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④ 捕鼠器之家


2022年3月31日
早坂诗织的采访记录

怪屋谜案2  作者:雨穴

“也许,我内心的某处一直在等待讲出这个故事的这一天。”

早坂诗织站在宽敞的窗边,俯瞰东京都的中心。

三十三岁的早坂经营着一家公司,在六本木的高层办公间和十名员工一起做网络应用软件,每年能赚数亿日元。她有一头明丽的茶色长发,妆容一丝不苟,一身品牌套装与她十分相称,一派“有手腕的女社长”的形象。

那天是星期天,员工都不在,只有我和早坂两人对面而坐。促成这次采访的契机是某栋家宅,和发生在那里的死亡案件。

••••

早坂 我初中就读于群马县北部的一所私立女校。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

我的同学要么是地方企业的社长千金,要么是议员或地主[在日语中表示土地所有者。——编者注]家的宝贝女儿,因此我总觉得很没面子。

早坂的父亲当时是一家汽车制造公司的部长。

部长也算拿得出手的头衔了,但早坂说,自己还是因家境而在学校默默承受着大家的歧视。

早坂 虽然谁都不说,但学生之间还是有所谓的上下级关系。有钱人当中也会细分阶层,不同阶层的学生各自抱团。

我属于最底层的人群。“上班族的女儿”这一标签使我低人一等。同学们毫不在意地笑话我穿的鞋子不是高档品牌;修学旅行时,我邀请同桌和我一组,对方却以“没法跟早坂一起逛太好的店”为由拒绝了。

笔者 真是不留情面啊。

早坂 就是这样。父母为了让我读好学校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然而对我来说却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想在贵族学校过得舒适,还需要超过学费数倍的钱财。无法用高档的物品武装自己、证明自身的地位,下场自然会很惨。

早坂从放在一旁的高档皮包中取出香烟。

“我可以吸烟吗?”征得我的同意后,她用一只金色的打火机点了烟。想必那打火机是用纯金打造的。

早坂 不过,当时有一个女孩,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她叫Mitsuko。初一时,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级。Mitsuko是班里地位最高的孩子。

她是中部地区屈指可数的建筑公司“Hikura House”的社长千金。半长的黑发梳成双马尾,皮肤白皙,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一天,她突然在课间和我打招呼。我忘了聊天的主题,只记得我们两个聊得十分投缘。那之后,我们越来越亲近,经常一起闲聊,还会交换日记。

有一次,我说我喜欢少女漫画《胡椒女孩的阴谋》,偶然得知她也很喜欢那本漫画。

找到了我们的共同爱好,我非常开心。自那以后,我们聊的都是和漫画有关的话题。如今想来,当时几乎都是我在滔滔不绝地讲话,Mitsuko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做我的倾听者。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临近暑假时,Mitsuko向我提议道:“暑假,我们去彼此家里住一住吧?”

感到高兴的同时,我有些为难。我家那栋房子很小,而且我的房间是六叠大的和室,虽然谈不上寒酸,但绝不是Mitsuko这样的千金小姐住得惯的地方。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接受Mitsuko的提议。是《胡椒女孩的阴谋》使我下定了决心。我的房间里有一整套单行本,还有很多漫画周边。

虽然房间并不奢华,但看到这些东西,Mitsuko一定会开心的。我觉得,我们能高高兴兴地从晚上聊到天亮。既然是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定可以跨越身份的鸿沟……我的想法格外天真。

早坂吐出一口烟,茫然地望了一阵窗外的风景。

早坂 我们猜拳决定了顺序。Mitsuko赢了,于是我先去她家住。我至今仍记得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六,我背着留宿的行李走出家门时的心情。那是我第一次在朋友家过夜,实在满怀期待。

然而,来到Mitsuko家门前的时候,我的期待一扫而空。我预想到Mitsuko家会很宽敞,可贫穷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她的家大到恐怕能住下一百个人,院子是电影里的那种英式庭院。原来这才是所谓的“豪宅”啊……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迫使我意识到了我和Mitsuko之间令人绝望的差距。

按下门铃后,一位穿衬衫打领带的帅气男士向我走来。我紧张地说明来意后,男人柔声说道:“恭候您多时了。小姐在二楼的房间,我来给您带路。”随后,他像护卫般将我带到了二楼。

他肯定是用人吧,我茫然地想。家中雇了用人本该是件令人震惊的事,可那时的我仿佛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这样的家里没有用人才奇怪……Mitsuko就住在这样了不得的豪宅里。

早坂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份大致的户型图。

早坂 走进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两部对称的楼梯。用人告诉我,一楼是会客室、用人房、厨房等,Mitsuko的家人多数时间待在二楼。

笔者 “家人”是指Mitsuko和她的父母吗?

早坂 不。她的父母似乎出于工作关系住在另一栋稍远的宅子里。当时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是Mitsuko和她的祖母。

我听说,这栋房子是特意为她们两人建的。

怪屋谜案2

笔者 为两个人建这样一座豪宅?真厉害啊。

早坂 据说这栋房子是Mitsuko的父亲设计的。刚才也说过,Mitsuko是建筑公司社长的千金。如果有位社长父亲,他就能亲自建房子给家人啊……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单纯的感慨。

现在回忆起来,这或许是家在乡下经营家族企业的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吧。

我走上楼梯,Mitsuko已经在走廊等我了。从小妈妈就教导我“要礼貌地和对方的家人问好”,于是我先请她带我去了她祖母的房间。那个房间在二楼的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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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坂 门一开,一股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也许是有人经常焚香吧。房间里摆着家具和装饰画,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正坐在椅子上读书,这人正是Mitsuko的祖母。“祖母”这一称呼用在她身上直让人感到突兀。

她穿一条完全盖住双脚的长裙,裹一件带花纹的开襟衫,戴着一双白手套。眼前这有如图画般的情景令我看得出了神。这时,祖母莞尔一笑,对我说了句:“欢迎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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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坂 向Mitsuko的祖母问安后,我们去了Mitsuko的房间。虽然比不上祖母住的那个房间,那仍然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房间。首先吸引我视线的是靠里的那只大柜子。我家也有柜子,但相比眼前这只又大又上档次的柜子,家里的显得不像样子。接着,我们边吃点心边聊天,大概过了两个小时。

“我去趟卫生间哟。”说完,Mitsuko走出了房间,剩下我一个人。没见过世面的我便开始东张西望地环顾整个房间。少见的玩具、国外的化妆品……在一众物件里,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只柜子。

凑近了细瞧,无论是门上的雕花,还是那柔和的光泽,这只柜子都不同于我家的任何一款家具……它的气派令我发出满足的喟叹。我记得自己看到柜门上的锁眼时不禁感叹:竟然可以上锁!可仔细想来,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装置。我欣赏了一会儿,渐渐开始好奇柜子里到底有什么,明知这样不好,还是将手搭在了柜子的门把手上。我这样的做法很卑劣吧,大可以直接告诉Mitsuko,让她展示给我看的。

手上稍微使力,柜门便无声地开了。里面装着许多书。原来这不是衣柜,而是书柜。

文学书、图鉴、外语词典……望着这些琳琅满目的书籍,我很佩服Mitsuko:她竟能读这样有难度的书,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聪明啊。

然而,看过那一册册书脊,我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里没有我和Mitsuko都喜欢的《胡椒女孩的阴谋》。不仅如此,这书柜上连一本漫画也没有。我正纳闷地端详着,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糟了,Mitsuko回来了。我赶忙合上柜门,回到刚才的位置。然后我们去餐厅吃了晚饭。Mitsuko的祖母没来吃饭,我有些担心,Mitsuko告诉我:“祖母总是在自己的房间吃饭。”

随后,我们在家庭影院看了约一小时的电影,洗了澡。换上睡衣后,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为这快乐的一天即将结束而惋惜。我本想和Mitsuko聊一整晚的,可关灯后,眼皮一下子沉重不堪,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房间里仍然一片漆黑,Mitsuko在我身旁发出沉沉的呼吸。我回忆着这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像欣赏珍宝般地眷恋。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像做梦一般。

只有一件事令我如鲠在喉,就是那个书柜。

••

Mitsuko说她很喜欢《胡椒女孩的阴谋》,可书柜上竟然连一本都没有,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蹊跷。或许书柜上是有的,只是我看漏了吧……这个念头促使我想再打开书柜看一看。

我掏出行李背包里的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柜前,慢慢拉动门把手。

……可不知为何,门怎么也拉不开。

我又用力拉了一次,柜门纹丝不动。这时,我的目光停在柜门的锁眼上,汗毛直竖。

难道刚才我擅自打开柜门,被Mitsuko发现了?为了不让我再偷看,她才上了锁……?这时,我莫名感到有人从背后看我,猛地回望床的方向。

Mitsuko和刚刚一样,还在沉睡。

我渐渐觉得自己肤浅得可怕。就算书柜里没有《胡椒女孩的阴谋》,又有什么问题呢?Mitsuko的漫画可能是单独存放的,也许这栋宅子里还有一间书房。

可我竟半夜偷偷摸摸地爬出被窝,想偷看她的书柜……我对Mitsuko充满了歉意。

※※※

早坂 第二天早上,我被Mitsuko叫醒。

看了看表,五点刚过,但Mitsuko拿出了扑克牌,对我说:“机会难得,我们再玩一会儿吧。”我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了。

打了一会儿扑克,我忽然感到一阵尿意,于是离开房间去厕所。一出门,就看到Mitsuko的祖母在走廊上。

祖母正扶着右侧的墙朝楼梯走去,看样子好像随时会摔倒。她似乎腿脚不太方便,更何况她还拖着一条长裙。我担心她会被裙子绊倒,便跑过去想要帮忙。

“没关系的,我只是去一趟那边的厕所。”没想到,祖母拒绝了我。可我也不能说一句“那好吧”就撒手不管,于是打算搀她过去:“我也要去厕所,我们一起去吧。”结果祖母对我说:“不用管我啦,你先去吧。要是憋不住就糟糕了。”

我当时也确实快要憋不住了,于是听祖母的话,先进了卫生间。事到如今,我仍对这个决定后悔不迭。

怪屋谜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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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坂 就在我上完厕所,正在洗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巨响,紧接着,仿佛有个重物沿着台阶一路向下滚落,渐渐远去。我慌忙打开门,刚才还在走廊上的祖母不见了。

得去找找她——我这样想着,立刻返回走廊,去了祖母的房间。直到今天,我仍为自己的这一行动感到不可思议……或许,当时的我只是不愿正视眼前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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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tsuko的祖母当然不在房间。我呆愣地站了一会儿,听到一楼传来越发喧嚣的骚动。用人们惨叫着,发出惊慌失措的呼喊。哗然之间,不知是谁给什么地方拨通了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Mitsuko和祖母一起前往医院。直到最后,我都没看到她祖母的模样。我害怕看到她摔下楼梯的样子,一直待在角落里,不敢抬头。我很狡猾吧。

分别之际,Mitsuko温柔地对我说:“事情变成这样,真抱歉。”

此时此刻,最难过的应该是Mitsuko,她却还在顾虑我的感受,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女孩——这样想的同时,我更加羞愧难当。

我非但没有体谅Mitsuko,还只顾保全自己。当时,我在心中重复低吟了不知多少次:

“这不是我的错。”

※※※

早坂 两天后,我得知Mitsuko的祖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后去世了。据说是头部遭受重创致死的。

几天后,我被叫去警察局。警方倒没有怀疑我,只是问了问案发当天的大概情况。

我说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警察没因我没帮忙而责怪我,但也没有安慰我。这不是你的错——这其实是我最想听到的。

早坂将香烟在烟灰缸里碾了又碾,灭掉了烟。

早坂 从那以后,我就和Mitsuko疏远了。这也很正常吧。

因为我们无论聊什么,都会想起那件不愿回忆的事。最后,她要来我家住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以上就是那件事中我的全部经历。

说完,她定定地望着我。

早坂 有关Mitsuko祖母的死因,您怎么看?

笔者 ……就您刚才说的内容来看,她应该是摔下楼梯,意外身亡的吧。

早坂 您真的认为那是一场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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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 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我一句话也答不出。沉默横亘在我们之间。

早坂 我当然不是怀疑有人从身后将Mitsuko的祖母推下了楼梯,因为我听到声音后立刻赶到走廊,却没见到任何人。

毫无疑问,她的祖母是自己摔下去的,这是事实。

但是……

早坂指着户型图上的一处。

早坂 这里也太危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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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坂 当时,Mitsuko的祖母手撑着右侧的墙,朝厕所走去。推测她行走的方向就会发现,前面会有一段路没有任何东西可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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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 是从右侧墙壁的尽头到卫生间门口的那段路吧。

早坂 祖母的手当时肯定不再撑着墙,而是试图抓住卫生间的门把手。那条走廊宽约两米,从右边的墙壁到门把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我猜,她就是在这段路上失去平衡,摔下去的。

笔者 这样想确实更自然……不过,这不就是场意外吗?

早坂 是吗?这座家宅,可是专门为祖母和Mitsuko建的啊。既然如此,不应该尽量设计得方便她们居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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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年人住的地方设计如此危险的空间绝不寻常。而且Mitsuko的祖母腿脚不便,难道不应该做一些无障碍设计吗?比方说在走廊上安扶手、给她的房间建一个卫生间什么的。

但这座家宅根本没有这类人性化的考虑。

笔者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点儿问题。

早坂 建这座房子的,是Mitsuko的父亲,Hikura House的社长。

一个能当上建筑公司社长的人,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那或许……根本就不是错误。

笔者 这么说来……

早坂 他建这座房子,也许就是为了让Mits uko的祖母发生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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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 ……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是你想太多了”……放在从前,我多半会这样想。可我已经今非昔比。

三年前,我调查过东京都内的一座房子——“怪屋”。

那正是一栋为杀人而建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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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坂 Hikura House是典型的家族经营式公司。Mitsuko的祖母肯定握有相当大的权力。在社长眼里,她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笔者 您的意思是……他为了扫清障碍,蓄意杀害Mitsuko的祖母?

家族式企业性质封闭,每位家族成员手中都有一部分权力。恐怕还有些只在家族中滋生的怨恨情绪。

我想,亲人之间的龃龉未必会引发直接行凶,但保不齐会催生出这种越界的“小把戏”……

早坂 您听说过“虎铗”吗?听说只要老鼠踩到布下机关的木板,弹簧就会弹起,将老鼠打死。

笔者 嗯,就是捕鼠器吧。

早坂 大概是一样的原理。布下陷阱,然后默默地守株待兔。

由于不是直接杀人,也不会弄脏自己的手。

笔者 没有风险的杀人……

早坂 偏偏就在我去留宿的那天,陷阱发挥了作用。

笔者 原来如此。

早坂 ……我以前,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笔者 欸……?

早坂抓起桌上的打火机,起身俯瞰窗下的都市。

早坂 但最近我又怀疑或许并非如此……

这一切是不是太凑巧了?我偶然在那天去留宿,偶然在走廊上遇见Mitsuko的祖母,祖母偶然摔下楼梯而死……我觉得这偶然未免也太多了,很可疑啊。

笔者 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偶然的话……?

早坂 就说明,有人刻意启动了陷阱。

•••••••••

笔者 ……是谁呢?

早坂 没有别人,就是Mitsuko。

说这话时,早坂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我的脊背泛起一股恶寒。

早坂 您觉得是不是呢?

笔者 ……是不是……什么?

早坂 Mitsuko究竟是不是《胡椒女孩的阴谋》的读者?

•••••••••••••••••

聊到漫画的话题时,总是我一个人滔滔不绝,Mitsuko只是在一旁听我说。我以前以为,她是在说个不停的我面前努力做一个聆听者……但也许,她根本就没看过那漫画。因为那起事故发生几个月后,我听得真真切切,Mitsuko和班上其他同学聊天时,是这样说的——

“我怎么可能看漫画,那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才看的东西吗?”

屋里突然发出“咔嚓”的声响,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是那只打火机。

早坂 我……也许是被某些事利用了。Mitsuko邀请我去她家,这明摆着很奇怪吧,简直和公主请乞丐去城堡做客一样。无论我把她带去我家多少次,我们这辈子也有天壤之别。

她一定……别有所图。

白天,书柜没上锁。但到了半夜,书柜就被锁上了。

Mitsuko是什么时候上的锁?

那天,我们从傍晚到深夜一直待在一起。印象中,连厕所都是一起去的。因此,只有在说过“晚安”我睡着后,到半夜醒来前的那段时间里,她才有机会给书柜上锁。

她是确认我睡着后,爬出被窝上的锁。

笔者 她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呢……

早坂 那书柜里,恐怕藏了什么吧?比方说……拐杖之类的。

•••••••••••

笔者 啊……!

拐杖……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腿脚不方便的人,确实应该常拄拐杖才对。

Mitsuko半夜潜入祖母的房间,偷出拐杖藏进书柜。第二天早上,祖母因尿意醒来,要找拐杖去卫生间,却不知为何找不到。

这时,她是怎么做的呢?卫生间离房间不远,不拄拐杖也能去——她也许产生了这种草率的想法。

祖母平时都拄着拐,所以不曾意识到那段路的危险。

距离这么短,肯定没事——她掉以轻心,于是……

笔者 原来支撑捕鼠器弹簧的棒子,是被Mitsuko拿走的啊……

早坂 我是这样认为的。

笔者 不过,Mitsuko当时刚上初一吧?那么小的孩子,手里也不会握有公司的实权。她怎么会……?

早坂 这只是我的想象……也许她是在父亲的怂恿下这样做的。

比如父亲对她说:“去把奶奶的拐杖藏起来。只要你这么做了,爸爸就给你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或许正因为年幼,Mitsuko才轻易败给了诱惑,没有太大的罪恶感,就照着大人说的做了。

早坂 这样一来,我也明白Mitsuko为什么要邀请我去她家了: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意外发生时,Mitsuko在房间里打扑克。”她大概是希望我帮忙做证,才会大清早强行把我叫醒。虽然没料到我会偶然在走廊上遇到祖母,这件事却正中她的下怀。因为有人目击祖母的死,她的不在场证明就更加确凿可信。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大概还是因为我穷吧。我在班里的地位低,所以她认为我可以用后即弃。我可真惨啊。

早坂用高跟鞋的鞋尖轻轻踢飞了掉在地上的打火机。

那块纯金划出一抹闪亮。

早坂 这只打火机,很恶俗吧?赤裸裸地炫富。

这儿的景色,只要三天就会看腻。昂贵的衣装、国外的香水、品牌皮包,都无聊得很。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为什么都这样无趣?……但我必须一直拥有它们,不能没有财富傍身。我想在Mitsuko面前争一口气。

因为我想对她说:

“我是靠自己的力量获得如今的地位的,和像公主一样挥霍父母血汗钱的你不一样。”


资料④《捕鼠器之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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