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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0第十三位陪审员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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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你喜欢联邦调查局的哪一点,他们的政策,他们的秘密政治主张,他们的腐败,他们偷偷监视着美国的每一位公民,他们的错误,还是被他们夺走的性命? 星期四早上6点05分,现在的联邦调查局感觉还好。只要他们给我咖啡,我就暂时休战。 给他们加分的还有他们在短时间内迅速建立起1美金杀手命案的案情室。德莱尼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迫使长官打开钱匣。有人带我走进一间没有窗户的大房间,灯光光线充足,到处都是办公桌,一块长玻璃组成的案件分析墙将房间从中间分隔开来;案件分析墙上有受害者的照片,下方是他们的个人资料,还有因为被指控杀害他们而被定罪之人的档案。整块玻璃上都是马克笔画来画去的箭头。 “我们又查到一个案子。”德莱尼在我身后说。 她走过来,指着一张照片,画面上是一个身穿骑士皮夹克的女孩儿。她有一头乌黑的鬈发,皮肤苍白,脸上挂着啦啦队员式的微笑,20岁出头的年纪。旁边是嫌犯的照片,那是位高大的、留着胡子的中年男性。 “南卡罗来纳州,英文系教授因杀害女服务生而被定罪。”德莱尼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2014年。这位教授刚把他第一本小说的版权卖给纽约的一家大出版社。他一被定罪,出版社就取消了合约。”德莱尼说。 在对面后方墙壁上的是命案与被告因谋杀官司而被定罪的时间轴。一切始于1998年佩纳被控杀害第一位年轻女性,之后一路延伸到最近的案子,即2014年的英文系教授杀害女服务生案。 “十六年。”我低声说。 “也许吧。”德莱尼说,“还差几个州的信息,新泽西、弗吉尼亚和罗得岛。也许时间更长,但也未必。凶手真的很忙。” 我发现自己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受害者的照片上。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都被无情、残暴地结束了,男男女女。他们有父母,有朋友,甚至还有孩子。情况太糟了,让我难以接受。我在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房间里已经挤满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只需瞥一眼这名凶手造成的痛苦就已经让我难以承受,痛楚仿佛是在地平线上燃烧的火焰,他手下冤魂的脸似乎正被慢慢灼烧着。我觉得如果自己靠得太近,或盯着某张脸太久,这把火就会吞没我,永远不会放开我。 德莱尼带着执法人员常有的抽离感,她可以用客观的目光看着受害者的脸。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问。 “什么?” “你可以平静地看待这一切,好像完全不受影响。”我说。 “哦,你最好相信我也会受影响。”她说,“当我看到尸体的时候,这些骇人事件所带来的伤痛足以让我进入精神病院,如果任由伤痛牵着鼻子走,就会是这种下场。当我看着照片的时候,我看的不是受害者,我是在寻找凶手,我是在想办法追踪他的气味,观察他的特征,或寻找某种蛛丝马迹。你必须无视尸骸,才能看到背后的禽兽。”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想着这些人。 “那么,他告诉你该怎么抓这浑蛋了没?”哈珀问。 我没注意到她进来。她拿着看起来有2升的咖啡杯进来,那咖啡杯重到她都站不直了。她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 “还没。”德莱尼说。 老实说,我不确定这是否会成功。希望渺茫,但经过彻夜思索,对1美金杀手的行动模式,我有些把握了。 “在我看来,1美金杀手真正的目标是他所诬陷的命案凶手。纸钞上画在3个符号上的记号都有意义。我猜箭头是针对受害者,橄榄枝则象征凶手落网且遭到定罪,这当然是在1美金杀手陷害他们之后的事。然后是星星,代表的是州,一定是。现在你们来想象一下,假如自己是凶手。” 哈珀喝了一大口咖啡,德莱尼双手环胸,身体后靠。我不太确定她信不信这个说法。 “这家伙花了不少精力将命案嫁祸到无辜的人身上。我的猜测是,这种感觉一定很好。你策划了一桩命案,行凶,然后警察根本不去查你。这几乎是最完美的谋杀了,不是吗?接着,你已经费了这么大劲诬陷某人,难道你不留下来,确保替罪羊因为你的罪行而入狱吗?” 德莱尼拿起一支笔,将椅子拉近桌子,开始做笔记。 “留下来是什么意思?”哈珀问。 “我觉得他会旁听。对这浑蛋来说,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一项任务。想象你坐在法庭上,眼睁睁地看着某人因为你所犯的罪行遭到定罪,这是多么有成就感啊,特别是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整个计划基本上算是完美地在你眼前被执行呈现。要我说,这家伙真的很会嫁祸别人,他的每一个目标对象都遭到了定罪。我很难想象,为何这些案子的辩护律师一个官司都打不赢。他每次都能让他的目标被成功定罪,因此他更会觉得自己强大。很多凶手是为了权力游戏而杀人。这家伙为什么不一样?” 德莱尼手中的笔在纸页上飞快地书写着。她一边做笔记,一边点头。 “艾迪,你遇到过很多凶手吗?”德莱尼问。 “对于这个问题我要行使第五修正案。”我说。 “仔细搜索电视报道、地方报纸、全国性报纸、博客上面的诉讼照片。我们可以开始找这家伙了。”哈珀说。 “而且如果我的推论正确的话,他今天会去法院看博比。你在法庭上部署六名探员,盯着群众看。等到我开始交互诘问检方证人关于1美金杀手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他会有什么反应了。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吓吓他。我要让他觉得,我们对他的了解已经超出他能接受的程度。如果他够聪明,就会跳上下一班离开肯尼迪机场的飞机。你只要在他离开法庭时逮到他就好。” 德莱尼与哈珀互相使了个期待的眼色。这听起来是个可行的计划。德莱尼翻着档案,找出一份装订好的报告书。 “这是1美金杀手的侧写。我们连夜赶出来的,所以有点儿粗糙,还要加点儿东西上去。里面根据命案发生的日期推算出他所在的位置。我会更新命案开庭的后续时间点。艾迪,关于纸钞,我觉得你的推论是对的。哈珀,我懂你的意思,给1美金杀手背锅的人之间的确有某种联系。我们之前已经开始调查了,但我们必须在查完所有人之后才能确定。现在已经有了结果。” 她把侧写画交给我和哈珀,我们在报告上找到“受害人选择”的段落。 这些命案受害者的体型、性别、地理位置没有明显的联系。真凶是为了让目标因为特定命案或一连串的命案得到定罪,才会对这些受害人下手的。受害人和目标对象可能是认识、有关或有所联系。真凶嫁祸罪行的对象都有一个罕见的共通点,那就是在命案发生的时间点上,这些目标都经历了可以说是改变他们各自人生的重大转折,这包括经济状况或个人状况的巨大改变(中州立机构的彩票、有机会继承意料之外的遗产、卖掉餐厅特许经营权等)。 通过检查植入在命案现场及后来上法庭用的1美金纸钞记号,加上命案发生各州的地理位置,浮现出的是一种重要且可能说得通的心理洞见及病态状况。 1美金纸钞上的13颗星星象征一开始签署《独立宣言》的13个州。《独立宣言》所提供的法理基础保障是令人向往的美国梦。 模式非常明显,而其中的病态状况就是摧毁令人向往的美国梦。因此,嫌犯本人或他身边亲近的对象有很大的可能没办法实现他们美国梦的目标。这是大规模的复仇计划。这些遭到嫁祸惩罚的人是因为他们重获新生,却也因此必须面对命案栽赃。真凶憎恨令人向往的改变,这就是为什么布鲁姆、托泽命案里,纸钞会被折成蝴蝶的样子。 我翻到下一页,读起报告的结论。 性别:男性。 年龄:可能在38到50岁。 种族:不明。 来自何州:不明。 生理特征:根据几起命案所需的力气推断,罪犯应该相当强壮、结实。 心理状态:罪犯相当精明,善于谋划,擅长社交,操控力极强。个性里带有自恋的成分。具有反社会人格及精神病态特质,但维持高功能状态,足以骗过大众、朋友及家人,隐藏其症状。受害者在死前和在某些情况下及在死后遭受的暴力,暗示罪犯带有施虐狂的特征。将其罪行嫁祸给无辜之人是情绪上的虐待。罪犯可能相当迷恋痛楚所带来的心理状态。可能有类似性虐待的性变态倾向。受过教育,可能达到了大学水平。对于鉴定程序具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根据他的病理状态,他也许在自己选择的领域里失败了,或所亲近之人无法活出自己的潜力。嫌犯的生活可能一度非常贫穷。他的任务是变态地攻击美国的价值观与憧憬,也许作案主要动机是来自复仇。 “他认为自己在扼杀美国梦。”我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抬起头,发现两个女人都在看我。 “他一定研究过他的目标,从报纸或地方电视台什么的。你知道,晚间新闻最后都会来点儿正面的消息。他就是这样找到目标的。我会从这边着手调查。”哈珀说。 “我调两个探员帮你。他们正在联系地方新闻媒体。”德莱尼说。 空间里朝气蓬勃,德莱尼知道自己正在逼近这个幽灵。不过,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理论上看起来说得通,但1美金杀手必须全然依靠运气,一定是的。至今他的八个命案在八个州都让他的目标被定了罪。纽约会是第九个地点。而且说不定还有德莱尼尚未挖出来的地方。 我很清楚,在谋杀案的法庭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算鉴定证据再有力,但变量还是太多了。 1美金杀手怎么可能好运好到八次都成功让他的目标被定罪? “你们联系地方新闻媒体的时候,确保拿到每场官司的画面,也许会有旁听群众的视频或照片。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目睹了每一场庭审的过程。摄影师很有可能捕捉到了他的照片。”我说。 “机会不大,但我们会试着调查一下。”德莱尼说,“出席审判符合他的心理侧写。很多凶手都会重返他们的作案现场,或从受害者身上搜集战利品。这样他们才能一再重温犯案时的兴奋感。当然,谋杀可能不太一样,他们不会得到同样的兴奋感,但他们会从中得到其他情绪。” 哈珀收拾好笔记,起身,急着去开展工作。 “这样足以让所罗门被无罪释放吗?”她问。 “不知道。普莱尔今天会拿出很多确凿的证据给陪审团看。如果博比记得命案当晚他人在哪里,也许会有帮助。” “他真的不知道吗?”哈珀觉得不可思议。 “他说他醉了,他不记得。” “如果他是去了酒吧,那肯定会有人认得他吧?”德莱尼问。 “话是这么讲,但我看过监控画面。他穿了深色衣服,戴了鸭舌帽,还把帽檐拉下来。很多名人在纽约这种城市出门都是这身打扮,就算……” 话语卡在我的喉咙里。德莱尼说到重点了,应该会有人认出博比来,应该会有。 “德莱尼,你有联邦调查局鉴定技术人员的名单吗?”我问。 “我可以拿到。怎么了?” “博比被无罪释放对你我都好。我需要你的帮忙。”我说。 德莱尼一开始态度有点儿谨慎,她双手环胸,站在原地。 “只要不是非法行为,我们都能帮忙。”她说。 “啊,这个嘛,这可能有点儿麻烦。” 她看着我。我笑了笑,说:“基本上只要没被抓到就不算违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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