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凝结的预想

夜行  作者:横沟正史

直记用骇人的眼光望着我,说道:“屋代……屋代……你说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的呢……”

那副架势就好像是要跳到我身上,将我暴打一顿。我虽然平时表现得镇定自若,但是面对他的行为,我浑身上下都感到恐惧不安,稍稍地将自己的座位向后面挪了挪。

金田一耕助看来是要为我们两个劝和。

“哎呀,你不要再责备屋代先生了,这不是他的错。他只不过是用他那写侦探小说的缜密思维,洞察出了事情的一半真相而已。屋代先生开始对八千代感到怀疑,应该说是从前天晚上的那件事情开始的。也就是说,对于前天晚上在龙王瀑布发现的那具无头尸体的真实身份,屋代先生最先感到困惑不解。他觉得,那具尸体很有可能不是八千代,而是另外某个女人。八千代是想伪造出自己已经被人杀害的假象,然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某个地方……这是屋代先生推理的第一步。”

金田一耕助的几句话再次给在座的众人以强烈的冲击。向来见惯各种场面的直记此时好像也十分惊讶,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众人个个茫然失措,脸色苍白,只是一个劲地在我和金田一耕助之间来回打量。最先从茫然的状态之中缓解过来的是柳夫人。

柳夫人平时总是表现得一本正经,然而遇到今天的情景,她也不禁方寸大乱。

“您刚才说,那具无头尸体并不是八千代,是吗?然而,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为什么那具尸体身上会穿着八千代的睡衣呢?”

口气很尖锐,像是在对金田一耕助进行诘问。面对如此的提问,金田一耕助也没有了往日的微笑。不过,回答的口气却依旧如前,还是那么地镇定和沉稳。

“对于你的问题,其实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了。因为八千代的目的就是让世人认为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但是,为什么八千代会……”

“我觉得这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因为八千代是蜂屋被害事件和守卫被害事件的共犯。两宗罪案,无论是哪件,只要被警察给抓住,必定会对她进行严惩。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除了让人们觉得自己已死之外,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么那具无头女尸,真的有可能是八千代下的手吗?”

到了这个时候,铁之进才第一次开口说话。不过,与柳夫人不同,他说话的时候几乎毫无气力。

金田一耕助脸色灰暗,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是不是她亲自下手干的还不大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她肯定从旁协助过。”

战栗就像坚冰一样,开始在每个人的身上发生作用。一种可怕的恐惧气氛逐渐在屋子里面蔓延开来。

“只不过,只不过……”柳夫人两弯眉毛绷得紧紧的,几乎都要倒立起来了。看得出来,她想尽快从这种恐惧的战栗当中逃脱出去。她拼了命地高声呼叫,歇斯底里一般想要解脱。“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无头尸体究竟会是谁呢?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姓甚名谁?”

“那个女孩子叫小静,不过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她是最近才被人给暂时寄放到邻村的海胜院尼姑庵里面的。”

当小静这个名字从金田一耕助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直记就好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似的,整个人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然而,柳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你说的小静到底是什么人?她的来历清楚吗?”她紧接着问道,那副口气似乎是越问越上瘾了。

对于这个问题,金田一耕助表现得很是沮丧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的确问得比较深入,我还不大清楚。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觉得还是问一问直记比较好。”

“什么?!”

在场的每个人都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纷纷回过头来朝直记看去。然而,此时的直记却默不作声,他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低着头一言不发。汗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拳头好似痉挛一般,不停地抖动着。

看到直记并没有正面回答,金田一耕助又开口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在位于小金井的宅院的西式建筑里,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一扇窗户始终没有开过。与此同时,对于直记将一名女子藏在了西式建筑里面的事情,我想大家也应该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不仅如此,我还听好多人说过,那个女子似乎精神有点问题。再后来,直记就把那个女子给暂时寄放到了海胜院。直到前天晚上,那个女子成了牺牲品,最后的结局便是被人当作八千代的替身。”

“直记!”

突然间,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响彻在众人的头顶。

原来是铁之进。

再看他的表情,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可怕,有点像蚯蚓似的,弯弯曲曲的,还在动弹。

“你小子……你小子……竟然……”

“我没有,父亲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竟然还敢说你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跟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铁之进的问题,直记完全没法回答。他中间曾经抬起头,用一双近乎迷茫的眼睛将众人看了一个遍。过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再次无力地低下了头。此后,无论是谁,无论问他什么,他都没有回答过一句话。看样子,他好像是在深入地思考着什么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又传来了吱吱的像是鸟叫一般的声音,依旧是刚才说话的喜多婆婆。

“你们看到没有,是不是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杀守卫的人就是直记和八千代两人。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合伙杀害了我那可怜的守卫少爷。八千代为了逃脱惩罚,更是又接着杀了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无辜女子,然后将自己的睡衣穿到了女子身上。如果说,那个女子是直记特地从东京带过来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计划好了,要找个人做八千代的替身。我的天哪,我的老天爷呀,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可怕的两个人啊。简直就是恶鬼,是禽兽。我说警察先生,你们怎么还不把他们给抓起来呀?赶紧把他们抓起来,然后将他们判决死刑。你们快点帮我把杀害守卫的凶手抓起来啊。我可怜的守卫哟。”

“直记!”

看来铁之进是想说什么话了。不过,就在此时,金田一耕助从旁插话,将他拦了下来。

“我说,老先生,您能稍微等一会儿再说吗?还有喜多婆婆,希望你也能稍微安静一会儿。不管做什么事情,总得讲究前后顺序。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你争我夺的,那还不早就乱套了呀。不过,这一点之前是没说,应该早些把八千代的事情跟大家说一说的。哈哈哈。”

金田一耕助笑了笑,不过听得出来,声音有些空洞。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挠挠头。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动作或是语言,能够成为抑制兴奋的特效药。而那个时候,金田一耕助那略带一丝滑稽感的动作就有如此的功能。在座的众人稍稍从兴奋的情绪中缓和了下来,此时都瞪着眼睛,等着看金田一耕助又会说出些什么来。

“下面……”

过了一会儿后,金田一耕助重新恢复了他一惯的笑眯眯的神情,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我刚才讲到什么地方了?对了对了,讲到蜂屋小市被人杀害的时间应该是在九点钟之前。关于这一点,我想说的就是,蜂屋胃里面那些食物的消化状态,以及沾在八千代拖鞋底的那些血迹,并不能成为案件的有效线索。明白了八千代就是凶案的共犯之后,便可以清楚地知道,上面说的那些,全部都是为了蒙蔽警察的眼睛,故意事先准备好的,而且那些手段并不难以做到。我正是因此才得出结论。那么,为什么我确定罪行的发生时间在九点钟之前呢?说到这一点,我还要感谢你呢直记,完全都是你的功劳呀。”

直记吓了一跳,赶忙抬起了头,像是要寻找答案似的,紧紧地盯着金田一耕助的脸。

面对着直记的凝视,金田一耕助依旧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道:“这样好了,咱们还是从头至尾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吧。那天晚上九点钟,你们几个人,直记和屋代,还有守卫和八千代在西式餐厅里面吃了晚饭,对吧?那个时候,蜂屋将自己关在屋内,并没有露面。但是说实话,其实不然。因为谁都没有亲眼看到蜂屋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面。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蜂屋待在房间里面。说得清楚一点,事实上那个时候,蜂屋已经在西式建筑里被人给杀了,所以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待在房间里。大家吃完了晚饭之后,八千代到蜂屋的房间里给他送了吃的。这种行为实际上有双重意义。”

金田一耕助将目光转到了我这边。

“这些想必聪明的屋代早已经注意到了。所谓的双重意义就在于,第一,让人相信,蜂屋此时仍然活着,正好好地待在房间里。第二,让人觉得蜂屋在那个时刻吃下了饭菜。能够想到第二点,说明在那之前就已经预想到,尸体在进行解剖的时候,会检测胃里面的食物,才预先下手,安排好后面的事情。也就是说,凶手——也许应该叫凶手们更加准确吧,他们一心想着的,便是要让人们觉得蜂屋的死是在十二点钟之后的事情。当然了,死后还会面临一个尸体僵硬的问题,不过在死亡时间的推定上,就会留出很大的空间。所以说,只要将胃里的食物状态的信息设定好的话,死亡的时间也便可以瞒天过海了。事实也证明,这招数的确很管用。还有更加令人坚信的证据就是,故意让人看见八千代曾经在半夜一点多钟的时候飘飘悠悠地来回走动。正是梦游的缘故,才导致拖鞋底沾上了血迹。如此一来,砝码便加重了,并且最终导致众人对死亡时间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我认认真真地听完了金田一耕助的话,一边听,一边不停地咽口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的心脏怦怦地直跳个不停。直记一声不吭地听着他推理。铁之进和柳夫人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金田一耕助嘴角的每一个动作。四方太傻傻地咧着大嘴,口水流出来也不知道。而喜多婆婆则用义愤填膺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直记的脸。矶川警部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努力地想寻找新的线索。

金田一耕助继续说道:“那么,凶手为什么非得要人们相信犯罪时间是在十二点钟之后呢?据我推测,可能是由于到了十二点钟之后,他便有了不在场的证据。也就是说,通过和某某某在一起,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去过西式建筑。而与此相反的是,真正的犯罪时刻,估计没有一个人知道凶手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再次偷偷地望了直记一眼。那一整夜,将我死死地拉在身边的人,不就是直记吗?

“哎呀,你们看我,一说起来怎么又说到前面去了。咱们还是接着之前说的那些。从八千代去蜂屋的房间给他送吃的开始说吧。那个时候,仍然留在餐厅里面的人,都在等待着八千代从楼上下来。不过,等了很久,八千代迟迟没有下楼。直记拉屋代去二楼他的房间。恰巧就在那个时候,八千代一副浑身凌乱的样子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而且嘴里面还不停地喊着什么禽兽不如、蜂屋这个畜生之类的话。从而更加让人觉得,蜂屋此时不仅必定在房里,而且还对八千代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却没人知道,这些也都不过是八千代一个人演出的独角戏罢了。事实情况是,八千代将送给蜂屋的饭菜吃了部分之后,便走出了房间,仅此而已。不过,最大的问题却在后面……”说着金田一耕助又咯吱咯吱地挠了挠头。

“我觉得这个环节是最有意思的。当晚直记和屋代两个人曾经看到过八千代,可以说是擦身而过,之后他们便径直回了直记的房间。接下来,直记从床底下取出藏在那里的妖刀,随后和屋代一起将其藏到了楼下的保险柜当中。不仅如此,他们还设下双重机关,以保证要想打开保险柜,必须要有直记和屋代两个人同时在场才可以。缺了任何一个人,保险柜都不可能打开。到了第二天,两个人发现凶杀案发生,于是吃惊地打开保险柜,发现刀身沾满了鲜血。在这里我还要补充一句,就是那把刀上的血迹确实和无头尸体的血是完全相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才敢断定,凶器肯定是那把妖刀无疑,而这种推断也着实让东京警视厅的人迷惑不已。人们普遍相信,罪案发生的时刻就在十二点钟前后,然而在这一时间段内,凶器却原封未动地放置在保险柜当中。更加让人不解就是,如果没有直记和屋代两个人合作,要想打开保险柜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一疑点,警视厅也颇感苦恼。他们觉得要不然就是有人想出了特别的办法,才将保险柜打开。要不然就是直记和屋代两个人在说谎……他们真的有过这样的分析。然而,要让我说的话,我倒是觉得,直记和屋代两个人的话并没有虚假成分。在推断出的犯罪时间里,凶器的的确确在保险柜当中放着,而且那个保险柜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打开。也就是说,必须要在这个前提之下,进行下一步推理。为了解决上面提到的矛盾,我们与其考虑怎么把凶器从保险柜当中取出来,不如想一想,如果把犯罪时间往前提早一点,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或者说白一点,那把妖刀在被放进保险柜之前,已经沾上了鲜血。在沾满了鲜血的前提之下,刀被收藏到了保险柜当中。假如我们按照这个思路推理的话,就不用考虑如何把不可能打开的保险柜打开的问题了,同时结论自然形成。如此一来,大家集中到餐厅的时候,也就是九点钟之前,实际上事情已然发生了。我再说一句题外话,从九点钟开始,到大家一致认为凶器被放回保险柜的时间,也就是十点钟前后,可以说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铁之进当时正在发疯似的追打着柳夫人,而四方太也和他们在一起。因此无论怎么说,案发的时间一定是在九点钟之前。而一旦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具有可能性的只剩下八千代和阿藤。这两个人的行为都可以证明,而且两人的证词也显示,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蜂屋小市依然活着,当时正好好地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面。所以我才会觉得,有可能两个人都在撒谎。因此昨天我找到了阿藤,重新向她逼问当时的情况,而且也从她那里得到了新的证词。至于是什么内容,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关于阿藤说谎的动机,大家大概也了解到一些。那么剩下来,无论怎么想,最为可疑的人只有八千代了。不光是在这件事上,关于八千代日常的为人处世,大家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好多东西是没有办法解释的。综合以上,我才得出了结论,八千代就是本案的共犯。”

在金田一耕助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柳夫人表现得坐立不安,身体不停地前后晃动着。等到耕助的话说完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般地大声叫嚷了起来。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你要是认定八千代是共犯,那么你倒是先得说一说,究竟谁才是主谋。弄不好的话,难道会是……”

“直记!”铁之进突然站了起来,“我……我今天非得……”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铁之进紧握的拳头像冰雹一般狠狠地砸在了直记的脑袋上。

“啊,父亲,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起来直记也很愤怒,他转过身来,朝向了铁之进。不过,即便看清楚了铁之进的动作之后,他的脸上仍然还是挨了两三拳。就是这几下,把直记的眼角打开了花,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是不是疯了,父亲,你想干什么呀……”直记想都没想,便朝着铁之进的胸口回了几拳。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为直记辩解一番,要说当时的直记心里含着杀意,打死我我也不愿意相信。事实上,铁之进的死肯定不可能是因为直记的反击。我想关于这一点在场的人心里面都清楚。

然而,即便如此,由于受到了直记的强力回击,铁之进摇摇晃晃地踉跄了两三步之后,鼻子、眼睛、嘴里面便开始往外冒血,一直流个不停。接下来,铁之进就像个瞎子一样,伸开两只手,漫无目的、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走过去。突然间像一根朽木一般,哐当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就这样,铁之进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面对着眼前的景象,不用说,在座的众人全都慌了,心里面开始动摇了起来,真可谓乱了套了。因为突发的事件,金田一耕助非常精彩的演讲也不得不面临被中途打断的命运。

就在因为铁之进猝死而导致的全家混乱的空当,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继续写手中的稿子。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没有交代清楚。前面写的这些内容,全部都是自事情发生以来一直到今天我趁着空闲记录下来的。

我是写侦探小说的作家。更准确地说,按照直记的说法就是,顶多算是三流四流的作家而已。不争气就不争气吧,自己缺乏创作的想象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当我直接面对这一极端离奇的案件时,就算我再怎么不争气,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看到听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所以我才会非常细心地留意观察,然后将所见所闻都记录成册。但是,说实话,如今我这只正在奋笔疾书着的手,不知什么缘故,早已经开始抖个不停。

啊,凶手究竟是谁呢?金田一耕助心里认定的那个凶手,究竟会是谁呢?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不光他心里面清楚,我心里也大概知道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金田一耕助早已心知肚明,那他为什么不赶紧把凶手抓起来呢?就算是铁之进突然发生了变故,但是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凶残的杀人恶魔逍遥法外呢?

哎呀,想想就觉得可怕。刚才那个家伙他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凶狠的目光,我到现在仍然没法忘记。看得出来,在他的目光当中的确藏有可怕的杀意。

哎呀,事情都发展到如此阶段了,我才忽然意识到,那家伙他之所以一直想办法把我拉在自己身边,也许弄不好是想将我当作他的替身吧,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恶毒了。就好像他杀了那个叫小静的女子,然后将其当作八千代的替身一样……

如此说来,那家伙一定和我年龄差不多,背影差不多,身材差不多,形体也差不多,总而言之就是我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将他的衣服穿到我身上,然后将脑袋砍掉的话……

哎呀,这太可怕了。简直让人不寒而栗。难道说不久的将来,我也会被人杀害,也会被人将脑袋砍下带走吗?

哦,我的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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