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我和儿子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作者:陈坤

做父亲的时间不长~只有九年~还记得他第一次红着皮肤皱着眉头被我捧在手里时的温暖~记得他第一次叫爸爸时我的眼泪~第一次听到他连续说五个字时我跳起来的模样~他获得第一张奖状时我讨好的吹捧~我不知道我做父亲够不够格~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我希望他长慢点~这样他不会太快逃离我的关爱~祝我节日快乐!

摘自2011年6月19日新浪微博——陈坤 CHENKUN

我站在洗手台面前,把洗手的池子洗干净,在里面放了一点水。温热的水,我儿子就可以放进去。直到我把他放进去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没怎么看他的模样。我在看他的脚,然后我就对我儿子的脚有了特别的情愫。他的脚有多大呢,不到我的食指那么大,在那儿动。我妈妈就在那帮他洗,我在旁边看。我看到那个小小脚丫的一瞬间,突然真正地意识到——原来你那么小,我要对你一辈子负责任。就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有了眼泪。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他们身上的正面能量

拉萨盲童学校,校长旺堆给我们讲的一番话,击中我的心。

旺堆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藏族年轻人,瘦瘦小小的,讲起话来从容不迫。有意思的是,他是用英语讲话,而且非常流利。我们的三位同学袁梦瑶、王双喆、陶果玉在现场做翻译。

旺堆大致是这样讲的:“刚开始学校只有六个孩子,现在有四十二个,孩子在这里学习、读书。盲人和普通人没有很大的差别,我们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孩子不能看到黑板。那么,你帮我读黑板,我教你英语。学生从这里毕业后,过着很好的生活。盲人也是可以独立的,也可以完成自己的生活。盲人也能感受到美,有自己的审美。我们不需要可怜,而是尊重。”

在这个几乎全盲的西藏年轻人身上,有着非常正面的力量,这一点让我很感动。后来知道,旺堆原先也是这个盲校的学生,经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国外的大学读管理课程,回来后做了学校的负责人,同时他也是盲校所有孩子的英语老师。

拉萨盲童学校是由德国盲人萨布利亚女士创办的,她十二岁的时候双目失明,经过努力考上了德国波恩大学研究藏文化。上学期间,她发现藏族没有自己的盲文语言,便独自开发出藏盲文。1997年萨布利亚来西藏旅行,发现这里的盲童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便萌生了在西藏创办盲童学校的想法。之后的十几年里,她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给了这个盲校。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萨布利亚的故事如此优美,又如此洋溢着正面的力量。很多身体健全的人也未必像盲人那样内心具备如此多的正面能量。那一天,我对参加“行走的力量”的在场所有人说:“不要假扮完美,很多长了眼睛的朋友也不一定比盲人‘看到’更多。”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不论钱不论精力,让你去帮助他们,你会选择什么方式?我试着这样问自己。我相信还是知识,知识和精神的力量比物质重要得多。拥有知识比拥有技能更重要,因为知识可以提升他们的人生高度和对命运的把握。世界上有很多盲人都有过很伟大的成就,是的,上天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这一天的又一个感动来自小朋友们的歌声。盲童学校的小朋友们都非常可爱,虽然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们的歌声特别嘹亮动人。几乎每一个小朋友都特别会唱歌。

我们的同学建议小朋友唱《小草》,小朋友们稀稀落落地响应,不是很积极,老师说:“他们刚才的歌还没有唱完。”我忍住笑说:“好吧,先唱你们的歌。”

当小朋友们齐声合唱时,我的鼻子发酸。他们的声音里有一股力量,一种很原始很无畏属于生命力的东西。我原本以为,我们来这里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没想到,是我们在假扮完美。

我问孩子们,我可以给你们唱一首歌吗。然后,我唱了一首《心经》。那天中午,我跟同事说,今天我唱不动,唱第一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全唱不动了。那一天我觉得《心经》多么难以唱出来。

一个叫扎西赤美的男孩

我们去另外一个教室时,看到一个男孩。教室里有一群男孩,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个小孩特别瘦弱,很安静,关键是他长得特别像我。后来老师告诉我,他叫扎西赤美,十一岁。我儿子才九岁,他还没有我儿子高。

他不是全盲的,是严重的弱视。但他的眼睛很亮,看我的时候眼神老是幽幽的。自从成为父亲以后,我对小朋友有一种莫名的情怀,总想抱抱他们。扎西赤美有一点跟我儿子特别像。我平时抱我儿子,一抱他,他的腿就张开,一下子夹在我的腰上。我抱我的侄子,他不这样,抱其他小孩也不这样,只有抱这个男孩,我一抱他,他的脚就夹在我的腰上,跟我儿子一模一样,我当时就觉得,好神奇啊。

我一抱着他,就舍不得撒手了。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想把他带回北京。但是那么多个小朋友,我觉得太不公平了,其他小朋友会怎么看,我一直抱着他,其他小朋友可能也会觉得很难过。但那一刻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

我亲他的脸蛋,一开始他不让我亲,很害羞。但时间久了,他开始跟我玩,用小手拍我张开的手掌。还有一点他跟我的儿子也特别像,我把我儿子手一拉,我儿子就跟我十指相扣。当我拉那个小男孩的手,他也是一样,把手指扣在我的手中。

这一刻,我想起了我的儿子。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只有我食指大的小脚

九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

我还没有准备好。在我重庆的家里,当我妈抱着那个小肉坨坨的东西在我面前晃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好像还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一两分钟吧,我的脑子是懵的、空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要伸手接还是怎样。

从小到大,我特别会抱孩子。我的两个弟弟都是我抱大的,特别是比我小十几岁的小弟小璐,从小他骑马骑我的肩上,还老撒尿在我的脖子里。我特别爱他们。因为从小抱弟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所以我对抱小孩是完全没有心理抵触的。但是那一刻,我看见儿子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怎么做。也不长,也不短,大概一两分钟的时间,我终于“醒过来”了,就伸手把他抱过来了。

我跟我妈妈说:“给他洗洗澡吧。”我妈妈说好。那是快过春节的时候,重庆特别冷,家里没有暖气。我跟妈妈说:“妈妈我们租一个饭店吧,那里面有热的空调,小孩儿别冻着了。”妈妈说:“不要浪费钱了。”我一直在坚持:“我们去吧。”

那时候我就抱着他,不喜也不悲,也不感动,也不觉得责任,什么都没有。从刚开始觉得懵了一下,到若无其事地抱着觉得跟我毫不相干,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担心他冷了。

当时我们找了一家重庆的饭店,我把我外婆也接过来了,住了一个星期。我特别记得,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我最小的弟弟冲进洗手间啪的把热水打开开始洗澡。那时小璐才十几岁,我装作很生气地跟他说:“唉!你能不能滚出来,先给小孩洗行吗?”“哦哦哦”,他把身子擦干跑出来。这个细节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平时洗澡太不容易了,冬天的时候在家里洗个热水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站在浴室的洗手台面前,把洗手的池子洗干净,在里面放了一点水。温热的水,我儿子就可以放进去。直到我把他放进去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没怎么看他的模样。我在看他的脚,然后我就对我儿子的脚有了特别的情愫。他的脚有多大呢,不到我的食指那么大,在那儿动。我妈妈就在那帮他洗,我在旁边看。我看到那个小小脚丫的一瞬间,突然真正地意识到——原来你那么小,我要对你一辈子负责任。就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有了眼泪。

我还记得当时我外婆在外面喊:“别洗了,感冒了!不能洗!”外婆说小孩这么小不能给他洗,我就催我妈妈说:“你赶紧洗,赶紧。”妈妈听外婆的,跟我说:“不要洗了,快快,外婆生气了。”出来的时候外婆接过她的重外孙子牢牢抱着,跟我絮絮叨叨地说:“跟你讲啊,你不能给他洗啊……”在我外婆很严肃地念叨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很“严肃”地靠近我儿子了,把他的小脚拿起来,放在我嘴里面。那小孩就蹬我,小脚就在我嘴里动,我终于知道,他跟我开始有关系了。

坐在楼梯下的小孩

我儿子特别乖,从小到大,不哭不闹的。半夜你把他叫醒,叫他嘘嘘,撒尿,他从来都不哭,就“啊”的一声,乖乖地起来。

有一个细节,我记得非常非常清楚。我当时买的房子是一个复式,我妈妈和我儿子住在楼下,我住在楼上。有一天我起床晚了,那天大概是可以晚一些去剧组,我睡眼惺忪地往下面走,看见小孩在楼梯下面坐着,背对着我,坐在地上玩儿。我说:“儿子你怎么坐在那儿!”我妈告诉我说,儿子想上去找我,知道我在睡觉,就一直在那儿踱步。走上楼梯一步,我妈妈就小声说:“你爸爸在睡觉!不要上去吵醒他!”他在上面走一下又下来。过一会儿又拿一杯水要送上去:“爸爸喝水。”我妈妈说:“不要,等你爸爸醒了再拿。”他就一直在那儿等我。

当我看到一个特别小的小身影在等我,看到我后喊“爸爸,要抱!”的时候,我别有一种感触。因为非典期间,妈妈特别担心,都不让他去小区玩,他像个小狗似的,一直在家里走来走去。家里的一个健身球成了他唯一的玩具,他老在那拍那个球,推着它走。现在那个画面一直在我心里。

第一次说出的五个字

我清楚地记得我儿子第一次说出的完整句子:“电池没电了。”那时候我正要出去工作,请化妆师来我家里给我化妆,当时把化妆师给吓到了。

因为每次要工作的时候我儿子就特别不高兴,所以一见到有人到我家里来的时候,他就特别讨厌,因为爸爸要走了,不能陪他了。那天他在沙发后面玩他的玩具,小声地在我身后说:“电池没电了。”我大叫了一声,把化妆师吓了一大跳,我说:“你可以说五个字了!你可以说五个字了!”我儿子说话比较晚,他第一次说五个字的时候,我刚好就在旁边。那时我妈妈也跑出来高兴地说:“啊,他可以说五个字了。”

那时候我经常在外地工作,儿子喜欢看卡通片,我为了跟他交流,就学着也看卡通片。这样我们每天看一集,晚上就可以交流。“你喜欢哪个人?他后来怎么样了呀。”我们俩就有了话题。因为我老在外地,不能每次打电话都问“你今天做什么了?”我要找出一个方式跟他交流,没想到现在我跟儿子都变成了卡通迷。

我们还有一个最有趣的交流方式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拉着我儿子的手说:“现在我们闭上眼睛,闭上了吗?”他说:“嗯。”“我们现在开始飞了啊。我们现在飞过了我们家的窗户。窗户打开了,往上面有什么?”“上面好多人。”他说。“我们再飞呢?”“我们去了公园了。”“公园里有什么?”“有好多大象。”“嗯?好多大象?什么样的大象啊?”“鼻子特别长的大象……”

我特别记得那样的瞬间。他很会编故事,我们有的时候躺在床上,就一直“飞”。“爸爸你放手吧。”我就放手。“你看我现在飞得多高啊。”这就是我跟我儿子的交流。这样的细节让我的生活变得很有乐趣。

有一次我把儿子带到太阳村看那些孤儿,儿子在角落里面哭,回来之后说:“爸爸我不买玩具了。”然后就把所有的玩具放在那里让我送给他们。但这孩子没长性,过一段时间又要了,所以我觉得应该老带他去。

他长大了,两个男生怎么可以一起洗澡

小时候,每次洗澡的时候,他就说爸爸我跟你一起洗。一晃到了去年,他已经八九岁了,有一天我从外地拍完戏回来说:“儿子,跟爸爸一起洗澡。”过一会我看他不像平时那么积极,我说:“赶快赶快,热水别浪费了,我们一起洗。”他就磨磨叽叽的还不过来。我说:“怎么回事!儿子!”他进来说:“两个男生怎么能在一起洗澡?”我突然觉得他长大了。他已经是一个八九岁的懵懂少年了。

我洗完澡出来,儿子在那玩电子游戏,我就把他的脚拿起来咬了一口,他说:“讨厌!”我说:“你脚好臭啊!”他不理我。我就把他的袜子脱下来,说:“你看你袜子都这么大了。”想想他小时候第一次摸他脚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这就叫足迹。

他小时候我老咬他的脚表示对他的爱,所以他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让我去了一趟,她说:“你儿子太怪了,他老去抱着别的小孩儿的脚咬。”

我知道了,那是我做错了。因为我在表示对儿子的爱的时候,就把他的小脚拿起来哇哇哇哇的咬,他以为那是一种亲密,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可是他把别的小朋友吓坏了。“那不卫生。”我当时跟他讲。当然他现在不会这样了。

一直到今天,我妈妈早上喊我儿子起来刷牙洗脸去上课,他在那睡眼惺忪的,说:“我不洗,我走了。”“为什么呀?”“爸爸有时候起来都不洗脸。”我对我儿子说:“怎么在你面前,你学到的都是不好的规矩?”

有时候发现儿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模仿到我的一些东西。经常我的同事说,你走路太像你儿子了。我每次都纠正他们:“对不起,是我儿子像我。”

有一天你会知道妈妈是谁

前几年,有记者偷拍到我儿子。我就跟我儿子很认真地说:“因为爸爸的职业是演员。就好像你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爸爸被打,你就在那儿哭着打电视机一样,其实不是真的。你要知道爸爸是在从事一个职业,在扮演其他一些角色,很认真地在扮演角色。因为大家喜欢我呢,很多人想了解爸爸的生活,那就想要了解你的存在。所以他们会好奇你,但你不要难过。”

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他讲这些,刚开始我估计他听不懂,慢慢长大以后,每次把他抱出门,看见有人他都会说:“爸爸给我帽子。”当时觉得特别悲哀,因为我的职业原因,不能够让他像个普通小朋友那样成长,爸爸的职业直接影响到他的生活了。

我不是很喜欢他这么快就要面对我要面对的世界,虽然媒体的朋友为了满足很多娱乐大众对我的好奇心,来了解我儿子,来了解我儿子的母亲,但我还是觉得,我根本没有必要去回答任何问题,因为无需解释。我的人生不需要对人解释。当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没必要说的时候,你问,我也不会回答。因为每个人有自己的态度,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我可以把我的很多方面拿去娱乐大众(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娱乐的),其他的就让我像个普通人一样的去存在。

我相信在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很多读者是能理解我的,因为我本来就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人。普通人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希望能保留我的秘密,一直能够开心地跟我儿子交流。

当然儿子有时候也会问到妈妈是谁,我总是微笑着告诉他,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并不是对他撒谎,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关心与爱是百分之一百的。就好像我从小虽然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但我从小享受了我妈妈对我百分之一百的爱。有可能别人说,爸爸一半,妈妈一半,但人生就是这样的,发生了你就接受吧。就好像我也没有预计好,我妈妈我爸爸就离婚了,我也没有预计好我就出名了,我也没有预计好,儿子就来了。

然后我接受,我学会面对,就像“行走的力量”一再强调的:我要面对现在拥有的生活。因为一切存在的都是有价值的。

同样对我儿子来说,他也跟我重复着我的人生。他被迫面对这一切,他也要用他自己的方式梳理好他的心态。但我始终认为,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的事情,父母不完整的家庭生活,或者是不幸福的童年,也许有可能造就更好的人生。谁说只有父母完整家庭的孩子才可以幸福?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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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接受一切既定的事实

离开盲童学校,趴在车扶手的栏杆上。我在想,我们这样来了,又匆匆地走了,给那些孩子带来的究竟是快乐还是伤害。就像我在西藏盲童学校里抱的那个男孩,我非常喜欢他,离开的时候特别舍不得。当我往外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失落的心情。

后来我同事告诉我,我走出学校的巷子以后,他偷偷地一个人跑出来送我,在墙壁边站了很久。有人给了他短暂的温暖,然后又消失了。对他们而言,是不是也是一种伤害?

我在想。

我十一岁之前在姥姥家,几年后,才回到妈妈身边。

妈妈住在江北城,我住在外婆的茶园。茶园我妈妈住的地方有四五站地,有些时候妈妈很辛苦,很长时间都回不了家。那个时候,我就特别迫切地希望妈妈能回来。每次妈妈回来,我特别特别的兴奋。妈妈会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回来,给外婆和我吃,然后陪我们一个下午或晚上,再回单位那边住。每次她来的时候我都特别高兴,她走的时候我都难过得很,特别舍不得。小的时候总是很希望跟妈妈在一起,那时候我弟弟跟妈妈住在一起,我看到弟弟就特别生气,有时候还打我弟弟,谁让他老跟妈妈在一起呢。

现在想想,其实我就是西藏的那个孩子。

如果我剖析自己内心的话,诚实地讲,刚开始面对扎西赤美的时候,我对着他像对着我的儿子,但是实际上,可能我内心深处还是对于这些孩子需要我的帮助,有一种天生想表达的情愫。在盲童学校里,我给他们捐物资也好,与他们交流也好,我特别想要帮助他们。因为我从小是被欺负大的,对于弱者,对于身体有一些残疾被遗弃的孤儿,或者需要帮助的人,我有一种天生想要去帮他的情愫,就好像我在帮小时候的自己。我小时候特别想成为超人,我内心深处,最爱超人,我觉得,当有些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出现,是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

突然就走到了西藏

但是,会不会有时候我们在做慈善的时候却伤害了行善的对象?慈善的过程,我们或多或少是满足了帮助别人的心愿,认可了自己,但是被帮助的人如果没有获得长期稳定的心理上的慰藉的话,对他来说也许是很大的伤害。

10月底,为了给《画皮Ⅱ》补拍镜头,我再次去了西藏。路过拉萨的时候我在想,我要不要去盲童学校看那个男孩,最终我没有去。一个是去了我会很难过,第二个我在想,会不会因为给了他希望反而带给他伤害。

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有一天,我跟他坦然面对,让他接受他现在的生活。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希望泯灭令自己很难过的时刻,但我觉得一个男孩子他必须要面对这一刻。只有面对,他才会强大。

在我的思维方式里面,或者说在我的成长过程里,没有谁按照我期望的生活给予我想要的,所有的生活都是随机的。如果我是那个孩子,有人来看我,我既享受了他来时的快乐,也承受了他离开时的痛苦。如果懂得接受的话,长大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很正面很珍惜的人。因为“接受”是我们“行走的力量”一再强调的,它会让你的内心变得强大。

所以,最重要的,他是个男孩子,是个男子汉,他要学会接受一切既定的事实。像我跟我儿子讲,你要接受你只有爸爸的事实。所以,小时候他会嚷嚷,但哭了之后他不太会叫“妈妈”。我从来没有听到儿子在我面前叫过一次“妈妈”。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在接受既定的现实。

有人说,盲童学校的孩子有点像孤儿,其实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何尝不是孤儿呢。我们每个人都在面对或多或少的顺利与不顺利,但实际上,人生的好与不好,都是值得珍惜的感受。

我们唯有坦然面对并且乐观和感恩地往前走,才能融入到存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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