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最初和我们玩得很开心，但之后神厌倦了，把我们遗忘了。

石子像雨一样落在他身上。他看着它们飞上天，然后在他身上弹开。从这段记忆来看，他蜷缩的地方可不缺少石子。地面散布着砖、瓦和碎玻璃。几堵零星的墙勉强立着，窗户的位置都是些空空如也的破洞。他记起远处有一辆起重机的身影。一场战争刚刚过去，活下来的人正在重建其他人所毁坏的。

贴着图画的那堵墙在哪里？房间在哪里？神在哪里？他强迫自己的记忆倒着播放石子投掷的路线，从砸到他身上到天空中的弧形，再回到它们出发的地方。娃娃，四个娃娃在废墟中间。修正，他们有五个人。一个小姑娘趴在地上哭。他们的头发全都乱糟糟的，衣服也很糟糕。

他也像他们一样吗？

不，回想当时，他记得自己那身无懈可击的着装，他的长发编成了辫子，他的双手白得发亮。他们有多脏，他就有多整洁。娃娃们冲他喊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越是把注意力集中到这段记忆上，就越能记起他第一次见到这些娃娃时的心情，他觉得他们很奇怪。他们是那么小、那么呆板、那么脆弱……极度脆弱。

那个趴在地上哭的小女孩，他现在想起来了：是他的错。他不想伤害她，他甚至都没有碰她。他只是出于好奇凑近看了看她，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石子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娃娃们想让他离那个小女孩远一点儿。

他认为这段回忆没什么意思。突然，亚底米出现在画面里。这一次，她不再是洞底的一只眼睛了。她的红头发过于浓密，让她只露出了一双漆皮鞋、一条蕾丝长裙和一副金框眼镜。她平静地朝废墟上的娃娃们走去。他们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了，停止了投掷石子，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亚底米蹲在小女孩的身旁。她俩都是孩子，但是第一个孩子高大、华丽又优雅，第二个却矮小、肮脏和悲惨。亚底米坚定地替她擦去眼泪，动作里却没有温柔。当她确定小女孩全神贯注在她身上时，她捋直头发上的一条丝带，给了它生命。娃娃们看得入迷，睁大了眼睛，发出惊奇的叫喊。亚底米把丝带送给他们，他们就像兔子一样四散跑开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讲着奇怪的语言。

他只满足于远观这个场景。他自知有错。当亚底米回到他这里时，他的负罪感更强了。随着她走近，砖在她脚下逐渐拼出一条路。

“你得让着些。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奥丁。

奥丁？所以，他以前叫这个名字？说到底，这段回忆也不是完全没用。

“不，”他听见自己回答，“是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想回家。”

“你不能。”

“到底在惩罚我们什么？先是把我们分开，现在直接抛弃了我们。”

亚底米摘下眼镜，他看到了她未来的面孔——一种男性美。

“你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她的平静不可动摇，“我们得混进人群，理解他们的行为方式。这虽然没有星星那么引人入胜，但也能学到东西。你就把它当作一个新的挑战吧。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奥丁，你得自己学习和人类相处。”

“他们的语言我一点儿都听不懂。”

“教给他们我们的语言。”

“我一靠近，他们就哼哼唧唧。”

“控制你的力量。”

“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些努力？”

亚底米皱了一下红眉毛，动作轻微，几乎察觉不到。她再次把眼镜摘下来。

“它已经不合适了。你注意到我们的身体变得有多快吗？我迫不及待地想完成生长。这些蕾丝小裙子，绝对不是我喜欢的。”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坚持不懈地问，“为什么我们必须一直听话？”

亚底米突然朝他投去一个庄严的眼神，把手插进她蜿蜒曲折的头发中，取出一本书。

“因为书上是这么写的。”

备注：“封藏你的妩媚。”谁说了这句话，它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