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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弃的日子  作者:埃莱娜·费兰特

我感觉我需要听到他们的声音,但他们没有回应我。我来到洗手间门前,试着打开门,但我没能打开。我记得钥匙应该转向右边,就像关门一样,而不是向左。我叹了一口气,想起来那个动作,我转对了方向,来到了走廊里。

我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奥托,它侧躺在那里,头靠在地板上。它看到我动都没动一下,耳朵没有支棱起来,也没有摇尾巴。我很熟悉它的这个姿态,它为什么事难过、想得到爱抚时,就会摆出这个姿势,表示忧伤和痛苦,它想寻求理解。愚蠢的狗,它也想告诉我:我让人不安,我的毛孔会向家里散布痛苦?可能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年或者是五年前?因此马里奥才去找小卡尔拉了?我伸出赤裸的脚,放在狗肚子上,感觉一股热气涌上来,一直传到腹沟。我发现它的嘴边有一圈口水。

“詹尼睡着了,”伊拉丽亚在走廊的尽头小声对我说,“来吧。”

我跨过狗的身体,来到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你真漂亮啊。”伊拉丽亚带着真诚的欣赏,感叹说。她把我推到了詹尼跟前,向我展示他睡着了。他额头上放着三枚硬币,睡得很沉,呼吸很深。

“那些硬币很凉快,”伊拉丽亚解释说,“会减轻他的头疼和高烧。”

她时不时取下一枚硬币,放在一杯水里,然后把它捞出来擦干,放在哥哥的额头上。

“他醒来之后,要吃扑热息痛片。”我说。

我把装药的盒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回到了走廊里,想要找些事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我要做早餐。是的。但詹尼不应该吃东西。我应该去看看洗衣机,或者只是抚摸奥托也好。但这时我发现,奥托已经不在洗手间门口了,它决定不再让我看到它满是口水的忧伤。这样最好不过了。假如我的痛苦不会传染,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那就是别人的痛苦渗透到了我身上,让我生病。因此——我想,就像是最后的举措——我需要找个医生,我应该打电话。

我强迫自己记住这个想法。我带着这个想法——就像那是一条风中的带子——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在客厅里走着。凌乱的书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抽屉打开着,书放得到处都是。我为新小说做笔记的本子也打开着,我翻了最后几页,看到了我细小的字体。那里抄写着波伏瓦《破碎的女人》,还有《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内容,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抄写过。当然了,从书里摘抄一些片段,那是我的老习惯了,但我不会抄在那个本子上,我有个专门的本子。有没有可能我的记忆正在解体?我不记得我用红笔画出了安娜问自己的问题。当时火车已经快要撞上她、碾碎她:“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些话并不让我惊异,因为我很熟悉,不知道我把它们抄在本子上做什么。另外我那么熟悉这些话,一定是因为最近我才抄写下来的,是昨天,还是前天?但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抄写过呢?为什么它们出现在这个本子上,而不是另一个本子上?

我坐在书桌前,想起自己要铭记一件事情,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事了。一切都溜走了,我什么都抓不住。我看着我的笔记本,在安娜·卡列尼娜的问题下面,用红笔画出来的横线,像是船抛下来的锚。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一遍遍经过那些文字,但我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的感觉器官出了问题,就像接触不良,感觉断断续续,我的情感也断断续续。有时我听之任之,有时我会害怕。比如说,我找不到答案来回答那些问题。每一种可能的答复,我都觉得很荒谬。我迷失在我所处的地方,在我做的事情里。我在“为什么”旁边沉默不语。我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经过几个月的挣扎、对抗,我在那些书里看到了自己,我脑子很凌乱,最后彻底坏掉了。一个坏掉的钟表,因为金属芯还在转动,它会破坏所有东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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