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来自读者投稿的推理

如首无作祟之物  作者:三津田信三

收到了读者的大量来信,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

另外,本章原本是“正文”而非“幕间”,不过,由于不再采用小说体裁,所以我打算以“幕间”的行文风格继续下去。

话说昨天,杂志社把诸位的信件和明信片都转发过来了,数量之多让我吃了一惊,随即又喜不自禁。不完整的拙作还能得到如此回应,真是喜出望外。请允许我再次向诸位读者表示衷心的感谢。

然而这样的喜悦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岂止如此,在浏览来信的过程中,某种带着微微寒意的东西,从脖颈滑下背脊,使我陷入了浑身不适的窘境。

因为信件和明信片里的内容,绝大多数是读者诉说阅读本文时遭遇的不可思议的经历,譬如头部、喉咙、手腕和脚踝被弄伤、挫伤,变得不适或者不灵便因而辛苦不堪等。

我完全没想到竟会产生如此反应。由于太意外了,以至于一瞬间我真的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撰写本文了。

当然,大部分读者认为这只是心理作用,是单纯的错觉。但即便如此也未免数量太多了,其中还能见到一些无法归结为误解或错觉的事例,这些都令人深感不安。我原想在这里介绍几个例子,但还是忍耐着没写。因为我突然感到,这种举动就像在扩散传染性疾病,实乃愚行。况且……

是的,其实从撰写《幕间(三)》起,我也总觉得喉咙有点不舒服……当时没太当回事,还以为是感冒,不料不知不觉中脖颈也痛了起来……

而且,虽然最初和落枕的感觉相似,但我渐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如何表达才能让读者明白呢——对了,就是头部被什么拉扯似的……讨厌的感觉。人类肉眼不可见的某物,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正后方,悄然伸出双手,不慌不忙地夹住我的头,缓缓地左右拧动试图把头从颈项上拔出……就是这种感觉。

我本来不想写这些。如章名所示,我打算借助诸位读者的智慧,设法破解案件。

现在,我感到有人来了……

似乎又是我的错觉。

真糟糕,难道从拆阅读者来信的昨夜开始,我就神经质起来了吗?但是,来历不明的什么,似乎正向我渐渐逼来,毛骨悚然的……不,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好了,现在我想从信件和明信片里只选出涉及案情谜底的部分,依次进行介绍。

首先,“真凶是妃女子”的见解被提到的次数最多。持此观点的读者对案情做了如下解释:十三夜参礼中被杀的不是妃女子,而是女佣铃江,尸身无头是为了让人误会被害者的身份,而罪犯妃女子则一直生活——抑或是被软禁——在不启仓里。

不过,大家只说出了罪犯的名字,几乎无人涉及具体的作案方法。换言之,大量谜团依旧——

很抱歉,继续执笔无论如何都会让我感到痛苦。我曾经为了转换心情去打理过后院,于是现在我完成了剩下的整顿工作,买来红薯幼苗打算种植下去,哪知……

这次伤到了右手,没错,就是右手的手腕。虽然还不至于影响执笔,但这么一来,安然无恙的就只剩左脚踝了。不,不是开玩笑,我总觉得最初在媛神堂境内扭伤右脚踝就是一切的开端。那时我的右脚踝被什么抓住了,就那样被附了身。此后,它在我体内缓缓穿行,抵达左手腕后又折向颈部绕了一圈,刚才又来到了我的右手腕。不久它就会向左脚踝进发吧。如此这般夺走四肢自由活动的大部分能力后,再度爬上我的脖颈,到那时就真的要……

我不该回媛首村吗?

我不该重提十三夜参礼事件,把焦点又一次对准媛首山杀人案,以这样的形式发表文章吗?

也许我已经惹恼淡首大人,招来了厄运,得到了报应……

现在,似乎有人来了……

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啊,好像开始下雨了。从清晨起天空就一直阴云密布,看来气候终于要彻底转坏了。原本就已心情阴郁,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不,似乎不只是雨的声音。

现在,我确实听到了人声……

“叨扰了。”

我吃惊得差点一跃而起。因为来这里做客的人少之又少。然而,门外确实有一个男人。

“啊、请……请问是哪位?”

我突然想到要不要装成不在家?但房子很小,外面的人完全可能察知房内的动静,所以我如实作了回应。

就听对方开口道:

“突然造访实在是抱歉。事情是这样的,我拜读了您在《迷宫草子》上连载的小说,所以特意前来拜访。”

我一度担忧这是一个性格古怪,无视本人恳求读者静静关注的意愿不请自来的读者。但来者那稳重而得体的口吻,给我造成了完全不同的印象。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经本能似的打开了门。“啊,您好,突然上门叨扰真是太抱歉了。”男人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岁,上罩蓝色斜纹布底外衣,下穿颜色略浅的牛仔裤,笑容中透着腼腆。

“您是……刀城言耶先生吗?”在对方自报家门之前,我已经叫出了声。

“啊……您知、知道?”

“这打扮……不不,这尊贵的装束不正表明您就是那位到处流浪的怪奇小说家吗?”

“哪、哪里,我哪称得上……”

幸运的是,刀城先生似乎把这句在旁人听来绝非褒扬的话——其实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朝好的方向理解了,一再显出难为情的样子。

“不过,您究竟为什么——”

“抱歉,如此突然让您受惊了。其实我是《迷宫草子》的忠实读者,拜读了您之前的连载就迫不及待地跑来了。不妙不妙,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冒失,怎么说呢,给您添麻烦了。”

说到不妙——不知如何应对这次意外来访因而束手无策的我——才是——非常不妙。

“唔……也许是我多事,但我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对案件做了整理。”

刀城先生岂止是没有察觉到我在为难,眼看他就要在门口展开他的推理了。

“啊,啊,其实……”

“欸?啊!莫、莫非您正在撰写小说的结尾部分?啊,啊呀,那就完全用不着我啦。给您带来意外的困扰……真、真是羞愧之极……”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啊……是不是您还没吃午饭?”

多亏这位刀城先生略显滑稽——这个形容词有点失礼——的提问,我的心情放松了点。于是我做好被嘲笑的心理准备,坦率说出了先前突然产生的那种情绪——我认为自己不应该继续纠缠此案了。

“原来是这样啊。”刀城先生却没笑,反而露出了沉思之色。

“啊,话虽如此,我身边发生的现象可没有刀城先生周游全国搜集来的故事那么怪。”

要是让对方产生过分的期待就难为情了,所以我慌忙提醒了一句。

刀城言耶先生的兴趣是搜集日本各地流传的怪谈,有时还以此为题材进行创作,出游只为寻找怪异故事。所以,他也被众多编辑称为“放浪作家”或“流浪中的怪奇小说家”,不过,和先生最般配的称号也许是“怪异搜集家”吧。

这时,只见先生脸上露出了微笑。

“如果是这样,刀城言耶真正该出场的时候也许到了。”面对一脸诧异的我,他继续道,“自吹自擂难免显得狂妄,但我搜集怪谈故事可不是为了充门面。所以,如果是这一类的话题,我想我一定能帮上忙。”

“啊?但是……”

“当然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搜集癖,而是为了和您讨论,可以采取什么措施应对您体验到的那些怪异现象。”刀城先生说着,深深施了一礼,“所以,请原谅我的冒昧。”

他泰然自若地走进了我家小屋。

“请、请……您看我这地方又小又乱,请、请进吧。”

对方的态度可能强人所难,按理我该表示一下愤慨,然而他那爽朗的言行却让我无法生出半点怒气。

“还别说,您好年轻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

结果我非但没发火,还说出了奉承似的话——啊,不——事实上对方看起来确实年轻。

“啊,谢谢您的恭维,因为我一直对怪谈感兴趣,所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吧。不过,我看您简直比实际年龄小了十五岁呢。”

“什么啊刀城先生——尽说些逗人开心的话。”

我这时的心,其实嘭嘭直跳。

“女性再怎么显年轻也不会有麻烦吧,但是,如果去什么地方打听怪谈,一个男人看起来乳臭未干就损失大于便利了——”

“是啊,年轻就会被人看低啊。对了对了,说到怪谈,我最近偶然听见孩子们在传,马吞池一带出现了某种可怕的怪物……”

“喔,马吞池吗?记得十三夜参礼那天,二守家的纮弍氏说自己散步的地方就是那里吧?”

“欸?啊,是啊……对了,我还没向您致以问候。我是媛之森妙元,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先生的大作我早已拜读过。”

“您、您真是太客气了,谢谢。今天我突然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之至——”

“哪里哪里,哪儿的话。我这里很少来客人,您又是同行,再也没有比您来访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啦。不过,我们绝不是——初次见面。”

刀城先生脸上浮起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是、是吗……那我真是太失礼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作家,很少去中心都市。而刀城先生给人的印象是总在旅行,几乎从未在文坛聚会中露过面……”

“啊,确实如此。而且我和您会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请别这样惶恐。”

我不由得冷汗直冒。因为我一直以为今天是两人的初会。不过听了先生的话,我的心情放松下来了,进而释然地想,先生之所以唐突到访,正是因为至少在他的概念里两人有过数面之缘吧。

“啊呀啊呀,就这样让您站着,真是不好意思。请这边坐。”

我劝先生在客厅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准备沏茶。说是客厅,其实也兼当厨房用。

“怎么样?和小说中所描绘的当年相比,我觉得村子似乎冷清了很多。”

“嗯,如您所言,村民的主要营生是养蚕和烧炭,但到了昭和三十年间,蚕茧减产为战前的半数左右,炭也渐渐被石油取代,村子变得越来越暮气沉沉了。”

“秘守家后来怎么样了?”

我把灌满水的茶壶放到火上后,正在厨房翻找茶叶,闻言不禁停下了手。

“不管是延续数十代的名门望族,还是屡屡上演继承人争夺战但总能安度难关的大户人家,要灭亡时往往只需一代……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一边说,一边徐徐转身面向刀城先生。

“斧高君没有继承一守家?”

“说来话长,案件过后江川兰子小姐、高屋敷和我都曾帮他出过主意,最后他留在了一守家,正式以一守家嫡子的身份开始了新生活。然而——”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成人那年的秋天,他突然消失……”

“消失?是指下落不明呢?还是就像字面意思上说的——消失了?”

“不知道。藏田甲子婆婆似乎是最后见过他的人,她说斧高从北鸟居口进了媛首山。”

“这又是……”

“不过,当时一守家刚好在谈一门亲事。明确地说,就是政治婚姻。据说富堂翁和兵堂先生想让出现没落征兆的一守家重振旗鼓,所以才策划了这桩婚姻。”

“这么说,斧高君也可能是因为讨厌这门婚事才离家出走的?”

“是,完全可以这么认为。”

“恐怕连淡首大人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舍弃秘守家族长之位离村而去的一守家继承人吧。”

我告诉刀城先生,不仅仅是淡首大人,秘守家族全员显然都为斧高的行动震惊不已。

“只要他不再是一守家的继承人,就能逃脱淡首大人的作祟吧……”刀城先生喃喃自语。

一瞬间,我浑身战栗。因为我突然想到——斧高会不会没能成功逃脱?

“没有迹象表明斧高君去了江川兰子老师处吗?”

“没有。虽然惨案过后斧高和她时有书信往来,但没有给过她任何通知。”

“斧高君也没有和您或高屋敷先生商量?”

“是,是的……”

“他是决定独自一人生活?抑或——”

“不过……”

我想说一件以前就很介意的事,但依然犹豫不决。因为这件事太不确切了。然而刀城先生直催我往下说。

“从十多年前开始,我在《宝石》等小说杂志新人奖的最后评选名单中,不止一次看到过很像斧高的笔名。”

“叫什么名字?”

“几守寿多郎。”

我说明了汉字的写法,同时把此名由“几多”“秘守”和“长寿郎”组合而成的想法提了出来,还向刀城先生征询意见。

“五个汉字里,‘几多’二字都用了,‘长寿郎’里也取用了两字。相比之下,‘秘守’里只取了一个字,我觉得这样的组合正反映了斧高君的复杂心境。”

“那么,果然——”

“如此契合,说偶然是不可能的。那么您问过出版社吗?”

“没问过。”

“几守寿多郎氏也没得过什么新人奖?”

“还……没有。”

“那可就难办了。就算要联系,也许还是等他得奖之后再说比较——”

“比较好对吧,刀城先生也这么想?”

“抱歉,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关系。不过一想到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持续投稿的……”

“可不是吗。不,得知刀城先生您的感受和我一样,我也算稍稍松了口气。虽说我这样有点自说自话。”

“哪、哪里哪里,对了,秘守家后来……”

“嗯,斧高的出走成了一守家触霉头的开端,后来他们万事不顺,走上了衰落的不归路。二守家和三守家也一样,但是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讽刺的是,只有古里家延续至今,反倒十分兴旺……”

“是吗——”

我再度转身,背对着唏嘘不已的刀城先生,专心地沏起茶来:

“粗茶而已,请慢用。不凑巧的是点心刚吃完——”

“哪、哪里,请别再费心了,我才应该携带礼品登门啊。有失礼数,还请您见谅。”

互相致歉鞠躬之后,我和刀城先生再次相对而坐。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沉默哪怕延续片刻也会让我恐惧,“关于读者来信里那些令人惊恐的内容,还有我那些莫名其妙的怪异经历,刀城先生是怎么想的?当、当然,我和很多读者都认为那是心理作用……”

“事实上,不仅是脖子,连手腕和脚踝都出现了异常情况,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是的……”

“不过,我想这些现象要解释起来毕竟太难,所以应该暂时放到一边,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解开案件之谜。”

“但、但是,不就是因为和案子扯上了关系才……”

“嗯,我想是。”

“欸?既然如此——”

“换言之,我是这么想的,只要解开案中之谜,真相大白,那些异象就会自然停止。幸运……这样说也许不太好,幸运的是,本案的相关人员大多已经不在村子里了。”

“原、原来是这样……”

“引发异象之物,只要叫破其名往往就会立刻消失。这一次,我觉得破解本案就等于叫破其名。”

“我懂了,那么您打算如何进行?”

我提心吊胆地问,暗地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在这时,正要从长方形的箱包中往外取什么的刀城先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就像在说“啊,忘带啦!”。

“对、对不起,有没有什么可以写……不不,是说纸什么的。”

于是我里里外外翻遍书房,找出一本全新的笔记本交给了先生。

“我就这性子,最后如果不这样把所有的谜和问题用笔写下来,就无论如何也没法继续思考。”

刀城言耶先生一边解释,一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书写内容如下:


关于十三夜参礼事件

一、斧高最初以为是妃女子的第一个女子(或首无)是谁?

二、那女子(或首无),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三夜参礼中?

三、前往媛神堂的妃女子拿在左手、形似人头的东西是什么?

四、妃女子从密室状态的媛神堂中消失了,其方法和理由是什么?

五、在井中发现的全裸尸体,真的是妃女子吗?

六、如果被害者是妃女子,那么杀人现场是媛神堂、井边,还是别的地方?

七、井中的尸体没有头,这个传言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要把头砍下来?

八、在井中和周围发现的大量毛发,是尸体的毛发吗?

九、凶手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特别是,如果被害者是妃女子,那凶手为什么非杀害她不可?

十、兵堂为什么不许用人看井中的尸体?

十一、一守家为什么匆匆为井中的尸体送葬?为什么要火葬?

十二、当初知道富贵生下女孩后,兵堂为什么非常高兴?

十三、兵堂和二守家的笛子私通后,生下的是纮弌还是纮弍?这和一守家的继承人问题有什么关系?

十四、斧高在浴室外看到的首无,就是他在十三夜参礼中遇到的首无吗?如果是,为什么首无又出现了?

十五、十三夜参礼事件后,甲子婆为什么要去不启仓送饭?

十六、十三夜参礼事件后,二守家的纮弍为什么会来接近长寿郎?

关于媛首山连环杀人案

一、古里毬子为什么被杀?

二、为什么她会被砍下头并且全身赤裸,衣服被抛撒在森林里?

三、头被砍下并且全身赤裸,为什么偏偏只有小腹被包袱布盖着?

四、为什么需要清洗她的头?

五、在她被杀,头被砍下期间,长寿郎在哪里?

六、本来就对婚舍集会不感兴趣的长寿郎,为什么单单欢迎古里毬子参加集会?

七、一守家的长寿郎为什么被杀?

八、为什么他会被砍下头并且全身赤裸,衣服被抛撒在森林里?

九、为什么作案现场是马头观音祠?

十、为什么不用斧子做杀人凶器?杀人凶器又是什么?

十一、如果斧子不在现场,那罪犯是怎样在祠堂和中婚舍之间往返的呢?

十二、为什么要拿走侦探小说,还特地扔进森林?

十三、毬子和长寿郎的两颗人头被藏在哪里了?

十四、二守家的纮弍为什么被杀?

十五、为什么他会被砍下头并且全身赤裸,头和衣服被丢弃在森林里?

十六、为什么只有他的尸体状况混乱?

十七、现场为什么出现了长寿郎的头?

十八、判明斧高是一守家继承人对本案有什么影响?

十九、媛首山连环斩首杀人案的凶手是谁?

二十、江川兰子所做的“无头尸分类”中,是否包含本案的斩首理由?

二十一、当初淡媛为什么会被斩首?


“请允许我省略了敬称。”

我浏览了笔记本上的内容后,把本子放在桌上摊开:

“的确有那么几项看起来能推测出真相,但只有这些还是不能接近案件核心的,或者说,仍然无法把握全局不是吗?”

“我认为,基于兰子老师的‘无头尸分类’进行考察是非常有效的方法。不过一上来就想把本案往那些分类里套,是行不通的。真不愧是兰子老师啊,外部框架完成得如此出色。但是最关键的内部——我是指案子本身——却搞得蒙昧不清,没能把所有的信息整理好,所以无论怎样试图从外部嵌入框架,都会轻易滑脱。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先确认内侧的中心在哪里,内部的核心是什么,再探讨其中是否有矛盾点存在。只要能发现矛盾之处——”

“请、请等一下,内侧的中心?内部的核心?发现矛盾点……?”

“啊,我的表达实在是太抽象了。其实只要发现一个事实,就那么一个,我在笔记本中列举的所有谜题都能迎刃而解。”

“就那么一个!”我不禁大叫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刀城先生。

“是,而且,只要你发现那个问题——某人在某个场合本来一定会做点什么,其实却什么都没做——只要你破解了其中的深意,那么唯一的事实就会自然而然在你眼前浮现。”

“莫非是二十三夜参礼和婚舍集会的时候,长寿郎少爷离开祭祀堂去媛神堂前,藏田甲子婆婆忘了诵经……”

“不,不对。不过某人没做某事的思路倒是对头了——”

“是比送行时遗忘诵经更重要的事?”

“是的。非常重要的大事。”

“发现这一点就能明白谁是凶手吗?”

“没有直接联系,但如果基于此事来审视本案,一切就会不言自明——”

“罪犯到、到底是谁呢?”

我的提问过于直率,令刀城先生一时语塞,不过他随即答道:

“十三夜参礼的凶手是二守家的纮弍氏,而媛首山连环斩首杀人案的凶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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