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宵先生

潘多拉之匣  作者:太宰治

1

你昨天能够来访,我非常非常开心。来访之时,还送给我花束,送给竹姑娘和麻儿一人一本红色的袖珍英文词典。你像诗人那样,心思细密,尤其是给竹姑娘和麻儿带了礼物,真是太有心了。

我从她们俩那里得到过香烟盒和竹编藤娘,虽有些难为情,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早晚会回礼给她们的,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你善解人意地带来了礼物,让我松了口气,看来你身上有着比我更新的一面。我这个人,对于收到女性送的礼物,或是送礼物给她们,总会觉得有些别扭,觉得不光彩,也许这就是我身上的迂腐之处。我要努力修炼得像你那样,毫不忐忑地大大方方地礼尚往来。我觉得,从你身上又学到了一样东西,见识了你那洒脱的美德。

当麻儿一边说着“有客人找你”,一边把你领到房间里来时,我胸中如同内出血一般剧烈跳动。我想你会明白我的心情。看到好久没有见到的你,自然令我喜出望外,不过,与此相比,看到你和麻儿像老相识似的说笑着并肩走过来时,更让我吃惊。我恍惚置身于童话世界。与此相似的感受,去年春天我也曾经体验过。

去年春天,初中毕业时我染上了肺炎,因高烧而昏昏沉沉之际,我偶然朝枕边一看,只见初中教导主任木村先生和母亲正边笑边聊着什么。那时,我也是这么惊惧不已。看到住在学校和家庭的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的两个人,在我枕边就像老相识一样说话,实在不可思议。就好比在十和田湖[横跨日本青森县十和田市、秋田县鹿角郡小坂町的一个湖泊,位于十和田八幡平国立公园内,是由十和田火山喷发而形成的二重火山湖。]看见了富士山,某种极为混乱的宛如童话故事般的幸福感在我胸中跃动起来。

“看你这样子哪像病人啊。”你说着,把花束递给我。当我不知所措时,你用极其自然的口吻对麻儿说,“给云雀找个花瓶来吧,粗糙点也没关系。”

麻儿点点头,去拿花瓶了。

我就像在做梦一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以至于问出了个笨拙的问题:

“你以前就认识麻儿?”

“我不是从你的信里知道她的吗?”

“是这样啊。”

我们俩都大笑起来。

“你一看见她,就知道是麻儿了?”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比原来想象的可爱多了。”

“哪里可爱?”

“怎么刨根问底的,你对她还有意思吧,她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庸俗,还是个孩子嘛。”

“你这么觉得?”

“反正人不坏,给人楚楚可怜的印象。”

“是这样吗?”我感觉心情好舒畅。

2

麻儿拿来了一个细长的白色花瓶。

“谢谢你。”你接过来,胡乱把花插在花瓶里,“这花,回头拜托竹姑娘帮忙重新插一下吧。”

不过,这句话说得有点不是时候。尽管你马上从口袋里拿出那本小词典送给了麻儿,麻儿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只是默默地很客气地接过来,鞠了个躬,就快步离开了房间。那正是麻儿不高兴的表现,因为麻儿不是那种会客气地鞠躬的人。不过,对你来说,除了竹姑娘之外,其他女孩你都不会留意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去二楼露台去聊聊吧。现在是午休时间,没关系的。”

“从你的信里,我都知道了,所以我是趁午休时间来的。而且,今天是星期日,还有慰问广播。”

咱们笑着从房间里出来,走上楼梯,从这时起,两个人都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谈论起了天下大事,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尊贵的那个人,我们已经做好了按照那个人的命令轻盈地飞往任何地方的精神准备,应该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谈论的事情才对。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兴奋地互相倾吐了所谓重建新日本的愿望。可见男孩子就是这样,无论关系多么亲密,久别重逢之际,总是会受到渴望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进步的焦躁情绪驱使,这样高谈阔论吧。来到露台上之后,你生气地说起日本从基础教育开始就有问题。

“因为小时候所受到的教育,将会决定一个人的一生。我认为应该培养出更卓越的栋梁之材。”

“是的,不能培养那种只贪图利益的人。”

“说得对,说得对。靠着功利性的招摇撞骗已经行不通了,投机取巧的人没有市场了。”

“没错。表面上虚张声势那套已经过时了,人们现在不吃这套了。”

你好像也和我一样,不擅长讨论问题。不知为何,我们好像老是在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话题。

后来,当我们那番笨拙的讨论渐渐无法继续,老是说些“只不过是”“关键的问题”“无论如何”“归根结底”等,越说越没劲的时候,楼下正门前的草坪上突然出现了竹姑娘的身影。我不由得喊道:

“竹姑娘!”

与此同时,你系紧了裤子上的腰带,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呢?

竹姑娘手搭凉棚,抬头朝露台看。

“什么事?”

那时的竹姑娘,姿态很美吧。

“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喜欢竹姑娘的人,现在就在这里呢。”

“好了,好了。”你说。

事实上,这种时候,除了这样傻傻的话,你也想不出其他的话来。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

3

“恶心。”竹姑娘说道。然后,她歪着头,仰到四十五度以上,冲你笑着说“欢迎你”时,你的脸变得通红,马上鞠了个躬。然后,你小声抱怨说:

“没想到,原来是个大美女啊。你耍我,你在信里只说她个头很高,是个大大方方的很能干的女人,所以我就安心地夸赞了她。可是,谁知道这么好看哪,这不是让我难为情吗?”

“跟想象的不一样吧?”

“不一样,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因为你说她又爽快又能干,我还以为她是个像马一样高大壮实的人呢,没想到,真可以用魔鬼的身材来形容啊,肤色也不像你说的那么黑呀,那样的美人我不喜欢,太危险了!”

你飞快地说这些话的时候,竹姑娘轻轻低头致意,朝旧馆走去。于是,你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本袖珍词典,对我说:

“你帮我叫竹姑娘等一下吧,我有礼物送给她。”

“竹姑娘!”我大声叫住她。于是,你对她说了句:

“不好意思,我扔给你吧。这是云雀让我带来的,不是我送给你的。”你嗖地把那本红色封皮的词典扔给了她,看你的动作都格外优美,我心里很佩服你。竹姑娘准确地接住了你那纯洁的礼物,向你道声:“谢谢了。”其实,不管你说什么,竹姑娘也知道是你送的礼物。

望着朝旧馆走去的竹姑娘的背影,你长叹了一口气,非常认真地念叨了一句:

“危险啊,这可真是危险。”

我觉得很好笑。

“这有什么可危险的呢?即便在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你和她两个人也不会出事的,我已经试验过了。”

“那是因为你这人脑子缺根筋。”你用怜惜的口吻说道,“莫非老弟连美女和丑女都分不清吗?”

这话我不愿意听,你还配说我,你才什么都不知道呢。你觉得竹姑娘那么美,是因为竹姑娘的心灵之美,投影到了你纯洁的心中。如果冷静观察的话,竹姑娘根本算不得美女。倒是麻儿比她美得多。只不过竹姑娘的品格之光,让她看起来美丽而已。对于女性的容貌,我自认为有着数倍于你的更为苛刻的审美眼光。不过,那时候我觉得评论女性的容貌,太庸俗,便没有再说什么。

看起来,只要一说到竹姑娘,咱们俩往往会较起真来,心情变得有些不愉快。这可不好。真的,你就相信我好了。竹姑娘真的不是美女,也没有什么可危险的。你说什么太危险了,不是很可笑吗?其实竹姑娘和你差不多,是个特别本分的人。

我们默默地站在露台上,过了一会儿,你突然说起,我旁边的越后狮子,其实就是名叫大月花宵的著名诗人,于是乎,竹姑娘和其他一切都被刮飞了。

4

“真没想到。”我感觉仿佛在做梦。

“我觉得很可能是他。我刚刚瞅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的。我的哥哥们都是他的崇拜者。所以,我从小就看过他的照片,知道他的模样。我也是他的诗歌的崇拜者,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吧。”

“那是当然了。”

我虽然不怎么擅长写诗,但是对于大月花宵的诗歌相当熟悉,像他的《百合花公主》《海鸥》等,到现在都能朗诵出来。这数月中,这些诗歌的作者竟然一直和我比邻而睡,令我一时间无法相信。我对于诗歌虽然一无所知,然而,正如你所知道的,在对于天才诗人的尊敬这一点上,我可是自诩从不落人后的。

“是他吗?真的?”好半天,我都沉浸在无限感慨之中。

“还不能完全肯定呢。”你有些狼狈,“刚才,我只瞅了一眼。”

最后,咱们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加上周日的慰问广播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回到了楼下的樱花屋。越后正躺在床上。我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觉得越后看上去是那么有派头。此时的他恰似一头威猛的睡狮。咱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不禁一齐吐了一大口气。因过于紧张,咱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背靠着窗户站着,默默地倾听着播放的唱片。节目一个接一个进行着,终于到了那天最受欢迎的助手们的二重唱,当她们唱起了《奥尔良少女》时,你用胳膊肘戳了下我的腰,特别兴奋地对我耳语:“这首歌是花宵先生写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记得我小时候,这首歌作为花宵先生的杰作,曾经在少年杂志上被介绍过,还是带插图的,在当时流传甚广。

咱们偷偷地观察越后的表情。越后刚才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但是当《奥尔良少女》的合唱开始时,他稍稍从枕头上抬起头侧耳细听,然后又好像累似的闭上了眼睛。啊,他闭着眼睛,十分伤感地微微一笑。

你右手握拳,做了个击打空气般奇怪的动作,然后伸手跟我握手。咱们没有笑,而是严肃地互相握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到底为什么握手,虽然说不清楚,不过那个时候,咱们实在无法保持平静,不握手的话,会激动得跳起来的。

你和我都特别兴奋。《奥尔良少女》结束后,你用怪怪的嘶哑声音说道:“那我先告辞了。”我也点点头,送你来到走廊——

“果然是他!”咱俩同时大声喊道。

5

到此为止的情况,你也都知道。那么,我送走了你,一个人回到房间时,我的心情已经超越了兴奋,几乎陷入恐怖之中,脸色苍白。我故意不朝越后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可是心里突突乱跳,不安、恐怖与焦躁不可思议地混杂在一起,实在受不了了,终于轻声叫道:

“花宵先生!”

他没有答应。我鼓起勇气,把脸扭向花宵先生。越后已经默默做起了伸缩锻炼,我也慌忙开始运动。我将腿伸开成大字形,一边从小拇指开始依次向掌心弯曲两手的手指,一边用还算平静的声音问道:“她们唱了半天,好像连那首歌的作者是谁都不知道吧?”

“作者什么的,被人忘记也没关系的。”他坦然答道。我越来越确信,此人就是花宵先生了。

“以前,多有得罪。刚才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的。那位朋友,还有我,都是从小就喜欢您的诗。”

“谢谢。”他严肃地说道,“不过,现在,还是越后感觉比较轻松。”

“为什么,现在不写诗了呢?”

“因为时代变了嘛。”他说着呵呵呵笑起来。

我心里特别激动,根本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们俩都默默无语地做着运动,突然,越后生气地对我吼道:

“不要关注别人的事。你最近,太狂妄了吧!”

我吓了一跳,越后从来没有用这么粗暴的口气对我说过话。我只有赶紧道歉。

“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这就对了,什么也不要说。你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懂。”

别提了,糟糕透顶。诗人这种人,的确是很可怕的。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自己都稀里糊涂的。那天一整天,我们俩都没有说话。助手来擦身时,虽然一再跟我说话,但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没有怎么理她。我心里特别想告诉麻儿她们,我旁边的越后,其实就是《奥尔良少女》的作者,吓她们一下。可是,越后已经发话“什么也不要说”了,没办法,昨天晚上我一直忍到就寝。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清早,我居然顺利地和这位被我惹怒的花宵先生和好了,我终于松了口气。早晨,好久没来的越后的女儿来探望他了。她名叫清子,是个温顺的姑娘。年纪和麻儿差不多,瘦瘦的,脸色不太好,眼梢上挑。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饭。她一边解开带来的大包袱皮,一边说道:

“我给你做了点炖鱼。”

“是吗?那就现在尝尝吧。拿出来吧,分一半给旁边的云雀君。”

我觉得很意外。以前,越后总是叫我那边的先生,或是学生,小柴君等,从来没有如此亲昵地称呼过云雀。

6

她把炖鱼拿到我跟前来:

“你有没有容器?”

“啊,有的。”我有些惊慌,“在那边的小柜子里。”我说着,打算下床。

“是这个吗?”她蹲下身子,从我床铺下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铝制的饭盒。

“对,是那个。谢谢。”

她蹲在床下,一边将炖鱼盛到那个饭盒里,一边问道:“你现在就吃吗?”

“不了,我已经吃完饭了。”

她把饭盒放回小柜子里,站起来。

“啊,好漂亮。”

是你胡乱插在花瓶里的菊花让她发出了感叹,都怪那时你说请竹姑娘帮忙重新插一下这样多余的话,结果,我反而觉得麻烦竹姑娘不好意思了,可是拜托麻儿又像是故意让她难堪似的,所以,那些花依然胡乱插在花瓶里。

“昨天我的朋友随便插在花瓶里的,找不到人帮忙整理。”

她看了一眼越后的表情。

“帮他插一下吧。”越后已经吃完了饭,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咧嘴笑着。他今天早上的心情好得过头了,反倒让我感觉不自在。

她脸红红的,有些犹豫,但还是走到我床边,把菊花全都从花瓶里抽出来,重新插了起来。找到了合适的人帮我插花,我很高兴。

越后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愉快地瞧着女儿插花,一边自言自语着:

“要不要重新开始写诗呢?”

我怕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又惹他生气,便没有接茬。

“云雀君,昨天很抱歉。”他说着,狡黠地缩了下脖子。

“哪里,是我说了狂妄的话。”

万没想到,我们如此轻易地和好了。

“要不要重新开始写诗呢?”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

“请您写诗吧。真的,请您为了我们写诗吧,像先生的诗歌那样轻松而清纯的诗歌是我们现在最想拜读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像莫扎特的音乐一般轻快、高雅而清澈的艺术正是我们现在最渴望的。那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貌似深刻的东西已经过时了,毫无新意了。难道就没有一个诗人会为我们讴歌废墟角落里顽强长出来的小草了吗?他们是不是想要逃离现实呢?对于痛苦,我们已经经受得太多。我们已经可以冷静地面对任何苦难了,我们决不会逃避,我们已将生命托付出去,一无牵挂。因此唯有具备这样契合我们这种内心的潺潺流淌的清水般的触觉的艺术,才算是真正的艺术。我们都是不要命、也不要名的人。不如此的话,也无法超越这些苦难。这就是‘看那天上的飞鸟’的喻义。主义云云,糊弄不了我们。想要靠那种东西蒙骗我们,都是徒劳。只凭触觉,就能知道一个人的纯度。重要的是触觉。是音律。那些音律不够高尚、不够清澄的东西,都是冒牌的。”

我拼命发表着我不擅长的道理,讲完之后,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直后悔,不说就好了。

7

“那样的时代,已经到来了。”花宵先生用毛巾擦着鼻头,躺下来说道,“总之,应该尽早离开这里。”

“是的,是的。”

刚来道场时,我也曾为了早日恢复健康而焦虑过。只觉得是在浪费生命,命运的航船太缓慢了。

“你们不要着急。”花宵先生仿佛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必着急,只要安心在这里生活,就一定能痊愈。然后,就可以为日本的重建贡献一分力量。可是,我已经老了……”

这时,他的女儿好像已经插完了花,用开朗的口吻说道:“看着好像还不如原来呢。”然后走到父亲床边,用特别小的声音说道,“爸爸,你又发牢骚了,现在已经不兴这个了。”看她样子很生气。

“这么说,吾之述怀亦不为世人所容喽。”越后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喜笑颜开的。

我也完全忘掉了刚才的不自觉的焦躁感,幸福无比地笑了。

你看,新的时代的确已经到来了。它像羽衣般轻盈,又像潺潺流过的溪流一般清澈见底。初中的福田和尚老师曾经讲过,松尾芭蕉在他晚年时,非常推崇所谓“轻盈”,将此境界远远置于“闲寂”“幽玄”“余韵”之上。像芭蕉那样的名人在晚年终于感悟、憧憬到的这一最高心境,我们却是在不知不觉间自然达到,可以自豪地说是求之不得的。

这种“轻盈”与轻薄是截然不同的。不舍弃欲望和生命,就不会懂得这样的心境。那是在经过辛苦打拼,汗流浃背之后,吹来的一阵清风,是从世界末日般紧张的空气中诞生出来的羽翼透明、轻盈飞舞的小鸟。不懂得这些的人,将永远被排除、淘汰于历史潮流之外。啊,一切的一切都日益变得陈旧。君知否,任何大道理都没有意义。只有失去一切,舍弃一切的人的平安,才是那“轻盈”。

早上,我对越后侃侃而谈了一番极其拙劣的艺术论之后,感觉特别难为情。不过,当我察觉到越后的女儿也是我们的暗中支持者时,获得了极大的自信。于是,在此又摆出作为新男性的架势,对前面的论点做一些补充说明。

顺便提一句,道场的人对你的评价相当的好。希望你能够感到愉快。你只不过来了一趟道场,道场的气氛就立刻变得快乐起来。即便我这么说也一点不夸张,最重要的是花宵先生也年轻了十岁。竹姑娘,还有麻儿都让我问你好呢。麻儿是这么说你的:

“他的眼睛真好看,一看就像是天才。睫毛那么长,眨眼的时候,都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不过,麻儿说话喜欢夸张,你还是不信为好。我再给你传达一下竹姑娘对你的评价吧,请不要太紧张,淡定地听一听吧。

竹姑娘是这么说的:

“他和云雀是很好的互补啊。”

就这么一句。不过,她是红着脸说的。

就这样吧,再见。


十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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