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有疏

余罪9  作者:常书欣

“根据我们近一个月来的缜密侦查,汇报情况如下……”

史清淮作为省禁毒局临时主持日常的工作人员,和总队万政委向国办九处来人,详细汇报着:

“整个汇报以‘6・23’羊城新型毒品案侦破为分界岭,在此之前,新型毒品吸食在五原发生过十一起致命案件,在羊城以沈嘉文、傅国生为首的贩毒团伙被打掉之后,五原及邻省毒品市场的新型毒品案发量整体呈下降趋势。

“不过这个好势头维持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死灰复燃了,而且出现的是一种低毒、高效、微量的配剂及颗粒,现在市场上已经在流传神仙水、大力水和嗨波波等数种售价低廉、样式不一的含毒制品,据省法医鉴证中心的化验,大部分含毒制品均含有高纯度的伽玛-羟基丁酸、氯胺酮,经过与‘6・23’大案之前的样品比对,无论从纯度上、做工上、包装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对,进步。这个褒义的字眼虽然用得不怎么恰当,但恰恰是事实, 晦暗的屏幕光线中,省厅多功能会议室里零散地坐着数十人,没人对这个词提出异议。屏幕上的资料一页一页放过,从两年多前粗制的玻璃瓶、管剂,已经发展到现在的铝管封装,做成香烟、嗅盐和香水瓶子等十多种样子的含毒制品,极具伪装性和隐蔽性。据说现在在会所,像这种类似香奈儿香水瓶子的玩意儿,售价不菲,而且仅供应给会员。

这是所有警察都不愿意看到,但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打击的力度越大,罪犯升级得就越快。

“接下来,我大致汇报一下我们接手禁毒局工作的情况。”

万瑞升给了各位一个缓冲的时间,缓声道:“在省厅的统一部署、市局的大力配合下,加上昨天晚上的清扫行动,我们总队近一个月对全市进行大的扫毒行动累计九次,抓获各类涉毒人员二百一十三名,缴获各类含毒制品累计九点四三千克,种类不一,植物类毒品占百分之十七点三。与以往相比,呈下降趋势,不过总体看来,化学类毒品的状况依然堪忧,全市大部分娱乐场所都有或多或少的涉毒行为,这个情况,和国办同志预计的相差不远,我们也怀疑,在五原周边地区,可能存在一个制贩一体的毒品加工厂……”

大家都有这个怀疑,但都无从查起。总结了近一个月来的行动,对市场的清扫,对贩吸人员的排查,对全市部分环境的取样调查,结论是:继续深入调查。


万瑞升的汇报水平许平秋从来不担心,从政工到政委,玩的就是嘴皮,他是位深得屡败屡战精髓的人物。果不其然,他滴水不漏的汇报,以“基本属实”“可能存在”“深入调查”等为关键词的措辞,让国办那几位也大皱眉头。

听取汇报间,许平秋不时地看着表,此时的时间已经指向九时,他在想,外面的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

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离结束还有多长路程,他却无从揣度,这个谜面刚刚托出,谜底还有多深,涉及的人员还有多少,都还是个未知数。

“我们此次来,部里对九处作了三项要求,大致如下:

“第一,要尽快查出内部泄密人员,查清犯罪事实,给予严惩。

“第二,要尽快追捕潜逃人员,哪怕他曾经是我们的人,也不得有任何的姑息和迁就。

“第三,要尽快查出毒源的所在,争取在第×个世界禁毒日之前,为此案做一个圆满的了结。”

国办的那位处长,在总结之后做着指示,言辞凿凿,明显对西山省厅的拖延和迟缓动作不满。与会的市局局长王少峰有点儿同情地看着老许,这种狗拿耗子的事,他真想不通,为什么许平秋总是愿意揽着。

许平秋失态了,他人在会场,心却不知道飞什么地方去了,居然无意识地掏着烟,在这个很不适宜的场合,点上烟开始吞云吐雾,直到崔厅长猛咳了几声他才惊省,赶紧掐了烟,连声说对不起。

等“对不起”说完,把有点儿怒意的国办李磊处长气得再继续讲话时,却把词给忘了,他愤愤地把稿子一扔,直接脱稿开始发言了,强调的一句是:各参案单位务必令行禁止,不要搞小团队那一套,在必要的时候,第九处将在人员、装备上,给予地方全力支持……

这一句明显让王少峰也有点儿反感,一个泄密事件把禁毒局的正常工作都停了,本身就让业内颇有微词,而现在,又有伸长手摘桃子的嫌疑了。他默然地瞥眼看老许时,老许的脸上泛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老许的小动作应该早开始了,他这样言行不一的人,场面上汇报的话,千万不能相信……

会议仍然在没有结果地继续着,不过新东西还是有的,最起码第九处带来的移动式毒品检测装备,还是很受地方欢迎的……


九时整,一辆载着余罪的车,驶出了市区。

昨天持续到凌晨的扫毒行动余罪也参加了,开发区又网回了一批瘾君子,搜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包,全部收押开审后他回去休息,已经是四点多了,早晨八点多又上路,一路上直打哈欠。

五一劳动节市里的庆祝活动不少,广场上组织了一场工人音乐会,据说晚上还要有活动。这节日过得可怕,哪里都是人,驾车出行不比步行快多少,这辆车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转出市区,上了高速,车速提起来了。

开车的居然是李冬阳,这个匪恶分子对余副局长恭维有加,毕竟是人家把他捞出来的嘛。马铄坐在副驾上,偶尔回头看余罪,似乎被他那哈欠感染了,也觉得老困。

“余副局,您这……不会真有瘾了吧?”马铄终于忍不住了,出声询问道,这哈欠鼻涕齐出的,真像犯瘾了。

“没有,昨晚扫毒行动,忙了大半夜,哎哟,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余罪叹道,靠着车座,好疲惫的样子。

马铄和李冬阳犹豫地互视了一眼,这行动他们知道,又折进去不少认识的人。马铄刚要询问,余罪却开口了,直道:“别开口求情啊,那帮人太不长记性,这才放出去多少天,又犯了,再让我说情,我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哪能呢,真犯事那怪他们运气不好。”马铄笑道。

那些卖小包、吸食被抓的,不管是警察还是毒贩,都不会同情这种炮灰的,只要有钱有货,从来就不缺这类趋之若鹜的。

“余副局,今天是这样安排的,大槐树影视公司投拍的一部古装剧今天开机,场面肯定不错,我带您观摩观摩去,只当给曼兰捧捧场了……然后咱们到南寨高尔夫球场里玩玩,中午呢,一块儿吃个饭……赶着天黑一准回来,您看怎么样?”马铄回头问。

“古装剧?”余罪愣了下,和想象中相去甚远。

“嗯,宫斗加武斗,很吃香的,怎么了?”马铄愣了下。

“又不是黄片,有什么看头?”余罪不屑地说。

马铄一愣,然后和李冬阳相视哈哈大笑,余罪也笑了,其实吧,男人间真没那么生分,这不,找到共同爱好了。

一路前行,安安稳稳的,到了距离南寨高尔夫球场不到七公里的拍摄地,那场面着实让余罪震惊了一下。

几人到的稍晚,现场已经开拍了,姚曼兰挥着本子,在场上似乎像个剧务类的人物,两台摄像机,一高一低,还架着吊车,剧组围了一圈,服装窝了一堆,演员站了一群。

剧目一:

狭路相逢,一女侠和一猥琐老头相逢了。拍摄场面没配音, 不知道因为啥,就动起手来了,一个使拐,一个用剑,使拐的虎虎生风,用剑的武姿曼妙,拼了几招,吊绳一架,那女侠就飞起来了,一招天外飞仙,把猥琐老头刺了个透心凉。

剧目二:

仇人相见,两个门派打起来了,刀叉剑戟、男男女女、砰砰嘭嘭,在一处山谷打得不亦乐乎,一剑,戳死个女的,那女的捂着肚子,如丧考妣的表情;一刀,砍死个男的,那男的像被强暴一样惊恐大叫,打到最后,跑上山包的人急了,端着好大的石头砸人,却不料那位武功高强的女侠,“噌噌”两剑,剁石如切菜,把比她还大的石头块,削成几半了……

余罪看得耷拉嘴唇了,这神剧实在是挑战人的理解力,怎么从头杀到尾,就是没看明白呢?

不对,他好像看明白了点儿东西,那逼真的石头块,怎么着就被削成几半了?这假做的,现场都不太看得出痕迹来。

对,假的,都是道具……他脑海里意外地浮现起了那次走麦城,替毒贩运货的经历,如果用道具制作成藏毒的工具的话,可能吗?似乎非常可能,一车几十吨的炭块,有那么两三块非常逼真的假货,谁可能发现呢?

一念至此,他头脑一下子兴奋了,影视、大货车司机、煤炭运销、制毒藏毒,似乎那关键的节点儿,可以以一种想象不到的方式联结在一起,毕竟运输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而西山省每年外运的煤炭数以几千万吨计,再细致的查毒,也查不到那儿啊。

“咝……”余罪开始吸凉气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袭来,每每他接触到真相的时候,似乎都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寻觅的时间最长,他无数次在脑子里想过,最终的毒贩可能是什么样的,可能以什么匪夷所思的方式贩运,但每次均以失败告终。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快触摸到真相的边角了。“嗨,余副局……”

“怎么了?”

马铄凑上来了,连问两句,吓了余罪一跳,他紧张间赶紧收敛形色, 笑道:“你说怎么了,被你们这古装戏雷到了。”

“现在啥剧都不卖座,就闹剧还有人看看,热闹呗。”马铄笑道,递给余罪一听饮料。余罪拧着盖子抿了口,很不解地问:“我说,就这剧集,能挣到钱?”

“靠这个剧,可能挣不到钱;可没有搞剧集的草台班子,那是肯定挣不到钱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存在了就有它的合理性,否则谁疯了,往这儿烧钱啊。”马铄道。

现在这个环境,不是内行,看不懂的事就太多了,或许这玩意儿里头玄机不少,但余罪没细问,笑了笑。他看到古装戏里的一个姑娘,正拿着听雪碧喝着,周围一圈人给她补妆,那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但更让余罪没想透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好像很不明确,他问马铄道:“马铄啊,你叫我出来,就看这玩意儿?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别介……甭光看剧啊,看剧组里,哪个妞能看上……回头我介绍给您。”马铄笑道,给了余罪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刺激得余罪“噗”地喷了口饮料,笑了半晌摆着手道:“得了,你以后别操这歪心了,好像我自己解决不了生理问题似的。”

“呵呵,这不是给您找点儿孝敬吗……嗨,余副局,千万别生气,那我不搞这个了,这样,回头咱们到高尔夫球场,给您介绍几位大佬认识一下,他们个顶个关系都不简单,没准哪位将来就帮得上您了。”马铄道, 拉着稍有不情愿的余罪,和临场休息的姚曼兰、薛妃几人聊了几句。

姚曼兰算是知情达意,还安排着高个子的薛妃,送马铄和余罪两位到高尔夫球场,说是中午会餐后,下午还有个联欢活动,一定要请余罪赏光。

怎么老觉得这么别扭呢?

对呀,别扭。自己就是一个小分局长,还是副的,一个小科级干部。在市里随便扔块砖头砸几个人,身份职务都不比科长差。可偏偏就这身份,在这儿受到如此待遇,让余罪有点儿受宠若惊。

车上不用说了,薛妃变着花样逗余副局开心,还暗示着留个电话啥的。下车的时候挽着余罪的胳膊,宛如一对情侣,直进了高尔夫球场那个显贵名流的圈子。

更别扭的来了,碰到熟人了:魏锦程在场。他逮了个空小声问余罪: “哟,可以啊,余局长,什么时候和潘总拉上关系了?”

余罪诚实地说:“我根本不知道哪位是潘总。”魏锦程不信,指着余罪说又装。

余罪直接回敬:“滚!”

打发了这个,又发现一熟人:陪着父亲的栗雅芳居然发现余罪了,惊得酒杯差点儿摔了。她放开父亲,凑到了余罪身边,审视着薛妃,然后酸酸地问:“哟,余局长,女朋友啊?”余罪愣了下,故意刺激一般一指薛妃道:“刚认识的,漂亮不?”

气得栗雅芳不客气了,手里的半杯酒直接泼到余罪脸上,然后噔噔噔走了,生气了。马铄和薛妃被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替余局擦着,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余罪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砸过他们家车,光砸没赔钱,记恨着呢。”

这话让薛妃听得一愣一愣的,马铄却是知道余副局的风格,直竖大拇指道:“还是余局霸气,这事也就您敢干。”

“你少拍马屁,我霸气?我生气行不行啊?大过节的,到这地方扯淡,有什么意思?”余罪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马铄赔着笑脸,又是认错,又是安抚,还使着眼色,让薛妃处处小心陪着。余罪却也是不好驳人家的殷勤了,只得硬着头皮支撑着。


在高尔夫休息区足足待了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看别人聊天,小部分时间是吃饭喝酒。席间余罪才晓得,这是给古装剧赞助的各位投资商, 居然都是看在京城来的潘孟老总面子上,这当口儿余罪可认准潘总了,又一次颠覆他心里对富人的想象了。

就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小伙儿,穿着球服,穿梭在显贵的人群中, 一边敬酒,一边致谢。至于余罪,自然是不够格让潘总敬一杯酒的,余罪有这种自知之明,默然躲在角落里和薛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潘总对马铄的搭理也不多,余罪一直觉得别扭,那种别扭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马铄,我说你今天是故意消遣我吗?”余罪放下盘碟时,稍有不悦地问马铄。

边吃边道歉的马铄仍然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轻声附耳道:“我怎么敢哪,您说吧,想攀结哪位土豪,我帮您介绍。那位,燕登科,报业老板, 和你们局长能说上话;那位矮胖子,周森奇,是咱们省有名的煤焦老板, 给闺女一个亿嫁妆的就是他……那位魏锦程,桃园公馆的幕后老板,是位低调富豪,我和他最熟悉……这些人,在你们公检法里,大部分都有关系。”

“去去去……我往上升,还需要脱裤子放屁找他们?”余罪不屑道。马铄惊省了,点头道:“哦,也是,像余局这么年轻有为的,还真不多……其实就是场面,认个脸儿熟,以后什么时候办事说起来,哪回哪回在一块儿吃饭不是……来来,我敬余局一杯,薛啊,你也敬一杯。”      

“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认识?”余罪端着酒杯,随意问了句。

“对,我是他们的供货商,当然都认识了。”马铄神秘一笑,碰了碰杯,和余罪一饮而尽。

吃完饭,有继续聊天叙旧的,有玩场地高尔夫的,有姚曼兰带来的一群姑娘,陪着客人在二层三层玩保龄、打台球的,余罪这回可是难入戏了,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糊里糊涂就睡着了。

一睡着,端回饮料的薛妃可哭笑不得了,别人求之不得的攀附机会, 这个分局副局长还愣是睡着了,她蹑手蹑脚找到了正和魏锦程、姚曼兰几个人聊天的马铄,悄悄示意了下。

哎哟,余副局头一点一点,睡得真香,连“砰砰”的保龄球声音都听不到。马铄愕然回看薛妃时,薛妃噘着嘴,似乎尚有不悦,陪这种客人, 可真没什么指望。马铄笑着示意道:“这个客人比其他人都重要,今天的主角是他。”

薛妃愣了下,似乎不信,马铄却是不多讲了,直催着:逗他玩玩,放心,保证你吃不了亏。

纵是不愿,薛妃也勉为其难地又和余副局坐一块了,可连她也纳闷的是,别人在忙着递名片、叙旧,忙着结伴玩,特别是那圈打高尔夫的,陪着潘总那叫一个热闹。可马铄口中的这个“主角”倒好,就那么坐着睡了两个小时,等醒来一抹口水,这个私人小聚,已经接近尾声了。

然后就该回去了,薛妃回到了影视圈那群姑娘里,余罪知道她是个充当媒介的角色,没有在意。只是他一天了都没看清,马铄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似乎还真像他所说的那个“供货商”,他好像跟在场大部分的土豪都熟悉。

“请请……余副局,实在对不起,招待不周,不知道您不喜欢这种场合。”马铄把余罪往车里请,殷勤地邀着,“要不,您试试我这车?剧组新购的奔驰商务,手感相当好……试试?冬阳,下来,让余副局试试,要是喜欢就开着玩去吧。”

那凸嘴暴牙的李冬阳赶紧跳下车,点头哈腰请着余副局上座,男人嘛,看到靓车和美女,都会忍不住心里痒痒,余罪坐到了宽敞的驾驶位置,副驾上的李冬阳殷勤地给放着音乐,后面的马铄已经递来了饮料。

果真是好车,起步强劲,动力澎湃,过个坑洼根本没有什么感觉,高速不经意轻踏油门就飙到了一百四,比分局最好的那辆现代越野车不知道强出多少倍。舒适性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到市区边上了。

绕着进市区,已经是晚六时了,马铄安排到桃园公馆,吃完饭再把余罪送回去。李冬阳打着电话订餐,余罪仍然觉得别扭,这屁事没说,就开始吃吃喝喝了,黑社会总不能是这效率吧,什么时候和官场一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只能客随主便了,揪心的事还没有什么下文,他觉得马铄似乎要趁饭间跟他谈事儿,于是也把困惑按捺下去了。一路驶回桃园公馆,门厅口子马铄示意着李冬阳下车到厅里等着,示意余罪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去。

“我说,马铄,你今天逗我玩了一路啊,嫌我工作太忙,给我找消遣啊。”下停车场的时候,余罪笑着说。

“瞧您说的,我还真不敢消遣您,找您,肯定是商量正事。”马铄笑道,指着停车位,“往后走走,37号停车位,那儿安静,谈点儿正事。”

“就吃吃喝喝了,什么叫正事……哎,对了,你不是说,要谈什么生意吗?”余罪直接问。

“哦,这事儿啊,”马铄笑道,车停稳时,他抿抿嘴,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事不已经办了吗?!”

他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然后“嗒”地开门下车,车后相对的一辆车, 毫无征兆地启动了,后厢大开,这边的马铄拉开了后盖,“唰”地抽掉了盖着的遮布,包装整齐的数箱东西赫然在目。

马铄一个口哨,一个手势,下来了两位小伙,飞快地卸货。等余罪下来时,傻眼了,他看着这二十几件小包装的箱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指着马铄勃然大怒道:“马铄……你狗日的让我给你运货?我他妈……”

“嗒”的一声轻响,马铄随手一甩,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余罪脑门上,笑吟吟的马铄一瞬间凶相毕露,用枪顶着余罪,眼光凶厉,丝毫不怀疑他根本不是威胁。余罪下意识地慢慢举起手来,慢慢地靠着车背,那种极度的恐惧袭来,让他一时间尿意甚浓。

千算万算,仍然漏算了,所有消遣都是逗他玩的,就是为了回程这一趟危险的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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