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殖民化和基督教化 新世界中的凯列班与女巫
1. 引言

凯列班与女巫  作者:西尔维娅·费代里奇

……所以他们说,我们来到世上是为了毁灭这个世界。他们说,风会毁坏房屋,砍伐树木,火会烧毁它们,但我们会吞噬一切。我们会吞噬大地,我们会改变河流的方向,我们从不安静,从不休息,而总是跑来跑去,寻找金银,从不满足,然后我们用它来赌博,发动战争,互相残杀;抢劫,发誓,从不说真话,剥夺了他们的生活资料。最后他们诅咒大海,因为它让这样邪恶无情的孩子来到世上。

——吉罗拉莫·本佐尼,《新世界的历史》,1565年


……被酷刑和痛苦所征服,(妇女)不得不承认,她们确实崇拜华卡斯……她们哀叹道:“现在我们女人……是基督徒;如果我们女人崇拜山,如果我们逃到山上和普纳高原,也许就该责怪牧师了,因为对我们来说这里没有公正可言。”

——费利佩·瓜曼·波马·德阿亚拉,《新纪事与良政》,1615年


我所介绍的身体和猎巫的历史建立在了一个假设之上。“凯列班与女巫”,这两个《暴风雨》中的人物概括了这个假设,他们象征着美洲印第安人对殖民化的抵抗。我假设,在向资本主义过渡的过程中,新大陆人口遭受的奴役与欧洲人民(特别是妇女)所遭受的奴役之间存在着连续性。在这两种情况下,我们都看到整个社区离开他们的土地,出现了大规模的贫困化,“基督教化”运动被发起以破坏人们的自主权和共同体关系。我们还有一种持续的互相作用(cross-fertilization),即在旧世界发展起来的镇压形式被输送到新世界,然后又被重新运回欧洲。

两者的差异不应被低估。到了18世纪,由于黄金、白银和其他资源从美洲流入欧洲,一种国际分工已经形成。该分工通过不同的阶级关系和规训体系划分了新的全球无产阶级,标志着工人阶级内部经常性冲突的历史的开端。但是,欧洲和美洲人口所遭受的相似待遇足以证明存在一个支配资本主义发展的单一逻辑,以及这个过程中资本主义暴行的结构性特点。一个突出的例子是猎巫的做法被扩展到美洲殖民地。

在过去,历史学家认为通过巫术指控迫害妇女和男子的现象仅限于欧洲。唯一被承认的例外是塞勒姆女巫审判,它仍然是关于新世界猎巫的学术研究重点。然而,现在人们认识到,指控魔鬼崇拜在殖民美洲原住民的过程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在这个问题上我必须特别提到两个文本,它们构成了我在本章讨论的基础。第一个是艾琳·西尔弗布拉特的《月亮、太阳和女巫》(1987),关于印加社会和秘鲁殖民时期猎巫和重新定义性别关系的研究。(据我所知)这是第一部用英语重构安第斯妇女被当作女巫迫害的历史著作。另一个是卢西亚诺·帕里内托的《女巫与权力》。这是一系列记录美洲猎巫对欧洲女巫审判的影响的文章,但作者坚持认为对女巫的迫害是不分性别的,因而有所瑕疵。

这两部作品都表明,在新世界,猎巫也是当局用来灌输恐怖、摧毁集体抵抗,使整个社区保持沉默并使其成员相互对抗的一种蓄意策略。这也是一种圈地策略,根据不同的环境,可以是圈地、圈身体或圈社会关系(enclosure of land, bodies or social relations)。最重要的是,在欧洲,猎巫是一种将人非人化的手段,其本身是一种典型的镇压形式,并使奴役和种族灭绝合理化了。

猎巫并没有摧毁被殖民者的抵抗。主要是由于妇女的斗争,美洲印第安人与土地、当地宗教及自然的联系在迫害之后仍然存在。它们是500多年来反殖民和反资本主义的抵抗的源泉。在地球上的原住民资源和生存方式正在受到新的攻击的时刻,这点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因为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征服者是如何努力征服那些被他们殖民的人的,以及是什么让后者能够颠覆这一计划,并在他们的社会和物质世界被破坏的情况下创造一个新的历史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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