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02章杀戮之病 作者:我孙子武丸 |
||||
1 二月 樋口 二月四日下午稍晚的时候,樋口以前的一位部下突然登门造访,樋口不由得感到了一丝讽刺,对方居然特地选择这一天---难道我昨天忘了撒豆子驱鬼了吗?不过说到撒豆子,我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做过这种驱鬼的仪式了…… “好久不见。” 来人是野本警部,樋口在警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警部补。如今,离职之后,樋口深深地感到自己被时光之洪流遗忘了。 和野本一起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刑警,樋口招呼他一起进来,刚想泡茶接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家的茶叶已经用完了。在茶壶里放着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茶叶,早就没了味道。这种东西要是自己喝的话也就算了,拿出来招待客人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您不用费心,我们坐一会就走。” 野本嘴上虽然客套着,但樋口过来一招呼,他便立即脱下外套,利索地把双脚塞进暖桌底下坐了下来。旁边年轻的刑警见状松了口气,也有样学样地钻进了暖桌。 樋口看到两人大衣上附着的白色物体才知道此时外面正在下雪。这么说来确实如此,他恍恍惚惚地回忆起来今天早上外面确实格外安静,天气也比平日冷得多。 “樋口兄,您还是老样子啊。”野本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别瞎说了。” 樋口最后一次见到野本的时候还是在美绘的葬礼上。樋口明白,虽然仅仅过去短短的半年时间,但和那时的自己比起来,现在的他不仅头发变白了,人也瘦下去一大圈,哪里称得上“还是老样子”。 相较之下,过了这么多年,今年本该年近四十的野本却没有什么变化,和樋口离职的时候一个样。一双无法看透其内心的细长眼睛,极为顽固地紧紧抿着嘴唇。樋口想,和这家伙年纪差不多时候的我是不是也这样一副叫人畏惧的样子呢? “话说回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是太闲了,没事来我这里慰问老兵来吗?” 早就知道他们此次来访肯定和某件案子有关,不过樋口还是以轻快的口吻问道。即便是在警局工作的时候,樋口也没有因为念及旧情而特地去拜访过什么人,所以此时此刻他说出这种话来确也没有任何讽刺之意。野本好像也十分了解这一点,所以也没在冗长繁复的寒暄上面浪费时间。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我来当然不是为了那种事情---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做岛木敏子的女人吗?” 野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句话并非疑问。他显然早就知道了樋口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才会来此拜访。 樋口抽出一支烟来刚要点上,听到这里他停住了。他来回看了野本和旁边的那位年轻的刑警,感到脊梁里有一股什么东西在往上蹿着。 “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樋口并没有等他们开口回答,仅仅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知道,敏子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连凶杀课的野本等人都开始了行动,那么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卷入了一起重大的杀人案件里。 估计是正月发生的那起猎奇杀人事件吧,那是警方最近特地为之设置起搜查总部的一起案子。她决不可能是那起案件的嫌疑犯,因此剩下的另一种可能便是---她此时此刻已经遇害了。 “她……被杀了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年轻的刑警抢先问道。 樋口慢慢地盯着年轻刑警的脸,刚才野本应该给他介绍过的,不过他还是想不起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来。 野本狠狠瞪了年轻的刑警一眼,向樋口说了声“不好意思”。 “警……啊,樋口兄,正像您说的那样,正月发生的那起案件,不知您是否已经知道了?” “……好歹我也会看报纸吧。”其实这件事的消息樋口不是从报纸上看来的,而是从八卦节目里看来的。不过樋口还是死撑着顾及他那点仅有的颜面,自称妻子美绘死后,他和以前的同事一个也没有联系过。 野本点了点头,好像已经了解了个中情况。 “岛木敏子,今年二十九岁,离异后一直单身,职业是护士。樋口兄的夫人---美绘女士住院期间,她正好在那所医院工作,我说的没有错吧?” 樋口心中瞬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但他马上判断出这并非野本本人想要问的问题,总算是成功地把这腔怒火抑制住了。 “没错。她被杀了吗?能不能先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一下?” 野本瞬间捕捉到了樋口眼中传来的恳求之情,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我们发现她被人勒死在青山的一个宾馆里。她的乳房被利刃切下取走,下腹部也被挖掉了。” 尽管樋口有所觉悟,大致预料到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但是当他听野本说完后仍然无法掩饰心中的不平。 这不可能! 樋口实在无法将前几天还身穿白色护士服脚步轻快的岛木与一具被人切割的死尸联想到一起。他双手颤抖着以至于无法顺利地为自己点上一支平复心情的香烟。樋口感到十分痛苦,他嘴里发出一阵不悦的声音,猛地将还没有抽过的香烟按进烟灰缸。 野本沉默地注视着樋口,他在观察樋口的反应。 樋口率先打破沉默。 “勒死?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正月的那起案子也是勒死的是吗?……还有,那个案子里的受害者,不是只有乳房被切除了吗?” “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Yes。大概是凶手的手法逐步升级了吧。现在虽然物证还没有出炉,但是毫无疑问,这两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怎么样?您满意了吗?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吧。” 樋口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还是点了点头,挥手主动让野本先问。 “那么,请您说明一下您与受害者岛木敏子之间的关系吧。” 野本的提问让年轻的刑警迅速掏出笔记本来,不过在野本眼神的制止下,他只好又悻悻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她……岛木女士,当然,我和她是在美绘住院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深受她的照顾。当时,美绘……美绘去世的时候,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有时她会在休息的时候过来我加给我做饭。她就是一位陪我说话聊天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们之间有没有性关系?”野本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樋口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犹豫。 “别胡说八道了!我说过了,我们只是聊天说话的朋友而已,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孩会高高兴兴地向我这种老头子投怀送抱?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自愿来照顾老人的志愿者之类的人罢了。你知道吗,丧妻的男人在妻子死后的一年之中死亡率异常地高,女人在丈夫死后,反而能活得更长。而男人正好相反,不仅病死的多,自杀的也特别多。这些你知道吗?她这方面一直都对我特别留心。” “志愿者?”年轻的刑警突然大声叫嚷起来,“你在这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她可是---” 野本赶忙打断年轻刑警的话,说道:“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但是由于问得太突然,以至于樋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来回看了看两位刑警,舔了舔嘴唇说道:“昨天……就是在昨天。” 樋口感到了一股发自自己骨髓深处的疲劳。 在医院工作的岛木敏子怎么看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有趣之处的工作狂。与其说她是一位温柔的白衣天使,不如把她说成是一台沉着冷静的“护理机器人”才更为恰当。敏子绝对不会犯下任何的工作失误,但是她也不会为任何病人的死亡流露出一丝的感情。 当美绘还多少有些精神的时候,夫妻两人经常拿敏子来开玩笑,那是一种“如果是她的话,这个时候说什么呢”的笑话游戏。 提问:“当她为男性患者剃下体的体毛时,患者要是勃起了,她会说什么?” 回答:“勃起度百分之九十八。建议速速自慰射精来缓解。” 美绘听到这种黄色笑话的时候,起先会皱皱眉头,不过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如今想起来,那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美绘如此真心的笑容了---可恶,难道除了讲讲黄色笑话逗她笑之外,我对她就再也做不了别的了吗? 在妻子美绘死后前来家里拜访樋口的岛木敏子和原来医院里的那个“护理机器人”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敏子对他细心的照顾和默默的安慰,樋口感动不已。当她第三次迈入樋口家门的时候,他竟不自觉地潸然泪下。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有像电视剧情节那样的好运气,即便让他人看到自己心里的泪水,悲伤的情感却不会就此远去,痛苦的伤口也不会就此愈合。樋口的内心不过是对敏子的再度出现有所期待罢了,对他那像沙漠一般的生命来说,敏子即使不算是一块绿洲,也确确实实成了他对外界唯一的兴趣对象了。如果不是敏子每次的到来给樋口那无声的世界带来的那些声音,樋口定然会在电视剧发出的声音之中慢慢疯掉的。 此外由于樋口一点也不会做饭,加之又提不起精神出去吃饭,要不是敏子每次一来就先给他预备好几天份的咖喱,做几个家常菜给他留好,樋口估计早就因为营养失调而被送进医院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可以在世上苟且偷生,而敏子和美绘却失去了她们美丽的生命? 老天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2 去年 稔 她说她叫江滕佐智子,是文学院的一年级学生。蒲生稔谎称自己是文学院的研究生。当她们进入校园门口的咖啡厅---其实这是一家平时只有男人聚集聊天的普通蛋糕店而已---找好位置坐下时,他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对她刨根问底起来,他想知道和她有关的一切。 他觉得这么做或许能在她身上发现她对于自己特别的地方。 “你打算选哪个专业啊?” “我想我可能会选哲学吧,嗯,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呢。”佐智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哲学果然和我这样的人不搭调吧?” 蒲生稔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哲学啊,那么就是和我一个专业啦。我现在正在研究尼采呢。”如果是尼采的话,就算对方抛过来几个问题,自己也还是有信心把话题继续下去。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送上来的南瓜派的女孩并没有追问下去。 “啊,了不起,尼采啊---那我也选尼采好了,难得我能这么幸运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的尼采权威呢。”佐智子献媚似的向他笑了笑。 真是个笨蛋!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就算在这家伙的脑袋里仔细寻找,估计也不会有一丝一毫让我感兴趣的东西。说到底,我还是被这个女人的身体所吸引了,难道不是吗?嗯,试试约她出去,约她去宾馆。在那里,我要好好地探究她的肉体。 佐智子的红唇微微张开,把南瓜派一块一块地塞进自己的小嘴里。蒲生稔注视着这一切,当他看到她那犹如软体动物般蠕动着的湿润的舌头时,他发觉自己的那个再度硬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蒲生稔舍弃了所有的演技:“今晚,你陪陪我吧。” 她恶作剧般笑了起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下午四点,他们乘坐出租车向池袋驶去。蒲生稔其实有车,不过今天没有开出来罢了。要是直接去大学附近的宾馆的话,很有可能被熟人撞见,难得对方有这个意思,总不能带着人家坐电车过去吧 他们到池袋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这让蒲生稔放弃了慢慢品酒打发时间的念头。他们走过熙攘的人群,穿过霓虹亮起的街道,当看到第一家爱情宾馆的时候,他便拉着她走了进去。 “天色明明还这么亮呢……”虽然嘴里这样抱怨着,但是她并没有抵抗几下便顺从地跟着他走进了爱情宾馆。 宾馆的墙上陈列着每个房间样式的照片供客人挑选,空着的房子亮着提示灯,旁边则有按钮。似乎这个酒店里所有的房间都空着,看来这家宾馆的系统是客人自己选择房间,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打开房间了。酒店的大堂里并没有任何服务人员,来开房的客人当然不用担心会被谁看到了。 “哎呀,不知道有没有旋转床可以用啊……”蒲生稔话音未落,手臂便被她打了一下。 “真是讨厌,你个色鬼。” 蒲生稔选了一个普通的房间,这是一个位于三层的房间。两个人乘着狭窄的电梯上楼,找到了他们选的那个房间。蒲生稔的心跳开始不断加速,以至于他有些担心会被一旁的她听到。 进门之后,佐智子十分好奇地开始左看右看参观房间,把应该装着教科书以及笔记本的背包一下子扔到了床上。她在卫生间和浴室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回来。 “什么嘛,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啊,真无聊。” 这间房确实极为普通,和一般的宾馆没什么区别。硬是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也就是浴室稍微宽敞一点,还有床单和墙纸都是彩色粉笔画的色调。另外床正上方的天花板也没有特地装上镜子。 蒲生稔锁上门,把夹克脱掉搭在椅子背上,佐智子则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行为。 “我突然想喝点东西了。你要不要来点啤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啤酒就行了。”他应声道。 蒲生稔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直冒火。 这间房子是一个密室。在这个密室当中,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事。不用说做爱了,就算来一点SM的行为,这个女孩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因为她是自愿跟我进来的。 两个人坐在床上喝着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听装啤酒。蒲生稔注视着女孩那雪白的脖子。女孩痛快地喝着啤酒,脖子慢慢蠕动的样子,让他联想到爬行类动物的腹部。蒲生稔的下腹部也慢慢地鼓胀到了再也隐藏不住的程度。 “我们听点音乐吧。”蒲生稔故意说道,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兴奋。他朝四周看了一下,发现在床边有操控影碟机和电视之类的按钮。他看了看说明书,原来这个也能用来放音乐。 “你想听点什么?嗯,让我看看,这里有轻音乐、日语流行歌曲、西洋流行歌曲、古典音乐……听哪一种?” “嗯,听日语流行歌曲好了。” 他按下按钮。本来以为是那种吵闹的音乐,没想到传出来的却是那种歌颂爱情、表达思慕之情的抒情歌曲。他把音量调高到两人必须在耳边说话才能听到的程度。 他轻轻地用手搂住她的肩膀,而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喝着啤酒。 两首歌曲之间的空当,她十分高兴地叫了出来:“啊!是这首歌啊,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了,你知道吗?这个可是冈村孝子的歌哦!” “我没听过。”他回答道。 蒲生稔有点粗暴地把和着音乐节奏哼着歌曲的女孩压倒在床上,女孩手中的听装啤酒掉在了鲜红的地毯上,罐子里剩下的啤酒洒了出来,在地毯上染出一片黑色。 女孩开始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但随后便憋不住笑出声来。蒲生稔对她抱以微笑,然后十分理所当然地把两手的拇指放到她雪白的脖子上开始用力。虽然没有声音,但手指上却慢慢传来了类似软骨骨折般的感觉。 冈村孝子宛如天籁般的歌声在整个房间里回响着。 请不要放弃你的梦想 最爱你那充满生气的火热眼神 女孩发出了一声宛如牛蛙的惨叫,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伸出床外的双脚也开始挣扎着乱蹬起来,床垫的弹簧嘎吱嘎吱地发出刺耳的噪音。蒲生稔听不太清楚歌声,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她那两颗即将迸出眼眶的眸子里浮现出的静脉般的天蓝色竟然是如此鲜艳美丽;她那一头随着身体挣扎扭动而四散飘浮的青丝仿佛海草在大海中一般随波飘荡。 蒲生稔陶醉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进一步把全身的体重压到佐智子身上,她柔软的身体深深地陷入弹簧床之中。 你选择的一切我都愿意相信 在远方一直等待着你 虽然这首歌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蒲生稔却从来没有想到这首歌能如此打动他的心弦。应该说,在今天听到这首歌之前,他从来没有因为听到动人的爱情歌曲或者看到电视剧的感人情节而感动过。 女孩的指甲透过蒲生稔的法兰绒衬衫,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蒲生稔看着从伤口淌出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慢慢地流下。当他手上的两条长长的红色印记流过他的手腕,顺着他的手指进一步侵占到女孩白净的脖子上的时候,女孩也随之停止了一切抵抗。 女孩刚才那不知藏在哪里的细长的舌头,如今从双唇之间滑了出来,横垂在嘴边,犹如一个大大的问号。那仿佛是女孩用她生命最后的力量做出的行为艺术,在向蒲生稔追问。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蒲生稔不经意地和着音乐的旋律,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衣服上的纽扣,一件一件地取下来,直至看到她裸露的胴体。 “因为我爱你啊。” 他的声音因为感动而颤抖着,这是蒲生稔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告白,他再一次深情地对她说:“因为我爱你啊。” 蒲生稔把脱下来的衣服仔细叠好,整齐地放在椅子上。接着又把她的鞋子以及内衣脱掉,于是,女孩回到了她出生时的状态。 她死的时候又回到了出生时的状态。 以出生时的状态死去,这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情了吧,蒲生稔想。 当蒲生稔把女孩的躯体摆放到床的正中央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强忍着兴奋,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刚才的那首歌曲已经放完,换成了别的曲子,不过之前的冈村孝子的歌声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旋。 仿佛这个女孩跑进了我的心里,在那里为我歌唱着。 蒲生稔脱掉内裤,迅速地躺在女孩身边。他的阳具勃然傲立着,以至于胀得发痛。 女孩的身体急速地失去血色,红润的身体慢慢变成青黑。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他的右手抚摸着女孩的腹部,温柔地一点一点向上探去。他用双手抓着那对比想象中还要丰满的乳房,使劲地揉搓。他深情地吻着雪白的乳房,然后又含住了粉红色的乳头。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给予过别人的温柔。 女孩被他双手所碰触过的部分慢慢失去血色,再也无法回复。 他吻遍了女孩的全身,用手和舌头爱抚着她 但是好冷,真的好冷。 “让我来给你暖和暖和吧。”他趴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趴到女孩身上,右手伸进她的两腿之间,用力把她的双腿分开。他用手指摸索到她的性器,把自己的性器塞了进去。不知道是因为女孩生前分泌出的爱液,还是死后的肉体受到了他的爱抚,蒲生稔感到里面十分湿润、温暖。 原本就在爆发边缘的他,在刚刚插入到最深之处的时候就忍不住一泄而出。数亿火热般的生命冲进了她那已然死去慢慢冷却下来的身体当中,这样的光景让蒲生稔的脑髓都为之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做爱。 蒲生稔至今为止经历过的那些,不过是一些为了模仿这真正的做爱、在“爱”的名义之下进行的相互间的自慰罢了。 现在他总算知道了,性只不过是一种杀人的寓意。被侵犯的性就如同被扼杀的性。男人因为爱才去爱抚女人的身体,去舔舐它,去轻咬它,有时会粗暴地让它感到疼痛,最后再用男人的长枪深深地刺入女人的内脏之中。 男人就是为了杀死女人、贪食女人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他再一次慢慢地爱过了这个用浑浊的眼神望着墙壁的女人,然后才不舍地离开宾馆。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爱这个词在今天以前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就算存在也没有特地去和别人讨论的必要---但今天他所知道的爱,则是一种他想去歌颂的爱,忍不住想去和别人分享的爱。 这是一种真实的爱。 爱人者,世界也会因你而不同。蒲生稔之前绝对不会认为这句话是对的。 银杏树林立的街道被夜色中的霓虹灯染成彩色。蒲生稔走在大街上,如迷路的小学生一般左顾右盼。直到昨天---确切地说是刚才---他本来很蔑视的那些过往的街头男女,此时此刻在他看来却是如此可爱,就连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也不知为何也变得让人如此心旷神怡。 自从来到人世之后就包裹在他身上的那个半透明的薄膜已经裂开,他终于可以脱身而出,尽情地享受着这种如获新生的新鲜感。肌肤所感受到的秋风落叶,混杂着烤鸡肉的味道的秋天气息,每当有人进出就能传入耳中的弹子球店的喧闹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生命与爱的证明。 视觉,听觉以及嗅觉---蒲生稔所有的感官系统都受到近乎疼痛的刺激,好像他的神经的临界值也都下降了许多。 他甚至对自己的亢奋有些惊讶,难道是因为脑垂体什么的东西分泌出了某种物质才让我进入了这种状态吗? 但是直到他搭上电车,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到家里,这种兴奋感仍然没有消退。蒲生稔确信,他已经获得了重生。就连妈妈那平日里听起来让人厌烦的唠叨---“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都无法破坏他那高亢的情绪。 但是,为什么那个女孩---此时此刻他已经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为什么她会如此吸引我呢? 蒲生稔在内心的深处不断地寻找着这个答案 3 二月 雅子 自从雅子觉得儿子的行为有些古怪的时候开始,她又恢复了对儿子房间垃圾桶的检查,并且偷看他与朋友往来的信件。虽然自从儿子上大学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再做过这种事了,不过既然儿子有了女朋友,那么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有权利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及背景之类的信息。丈夫察觉到了她的行为,对她说:“孩子都是大人了,你别老干那些无聊的事好不好?”就算丈夫这么说她也听不进去,当然也不打算就此打住。雅子虽然没有反驳丈夫,但是却不想让这个满脑子只有工作的男人对她教育孩子的事情指手画脚。 我爱我自己的孩子。你呢? 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用这句话质问丈夫。 我为了我的孩子们,保护他们在这个世上不受伤害以及诱惑,而你又做了什么呢? 当她从性教育的讲座回来之后与丈夫交流对孩子教育的心得时,丈夫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当她因为学校旁边设置了有色情刊物的自动贩卖机而去参加刻意活动要求撤去机器的时候,丈夫却来了一句“那种书有什么不好的啊,又没什么关系”。雅子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冲着丈夫吼了一声。 “这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自己亲眼看看那种东西去啊。低俗、下流到不堪入目!”不过她并没有说她在儿子的房间里发现了这种低俗下流到不堪入目的东西。雅子一直强迫自己忘掉儿子看那种杂志的事,强迫自己忘掉自己偷偷摸摸地在儿子屋里发现那些杂志的事。雅子坚信,只要做好平时对儿子的教育,这些一本两本的低俗杂志不能歪曲儿子的心灵。 “就算没有亲眼看见我也大概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不说这些了,能让我去洗个澡不?” 虽然雅子一直都没打算靠丈夫来教育儿子,但自从那件事之后,除非是特别严重的,雅子再也没有和丈夫谈起过有关儿子的任何事情。 雅子和丈夫之间也很久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了。自从公公去世之后,他们就开始睡在不同的房间里,简直和分居没什么两样。 于是时间到了二月四日。 由于考试的缘故,蒲生稔直到吃完午饭才出门。雅子则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才又偷偷摸进儿子的房间。 雅子夫妇在给儿子零用钱方面绝不吝惜,从来没有在金钱方面亏待儿子,因此儿子的房间里摆满了高档的电子器材。儿子自己专用的立体声音响自不必说,录像机、电视机、连能播放镭射唱片的八厘米摄影机都有。当那个杀害女童的连续杀人犯被捕时,雅子确实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不过就她对儿子的调查来说,儿子对恐怖电影没有特别的爱好,对幼女也不感兴趣,应该没有恋童癖的倾向。 我的孩子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绝对不会。 儿子的床是一张黑色的钢管床,那是他上大学之后才给他新置办的。好像儿子趁着换床的时候把床底下的那些杂志连同旧书也都一气处理掉了,地板上只散乱地摆放着一些刊登有清纯裸照的旧杂志。不过让雅子放心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儿子高中毕业以后新买的,显然儿子对以前的那种下流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了。不管那些著名的老师怎么一遍一遍地说“不用担心”,雅子确信,那些色情的东西对多愁善感的孩子肯定没有任何好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他们看到那些东西。 儿子现在每个星期最多自慰一次,有时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雅子也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儿子已经和女朋友开始发生了性关系。她就像一个想要找出丈夫不忠证据的妻子一样,每次都会在晚归的儿子身上闻闻嗅嗅,但是别说是香水和香皂的味道了,就连一丁点和女性的体味靠边的味道也没发现。 雅子环视着儿子的房间的边边角角,每一处似乎变动过的地方她都绝不轻易放过。德语的字典和教材放在原本是暖桌的黑色桌子上,因为屋子里现在铺上了三块榻榻米大的地毯,还装上了空调,所以儿子即便是在冬天也不用躲进暖桌里面,而是直接把它当成书桌来使唤了。之前他用了九年的书桌在他升入高中的时候就扔了,空出来的位置现今摆上了电子影音设备。房间里仅有的书架上摆着额大多是漫画,不过教科书和单词书却也占了大概一半的空间。虽然听说最近很多大学生都没有读书的习惯了,不过雅子觉得自己的儿子比起他们来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雅子把屋子里的东西都仔细看过一遍后,开始检查起屋内唯一的一个垃圾桶来。这是个不锈钢的垃圾桶,比起一般的垃圾桶来说,算是高的了。为了平时处理垃圾的时候方便一点,垃圾桶内被套上了黑色的垃圾袋。垃圾桶里最上面的部分是书店的纸袋,然后是被撕开的透明塑料纸,像是录像带或者磁带外面包着的那层东西,最后还有一个被团成一团的卫生纸。雅子捏起那团卫生纸,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检查一下是否有精液的痕迹时,垃圾桶内的一包黑色的塑料袋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一会要把这些垃圾按照原来的样子复原回去,雅子便仔细地记住了垃圾的摆放顺序,随后拉开了塑料袋的一角。果然,不出雅子所料,垃圾袋里面还是一个垃圾袋,和她平时买回来放在厨房的那种一模一样。雅子取出这个小袋子仔细观察,发现袋子底下积留着一些不明液体。她小心翼翼地找到塑料袋的开口,谨慎地防止里面的液体流出来。她打开袋口,向里面看去,一阵刺激性的金属臭味扑鼻而来。 这气味实在是令人窒息,雅子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味道我知道。这个味道我太熟悉不过了。 雅子慢慢地把左手伸进塑料袋的开口中,用手指在袋子的内侧触摸了一下点状液体,然后又小心地把手掏出来仔细查看。这是颜色有点发黑的液体,是血。没错,错不了,就是血。这个袋子里装着血液,或者是含有血液的什么东西,有可能是猪血,也有可能是鸡血。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绝不是人血。在我儿子的房间里怎么能有个装着人血的袋子呢?绝对不可能。这个绝对是动物的血。可能是儿子瞒着家里人去和朋友搞了个烧烤派对什么的吧,然后血从装着肉的包装纸里渗了出来,这也是常有的事嘛。 想着想着,雅子觉得脚下一阵发软,双脚不由得开始颤抖,以至不能站立。 我的天啊,那孩子……我的孩子,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
||||
上一章:第01章 | 下一章:第03章 |
邮箱:yuedusg@foxmail.com Copyright@2016-2026 文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