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汉王还定三秦

汉高祖刘邦  作者:黄中业

拜将典礼完毕,众将士列队退出坛场。汉王落座,大将韩信在东侧面西而坐,与西侧的丞相面面相对。韩信就座后,汉王向韩信说道:“丞相曾多次谈到将军,将军想以什么计策见教于寡人?”

韩信谦让一番,趁势向汉王问道:“如今向东争夺天下,难道对手不是项王吗?”

“是。”

“大王自己估计一下,在勇猛、强悍和兵力方面,同项王相比谁强?”

“不如项王。”汉王沉默了半天,回答说。

韩信起身再拜,赞同地说:

“我韩信也以为大王不如项王。然而,臣曾事奉过项王,请允许臣谈一下项王的为人吧。项王厉声怒喝,成百上千的人都会被吓得不敢动弹,然而他却不能任用有才能的将领,只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项王为人表面上谦恭慈爱,说话时显得很温和的样子。将士们有病,他泣涕着把自己的饮食分给患者,但他派出的将领一旦立功应当封爵时,他却把已经刻好的印信握在手中,直到印玺在手中被玩弄得磨去了棱角,仍然舍不得赐给有功的人,这就是所说的‘妇人之仁’啊。项王虽称霸于天下,以诸侯为臣,却不居于关中而以彭城为都。又违背义帝先入关者称王于关中的约定,封那些与自己亲近、被自己所喜爱的人称王关中,被诸侯认为是不公平,诸侯见项王把义帝从彭城赶出来,迁往江南,自己以彭城为都,便都效法项王,回去后驱逐自己的国君,占据好的地方自立称王。项王大军的所过之处,无不遭到摧残毁灭,天下人都很怨恨他,百姓不愿意归附,只是在威势的逼迫之下,不得不服从而已。项王名为霸主,实际上已失去天下人心。所以说,项王的强大很容易就会转化为衰弱。”

“如今大王果真能一反项王之道而行,任用天下的英武勇敢人才,有什么不可诛灭的!用天下的城邑来封赏给有功之臣,有谁会不心悦诚服!顺从士兵们思乡东归的愿望,指挥义军东征,有什么敌人不可击溃!况且关中的雍、塞、翟三王都是秦军的降将,他们统率关中秦地的子弟在山东作战数年,死伤者不计其数。他们又欺骗士卒,向诸侯投降;但西进抵达新安时,二十万秦军将士都被项王坑杀,唯独邯、欣、翳三人得以保全。秦地的父老兄弟怨恨这三人,可以说是痛入骨髓,不共戴天。如今项羽依仗威势,强行封这三人为王,秦地人民并不爱戴他们。”

“大王自武关进入关中,对秦地人民秋毫无犯,废除秦朝苛法,与秦地人民立约,颁布了三条法令,秦民无不希望大王称王关中。按照义帝与诸侯的约定,大王应当立为关中王,关中的人民无不知晓。大王失去关中王而入汉中为王,秦民没有不怨恨的。如今大王发兵东征,只要向关中地区发出一道声讨三王的公文,三秦便可以平定。”

韩信向汉王的长篇谈话,对当时的局势作出了精辟的分析:既承认项羽的一时强大,又揭示了项羽的致命弱点,结论是“其强易弱”。对于关中的形势,韩信指出项羽以威势强令分封的三王,三秦人民对他们“痛入骨髓”;而汉王的秋毫无犯,除秦苛法,约法三章,又深得民心,因而平定三秦将会是“传檄而定”,易如反掌。只要能够一反项羽之道而行,是可以夺取天下的。

汉王听了韩信对局势的分析,十分高兴,深感得到韩信是太迟了。于是,汉王听从韩信的计谋,着手向诸将布置各自的出击目标和任务。

还定三秦的作战方案,是由韩信制定的。这一作战方案的要点,是对敌军实行出其不意的袭击,因而进军路线的选择和确定,便成了关键所在。

汉王刘邦元年八月,一切布置就绪,汉王命丞相萧何留守汉中,收巴蜀田租,安抚巴、蜀、汉中三郡百姓,为大军提供粮饷。《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汉祖自汉中出三秦伐楚,萧何发蜀、汉米万船而给助军粮,收其精锐以补伤疾。”于是,汉王与韩信率大军北上出击。韩信为汉军所选定的进军路线是从故道县(今陕西凤县东北,西接甘肃省的两当县)出兵袭击雍王章邯。章邯意想不到汉军会从这条谷道北上,急忙率军迎击。双方交战于陈仓(今陕西宝鸡市东),章邯兵败退还。章邯的军队在好(zhì,今陕西乾县东)停下来,与汉军再战,又被汉军打败,逃往都城废丘,汉王于是平定雍王的领地。汉王率军东至咸阳,领兵把雍王章邯围困在废丘城中;同时派诸将四出攻城略地,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向汉军投降。汉王以其领地设置渭南郡、河上郡、上郡。除废丘城之外,关中地区大部分已被汉军所占有,“还定三秦”的战略目标迅速地得以实现。

与此同时,汉王还派将军薛欧、王吸出兵武关,并借助王陵的部队去迎接父亲、妻子来关中。项王得知这一消息后,发兵于阳夏抵拒汉军,汉军不得向东挺进。项王立郑昌为韩王,用来抵拒汉王东进。

王陵也是沛县人,后来继萧何、曹参为汉帝国的第三任丞相。此时,他聚众数千人,居于南阳(今河南南阳市)。至此,王陵率众归属汉王。

项羽分封诸侯东归,田荣击走齐王田都,击杀胶东王田芾,派彭越击杀济北王田安,并有三齐之地,自立为齐王。田荣又派彭越击楚,大败楚军。张耳又借齐兵击走常山王张耳,恢复赵王赵歇故地。这一切,使得项羽不得不忙于派兵击齐,无暇西顾。还有,张良离开汉王回到韩国,韩王成不被项羽派遣就国,与张良一道东归彭城。张良在彭城对项王说:“汉王烧绝栈道,看来是无东还的心愿了。”张良逃离彭城后,又把齐王造反的消息写信告诉项羽,使项羽不再担心西方的汉王因而发兵击齐。因此,汉王在还定三秦的时候,没有受到来自东方项羽的威胁。直到汉王已平定三秦,张良还是写信给项羽说:“汉王失去在关中应得的王位,因此想要得到关中;他只是想按照规约称王于关中,是不敢东进的。”齐、魏造反后,张良写信给汉王说,齐与赵想要合力灭楚。因此,项羽不再留意于西方,而是专心北击田荣。

同年九月,项王催促义帝从彭城启程,前往江南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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