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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侦探的预言探偵の予言魔眼之匣谜案 作者:今村昌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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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清晨降临。 太阳隐在群山之后,不能得见。不过天刚发白,神服就说要去桥那边看看,然后离开了“魔眼之匣”。预言期限已过,好见村村民可能会过来。 我在比留子同学的邀请下,走向了先见所在的神服的房间。 她不愿意告诉我到底去干什么。 我们一露面,先见就从被褥里坐起来,朝我们深深低下了头。十色的死可能对她打击很大,她还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 “我都听奉子女士说了,你们把凶手抓起来了,是吧?” 比留子同学丝毫没有流露出高兴和安心的感情,只是摇摇头。 “这是在预言应验、死了四个人之后才完成的事情。我很难说这件事有没有意义。” “那也没办法,因为谁也无法打破预言。你没必要过于自责。” “结果对你也非常不幸。” 先见听了那句话,表情阴沉下来。到最后她都没跟外孙女说上几句话,就天人永隔了。 “我很后悔。早知道就应该不顾羞耻,承认我是她的外祖母。太可怜了,那孩子这么年轻就……” “啊,不是那样。” 比留子同学打断了先见的话,说出了无比犀利的话语。 “我是说你自杀失败,实在是太不幸了。” 确实,先见没能牺牲自己拯救十色。 可是不知为何,那个说法很不像比留子同学的风格,甚至有点失礼。 “我没能代替那孩子牺牲,这自然让我极度悲痛。可是……” “牺牲?不对。你只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试图了结生命。因为你失败了,所以才会露出如此不高兴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那个瞬间,先见失却了霸气的眸子仿佛恢复了力量。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杀人的是王寺先生,而且接下来不会再死人了。现在我要做的,是为了告慰十色同学的亡灵而发泄的怒火。” 比留子同学的眼神又变成了昨晚面对王寺的模样,感觉不到丝毫怜悯。 “你说名誉吗?” 先见的说话声很小,但是清晰可闻。 “为什么死能成就我的名誉?” “因为你对从今天开始的未来,没有留下任何预言。你这几年来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但是拒不接受诊疗,连正确的疾病名称都不知道。如果你再也没有留下新的预言,就此死去了会怎么样?好见的人会不会认为你是个连自己的死都预言不了的骗子?所以你为了守护身为预言者的名誉,必须利用剩下的预言结束自己的生命。” 先见马上反驳道: “我现在的身体确实无法承受祈祷,可是只要想预言……” 比留子同学再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不对。你本来就没有预知能力,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天弥先见。” 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不是先见?那眼前这个老人究竟是谁? “比留子同学,这到底是……” “我发现十色同学借给我的研究笔记和从你口中听到的故事存在出入时,就感到奇怪了。” 比留子同学与先见——不,与老人对峙着目光,继续说道。 “十色勤得知研究所被公安盯上,便安排了带刚出生的女儿逃走的计划。当时他决心把先见留下,可是笔记上说,他以前跟先见有过约定——‘你一定要带我去哦。’” 十色勤最后为没能履行与先见的约定而道了歉。 “可是,昨天这个人是这样说的吧。 “‘可是他说要来接我的约定,最终没有实现。’ “因为你不知道我们看了十色同学带来的研究笔记,才不小心说出了实话。‘带我走’和‘来接我’,这两种说法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在察觉到异样时,产生了一个想法:莫非这是两个不同的约定? “恐怕十色勤最后决定把先见和女儿都‘带走’。可是他必须骗过好见村村民和公安的眼睛。于是他决定留下一名女性代替先见。十色勤做出的约定可能是:她留下来骗过周围的目光,同时他把先见带到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并在将来前来‘接走’她。” 可是十色勤没有遵守约定。 十色勤为了跟先见和女儿开始新的人生,就这样消失了。 留下来代替先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老人。 “那么,你是谁呢?你跟十色勤有着坚固的信赖关系,并且极有可能对他有意。说到那样的人物——不就是‘冈町’吗?” 冈町。在研究笔记中被称为冈町君的,十色勤的助手。 被她这么一说,我发现笔记上确实没有把冈町称呼为“他”的地方。原来从大学时代就一直支持十色勤研究的助手,最后被选为了先见的替身吗? “从前天开始,我就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十色勤的研究笔记上提到过先见在房间里养老鼠的事情。还说她从小就喜欢跟蜘蛛和蜥蜴这些东西交朋友。可是前天吃早饭的时候,朱鹭野小姐抱怨老鼠吵得她睡不着,神服女士却说你房间里放了老鼠药。” 明明是同一个人,反应却自相矛盾。 理由很简单。因为养老鼠这件事成了先见与十色勤两个人的秘密,所以冈町并不知道要这样做。 其他记述也可以有不同的解释。 十色找冈町商量给先见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冈町说“老师应该多学习学习女性的知识”,那可能并不是说礼物,而是冈町在抱怨他过于迟钝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却来找她商量其他女人的事情。 另外,当研究停滞不前,所内分裂严重的时候,一名所员这样说: “如果想继续研究,你就把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人带到别处去吧。” 我还以为目中无人的女人是指先见。不过前面不是说先见“还是跟以前那样,用温和的态度协助我的研究”吗?跟其他所员闹矛盾的人,是十色勤的助手冈町。 “你这话很有意思,不过有证据吗?” 老人坚决不承认,比留子同学也寸步不让。 “只要警察勘验一番,马上就能知道十色同学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 “假设我不是先见,那此前应验的预言又是怎么回事?班目机构撤离后,我多年以来一直在预言好见和外面的事情。” “很简单。因为你参与了先见的实验,逐一记录下了先见的预言。你只需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布出来就好了。” 那份记录应该就是神服偷看到的本子了。研究笔记上也有这样一段话: “我散尽钱财把她托付给了好见村村民。就算过后产生矛盾,她只要展示出预言的力量,应该也能生存下去。” 十色勤知道冈町性格倔强,自尊心强。他可能早就预料到她跟好见村村民的关系会恶化。 如此一来,真正的先见就在将近五十年前预言了现在的事情。她的能力实在太惊人,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近几年来,预言的库存终于见底了。这对一直以预言者先见的身份压制住好见村村民的老人来说,是十分严重的事态。如果今后好见发生了没有预言过的灾害或事故会怎么样?村民们必然会认为先见失去了能力。如此一来,老人的优势就会彻底丧失,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或者她死了,人们有可能认为她的预言全部是谎言。 “冈町啊。” 老人突然哧哧笑了起来。 “我当然记得冈町。她在大学做研究的时候,就比任何人都支持勤先生。当时女性研究员受尽歧视,而她则优秀得让人无从置喙。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勤先生的研究恐怕不会得到班目机构的青睐吧。” 比留子同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冈町女士身为十色勤的伙伴,肯定有很强的自负。可是天弥先见这个女人出现了,而且迅速跨越单纯的实验对象这个立场,成了整个研究的核心。这想必让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对吧?” “那是当然的吧。而且这个女人还跟勤先生慢慢发展出了亲密的男女关系。对冈町来说,我可能是让她恨之入骨的存在。” “还曾经想杀死先见吗?” “有可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研究必须用到我的能力。所以她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了。光是想想,都让人感觉大脑的血管要炸了。” 双方面带笑容地对峙,那个光景就像神经毒素一样渐渐麻痹了我的心脏。她们干脆大喊大叫扭打在一起该有多痛快啊。 可是比留子同学用钢铁的意志继续道: “我不知道十色勤跟你约定什么时候来接你。不过再怎么说,几年过去之后,你应该就意识到他没有遵守约定了。可是接受那个事实意味着承认自己输给了先见,无论是作为十色勤的助手,还是作为一个女性。所以你才一直扮演了先见这个角色。” 昨天,这个老人对我说: “我当时明知自己被抛弃,还是对勤先生深信不疑。不,我很想相信他。我感觉一旦承认那个事实,我们的关系就会终结。” 那就是冈町的真心话吧。 如果承认十色勤的背叛,她还有到别处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可是她不想认输,便一直守在这里,一下就过去了几十年。 “人到老年,你决心寻找十色勤跟先见的踪迹,就通过朱鹭野小姐的父亲雇了侦探。结果发现他们组成了幸福的家庭,还有了外孙女。 “你肯定憎恨不已吧。因为你作为先见的替身把整个人生都打了水漂,至今仍孤独地生活在这里,可是那些元凶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而他们离得太遥远,使你无法复仇。你以为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要这样落幕了。” 既然如此,干脆把班目机构和先见都曝光出去吧。她可能带着这个想法,四处搜索了电视台和出版社的联系方式。或许就在当时知道了《月刊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可是不行。一旦先见被曝光,好见村村民就会知道她是假货。她一直以来都利用预言控制着村民,丧失几十年来积累的预言权威,沦为一个骗子肯定是无比屈辱的事情。 “打破十色勤和先见安稳的人生,同时还要守护自己的权威。你认为二者不能两全。可是有一天,你终于得到了灵感。为了同时达成两个目的,只要以先见的身份向媒体人员展示预言应验的过程就好了。” 就算突然去找报纸或电视台谈预言的话题,对方也不会理睬。所以她才给神秘学杂志的编辑部寄了一封带有威胁口吻的信。她用上了为数不多的预言库存,说中了大阪楼房火灾和娑可安湖事件。对方上钩之后,她又迎合“真雁要死四个人”的预言将记者引到“魔眼之匣”,让他亲眼看到预言应验。 当然,其中一个牺牲者就是她自己。如果能把记者也卷进去,说不定会引起更大反响。这样一来,她既能保住身为预言者的权威,又能让事件引起轰动,总有一天会让先见和班目机构的名号传遍整个日本,也应该能传到生活在遥远他乡的先见耳中。 你以为你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轻轻松松活下去吗? 先见的传说将伴随恐惧一直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在先见心里留下悔恨的伤痕,这就是这个老人的计划。 她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三个人会成为牺牲者,总之预言一定会应验。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自己或是记者生还,事先让毫无关系的村民们离开好见。她准备好了毒药,接下来只须等待时机。 “可是最后发生了奇迹。先见的外孙女十色同学出现了。” 她一开始不明白十色来访的目的,恐怕十分困惑吧。可是第二天大家在寻找离开方法的时候,十色悄悄跑去见她了。那时她才知道十色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外祖母。于是她迅速在自己的复仇计划上追加了新的项目。为了向先见复仇,她要杀死她最爱的外孙女。 老人嘴角含笑,一言不发地听着比留子同学说话。 我飞快回忆起女性成员的面孔。 “预言的牺牲者是男女各二人。既然这个人准备自杀,那么女性牺牲者还剩一人。十色同学死去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这个赌博的赢面也太小了吧。” 比留子同学点点头,回答了我的疑问。 “所以她才想了另一个把十色同学逼上绝路的办法。” “另一个办法?” “她试图让我们自相残杀。她不打算干等着什么人死去,而是设计让某人杀了某人。如果都像臼井先生那样遭遇事故,那就只会出现被害者,要是换成谋杀,那么加害者和被害者两个人的人生都会被毁掉。” 这样就有双倍的人生遭到毁灭了。当然,十色被卷进去的概率也会变高。 “可是要怎么才能诱发人们自相残杀啊?” 如果聚集到“魔眼之匣”的人全部坚信死亡预言,那我可以理解。可是实际上,这里有狮狮田那样的否定派和神服那样对命运很豁达的人。无法指望这些人会马上上演自相残杀这种冲动的行为。 “所以她才拿走了毛毡人偶。” “那不是王寺先生干的吗?” “你回想一下。第二个人偶——先见毒杀未遂的时候,茎泽君说人偶在晚饭前就不见了。可是当时王寺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先见女士被下了毒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下毒的人,也就是先见女士自己。” 王寺刚才否定了拿走毛毡人偶一事,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十色同学偷偷跑来见她之后,这个人心里就有了计划。只要每死一个人,就拿走一个毛毡人偶,发现这件事的人就会想:人偶一共有四个,跟预言的死者人数一样。一定是有人在试图凑齐四名死者。” 有人刻意拿走人偶。发现这件事时,我们意识到了逃避预言这个杀人动机,开始互相猜疑。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人的圈套吗? “为了把十色同学逼上绝路,她又设下了另外的圈套。她自己服下毒药,还试图把嫌疑推到十色同学身上。为了让十色同学背上杀人的嫌疑,被所有人孤立。” 十色的能力是预知身边即将发生的异变,用画笔描绘出来。 如果画上描绘的异变一定会发生,那么今后要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被十色预知。 这跟王寺想到的反向利用预知能力的办法截然不同。因为这个老人很清楚,十色这样的人在不相信超能力的一般人眼中会显得多么怪异。 正因为如此,老人才拒绝了晚饭,在房间里服下了毒药。她这么做是为了在十色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发异变。老人完全相信十色的预知能力,因为十色是先见的外孙女。她比谁都清楚那个预知能力是真的。 正如她所愿,十色画出了自己不应该知道的现场情景,被当成嫌疑人软禁了。就算当时有警察在场,也一定不会相信预知能力这种说辞。 “你拿走第二个人偶的时间远比茎泽君发现的时间要早,应该是跟十色同学面谈之后。如果想让大家产生‘谎称超能力的十色下了毒’这种怀疑,那么人偶必须在面谈之后就消失,因为十色同学并不知道你何时会喝下毒药。” 正如老人所料,人偶的寓意和十色的预知能力让人们的疑心和恐惧增幅,并促使王寺和朱鹭野这种胆怯之人犯下了凶行。而且最先牺牲的人就是十色。对她来说,这应该是求之不得的结果。 “你的推理很不错,然而有一个很大的矛盾。” 老人用感觉不到她身体不适的平静语调提问道。 “假设是复仇,我只要亲手杀死十色同学就可以了。什么‘背上嫌疑’,什么‘让某人杀人’,我完全不需要做这种麻烦事,只要杀了她,再自尽就好。这才是最靠谱的办法。” 确实。她也有跟十色单独说话的机会,应该能万无一失地把她杀掉。 “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比留子同学冷冷地说。 “如果由你下手,那就只是单纯的杀人了。那样不行。 “你被先见夺走了心上人,还被当成先见的替身扔在这里,一直过着被先见的预言所束缚的生活。而在此期间,先见本人却舍弃了预言者的过去,营造了幸福的家庭。 “正因为这样,你才想利用先见自己的预言破坏先见的幸福!你想让她为自己的预言后悔不迭!你想彻底否定先见带着特殊能力降生后的整个人生!” 面对激烈的呐喊,老人厚颜无耻地笑了。 “就算你说得都没错,那要给我安上什么罪名呢?我只不过是拿走了人偶,自己喝下毒药罢了。其他事情都是别人干的。” “或许如此。” 比留子同学一改语调,恢复了原来的冷静。 “神服女士也这样说过。预言本身并不会伤害人,只是心灵不够坚强的人盲信了预言而犯下罪行。这次认输的人,就是王寺先生和朱鹭野小姐。” “那个想法很符合奉子女士的性格。”老人歪嘴笑了,“可是,如果没有预言,他们也就不会犯罪了。这就是诅咒。她那个家族埋下了几十年的诅咒。可是预言已经没有了。全部结束了。” 老人冈町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是预言者。 诅咒。先见的预言和十色的画都是让人陷入不安,最终做出愚蠢举动的诅咒吗,就像比留子同学吸引事件的体质那样? 我不想原谅冈町。可是不管原因是预言还是人的软弱,她确实没有直接伤害任何人。 冈町移开了视线,仿佛不打算再说话。可是—— “还没结束。” 比留子同学的声音让她把目光转了回来。 “从现在起,我就是新的预言者。” “什么意思?” 比留子同学挑衅的发言让冈町脸上闪过了片刻的动摇。 “我刚才不是说了要来发泄怒火吗?你说十色同学的能力是诅咒,如果我不否定,就没脸面对她的亡魂了。” 比留子同学从正坐姿势撑起身子,把脸凑到冈町面前。 “就算没有特殊能力,也可以进行预言。 “你为了把预言者的权威维持到最后,打算配合先见的预言自我了结。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活了下来。你应该感到很苦恼。因为你被带离了房间,时时刻刻得到神服女士的看护,所以无法再次自杀。 “神服只是想守护自己崇拜的老人,可是在老人眼中,她的行动却剥夺了她再次自杀的机会。 “你虽然完成了对先见的复仇,但是残留着保持自身权威的问题。照这样下去,你就无法预言自己的死,死后将被村民盖上骗子的烙印。你的自尊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规避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预言自己的死,然后遵照预言死去。 “你要被你自己的预言杀死。” 老人有如遭了晴天霹雳,简直要白发倒竖。 瞪到极限的眼睛就像浑浊的玻璃球。 但是,比留子同学依旧毫不留情地发起追击。 “还有那个通过《亚特兰蒂斯》把这次的事件传遍整个日本,让你身为预言者的名声轰动全国的计划,肯定会失败。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班目机构的信息被彻底封杀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公安的行动,总之,一旦证实这件事跟班目机构有关,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被埋葬在黑暗中,永远不会让普通人得知。你将在不远的将来,静悄悄地消失在这片偏远的土地上,身为预言者的存在永远被人遗忘——这就是我的预言。” “闭嘴……” 老人气得全身震颤,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 “闭嘴,闭嘴。你知道我受了……受了多少屈辱,忍耐了多久吗?” “你曾经有另外一条道路。” 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老人的呓语。 “十色勤的背叛确实扭曲了你的人生。他对你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值得原谅。可是你在意识到他的背叛时,完全可以放下预言者的幌子,选择新的人生。可是你不认输,不服输,依旧假装成别人,高举预言这面虚假的大旗。 “选择了这条路的人——是你。不是预言,也不是诅咒。” 老人张嘴想要反驳,却突然咳嗽起来。 那个样子不再是令人畏惧的预言者,只是个小小的老人罢了。 比留子同学低头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转身对我说了句“走吧”,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关闭的房门另一端,咳嗽声依旧响个不停。 神服还没回来,不过我们也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就走出了“魔眼之匣”。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落后了几步的比留子同学。 刚才跟老人冈町对决之后,她一直有种让人难以搭话的感觉。 我正想着,她却主动说话了。 “叶村君。” 我回过头。 “对不起,我好像还是成不了你的福尔摩斯。” 啊?我停下脚步,比留子同学径直走了过去。她没有继续说明。我慌忙跟了上去,同时思考起来。 我的福尔摩斯。她的意思是,像明智学长那样吗? 比留子同学的确跟憧憬成为侦探的明智学长不一样,她只是为了从主动降临的灾难中活下来而解谜。可是多亏了她,我们也撑过了这个回合啊。 我猛然醒悟。 比留子同学提出的伪装自杀,那确实是封印凶手行动的妙招。 可是,为什么负责伪装自杀的人是比留子同学呢? 当时死去的人是臼井和十色。还存在一男一女死去的可能性,所以完全可以由我来“自杀”,让推理能力超群的比留子同学能够自由行动。 不,等等。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臼井的死是事故。为了逃避预言,王寺还要杀死一名男性,朱鹭野还要杀死两名女性,这就是他们的任务。假设他们联手后没有交换目标,朱鹭野按照本来的目的杀死了十色。 如果我“自杀”,男性就凑齐了两名牺牲者,王寺无须下手就达到了目的。朱鹭野还要再杀一个人,不过她本来的任务就是两个人,并不会因此背负更多罪恶感,也不会跟王寺发生争执。 换成比留子同学“自杀”,也只是立场互换一下。十色跟比留子同学凑成了两名女性牺牲者,朱鹭野达成目的,王寺还要按照任务杀死另一名男性。两人不会发生争执。 可是实际上,他们为了迷惑我们而实施了交换杀人计划,王寺杀死了十色这个女性。 此时,只要我“自杀”就不会有问题。两名男性牺牲者凑齐,王寺达成了目的,然后只要朱鹭野再杀一名女性,他们就一人背了一条人命,不会发生争执。 就是因为比留子同学“自杀”,他们才发生了争执。十色和比留子同学这两名女性死了,尚未弄脏双手的朱鹭野达成目的,然而替她杀死了十色的王寺则必须杀死第二个人,超出了本来的任务。 比留子同学伪装自杀导致的必然性。 那就是,只有在实施交换杀人计划的情况下,凶手才会走向毁灭。 我凝视着比留子同学伴随步伐摇曳的黑发。 十色被杀害的那天夜里,比留子同学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她彻夜流着眼泪,设想了凶手的一切可能行动,谋划了将他们逼上绝路的计策。同时,为了提高凶手自我毁灭的可能性,她选择了自己伪装自杀。 换言之,她故意引导凶手走向了毁灭。 这——本来不是比留子同学的做法。这种做法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十色的死竟让她如此愤怒吗? 怎么可能? 当然不对。 是因为我啊! 按照预言,继臼井之后还有一名男性会死亡。 她是以预言会应验为前提,为了保证我绝对不会死,选择了凶手可能会死的方法! 她面对我与凶手性命的天平,刻意倾向了我这一边! 在餐厅时也一样。比留子同学故意带着我超过指定时间才走进餐厅。那可能是为了确认所有人的位置,让我远离王寺的座位。她计划在精神上将王寺逼上绝路,让他主动拿起小刀。彼时如果我过于接近,可能会被王寺扑过来刺伤。 还有一点。当我意识到自己来不及救援时,对王寺大喊了一声:“别碰那个!”结果那句话成了导火索,王寺把手伸向了小刀。这是否也在比留子同学的计划之中?如果我没有大喊,很难判断王寺是否会采取同样的行动。这会让她很为难。 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不是解决篇,而是一场殊死搏斗了。她要我充当的并非助手,而是在安全距离外向凶手扣下决定性扳机的狙击手。 比留子同学是把一切算尽之后,才踏进餐厅的。 而且她深知那跟我的福尔摩斯——明智学长憧憬的追求真相的侦探形象大不相同。 前方出现了神服的身影,她正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救援人员已经到达对岸。她身后跟着狮狮田父子,纯还向我们用力挥舞着双手。 我走在比留子同学身后,思考着。 她选择了不成为我的福尔摩斯的道路。 只要我坚持待在她身边,她就会一直保护我。 不对。不能这样下去。 就算她不是我的福尔摩斯。 我也必须成为她的华生。 通过这次的事件,我们总算窥见了班目机构进行过的研究内容一角,遗憾的是,此行并没有得到跟他们现在活动相关的信息,一路追踪下来的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不过,此时我们完全预料不到,就在几个月后,十色勤的笔记上提到的事件——先见预言的机密研究机构发生的大量杀人,以及其后的发展,竟会跟我们发生关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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