人身上起作用，但对伊丽莎白无效。伊丽莎白在教堂路的南多世餐厅[南多世餐厅（Nando’s）：英国连锁烤鸡店。]外停下，一手搭在乔伊丝的胳膊上。

“去见道格拉斯和波佩以前，可以告诉我你藏着什么秘密吗？”

乔伊丝抬眼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显得特别无辜，雪白的头发盘成了发圈。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乔伊丝，你已经让我们晚了二十分钟，我实在不想站在这儿，再花上二十分钟劝你说出秘密。”

“有时候，伊丽莎白，你表现得就像是我老板。你并不是。”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拜托，我求求你，别烦人了，告诉我吧。”

乔伊丝看向南多世餐厅。“知道吗？我连一家南多世都没去过。”

“你明显有事瞒着我。跟道格拉斯有关？”

“我可以带上易卜拉欣，他会喜欢南多世的，你觉得呢？我们一定要让他多出门。”

“那就是跟波佩有关？”

“有时候，伊丽莎白，你只能承认你不是什么事都知道，恐怕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伊丽莎白盯着乔伊丝的眼睛，点点头。“这么说，是跟波佩有关？你很厉害，乔伊丝，不过没那么厉害。”

乔伊丝笑了笑。“这样下去只会让我们更晚，亲爱的，我们会显得很没礼貌。我甚至没给他们带点什么，还有时间去买些软糖吗？”

伊丽莎白思索着。“好了，确定跟波佩有关，全写在你脸上了。波佩要你做什么？你当时单独和她在一起，对吧？”

“你恐怕看走眼了。前面有家不错的书店——城市书房，我可以为道格拉斯选一本约翰·格里森姆[约翰·格里森姆（John Grisham, 1955— ）：美国犯罪小说作家，作品以法庭推理和惊悚元素见长。]的书。”

“所以波佩给了你什么东西？是这样吧？离开的时候偷偷塞给你的？”

“我看是有人偷偷塞给你什么东西，伊丽莎白。易卜拉欣的事我说得没错吧？我们一定要让他多出门，他绝不会主动出门。我想南多世主要是鸡肉，不过肯定还有布丁什么的。”

“她有可能给你什么呢？为什么是你，不是我？”

“我在考虑去趟动物救助中心，等易卜拉欣一回来，让他开车带我去。”

“也许是字条？波佩给了你一张字条吧？走的时候偷偷塞到你手里？”伊丽莎白久久盯着乔伊丝，眼神犀利。

“他肯定反对，你了解易卜拉欣这个人，但我们可以说服他。狗狗真的非常治愈。我想说的你一定也很清楚，他的精神创伤比身体创伤难愈合得多。”

“私人的事。”一群年轻人冲进南多世，伊丽莎白往旁边让了让，“这就是她为什么选择了你。一个任务，她知道可以放心交给你。”

“我上网查了，阿兰还在那儿。是狗的名字，不过我打算叫他拉斯蒂。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我在日记里写了，还没有对外公开。”

“显然，你穿着新买的羊毛开衫。对了，那件开衫非常适合你。所以呢，她把字条偷偷塞进了你的口袋？”

“谢谢你对开衫的夸奖。要知道，我小的时候，邻居家有只狗叫拉斯蒂。”

“我在想，乔伊丝，她是不是想请你帮忙联系什么人，让他们知道她没事？这种事我也会完全放心地交给你办。”

“我记得那是只寻回犬，我总是把它们跟拉布拉多搞混。不过，我们大家不都是各种血统混合的产物吗？仔细想想不就是这么回事？”

“波佩信得过谁？”伊丽莎白问，“这是个问题。”

“人人都爱约翰·格里森姆，不是吗？买他的书不会错。”

伊丽莎白把双手搭在乔伊丝的肩上，点点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想问的是，乔伊丝，波佩是不是把她妈妈的电话号码给了你？”

乔伊丝举起双手。“哦，天哪，伊丽莎白，我就不能有秘密，对吧？”

“你比大多数人坚持得久。给她打电话了吗？”

乔伊丝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第一次杀了人，想跟妈妈说说话，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我是说，我当初没这么想过，但我是我。”

“她好像很友好。不好意思，我邀请了她来玩。”

“好主意。好了，继续走吧。”

乔伊丝笑了笑，两个朋友朝着圣奥尔本斯大道走去。

“你不生气？”乔伊丝问。

“一点儿也不。”伊丽莎白说，“不过有句话我要说，他们不喜欢你随便改狗的名字。”

“我知道，可是阿兰也太难叫出口了。”乔伊丝说。

“这样吧，交给易卜拉欣来决定如何？他最擅长这种事。”

“我巴不得他快点回来，你呢？”

伊丽莎白挽住乔伊丝的胳膊，她们接着往前走。

“对了，罗恩出门去哪儿了？”乔伊丝问，“我们出发前，我看见他开车离开。他现在从不开车。”

伊丽莎白看了看手表。“罗恩有个修水管的活儿，他赶着去开工。”

“修水管？”

“罗恩嘛，你了解的，他可是个多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