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狼共舞

余罪9  作者:常书欣

夜慢慢地深了,夜色下的南寨森林湿地公园却不像白天那么美丽动人,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只剩几点儿萤火似的灯光,随着渐浓的夜色,显得有点儿狰狞恐怖了。

“咝咝……”余罪打了个寒战,北方乍暖还寒的天气,在海拔高的地带表现得尤为明显,特别是像这林深去处,可以俯瞰小半座五原城,穿着单衣在这种露湿潮重的地方,让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袭来。

对,寒意,是恐惧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泥沼,不管怎样拼命挣扎,都改变不了被窒息、被淹没的结果,心里就像身边的这个夜, 漆黑一团,看不到可以到达彼岸的地方,只能在这种窒息中慢慢沉沦。

轻微的、沙沙的声响,像树叶被风吹动,像松鼠在调皮,不过片刻之后,却有一个身影从树间闪现出来,慢慢地逼近了余罪。“你来了?!”

余罪点着烟,两支,叼在嘴上,吸了两口,明灭的烟头,像黑暗中的精灵。一只手伸过来,夹走了其中一支,重重地抽了一口,“呼”地吐着一大片烟,微弱的光亮中,像腾起了云雾,云雾散去是一张惊慌的脸。

“坏种出好汉,十个九不善……你真有两下啊,戴着铐子还伤了五个同事,抢走了一把九二式……知道现在特警队接到的是什么命令吗?”余罪小声道。

“可就地击毙?”马鹏道。

余罪愣了,愕然道:“哥啊,您老这么清楚,这就是找死啊,干吗还来找我?”

“太孤单了,拉个人上路说话不寂寞,呵呵。”马鹏笑道,那笑里已经有了绝望的意味,笑得歇斯底里。半晌他才看余罪,审视了几眼,轻轻地说,“还记得咱们在羊城商量过的暗语吗?”

“啊,最不容易破解的暗语,往往是最简单的方式。”余罪道。

两万三千,利息三分,两天还清,直接把发短信的手机尾号改成2332,就是联系方式,两人电话建立联系了。

“谢谢你能来……我不知道该找谁了。”马鹏懊丧地说。半晌无语,余罪在这种感情上也是个粗线条的人,或许是遗传了老爸的基因,从来不会婆婆妈妈去安慰你一句什么。马鹏再次看着沉默的余罪时,他倒憋不住了,“你怀疑我,还是害怕我?”

“害怕我就不来了,怀疑嘛倒是有点儿,你到底干了什么,九处的都来抓你了?”余罪问。

“你也觉得我是内奸?”马鹏火大了。

“没有比你更像内奸的。”余罪道。

“滚一边去,高远、李方远、寥局长,还有那些知道杜立才家庭住址的,都可能是内奸,对了,还包括林宇婧,什么叫像,谁都比我像?”马鹏火气上来了。

“可为什么抓你?你为什么逃跑,反应还这么强烈?枪伤了三名国办外勤,哥,你还不如当内奸呢。”余罪凛然道,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操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他更操蛋的。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马鹏默然了,不自然地摆摆头,叹着气。余罪看他这样子,却是无语了,半晌道:“不愿意告诉我拉倒,咱们不讲原则,就讲点儿情分,你把老子送进监狱了,我可狠不下那心来……给你,翻过南寨山,步行十几公里,就出五原市境了。”

一摞钱递给马鹏,是从马铄那里得到的黑钱,这个家里不清楚,所以敢私下使用,马鹏没接,余罪放到了他的身边。马鹏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狠狠地掐了烟头,这才气不自胜地说:“我找你帮忙不是要钱。”

“那你告诉我,怎么帮,帮什么?”余罪问。

“我告诉你了,我不是内奸,我怎么可能泄密?”马鹏反驳着。 

“可要没问题,九处怎么会找你?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余罪问。

“有内奸陷害我。”马鹏喷出来了。

哟,找了一个多月的内奸,居然说还有内奸陷害他这个内奸。余罪听得云里雾里的,仔细凑近了马鹏看,那浓眉大眼、满脸剽悍又怒发冲冠的样子,似乎还真不像一个奸诈之徒。

“陷害?你到底有什么事,被抓到了?”余罪问。

马鹏长叹一声道:“我有笔钱,托管在基金公司,被查到了。” 

“来路不正,还是金额巨大?”余罪问。

“都是,两百多万。”马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余罪意外地笑了,蛇有蛇道,龟有龟路,看来自己整钱的本事,还不算高,这家伙居然累了这么多。他一笑,马鹏难堪了,直道:“有什么笑的,特勤就那么回事,没有特殊待遇谁那么勤快?化装追捕潜入,哪样不得靠钱撑着,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钱……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是见不得光的黑钱。”

“既然见不得光,怎么能让人查到?”余罪道。

“问题不就在这儿?我没跟谁说过啊,就我知道。”马鹏愤然道。

 “那你支出过钱没,次数多不多?”余罪问,他见识过搞经济账务那些人的水平,比如俞峰,专业就是资金追踪,有些手法,能刨到你在国外的消费。

“当然支出过啊,钱不就是让花的?”马鹏道。

“你这智商还敢搞黑钱?”余罪快气哭了,以为悄悄存着就没人知道了。

“少笑话我,好像你搞得少了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老许搞得支援组那拨人在禁毒局深挖,说不定就是他们害的我。”马鹏愤然道。

“真是猪脑袋。”余罪指着他骂,凛然道,“这事要是老许知道,就不会是这种处理方式了……对了,那也没必要跑啊,还伤了同行,你这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别说我了,就是老许也帮不上你了。”

余罪见事颇明,知道这娄子捅得无可挽回了。马鹏长吁短叹着,没料到破罐子破摔时声响不比余罪的小,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怕蹚死路,可老子不能糊里糊涂,谁他妈阴的我,我得拉他垫背。”

是?还是不是?

余罪看着黑暗里的马鹏,他在揣度着该不该相信。如果他是内奸,那他就是线索;如果他不是,那他的事儿也同样是线索。只是这个线索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让他无法平静地接受。

沉默了好一会儿,余罪道:“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泄密的事?”

“是老队长告诉我的,我试图向他说明情况,他让我找你。”马鹏道,递来一部手机,短信是暗语,这种事谁也不会留下痕迹。马鹏生怕他不信地说,“你可以向他求证,不过,我想他不会再见我了。”

“非要这样吗?完全还有回旋的余地,为什么要开枪伤人?”余罪徒劳地问。他知道,如果把许平秋搬出来,那就没假了,许平秋也许同样无法相信,才推到这儿。

“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特勤的辛苦……如果没有污点儿,也许我还有机会重见天日,可我不是,所以,不管我开不开枪,都完了。”

 是啊,那么大一笔黑钱,足够要他这个小警察的命了,最起码下半辈子不用出来了。哪怕他不是泄密的那位。

“老许救不了你,我更救不了你。”余罪轻声道。

“你不用安慰我,还记得你去找贾原青吗?难道那个时候,你还期待着谁会救你?或者,谁还救得了你?”马鹏道。这是余罪心里的一道伤疤,是最痛快淋漓的事,也是最不光彩的事。余罪慢慢地看向马鹏,脸上蕴着愤怒,是那种几乎想把自己烧成灰烬的愤怒,他感觉得到,马鹏似乎同样感觉到了余罪的犹豫。马鹏淡淡地提醒着:“老子连逃兵都不愿意当,你觉得会当内奸?其实咱们是同一类人,拿黑钱可能,可黑自己的兄弟……不可能!”

“走吧,给你找个藏身的地方,现在目标都不知道是谁,冲动管个屁用。”余罪像是下定决心了,邀着马鹏。

马鹏想也没想,直接跟在他背后,从森林公园往山下走,阴影处泊着一辆车,栗总的车。余罪摁摁钥匙,回头看马鹏那盲从的样子,他开玩笑问,“哎,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我也认了,总比不知道被谁卖了强。”马鹏阴着脸,愤愤挤出一句,坐到了车里。

余罪笑了笑,那笑里却有种凄凉的味道。

英雄末路,都会是这样走投无路吗?他如是想着。

车灯亮了,缓缓地开出了公园,这里毗邻南郊,已经出城了,搜捕线拉不到这里,不过仍然能听到凄厉的警报声……

“南站关口汇报,没有异常……”

“机场站汇报,没有异常,重复,没有异常……”

“G2001高速汇报,暂无发现,我们正在检查。”

“二广高速东站汇报,没有异常,我们正在检查。”

“环城西路站汇报,没有异常。”

“G55国道检查站,暂无发现。”

“……”

特警总队的指挥室里,指挥频道里是沙沙的电流声音,不时传来各队特警的汇报。由南至北,八百特警组织了五十余个检查站,三十多个应急分队,从案发到现在,沿着安居小区的出逃地,已经搜索了十几个小时。

毫无意外,一无所获。

总队长杨武彬一直踱步在指挥室外,门虚掩着,能听到通信器里的传话。他长年从事这种追捕任务,知道关键在于必须有确切的线索,否则在数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想抓一个人,出动大批警力,除了扰民,什么也干不了。尤其是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回忆着看过的资料:某军区特务连侦察排副,特务是干什么吃的,侦察、潜伏、潜入、化装……那简直都是小菜一碟,相比军队的训练水平,特警这可就是过家家的小游戏了,他知道,这事情难做了,哪怕对付的是过气的“特务”。

不,也不过气,复员后从事了数年特勤任务,资料刨出来杨武彬才发现,这是个功勋赫赫的警察,最起码他知道处理过的一起爆炸案,线索就是这个逃犯提供的。

“妈的,老许从哪儿挖到这么多怪胎来?”

他愤愤地骂了句,没想到出自刑事侦查总队,可他能想象出,许平秋手下肯定无弱兵,这个就是。真正让他把枪口对准这个人,他估计自己都有点儿下不了手。

“杨总队长,崔厅叫您。”省厅的秘书从楼道上探出头来。

紧急会议就是在这儿召开的,为了避免抢走枪支的在逃人员犯下更大的案子,已经启动了紧急预案。杨武彬匆匆赶上楼上会议室时,屋子里的人个个都阴着脸,国办来了数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但拒捕,而且打伤了国办的外勤。现在更好,十几个小时,居然找不到一丁点儿的下落。

杨武彬向崔厅敬礼,大致汇报了下各区的搜索情况:机动部队、检查设障,从事发后两个小时就全面开始了。但这个逃犯的聪明之处在于,警方仅仅捕捉到了他从小区出来的场景,接下来是步行逃逸,从交通监控无法回溯的情况判断,他应该是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步行,或者乘非公交或者出租车辆,穿小胡同,避开监控,避免接触。

这也是最聪明的反侦查措施,庞大的天网,无处下手了。

“大致情况就这样了,李处长,这个人本身就是特务连出身的军人,我想短时间没有那么容易抓到他,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选择了隐藏,而不是报复社会……咱们这样耗下去,意义不大,继续大规模地使用警力,只能扰民。”崔厅道,隐隐有些不悦,在他的管辖区域,国办伸手抓人,要抓走成事实了也就罢了,偏偏没抓到,还惹出这么大娄子来。

“好吧,只能听从地方安排了,不过崔厅,部里已经严令我们九处尽快侦破泄密案件,这件事拖不得啊。”李磊道。

“关于马鹏涉嫌泄密,你们有证据吗?”崔厅直接问道。

“有,在对省禁毒局所有人员的财产收入排查中,我们查到了马鹏在申城的某基金投资公司托管了一笔款项,总金额现在还有两百四十六万元,初始存入时候,有两百九十二万元,他在两年内一直通过电话和账户支取过九次……这是记录。”反泄密专员搬着电脑屏幕,证据亮出来了。

这么多钱,估计是问题不小了,崔厅有点儿痛心地闭上眼了。“那这就不对了。”

在座的有人发话了,崔厅、王少峰、杨总队长以及一干国办来人回头看时,发现是闭目养神的许平秋。他一倾身,很不悦地说:“两年内支取,那时候你们还没有这个案子;存入的时间更长,那和这个案子更没有关联……为什么突然把这件事刨出来?”

“那许副厅认为,这种害群之马,我们不应该刨他了?”李磊回敬了一句,咄咄逼人。

“我们也是调查。”反泄密专员赶紧圆场道,“在准备调查的时候, 谁知道就出了这件事,而拒捕这件事,也恰恰是个证据嘛!不排除他在早期就和贩毒团伙有勾结的可能。”

“信息共享是你们提出来的,我们查到的线索都如实向上汇报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连知会我们一句都没有?”许平秋怒目而视,触到他的底线了,现在连任红城也被组织审查了,支援组全部停工了。

“难道我们九处干什么,还需要向许副厅长打个报告?”李磊不屑道。“不需要,那有本事把他抓回来啊?我还真不是小看你们,你们去了九个人,还都持枪,连一个上铐的人都摁不住,就是打报告我也不会派你们去的。”许平秋回敬了句。

这下气得国办几位面红耳赤了,李处长“嘭”一拍桌子指着许平秋道:“你太过分了!”

“是你过界了。我建议向上级如实反映今天的情况,建议国办九处直接派遣特警队员来我省抓捕。根据组织原则,我申请回避,马鹏和特警队数位组长都有过联合任务,我提议,杨总队长回避……”许平秋道,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我申请回避,我确实认识这个人。”杨武彬总队长举着手来了句。“啧啧啧……”的声音不绝于耳,国办几位有点儿尴尬:屡屡受挫,真捅上去,这肯定也没好事。崔厅有点儿生气了,他看了手下一眼,反泄密专员出声道:“这个事儿是我们有点儿操之过急了,消息来得仓促,来不及知会上面,可谁知道这是位深藏不露的人物……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把他抓捕归案,以免酿成更大的事故。”

“对,老许啊,现在不是较真生气的时候。马鹏是你一手带出来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他现在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对立面,难道真讲情分,一点儿原则也不顾了?”崔厅道,这是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乱局,何况越来越乱。

“是啊,崔厅说得对,招募这种人时的政审问题咱们先搁一边,这样的危险因素放在社会上,谁敢保证他再不犯案?”李处长的话也软了,处处从大局考虑,仍然是要把这样的人尽快抓捕归案。

“我保证。”许平秋直接呛了一句。

众人看向他时,他阴着脸重复着:“我保证,我保证他不犯案,我保证在必要的时候把他抓捕归案。不用怀疑,他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抓他并不难,立什么军令状也可以……不过,你们能保证吗?”

“保证什么?”李处长愕然问,又一次见识到这个传说中的老警的悍勇之气了。

“你能保证,他就是那个泄密者吗?或者你能保证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吗?我不介意选择回避或者从现在一切服从你的领导……但你能保证,在最短的时间里处理这事吗?如果可以,那我非常荣幸……李处长,表个态吧。”许平秋道。

哎哟,这事儿逼宫逼得,把李磊听得一肚子苦水往嘴里泛。王少峰却是心里暗笑了,这个许副厅长骨子里还是当年刑警队长的做派,想从他手里抢桃子没那么容易,除非他愿意给你,而现在看来,许副厅长是很不愿意啊。

半晌无语,李磊处长看向了崔厅,这个老领导开始扮老好人了,毕竟麾下有猛将,椅子坐得安稳。他笑道:“也是,应该明确一下了,否则多头指挥,容易出岔子啊,这一点上,大家讨论决定吧,我倾向于服从九处同志们的侦破思路。”

“这个……还是请许副厅掌舵吧,我们毕竟是外来户。”李磊无奈地说了句,妥协了。

“那好,我的思路是:第一,撤回全部警力,明松暗紧;第二,对省刑事侦查总队特勤处的审查,延后进行;第三,九处所有进驻禁毒局人员,全部撤离,所有留在五原的人员,接受总队的统一指挥,擅自行动者,以违纪论处;第四,你们的信息来源,必须接受审查……”许平秋铿锵有力地说道,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即便国办来人很是不悦,可是慑于这个乱局的压力,也只能暂时选择沉默了。

危难之时,开始求同存异了……

与此同时,余罪已经带着马鹏进入了南寨小区。高档小区就是有这个好处,碰到豪车从来不拦,这个思路没错,没有哪个坏人会开一辆价值一两百万的车出来炫吧,何况人家还停下打了个招呼。

两人从公园回到了小区,泊好车。下车的马鹏看看环境,看看余罪开的车,他愤然道:“我觉得我已经够黑了,还有比我更黑的,这连车带房子,得几百万了。”

“这都紧张了?还没带存款呢。”余罪痞痞地说,带着马鹏进了单元门。马鹏追问:“余儿啊,小心点儿,我都听说了,你这段时间没少抓贩小包的吧?那钱真不能拿,迟早要受害。”

“我没拿。”余罪不悦地说,边走边嘚瑟,“我讹的。”

“你不听拉倒,别高兴太早了,有一天落到我这地步,有你哭的时候。”马鹏道,说完他愣了下,停下了脚步。前面的余罪回过头来,眨巴着眼看他,他同样痞痞地回看着,“怎么了?别不相信,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话不光适用于嫌疑人,咱们警察也一样。”

“呵呵,对,等到了那个时候,但愿我还得起啊。”余罪道,好落寞的样子。

这一对有共同语言、共同经历的大黑小黑,免不了惺惺相惜,到了门口,余罪敲敲门,回头看看马鹏,做了个请的姿势。

门开了,杜立才在猫眼里看到是余罪,直接拉开了门。不过闪身而进的却不是余罪,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拔枪。然后马鹏临危急变,一伸手压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拔枪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这儿?”

两人怒目而视,同时发问。

“你跑不了。”马鹏看着杜立才,好迷惑。

“你好像也跑不了。”杜立才看着他,同样迷糊。

两人枪枪相抵,你顶我脑袋,我顶你下面的脑袋,互瞪着。

“嗨,别开枪啊,肉搏一下,我看看谁更厉害。”余罪挤进来了,关上了门。

马鹏一收枪,揪着余罪,一拎,一个大脚丫把他蹬了老远,余罪“噔噔噔”直接滚到了窗台上,回头疼得龇牙咧嘴。马鹏说着又捋着袖子上来了,揪着余罪边踹边骂:

你胆子比驴大啊,遍地找不着的老杜居然被你藏着……你知不知道他的事?那事搁谁都得红了眼,你还敢藏着他……”

不容分说,饶是余罪身手敏捷,可也干不过这个军警都从事过的精英,腰上臀上挨了无数下。他迫不得已,就地懒驴打滚,奔向老杜,从后面抱着老杜道:“停停停……都是自家兄弟,能帮你不能帮老杜啊?”

马鹏这口气憋得,无语了,他愤愤地坐到了沙发上,指着余罪和杜立才,还没说话,杜立才道:“我答应过他,完事我跟他去自首。”

“老杜,不是我出卖的你,虽然我知道你家,认识你老婆和孩子。” 马鹏道。

“不管是谁,我会以牙还牙。”杜立才平静地说,他慢慢地插回了枪,像浑身难受似的抚着额头,默默地坐到了椅子上。

两人相互防备着,相互警惕着,甚至手都在可以随时拿枪的位置,一个惊弓之鸟、一个丧家之犬,还包括一个在看热闹,但一直没太看明白的余罪,仿佛两人随时都要拔枪一样,可谁也没有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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