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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舟 作者:夕木春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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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起事件发生在我们遭困的第二天晚上。纱耶香遭到杀害,头还被割下来。首先,让我们回想一下事件前后的情况。” 翔太郎像是在念活动的节目单一样,对事件当晚的时间表一一确认。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纱耶香从餐厅拿了一罐辣味番茄牛肉酱罐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吃晚餐。直到事件发生的前一天,纱耶香都和花住在同一间房间,但在两人讨论之后,她们决定分房间睡。是这样对吧?” “──没错。” 花沮丧地回答。 翔太郎毫不在意花的反应。 “在独自用餐的时候,纱耶香不小心摔碎玻璃杯。为了清理四散的碎片,她去了地下二楼,从二一五号房的电工工具箱里拿走绝缘胶带,然后用胶带清理地板上的碎片。打扫结束的时候,花刚好来纱耶香的房间看状况。她想到纱耶香用的绝缘胶带,刚好可以拿来去除贴身衣物上的毛球,便向纱耶香借了胶带,回到自己房间。根据花的说法,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没错吧?” “──嗯。” 在翔太郎真意不明的情况下,花的回答显得有些冷淡。 由于我也远远看到了两人递胶带的样子,所以这个说法值得相信。 “打扫完毕后,纱耶香开始找东西。有人看到纱耶香从晚上九点半左右到晚上十点左右,在建筑物内走来走去。这一点也没错吧?” 被翔太郎问到,目击者的隆平、麻衣以及花都点头同意。 “当时没人知道她在找什么。不过后来,我们在工具箱上发现了纱耶香的手机。从手机套和工具箱上都沾有辣味番茄牛肉酱污渍来看,纱耶香显然是在去拿绝缘胶带的时候,不经意地把手机放在那里了。” 发现手机的人是翔太郎。当时他向大家报告过发现手机的状况,因此这件事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新闻。 尽管如此,翔太郎还是说明下去。 “也就是说,她在找的东西就是手机,而且手机还刚好和工具箱的颜色非常相似。清理完玻璃碎片后,纱耶香意识到她把手机遗忘在某处。她肯定先回到仓库找。到自己最后去过的地方找是理所当然,然而她没能注意到自己放在深蓝色工具箱上,有着深蓝色手机套的手机。既然找不到手机,纱耶香就只能依序搜索可能的地方。渐渐地,她对自己的记忆愈来愈没信心,甚至开始去找她根本没去过的地方。想必大家都有这样脱线地找东西经验吧。” “我懂,我偶尔也会这样。” 花仿佛终于找到放心附和的话题,出声回应。 找东西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经常这样。更别说在这里的时候,注意力时常被生命受到威胁影响,这类失误也随之增加。 “对吧,各位想来应该没有异议。回到事件经过:纱耶香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是在晚上十点后。她当时仍在找手机,后来在地下二楼被人勒死。接下来,凶手将刀子刺进纱耶香的胸口,又从地下一楼的仓库拿走纸抹布,割下纱耶香的头。凶手找个地方──大概是地下三楼的水中──丢下头之后离开了现场。凶手还从房间里拿走纱耶香的行李处理掉。虽然不知道凶手在哪个时间点前往房间,总之肯定是凶手所为。好了,事情经过应该就是如此。 “与裕哉命案相比,第二起事件有许多谜团。最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特意割下纱耶香的头颅。我们就从这个理由开始说明。” 为什么犯人特意割下尸体头颅呢?我在发现尸体的当晚,已经听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纱耶香的手机中存有对犯人不利的资料。为了湮灭资料,犯人不得不杀掉她。 然而纱耶香却遗失了最重要的手机,无从得知手机到底在这座地下建筑的哪个角落。 要是凶手杀了纱耶香之后就这样放着不管,万一找到手机,大家借由尸体的脸通过手机脸部验证,凶手想要隐藏的资料就会暴露在众人面前。因此凶手决定割下纱耶香的头──翔太郎向大家道出我当时听到的说明。 大家宛如醍醐灌顶,所有人的激动目光都集中在桌上的纱耶香手机上。 弘子询问翔太郎: “刚才你说遗漏的证据就是这个吗?这个手机里面保存了事件的证据?” “正是如此,我想不出其他解释。” “你说过手机坏了,对吧?” “是的,当我发现手机的时候,手机已经一半都浸在水中。即使手机没坏,我们也很难确认里面的档案。既然不能靠脸部辨识解锁,就只能尝试破解密码了。这件事多困难,相信弘子太太你们也很清楚。凶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无法确认里面档案,要说证据究竟是什么,我说‘除了询问凶手以外,也无从得知了’,指的就是这件事。 “不过在销毁证据的一连串行动之中,凶手留下了别的线索。只要循着这个线索,就能将嫌犯的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柊一,在纱耶香的事件之中,不是还有一些尚未解决的谜团吗?你试着回想一下。” “嗯?喔。” 纱耶香遇害的那晚,我列出七个谜团。其中四个已经有答案,但剩下的依然成谜。 “首先是谁杀害了纱耶香,这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再来就是凶手为什么要特地拿刀刺进纱耶香的胸口?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去地下一楼的仓库拿纸抹布?应该就是这三个问题。” “没错。” 杀人之后,尽管似乎没有必要,犯人却像要下最后一击,拿刀刺进纱耶香胸膛。 此外,明明地下二楼的仓库就有一堆抹布可以擦拭血迹,犯人却特地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关于犯人的这两项行动,我到现在还没想到合理解释。 “刚才柊一列出的谜团中,刀子的问题其实与犯罪动机有关。要解释犯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极限状态下杀人时,刀子非常重要。然而在这起事件上,在我们锁定凶手之前,我们还不能讨论动机。 “先从纸抹布开始说吧。割下纱耶香的头之后,凶手为什么不使用地下二楼的抹布,而要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呢?进出位于地下一楼的一一八号房是有风险的,毕竟附近房间里睡着其他人。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偷偷摸摸拿走纸抹布的样子,无头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怀疑的矛头肯定马上指向自己。事实上,如同所有人一起确认过的,根据凶手留下的迹象,凶手在拿纸抹布时相当小心,避免发出任何噪音。” 装着纸抹布的篮子没被放回架上,而是直接留在地上;相对之下,地下二楼的工具类收纳箱整齐摆好。由此可见,犯人显然想避免把篮子放回金属制的架上时不小心发出噪音。 “尽管有一定风险,凶手还是非去拿纸抹布不可。这是为什么?” 犯人不可能不知道地下二楼有抹布,毕竟抹布就在用于犯行的工具旁边。 换句话说,犯人就是需要纸抹布,而不是抹布。 “不过就擦拭血迹的功能上,抹布和纸抹布之间并无区别,两者都能达成目的。这就表示凶手还用纸抹布做了擦拭血迹以外的事情。那么凶手是用纸抹布做了什么呢?想想纸抹布做得到,但是抹布做不到的事情,就能找到答案。有人明白这两者的差异吗?” ──对于翔太郎宛如儿童情操教育的提问,没人想要回答。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发表我随便想到的答案。 “会是纸抹布比较容易燃烧吗?” “这也可能,不过在这起事件中,凶手没有用火的痕迹。说起来,这座地下建筑也没有火种。答案是更单纯的原因。” “不然就是──相较于抹布,纸巾更轻、更薄,而且容易撕破。” “没错,正是如此。” 我似乎答对了。 然而我依然没进入状况。就算纸巾比较轻、比较薄,又容易撕破,犯人到底要拿纸抹布做什么呢? “纸抹布的这种特性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这个问题只要细想割下头颅的情景,就能找到答案。在杀害纱耶香之后,凶手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在二〇六号房里完成割断头部的工作?凶手需要穿上长统靴,穿上围裙和手套,用锯子割下头部,并且进行清理,这些作业应该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而且考虑到不熟练的问题,小心谨慎一点的话,说不定会需要将近一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凶手最担心的当然就是被人发现。噪音应该还不用太担心,毕竟地点靠近机械室,只是一点点噪音的话,都能靠发电机的声响盖住。问题在于光线。凶手能光靠手机的LED灯,就完成割下头部的工作吗?” 大家都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光靠手机的亮光应该很难吧。只能照亮手边的话,实在令人不安。要是不小心让血沾到自己的衣服就完了。而且因为没有手机架,只能让手机靠着墙壁,应该很难做事。 “没错,凶手也是这么想的。在割下头部的时候,凶手肯定想打开房间的日光灯吧。如此一来,就出现另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这座地下建筑的门除了出入口的铁门之外,作工都很简陋。而且因为没有门框,只要开灯,光线就会透到走廊上。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是对凶手而言,不幸的是地下二楼那个房间附近的走廊电灯都坏了,让那一带变得很暗。从房间透到走廊上的光线会变得相当引人注目。万一有人下到地下二楼,就会立刻注意到房间里的灯亮着。” “──确实如此。” 这么一讲,犯人当然会很在意工作时透出的光线,我之前完全没想过。 “要是房间的灯光被人察觉,将会是致命问题。因为房间内照理来说不该有人,要是有人来确认状况,凶手将无处可逃。凶手必须防止光线透出去,以免有人来到地下二楼,注意到自己。反过来说,只要采取措施,防止光线透出房间,被发现的危险就会大大降低。那个房间内没有放什么重要物品,因此不太可能会有人特地前来查看。 “总而言之,凶手必须想办法堵住门缝。因此凶手才到地下一楼拿了纸抹布。” “──因为不是又轻又薄的东西就不行,对吧?” “没错。抹布太厚了,无法塞进门缝。不过如果是纸抹布,只要细心填满门缝,就能够几近完美地避免光线外漏。工作结束后,凶手就拿纸抹布擦拭地板上的血,然后和头一起处理掉。” 听了翔太郎的解释,大家就像轮胎泄气一样,纷纷小声地发出“嗯”或“哦”之类表示赞同的喟叹声。 为了避免在进行长达数十分钟的割头作业期间,光线透出房间──这就是犯人为何特地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的唯一合理解释。 大家再次绷紧精神,敬畏地看着翔太郎。先前他宣告自己将以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推理,找出犯人的身分,如今他的承诺正逐渐成真。 翔太郎继续说了下去。 “需要纸抹布的原因已经厘清了,而这一点在锁定凶手的身分上,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因为要堵住门缝的话,有着远比塞纸抹布更简单安全的方法。柊一,如果你在自己公寓里,想要堵住房门的门缝,你会怎么做呢?” 我也逐渐掌握翔太郎推理的轮廓。 “──当然是用胶带。用牛皮纸胶带之类的来封住缝隙。” “没错,这应该是一般人防止透出光线时,首先会想到的方法。通常不会用把纸抹布塞进缝隙这种勉强的做法。凶手在这座地下建筑,没道理不能用这个方法。地下二楼有各种胶带。另外可能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是在工具类仓库隔壁的二〇五号房内,左后方架子上从下数来第三层的纸箱里,里面也有牛皮纸胶带或PVC胶带之类的。” 那是我和翔太郎在找六角扳手时发现的物品。 “要避免漏出光线,更简单的方法是使用胶带封住缝隙。尽管如此,凶手却特意到地下一楼的仓库拿纸抹布。凶手在地下一楼没有其他要事,这点我们先前已经确认过了。也就是说,凶手出于某种原因,无法使用胶带封住房门的缝隙。这样一来,谁不能使用胶带?只要探讨这个问题,就能把凶手的可能人选缩小到两个。” 翔太郎停下来,提醒大家做好觉悟。 我们终于要从七人之中,选定无辜和有罪的人。 “──首先,虽然有点像偷跑,不过请容我先把我和柊一排除在嫌犯之外。地震后找扳手的时候,在那个仓库找到装着胶带的纸箱的人正是我们。这意味着我和柊一都知道地下二楼的仓库里有胶带。我们完全不需要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矢崎太太他们应该可以为我们证明这一点。” 翔太郎把视线投向弘子。 她犹豫了一下,但是老实回答。 “──是的。这两位确实知道胶带的存在。” 当时我们从仓库拿出胶带,问矢崎一家胶带能不能用。由于工具箱中就有绝缘胶带,所以我们找到的胶带没派上用场,没想到因此证明了我们的清白。 轻松地证明自身清白之后,翔太郎继续说。 “花也不是凶手。在事件发生之前,她才向纱耶香借了绝缘胶带来去除毛球。如果花是凶手,她大可使用那卷胶带来封住门缝。因此她也不需要拿纸抹布。” “──嗯,对。” 花睁大了眼睛,大概是在应声的时候还没完全理解。 翔太郎轻轻点头,然后转向弘子他们。 “矢崎家的人看过我们拿出胶带,所以知道地下二楼有胶带,但他们可能不清楚胶带的具体位置。这一点难以证明,所以无法作为无罪的证据。然而如果矢崎一家是凶手,他们根本不需要割下纱耶香的头。这又是为什么呢?只要重现一下当时情境就能明白了。 “矢崎家若是有人想堵住门缝,会怎么做呢?第一个想到的应该会是二一五号房工具箱里的绝缘胶带,因为他们前一天才用过。如果矢崎家的某人是凶手,应该会用绝缘胶带去封住门缝。由于是在地下二楼,自然也不会被人发现。实际上,绝缘胶带已经被纱耶香拿走,不在工具箱内。但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话,自然就会想要打开工具箱去拿胶带。 “而纱耶香的手机就在工具箱的盖子上。即使手机套的颜色和工具箱再怎么相像,要打开盖子的话,就不可能没注意到手机。也就是说,如果矢崎家的某人试图堵住门缝,就必然会发现纱耶香的手机。 “一旦找到手机,在那个时间点,割下纱耶香的头的动机就不复存在。因为割下头只是为了避免不知去向的手机被人解锁,要是找到手机,就不用把头丢进地下三楼。凶手完全不需要冒险。因此凶手不可能在矢崎一家之中。有人想反驳的话,可以提出来喔?” 脸色苍白的隆平张开嘴巴,试图发话,却被翔太郎举起右手制止,加以补充: “──我刚才的推论,是以矢崎一家不知道纱耶香拿走绝缘胶带为前提。如果他们知道,矢崎家的人就会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那么矢崎一家有机会得知这件事吗?让我们来探讨一下。首先,矢崎家的人是否有机会看到纱耶香拿着胶带走过走廊? “答案是不可能。纱耶香带着杯子和罐头回房间,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她大约在晚上九点把胶带交给了花。要看到她的话,就只能趁这一个多小时的空档。然而在这段期间,矢崎家的人一直窝在一〇三号房。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我和柊一当时一直待在餐厅。这段期间若是矢崎家有人离开房间,经过走廊,我们一定会注意到,对吧?” “──是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胶带被拿走了。” 弘子这么回答。 我也还有印象。当时我和翔太郎在餐厅吃晚餐,试着修理瓦斯炉。除了矢崎在晚上七点前来拿罐头之外,他们一家人都没踏出过房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在杀死纱耶香之前,从本人口中得知她拿走绝缘胶带。不过这一点也不太现实。因为凶手应该是从背后悄悄接近纱耶香,勒住她的脖子,想来会避免在下手前和被害人交谈。万一纱耶香大声呼救,凶手就不得不放弃行动。杀人的机会相当有限。纱耶香在找东西,对凶手来说,可说是绝佳的时机。在这种情况下,凶手想必不会浪费时间交谈。” 纱耶香的声音非常清亮,凶手应该会提神戒备,避免让她开口说话。而且就算交谈,我也不认为纱耶香会主动向矢崎家的人提起自己拿走绝缘胶带。 我、翔太郎、花、矢崎弘子和隼斗都被排除在嫌犯之外。正如翔太郎的宣言,嫌犯现在只剩下两人。 我们七人原本在长桌旁围成圆圈,现在阵型散开,变成五人围住隆平和麻衣。 隆平的身体颤抖,放声大叫。 “这根本不可能,也太扯了吧!就用拿纸抹布替人定罪吗?凶手可能想设圈套陷害我和麻衣啊!如果是这样怎么办?” 翔太郎丝毫不为所动。 “幸好──或者不幸地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我认为凶手不太可能会为了嫁祸而故意采取不合理的行动。因为不论是去地下一楼拿纸抹布,还是割下纱耶香的头,对于凶手来说,风险都太高了。 “说起来,要是凶手为了嫁祸隆平或麻衣,刻意到地下一楼拿纸抹布,就代表凶手知道纱耶香拿走绝缘胶带,甚至还知道手机放在工具箱上等一切情况,否则计划就无法成立。 “这个计划本身就很难以令人信服,而且要这么假设的话,就代表凶手明知手机在哪里,还特地割下纱耶香的头。割头不是为了隐藏档案,只是为了陷你们入罪。真的可能吗?不管凶手多小心,割头这件事都伴随着被发现的风险。而且仅仅是为了嫁祸给别人的话,这个计划太迂回了。大家认为凶手在作案时,真的订定了以我的推理反推回去的计划吗?” 面对翔太郎的发问,大家、隆平和我都保持了沉默。 割头和拿纸抹布都是犯人为了自己而采取的必要行为,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然而最后剩下的两名嫌犯,却让我难以平复情绪。 我并不是没考虑过麻衣和隆平之中的其中一人可能是凶手。相反地,这个问题可说是困扰我已久。麻衣和隆平之间,究竟谁是凶手?这个二选一的结果将会严重影响我的命运,以及大家的命运。 翔太郎确认似地再次向隆平开口: “好了,隆平,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没──” “那就好。我们来把话听到最后吧。” 隆平咬紧牙关,瞪着翔太郎。 翔太郎不以为意,转而询问麻衣。 “麻衣呢?现在若是有什么想反驳,可以提出来。” “不,我没什么意见。我觉得你的推理很厉害,应该接近完美吧。” 麻衣温和回答。 隆平朝她打眼神,像在呼吁她携手抗争,不过麻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也拒绝与丈夫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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